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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0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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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在宮門口,賈敏的聲音極輕,除了黛玉和元春外,別人難以聽到。雅*文*言*情*首*發

元春本性聰穎,一聽就明白了賈敏的意思,自己想出宮,她必有方法成全,若是其他的,就不要開口懇求了。弱不是父母之意,元春並不想進宮,從此難見父母兄弟音容,孤寂淒冷,哥哥賈珠死了自己也沒有再見到他一面,因此聽了賈敏的話,元春眼裡閃過一絲喜色。不過,這一絲喜色很快就化為虛無,目光暗淡下來。

元春有抱負,可是說實話,她真真不想留在深宮中虛度年華,想到父母送自己進宮的心願,不由得苦笑。道:“姑媽容稟,我何嘗不盼著和父母兄弟共享天倫,齏鹽布帛亦是情願,今處宮闈,卻是骨肉天各一方,每每黯然神傷。”

元春情不自禁地看了黛玉一眼,天底下誰又能比得上黛玉受到父母嬌寵呢?她在深宮都知道,何況別人。想必,林如海和賈敏是決計不會送她進宮的。

聽了這話,黛玉在一旁細細打量元春,倒有些刮目相看。

黛玉聽父母說過,賈敏原勸過賈母莫送元春進宮,奈何他們一意孤行,果然,元春至今二十來歲,仍舊在宮中蹉跎,枉自才貌雙全,鮮有人及。按時下規矩,沒有自家從中周旋的話,元春須得等到三十歲後方能出宮,還得在宮中將近十年。

黛玉心想,聽元春的意思,似乎極不願意留在宮中?

不等她想完,見賈敏臉上浮現一抹欣慰,心想元春倒比兄嫂好些,道:“你有這樣的見識,可見不凡。既然你亦想出宮,明兒我向皇后娘娘求求情,早些放你出宮。”

元春今年二十一歲,正當妙齡,出了宮,命運不濟的話只能做大戶人家的填房,有造化的話還能尋一門好親。賈敏素知當世男女定親成婚雖早,卻也有一二因家事蹉跎之人,二十來往年紀尚未娶親的大有人在,以元春的才貌品格,未必不能結親。

元春心中苦澀愈重,緩緩地搖了搖頭,道:“怕是不成的。”

說話的時候,元春眼圈微紅,幾乎落下淚來。

沒有人知道她在宮中受到的苦楚,她掌管禮儀書寫檔案等事,比尋常宮女尊貴些,不必夜以繼日地做活,但是終究難掩寂寞清冷之狀,連生病都不敢,唯恐被人取代了。除此之外,處處謹言慎行,不敢多說一句話,不敢多走一步路,要想活得自在些,還得打點上上下下所有人,留個好名兒,免得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被人算計了去。每回和家中通訊,除了要銀子,只能囑咐父母好生教導寶玉,連一句抱怨的話都不敢說。

她在宮裡這麼多年,一腔心事無處訴,今見賈敏,確是令她欣喜若狂,這回能隨駕南巡,她也是費了許多工夫,兼之皇后想起自己是賈敏的內侄女,名單上才有她。

彼時春雨早收,四周彩燈明亮,如同白晝一般,仍能聽到前殿隱隱傳來的戲樂之聲,想來宣康帝宴諸臣還沒散,然而命婦們卻相繼離開了,只剩賈敏和元春說話。母女二人都未上車,旁人知道皇后讓元春送賈敏的用意,無非是讓她們姑侄說幾句梯己話,也都不催促。因此賈敏聽了元春的話,道:“你擔心什麼?怕家裡不允許?”

元春低頭不說話,身上瀰漫著淡淡的憂傷。

賈敏哪裡還能不明白元春的顧慮,暗惱自己母親兄嫂,不好好地替元春找個門當戶對的人家,非得送進宮裡,誰家能看得起這樣行為了?誰不明白他們的主意?賈敏沉吟片刻,道:“我非你父母,的確做不得主,但是你一心想出宮的話,我能助你一臂之力,也能通訊勸說你祖母一些。不過,話說在前頭,他們不願意,你出了宮,必定是要受些委屈的。”

元春聽了這一席話,只覺得心裡一暖,夜間風雨殘留下的寒氣悉數被驅離身邊,搖頭道:“姑媽千萬別如此,我出了宮,受委屈是小事,卻怕姑媽受責難呢!橫豎我就是這麼著了,別無所求,今兒見了姑媽,已經是歡喜非常了。”

說完,元春輕嘆道:“姑媽能勸說祖母父母親答應我出宮再替我求情就好了。”

經過賈母和賈政夫婦首肯,她出宮的話,和賈敏都不會受到家中為難,可惜元春心裡明白,自己這份心思只能是妄想罷了。

賈敏明白其理,道:“從前你進宮前,我已經勸過你祖母了,當時不肯,此時哪能?”

