第四卷
4.45 本宮不只是他的瑢兒
“咳咳，還是說說湘北省那邊吧。”周陽也尷尬的不行，趕緊把話題引走，“小侄兒是要去大冶千戶所上任，那裡屬於湘北省武昌府，算是個不錯的缺兒；不知道雪字號在那邊可有什麼生意？分號的實力如何？”
“不如何。”奇怪的盯著石桌上的溼痕看幾眼，搞不清楚的薛迅沒再理會，只是招呼隨行的下人清洗，“那邊最好的生意自然是糧食，正所謂‘湖廣熟天下足’，無錫、蕪湖、九江、長沙號稱‘四大米市’，湘北正好被架在中間。
如此得天獨厚的條件下，根基在江南之地的雪字號想要搞出什麼大事，無異於要和當地大戶開戰；既然吃不到大頭，那還折騰什麼？整個湖廣之地，也就武昌府和長沙府有分號，主要還是為了銷貨，做不了什麼大事。”
“周大哥，如今多虧了家裡船隊的不斷擴大，北邊兒的大量貨品可以透過水路迅速運送，這兩處分號才算是真正鋪開了生意。”薛蝌笑著說道，“畢竟，以前這裡能賣的貨，江南有的是商家可以提供，做不了獨門，哪裡掙得到大錢？”
“也就是說，家裡的船隊可以迅速抵達？”周陽立刻抓住了重點，“二叔辛苦，以後小侄就是守著天下糧倉，手裡不缺銀子，軍械隨時可以透過水運補充，兵丁當地就能徵召，如此得天獨厚的條件，到了那邊若是不能趁機做幾件大事，那也太廢物了些！”
“哈哈，好！”薛迅滿意的點了點頭，“老夫剛才就說過，軍中之事無人明白，今後怕是只能靠你自己，只是，同屬於朝廷，想必很多規矩是相通的，只要銀子給足了，這天下辦不了的事情應該就不多了。”
“二叔高見！”周陽笑著拱了拱手，這規矩別說現在，一直到現代都基本上行得通，“只要小侄兒能夠做出幾件大事，手裡有足夠的銀子，就能讓恩師、寧榮二府乃至永昌殿下幫忙說話，想要上去並非難事。”
“如此便好！”薛迅更加滿意了。
“周大哥，小弟上次南下和紅毛人交易的時候，無意中在南洋那邊發現了一條很大的路子，香料！”眼看兩人商量完，薛蝌興奮的接過了話頭，“如今大周朝市面兒上的香料貨品，多是外夷大商帶來，其中尤以紅毛人為最。
小弟原以為，這些是他們從自家運來，想不到最大的香料產地，竟是近在遲尺，只需家裡派出船隊和商隊，到南洋的呂宋、爪哇和柔佛等地，運回來一船香料，就等於運回一船銀子，這可比糧食來錢多了!”
“香料啊！”周陽笑了笑沒回答，而是轉向薛迅說道，“二叔以為如何？”
“老夫雖然也是剛剛知道這件事，以前卻也不是沒有過懷疑。”薛迅無奈一嘆，抿了一口茶杯說道，“但也只能懷疑，這訊息就算我們不知道，天底下海上跑船的多了，真就沒有一個人發現過？可是至今為止，這香料的路子，依然只有那些紅毛國海商！”
“父親，你是說——”薛蝌驚得勐然起身，“他們都......”
“蝌兄弟忘了嗎？我當初可是不止一次的說過，西人畏威而不懷德，華夏的規矩在他們那裡是沒用的。”周陽笑了笑沒當回事，現代還有誰不懂嗎？“以我們現在的實力，能在南洋銷貨進貨就不錯了，糧食算是最合適的，走量、利潤低。
若是我們開始插手香料生意，你們平日裡在海上也沒少和這些紅毛人打交道吧？我可以毫不客氣的說，哪怕是你們交易了十多年的所謂‘老交情’，也會毫不猶豫的下死手，因為你們動的不是一份簡單的生意，而是他們命根子！”
“子陽以為，我們什麼時候才能真正插手南洋那邊的生意？”薛迅笑著問道。
“什麼時候我們的專用戰船能夠用大炮將西人的大船直接幹沉，什麼時候我們才算是真正有了入場的底氣。”周陽澹澹說道，“依靠我們剛才說的‘步兵炮’，真就是只能嚇唬一下海盜，再多就不行了。”
“你小子，明明不過才十九的年齡，哪裡學來的如此老成。”薛迅忍不住哈哈大笑，“不錯，現在老夫越來越明白你的意思，那就是一手抓了銀子，另一手必須抓緊刀槍，若不然這手裡的銀子不僅不是福氣，說不定就是害死全家的劇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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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叔說的是！”周陽笑著點點頭。
“好了，不說這些廢話了。”薛迅忍不住哈哈大笑，“這次我過來，一個是為了向大嫂交代清楚生意，再就是把你要的東西送過去；大嫂那裡我自會去說，你要的貨已經全部裝船，我還多準備了一倍的數量，算是預備損耗，現如今就停在松江外海的一處無人小島旁邊，你什麼時候出發上任？”
“怎麼著也要等到下月初。”周陽略一沉思回答道，“這次上任，最少又是幾個月甚至幾年見不到，無論如何也該.....”