元春聞言,不由得一陣苦笑。

風起,黛玉身上略覺寒冷,瑟縮了一下,她將賈敏和元春的話都聽在耳中,心中暗暗記住了元春進宮非其所願,而是賈母和賈政夫婦的意思,這樣不顧及女兒的終身,恐早已被富貴所惑了罷?黛玉心想,將來若去外祖母家走動,須得謹慎些。

黛玉想起宣康帝頭髮花白,縱然是真龍天子,也不過是一位老人,真不知道怎麼就有人前仆後繼地進宮呢?太子她雖未見到,可是常聽俞恆提起,也是溫和寬厚品的人物,年紀也有四十歲了,和太子妃情投意合,膝下兒女好幾個,難道外祖母家想的並非是當今,而是下一任帝王,即太子?她和俞恆自小一處長大,深知除了俞老太太外,俞恆只有太子妃一個親姐姐,她可不想元春去了東宮,讓自己家在俞家跟前抬不起頭來。

黛玉自小見慣了父母的情分,雖知當下姬妾丫頭是尋常小事,卻不大喜歡她們,似自己父母這般清清靜靜地過日子,沒有那麼多明爭暗鬥豈不是極好?

黛玉記得自己看資治通鑑時,聽父親說,司馬光一生無子,也沒有納妾呢。

司馬光這樣的品行少有人學,怎麼偏偏極多的人效仿蘇東坡呢?

寂靜了一會子,賈敏道:“天晚了,你妹妹倦得很,我們該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去歇息罷,明兒還有的熱鬧呢。”

元春看向黛玉,果然見到她面色疲倦,正強撐著站在一旁聽她們說話。元春初見黛玉,見她生得姣花軟玉一般,莫說自己未進宮前所見人等,便是宮裡亦無人能比其風流,臉上閃過微微笑意,有幾分羨慕,讚道:“妹妹真真生得好,非侄女所能及也。”

賈敏平生皆以自己兒女為榮,笑道:“你別太誇讚她了。”

一時上車離開,母女坐定,黛玉迫不及待地問道:“哥哥和弟弟怎麼回去?”

賈敏笑道:“有你父親呢,還怕回不了家?咱們孃兒先回去。”

黛玉放下心來,忽然由窗往外看,見元春依然立在原地,衣袂在風中翻飛,更顯得有些淒冷,回身問賈敏道:“元春姐姐似乎沒說自己所求何事。”

賈敏在她身上摸了一把,察覺到褂子裡面穿的是自己給她新做的夾襖,松了一口氣,黛玉身子弱,夏日亦穿夾衣,何況今日一路風雨的,她就怕黛玉這回面聖受了寒,聞言,嘆道:“你這表姐倒是個有見識的,只是卻不夠十足聰明。”

賈敏眼裡滿是憂慮,元春尚且如此,孃家其他的女孩子將來之東床又如何?

黛玉早已睏倦了,睜著一雙似睡非睡的眼睛望著母親,一臉疑惑。今日聽元春一言一行,不是尋常淺薄女子,她想出宮亦是極大的氣魄,如何母親卻這麼說呢?

賈敏搖頭一笑,道:“你年紀還小,知道這麼許多做什麼?”

黛玉依偎在她懷裡,央求道:“媽就跟我說罷,我想知道得多些,免得明兒被人哄了。媽不跟我說,等爹爹回家,我問爹爹去。”

賈敏摟著她,仍舊不答,說道:“你就知道找你父親,仗著你父親疼你呢!今年他忙得不可開交,竟是別打擾他了。起先忙著籌措銀子建造行宮,現今接駕,等到迴鑾時,少說還得一個多月,怕是連在家吃飯的工夫都沒有。”

黛玉不依,扭股兒糖似的百般撒嬌。

賈敏只好道:“你表姐是極聰明的,知道咱們家和你俞哥哥家的交情,所以不敢貿然開口,你外祖母既然想託我替他們說情,你表姐怎能不知道?只是進了宮,名分上都是當今聖上的人,這種心思是萬萬要不得的,在宮門口,她不能說,也不敢說。咱們家權勢在江南可謂是首屈一指,甄家當年赫赫揚揚又如何?凡事且看當下。你表姐不想得罪咱們,這話她是決計不能說的,只能告訴咱們她在深宮中悽苦罷了。”

聽了元春的無奈,作為嫡親的姑姑,如何不心疼?和孃家雖有嫌隙,賈敏卻不願殃及晚輩。既心疼了元春出不了宮,少不得幫襯一二,叫她好過些,可是在宮裡又如何好過?無非是有個極好的去處,不必蹉跎至三十歲。

賈敏心想,擱在從前,說不得當真幫襯元春了,如今她見了元春,卻是打從心裡不願。

看著女兒頰邊掠過一絲淡淡紅暈,賈敏恍惚間,眼前彷彿見到了女兒蒼白瘦弱的模樣,對她孤立無援的淒涼悲愴感同身受。忽聽耳邊黛玉一聲叫喚,賈敏登時回過神來,眼底隱隱帶著一絲凝思,似乎這還是那日噩夢留下的一些症狀,女兒一直好好的在家裡,何以她總覺得女兒受了極大的委屈極大的苦楚呢?

那個夢,賈敏記不起來,每回同林如海說時總被他岔開,但是自己疏遠孃家哥哥,今又對元春生不起關切的心思,莫非在夢裡他們都做了什麼對不起自己家的事情?

世間但凡聰慧之人,遇到一絲疑惑,總是想打破沙鍋問到底,賈敏亦然。

黛玉問道:“媽在想什麼?方才我說的話,媽沒聽到?”

賈敏再次撇開心中所思,問道:“你說了什麼?我才想到一件事,竟未聽見。”

黛玉不滿地道:“媽,下回咱們說話,你可別出神了。我問的是媽媽知道元春姐姐的心思,怎麼卻不點破呢?我最不喜旁人用這些心思對自家人了。既然是親戚,什麼話不能開門見山地說?不管是否順心如意,到底坦蕩些才是君子。”

賈敏笑道:“世間哪裡那麼多的君子?背地裡算計人的時候多著呢。元春也算命苦的了,好好的女孩兒家,在深宮中這麼多年,沒個著落。不管怎麼說,她是你姐姐,是我孃家的內侄女,何況她沒開口,我便當做不知,搶了先機說話便堵住了她的嘴。何況,我即使明白了,她開口相求了,我先前也說得極清楚,出宮我能幫忙,別的,我不插手。”

眼見著太子妃將來是皇后,又是和自己家交好的俞家長孫女,她怎能不顧及兩家的交情,反替元春籌謀?不管高低貴賤,為姬妾為丫頭都不是一件體面的事情。她和林如海情深意重二十多年,如何能心無掛礙地舉薦姬妾丫頭給太子妃?不是活打了自己的臉?

黛玉問道:“我看元春姐姐想出宮倒是實話,竟不能麼?”

賈敏道:“她想出宮的確是真心實意,並非虛話,她也明白自己命中註定了的,難以出宮和骨肉團聚,因此左右為難。你二舅舅二舅母在你姐姐身上寄予厚望,好容易才送進宮,又被選到皇后娘娘身邊,如何願意她出宮?你珠大哥已經沒了,剩下一個寶玉不喜讀書,只在內闈廝混,極是頑劣,在他們心裡,除了讓你姐姐博個富貴,還能如何?”

黛玉嫌惡道:“男兒不爭氣,靠女兒家做什麼?竟要學楊國忠不成?”