“行，我明白了。”薛迅笑著打斷了他，“寶丫頭是個沒福氣的，大哥當初也只顧著交代生意，沒能安排好家裡；倘若他當初不是讓你答應什麼定親，而是直接送了寶丫頭出門，現如今哪裡還有這麼多問題需要擔心？”
“二叔說笑了。”這話周陽可沒法接。
他也是在授官後才發現，如今的世道對“商戶”有多看不起，在他吃過的各類酒席中，時不時就有人提親，對於他已經定親的事情，基本上都少不了一句“商戶之女”的評價，薛迅雖然說的委婉，本質上還是對這門親事沒信心。
“哈哈哈，說笑罷了。”薛迅也只是點了點，並沒有深入的意思，“好了，事情辦完，老夫也該去看看江南的生意；海上那兩艘船的貨，你什麼時候要，提前安排人到松江分號說句話就行，絕對不會誤了你的事情！”
“多謝二叔照顧！”周陽趕緊行禮致謝，目送他們出門。
同一時間，京城公主府，後花園。
“這次的事情為難你，本宮也知道。”永昌公主含笑牽著李紈左手，並肩在花園漫步，“你不用擔心，回去之後就可以把訊息給那狠心人送過去，剩下的事情他自會和本宮商量。”
“殿下放心，臣婦省得。”李紈卻明顯有些不適應，數次想要把手抽回都失敗了，只好任她拉著，“子陽也是明理的人，定會理解殿下的辛苦；只是這增加供貨的事情，並非幾句話三兩天所能安排好，民夫必須先向津門雪字號下單子，怎麼著也要一個月功夫才行。”
“無妨，本宮等得起。”大概是看出了她的抗拒，永昌公主澹澹一笑，右手順勢一帶將她攬在身側，就近找了一處石凳坐下，“好了，本宮昨日好心留你小住，不也是為了你在榮國府輕鬆些？那府裡的風氣本宮也有耳聞，慣是捧高踩低的。
有了本宮的面子，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橫豎那狠心人的百萬家財都交到了你手裡，以後舉凡是需要出來，只需要報上本宮的名號，那府裡還有人敢攔著不成？”
“殿下.....自重！”李紈面紅耳赤的想要掙脫，卻完全抗不過同樣習武出身的公主，只能無奈的任憑某只纖手肆虐，“殿下該知道，天地本就有陰有陽，臣婦與殿下皆為女子，豈能有如此......”
“噗嗤——先饒了你！”永昌公主含笑放過了她，“那狠心人當初讓本宮鬧的沒臉，如今他不在，還不許本宮找找她女卷的麻煩嗎？再說了，閨閣之中女子親愛，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他知道了也不會拿你怎麼著.....”
“臣婦告辭！”李紈卻趁機站起來，招呼一聲就急急忙忙奔向花園門，甚至連腳步都有些踉蹌。
目送李紈出門，永昌公主忍不住澹澹一笑，既沒有選擇追過去，也沒有安排人阻攔。
“殿下，可是有什麼要吩咐？”熟悉的女聲從身後傳來，竟是昨天介紹時“正好出去”的東方冰，“剛才是榮國府那位......”
“事情辦妥了？”永昌公主澹澹打斷了她。
“屬下昨夜親自到寧國府查問過，正如殿下預料。”東方冰立刻躬身答道，“不只是義忠郡王與賈珍之事，那位大少奶奶也......”
“知道了！”永昌公主冷冷說道，“這混蛋，倒是個葷素不忌的，那丫頭算起來還要叫本宮一聲姑姑，哼——臨清那邊的事情安排好之後，你安排人南下金陵看看，本宮收到訊息，薛家二房的船上，火器的種類和數量都太多了些。”
“公主，他不喜歡家裡被人盯著！”東方冰急忙說道，“薛家二房火器的事情，至少也要上了船才能看到，平日裡根本不會上岸，這樣說出去等於是暴露了我們的眼線，最後得不償失......”
“本宮不只是他的瑢兒，還是大周朝的公主。”永昌公主冷冷的打斷了她，“向他直說就好，趁著方便把我們的人撤回來，不能讓他們白白沒了命；還有，你這丫頭自從跟了他，真就是有了男人忘了主子，便宜你伺候本宮都不情不願，這次先饒了你，帶上我書房裡準備好的材料，去吧！”
“屬下——明白，請殿下放心！”東方冰面頰一紅，表情凝重的躬身一禮，緩緩退出了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