賈敏心裡亦如此想,可惜孃家總是看不透兒孫才是一門之根基,一味縱容子孫,沒有林如海的話,還不知道賈璉如何呢!想來因為賈珠用功太過一病沒了,賈母和賈政夫婦也不敢逼迫寶玉太過,導致今年九歲了仍舊不大去上學。

黛玉見狀,略一思忖,心裡便明白了,暗暗慶幸自家兄弟能撐得起門戶。林睿不必說了,早早就中了秀才,做的文章比舉人做的不差,若不是年幼,今年就能參加秋闈了,可惜林如海讓他再等三年去考,不然今年鄉試上定有林睿之名。林智雖然淘氣些,比自己資質略差一分,但是五歲上起始讀書,亦已唸完四書了,漸漸少了身上的孩子氣。

她嘆了一口氣,道:“元春姐姐倒有些可憐。”

賈敏幽幽地說道:“天底下,有誰不可憐呢?誰都不是事事順心如意的。父母出身不能自己做主,如何行事卻看自己心意,是善是惡,一念之間,自己的命運不能一味責怪他人。”

黛玉聞言,默然不語。

賈敏見她如此,也便不再說話了。

母女二人回到家中,換過衣裳,喝了早就熬好溫著的薑湯,驅除身上的寒氣,又略進了一碗燕窩湯。行宮中設宴,用的都是淮揚一帶的名廚,能給聖人做飯,那是幾輩子修不來的福分,個個施展十八般武藝,然而他們做的菜餚固然好,可是送到席面上時已經涼了,只皇后嬪妃並諸皇子妃們桌上是熱的,黛玉和賈敏都不曾吃好。

用完,林如海父子仍未回來,賈敏見黛玉等得焦慮,忍不住勸道:“你父親和你兄弟還得過一會子回來,你先去歇息,明兒個還有的忙呢。”

黛玉心裡掛念著林如海和林睿林智,強睜著眼睛,道:“明兒個哪有我們忙的時候?倒是媽媽,明日必定要去陪皇后娘娘,遊玩的時候也得相陪,竟是先去睡的好,我一個女孩兒不做事沒有什麼要緊,等爹爹和哥哥弟弟回來。”

賈敏道:“咱們孃兒都去歇息,不等他們。”

一語未了,就聽說林如海父子回來了,忙迎進來,一面催促下人端上薑湯,又命人送些吃食上來,又問彼此在行宮裡經歷的事情,忙碌得不堪。林智扯著黛玉的手,絮絮叨叨地說等黛玉走後在行宮中的見聞,黛玉打起精神細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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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狀,等一雙兒子吃完,忙忙地催促他們和黛玉都去歇息,賈敏方對林如海抱怨道:“聖人見睿兒智兒還罷了,怎麼也見了玉兒?”

不管怎麼說,黛玉是女孩子家,按理,能見皇后,卻不能見宣康帝。

林如海已換了衣裳出來,聽到賈敏這麼說,若無其事地道:“你忘記玉兒抓周時聖上賞賜了許多東西?我疼玉兒也不是一年兩年,誰不知道?你當聖人對臣下家眷一無所知不成?誰家有兒女,誰家有親戚,心裡都明白,因此玉兒被召見乃是必然。”

賈敏嘆道:“就怕玉兒在風頭浪尖,成了眾矢之的。”

林如海卻笑道:“怕什麼?咱們還護不住玉兒?我自有道理。如今得聖人召見,玉兒是頭一份,將來玉兒行走在外,誰還敢欺負她?”

賈敏橫了他一眼,燈光下,雖已中年,仍舊風韻猶存,道:“老爺就不怕聖人惦記著咱們玉兒的終身?到時候若是聖人起意賜婚,老爺才有後悔的時候呢!當初老爺那般挑剔女婿的想法也都成了流水。”

林如海笑道:“放心罷,沒有這樣的事兒。”

賈敏聽了,卻不信。

林如海解釋道:“咱們和曾家結親,聖人看在眼裡,如何不明白?玉兒的婚事,即便聖人插手,也得問問我的意思。聖人並不是一意孤行的人物,結親也不是結仇,總得兩廂情願才好。再說,咱們玉兒還沒有那麼大的體面,能讓聖人賜婚。皇家雖有和玉兒同齡的皇子皇孫,可是為了太子將來,聖人難道讓人有咱們這一門岳家不成?”

賈敏登時放下心來。

林如海輕笑,他這樣疼黛玉,打定主意給黛玉挑一門能讓她清清靜靜過日子的親事,怎能讓別人替自己做主?就是宣康帝也不行。

次日,夫婦二人早起,去行宮各自給帝后請安。

他們忙著伴駕,林睿也常被叫去,幾家官宦公子都在,黛玉便帶著林智在家裡,關門閉戶,倒也相安無事。但是黛玉終究得過宣康帝的宣召,別人家的女孩子誰有這份體面?故絡繹不絕地過來,都問她聖人是何等模樣等等。

各家父母都是早出晚歸,這些女孩子無人管,愈加自在逍遙。

黛玉終於明白了母親何以如此擔憂自己了,每日的帖子都能收到一摞,林智見狀,立時裝病臥在床上,嚷著讓黛玉照料,藉此推脫。

林智早就大好了,絲毫瞧不出他和黛玉一樣先天不足,黛玉不禁啼笑皆非。說來大夫都覺得古怪,一樣的症候,林智調養得倒好,黛玉依舊嬌弱。他們家都忌諱這些,黛玉近幾年好容易養得好些了,他們從來不讓黛玉自己託病。

如此一來,姐弟二人方漸漸清閒下來。

黛玉坐在林智房裡的紫檀大案邊,專心致志地做針線活兒,一晃十幾日過去了,再過兩日就入夏了,她見林如海的扇套舊了,故做個新的。而在外人嘴裡生病的林智卻是面色紅潤,精神抖擻,正躺在榻上翹著腿吃果子,披散著頭髮,只著一件單衫。

林智吃完果子,坐起身拿著帕子擦手,道:“姐姐什麼時候也給我做個扇套兒?”

黛玉抬頭看著他,哼了一聲,道:“不知道前兒誰拿走了我身上用的一條半新汗巾子,現今又來要扇套兒?當我是給你做活的不成?”

林智嘻嘻一笑,道:“我不就是見汗巾子上繡的花兒奇巧麼?好姐姐,賞我一個罷!”

黛玉放下手裡的針線,翻動針線筐,挑出一件來揚手擲到林智懷裡。林智拿起一看,竟是一個才做好的扇套,湖綠錦底,繡著白蓮,精巧非常。林智愛不釋手,把玩片刻,跳下羅漢榻,朝黛玉作揖,逗得周圍丫鬟們都笑了。

黛玉雖已學了幾年針線,平素極少做,除了給家人作幾件小東西外,餘者從不沾手。

黛玉於深秋至初春之際從不動手,嫌冷,近日天暖,父母兄長都忙,先生也忙,不必上學,她才偶爾放下詩書,做了些針線,但是姐弟二人也沒清靜了幾日,正在房中商討什麼花樣奇巧,就聽說九皇子妃打發人來請黛玉和林智賞花。

九皇子隨駕南巡,九皇子妃亦然,他們夫婦現今以太子馬首是瞻,頗有體面,當日在行宮時黛玉沒能同九皇子妃說上話,賈敏時時過去,母女二人早見了幾回,說了許多梯己話,如今趙安想見弟妹,便打發人來請。

彼時賈敏仍在行宮,獨黛玉和林智在家,聞言,忙命請進來。

趙安打發了四個嬤嬤,依次向黛玉姐弟二人恭恭敬敬地請了安,滿臉堆笑,道:“上回初至揚州,雖見過姑娘,卻不曾說話,皇子妃心裡亦惦記著二公子,可巧行宮中園內花開正好,故命我等來接姑娘公子過去。”

聽了這話,黛玉笑道:“姐姐如此盛情,何敢辭之?暫且稍後,容我們換件衣裳。”

四位嬤嬤俱是一笑,恭敬應是。

上回黛玉進宮時,未曾帶丫鬟跟隨,都是林家的長隨小廝並林如海的親兵在外面跟著的,今日既要過去,少不得帶兩個丫頭。雪雁最是貪玩,聞聽訊息,忍不住喜笑顏開,跟著姑娘去行宮走一趟,何等體面,回來人人都羨慕她呢。

黛玉見雪雁如此,便挑了雪雁和白鷺跟著自己去,林智身邊倒不必。

外面管家媳婦得知九皇子妃來請,早就命人備好了馬車與兩個丫頭乘坐,黛玉自有九皇子妃命人駕來的馬車。黛玉吩咐了一回,帶著林智並兩個丫鬟隨嬤嬤過去,她坐在車內,林智卻是騎了一匹溫馴的小馬。

姐弟及至到了行宮門口,早有人引進去,到了九皇子夫婦所居殿閣。

嬤嬤請二人坐下,又有小宮女捧茶上來,尚未吃,便見一群宮女太監簇擁著一位女子笑盈盈地過來,黛玉和林智連忙站起,上前見禮,道:“該當我們拜見姐姐,怎勞姐姐親自過來?”說話間,黛玉留心打量,卻見趙安約莫十七八歲的年紀,圓臉杏眼,明眸皓齒,渾身上下一團和氣,只著半新不舊的常服,卻愈發有一種雍容氣度。

黛玉常聽賈敏掛念著趙安,今見她如此,情不自禁地心生親近。

趙安一把拉著黛玉,不叫她拜,打量黛玉一番,笑道:“怪道義父義母疼得很,我見了也喜歡得很呢!好妹妹,咱們姐弟還講究什麼虛禮?上回在皇后娘娘那裡見到你,偏生人來人往的,咱們沒能說上一句話,今兒來了,咱們好生聚一聚。”

又拉著林智的手,上下看一回,道:“和睿兄弟一般模樣,任誰見了都知道是嫡親的兄弟,睿兄弟已經中了秀才,智兄弟在家可也讀書了?”

林智笑道:“剛唸完四書。”

趙安眸光一閃,眉目生動有致,顧盼神飛,誇讚道:“果然是家學淵源,將來又是一個連中三元的才子呢!”她心裡感激北靜王妃和賈敏,若沒有她們,自己又不得孃家看重,焉能有今日,也是有了林如海的勢,別的妯娌對她都不敢太過。

姐弟二人都謙遜非常。

趙安道:“咱們是姐弟,雖未見,心裡卻記掛著,好容易才相會,今兒別太生分了。”

黛玉聽了,和林智抿嘴一笑。

這時,一個小太監進來,走到趙安跟前,躬身笑道:“殿下聽說林姑娘和林二爺來了,請二爺過去呢。”

聽聞此語,黛玉和林智訝然,趙安卻向那小太監問道:“殿下幾時回來的?不是和明郡王、七皇子等人陪著聖人遊湖去了?”

小太監笑道:“聖人有事情交代殿下,故打發殿下先回來了。”

趙安聽說,便命人送林智過去。林智早見過宣康帝,也和九皇子說過話,心裡倒無所畏懼,看了黛玉一眼,見她輕輕頷首,方隨著趙安派的幾個嬤嬤宮女太監過去。行宮守衛森嚴,趙安行事亦小心,打發七八個人陪著他,不到九皇子跟前不許離開。

黛玉看在眼裡,暗覺趙安精細,亦放下心來。

趙安拉著黛玉坐下說話,細問家常瑣事,不知不覺說到女兒身上,她進門後至今只生了一女,好在他們年輕,倒不急,道:“才滿一歲,因行程太遠,不敢帶她出京,已託給太子妃照應了,不知道咱們下回幾時再見呢,你也見見才好。”

黛玉道:“一南一北的,得等我們回京才能見。”

趙安笑道:“聖人都說了,叫義父依舊管鹽政,想來一時半會你們回不得京城,倒是日後定然能回京,義父總有進京述職的時候。”

黛玉點頭稱是,不過她倒覺得在揚州甚好,平素沒少聽父母兄長說起京城諸事。

一時又有太監來回說酒席已備,趙安便攜著黛玉出了居所,到了園內。彼時四月下旬,百花爭豔,次第綻放,濃香清冽,十分好看,倒是桃花已到花期盡時,一陣風吹,頓時落紅無數,沾在眾人衣襟上,揮之又來。

趙安笑道:“人家說沾衣欲溼杏花雨,咱們這是桃花雨。從前久居京城,不來江南,不知江南園林景色之美,果然是天下少有。這一路行來,停駐了不少地方,還是以揚州富庶第一,也是義父的功勞。聽說,都是本地鹽商大賈出力建的行宮?我還聽你姐夫說,這裡原本是一片園林,年初連成一片,有了今日秀美之色。”

黛玉聽了,笑道:“確實都是本地官商出錢出力,並沒有動用國庫銀子。”

趙安道:“怪不得你姐夫說,天下富庶在揚州,當真不錯,兩三個月就建出了行宮。我記得他們從前出了不少財物糧食賑災濟貧,這會子又這樣,聖人都看在眼裡。不知道你可聽說了,前兒設宴,聖人賞賜了御膳給那幾家呢。”

黛玉道:“不止他們得了御膳,我們家還得了聖人御筆親題的匾額呢。”

宣康帝抵達揚州已有半月,自非遊玩而來,而是巡查各處,格外優待老人,常叫百姓到跟前詢問,倒比在別處知道的多些,前日還去了俞家祖宅,撫慰俞老太太,在其宅遊玩時,賜下一塊匾額,一副對聯,都是御筆。從俞家出來後,宣康帝就去了鹽運司,又去林家所居的官邸小坐片刻,林如海極得宣康帝之意,自然少不得宣康帝賜給林家的匾額,只是宣康帝並未宣召,她和林智在屋裡未出。除了他們家,別家也有。

趙安道:“你們若不得,誰家該得?”

拉著黛玉坐到花樹下,酒水齊備,杯盤羅列,用的仍舊是淮揚名廚,其中倒有一些長安名菜,趙安笑道:“此行跟了好幾個御廚,一個跟著我們殿下,我叫他們做了幾樣京城的佳餚上來,你嚐嚐可好,若是喜歡,明兒就留一個御廚給你們使喚。”

黛玉猶未答話,忽然有人說宣康帝遊湖時遇刺了。

聞聽此訊息,趙安大驚失色,連忙站起,問道:“出了什麼事?聖人可平安?”

無人應答,自是不知。

瞬息之間,行宮內外包括瘦西湖一帶全部戒嚴,趙安顧不得宴請黛玉賞花吃酒,帶著到了殿閣,恰巧碰到九皇子打發人送林智過來,吩咐人告訴趙安道:“靜等訊息,不許隨處走動,等聖人平安回來,再打發人送弟妹回去。”

趙安站著聽完,忙問九皇子的去處。

那太監卻是九皇子的心腹,名喚戴權,躬身道:“殿下已經帶人趕往瘦西湖了。”

瘦西湖上的畫舫和歌舞女子皆是本地鹽商孝順的,他們平素爭相鬥富,如今更是不甘示弱,煙花無數,畫舫無數,佳餚亦無數,宣康帝巡查完各處,方得空遊湖,其中皇子皇孫並官員都陪著,皇后等人倒不在。瘦西湖早在御駕未臨之前檢查了幾次,一個閒雜人等不許出現在瘦西湖畔,誰承想竟有人混在樂戶中,意圖刺殺。

來的人數不多,卻個個身手矯健,幸而宣康帝四周本就守衛森嚴,來人還沒衝到跟前便被就地格殺,血流滿地,不料宣康帝身邊的太監竟是刺客,趁著眾人都留心外面的刺客時,假裝撿起刺客的武器呈給宣康帝看,順勢刺向了宣康帝,他離宣康帝極近,宣康帝猝不及防之下,武器已近身前,可巧四皇子在旁邊,飛身替宣康帝擋住了,肩胛處受了傷。

趙安聽完,微一蹙眉,道:“明郡王爺真真孝順忠心。我且問你,聖人可平安?”

戴權道:“來人說是平安無事,殿下趕去迎聖人。”

趙安微微放心,面上仍有幾分擔憂。

黛玉聽了,心中情不自禁地生出一絲疑惑來。但凡呈到御前的樂戶戲子裡裡外外都經過檢查一遍,他們帶的樂器、行頭、衣裳鞋襪等等,就算是鹽商孝敬的人,也有大臣兵士仔細檢查,他們的武器怎麼帶到畫舫上的?還有就是,能被選中到御前唱戲歌舞的人,姓名來歷都得查得清清楚楚,沒有祖宗父母的皆不能入選,怎麼就有了刺客呢?

對於四皇子的事情,她早聽林如海說過,宣康帝遇刺,身邊哪個不是忠臣孝子?那日她見宣康帝時便發現了,四皇子雖有爵位,但是皇長孫離宣康帝最近,難道皇長孫不如他?

因宣康帝遇刺,整個行宮人心惶惶,坐立不安,裡裡外外都被重兵把守。

宣康帝龍顏大怒,命人徹查。

原本獻媚的一些鹽商縉紳都駭然失色,這些人都是他們本地選上來的,遇到這種事,豈不是他們的罪過?個個膽戰心驚,皆被帶走查問。

揚州上下無不風聲鶴唳。

黛玉和林智從行宮中回來,賈敏業已歸家,說起此事,都暗暗憂慮。

揚州一帶事務都是林如海做主,接駕一事更是林如海的職責,在他任上麾下所轄之地出了這樣的事情,少不了一個失察之罪。

林如海一連三日都沒有回來,母子三人都擔心非常,吃睡不安。

外面不斷地查探刺客來歷,宣康帝卻在行宮中園裡亭內招呼林如海喝酒,悠閒非常,命人將跟前的菜挑了兩碗送到林如海身邊,道:“難怪人人都說淮揚菜天下一絕,名不虛傳,等朕回宮了,這幾個現今做菜的廚子隨朕進京罷。”

林如海起身謝恩,方又重新坐下,笑道:“陛下看重,是他們的福分,求都求不來。”那些廚子在行宮中十分用心做菜,沒有不想得宣康帝重用的,因此林如海方有此語。

宣康帝伸箸挾了菜入口,吃完,問道:“你說,朕該當如何賞賜顧明?”

聽他提起顧明,林如海心中一沉,暗暗嘆息。這回能洞悉四皇子之意,皆是顧明之功,早些年,他原和四皇子極好,未嘗沒有想過從龍之功,想來見四皇子近年來越發不如太子殿下了,他立時為自己尋了後路,竟而通風報信,說四皇子意圖謀反。

四皇子嫉恨太子深受宣康帝寵愛,但是百善孝為先,他卻沒有想過對宣康帝下手,只是想取代太子罷了。所以他的原意是讓人假裝刺殺宣康帝,自己替宣康帝擋開,其中還打算好了一件事,讓刺客對宣康帝下手輕,對太子和皇長孫下狠手。這樣一來,太子父子死了,自己又救了宣康帝,還怕宣康帝不對他另眼相看?

四皇子的計劃十分周密,主要是利用了早年他母親安插在宣康帝身邊的太監,外面的刺客容易防範,離宣康帝最近的貼身太監呢?宣康帝怎麼防範得了?

可惜的是,顧明將他的計劃都洩露給宣康帝知道了,這也是宣康帝南巡前,令太子坐鎮京城的緣故,皇長孫雖伴駕,卻命心腹侍衛保護他,這次遊湖時,宣康帝又命九皇子送皇長孫回行宮,就是怕皇長孫遭了毒手。

四皇子前些日子在瘦西湖上救駕,人人都看在眼內,宣康帝明知都是四皇子之計,一時卻不能動他,一則家醜不可外揚,宣康帝最注重顏面,被兒子如此對待,豈不是笑話皇家父子兄弟相殘?二則那計劃外人不知道,顧明也沒有證據,四皇子完全可以反咬一口,三則世人都知道四皇子替自己抵擋刺客,若是立即處置,不明是非黑白之下,難免有人胡說八道。

林如海沉吟片刻,道:“依微臣看,竟是別聲張的好,顧明舊年才升職,今年忽然又得重賞,身上沒有功績,在陛下才遇刺的時候如此,外人必定十分揣測原因,若是知道了這事倒不好。不如等些日子,陛下另尋個名目賞賜。”

宣康帝點頭道:“卿家說得也有道理。”

自己臣子的人品如何,宣康帝心裡都明白,不過正直有正直的好處,奸猾也有奸猾的好處,端的看如何用,如何制衡。然而顧明就是個小人,他能背叛四皇子,將來未必不能背叛自己,因此宣康帝心裡不大喜他,正打算賞他時要明升實降。

林如海近來伴隨宣康帝左右,隱約猜測到了宣康帝的心意,不說宣康帝,就是自己,也會提前防範顧明這樣的人物,誰知道他將來會不會再投靠他人,謀害自己。

他主管調查刺客案件,白天明察暗訪,晚間都住在行宮,屈指一算,已有三日了,外面大約都問完了,宣康帝笑道:“明日你就來回稟案件,替那些無辜的鹽商脫罪,好生送他們回去,他們必然對你感激� ��已,將來你在這裡為官,他們自然更加擁護你了。”

林如海道:“都是陛下的恩典,叫微臣白得他們的好處。”

至於四皇子,林如海壓根就不問,他料想宣康帝心中早就有了決斷,自己萬不能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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