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古鎮回來後, 生活進入固有的忙碌節奏。
殷妙依舊會偶爾性失眠。
某個安靜的深夜,她再次毫無徵兆地從夢中醒來,遠處不知哪個工地在徹夜施工, 重型吊車移動的響轟隆而至,呼嘯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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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也沒了睡意,她乾脆坐到飄窗上,在夜色中抱筆記本查起資料。
熟練地架上梯-子, 翻-牆外網, 浩瀚的各類新聞訊息裡搜尋半, 終於找到吉光片羽。
這則新聞的標題寫得簡潔了, 輕鬆就能提取出關鍵詞:大約一年半前的某, 在東南亞的某個國際都市, 勒威旗下某款高階家電品牌舉行了隆重的揭牌儀式暨首屆生態夥伴合作壇。
配合新聞內容, 記者附上一張與會者的照片。
正中偏右的位置坐一位輪廓硬朗的女人, 或許照片拍攝得過於高畫質, 她的表看起來不別愉悅, 神疲憊, 嘴角下瞥, 面色暗淡無光,鼻翼延伸出來的法令紋清晰可見。
殷妙雙指放大照片, 仔細辨認好久, 終於她和記憶裡光鮮亮麗,趾高氣揚的身影聯絡起來。
的確露西婭。
她又看了照片底下的小字, 露西婭現在的職位當地運營企業的執行副總裁。
這個位置,對於大分普通人來,可能就奮鬥終身的職業花板。
然而對出身優越的露西婭而言,不啻於折斷翅膀, 變相流放。她將在年復一年高溫多雨的熱帶季風中,在遠離真正權力中心的遙遠國土上,蹉跎她的滿腔野心與抱負,直到徹底消弭。
華國有一句老話,叫做“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人生的境遇就這樣起起落落,奇妙無比。
就不知道,當年那朵驕傲肆意的烈焰玫瑰,混到如今的落魄地步,否真的能甘心。
而關於另一個名字,殷妙翻遍網路,搜不到任何隻言片語。
歐洲人重名率高,卡佩和霍亨索倫又極為古老的姓氏,百科一搜就跳出來大堆花繚亂的家族歷史科普,甚至連當年殷妙參加的那場皇室婚禮,也能找到各種圖文並茂的影像和紀錄片資料。
但卡琳娜這個人,就好像融入大海的水滴,藏匿得無處可尋。
也,那些大家族的秘辛往事,又怎麼會放到網上任人評頭足。
長時間沒操作,懷裡的電腦過了屏保時間自動熄滅,漆黑的螢幕上映出殷妙蒼白的臉。
或許人總習慣性地自己的悲歡離合排在第一位,下意識地忽略他人的感受。
自己經歷過的,自己的當時的心永遠最重要的,無受過的苦嘗過的甜都會在心頭來回咀嚼,在午夜夢迴時一點點加深印象,最後烙成記憶裡無法抹去的存在。
而同樣的別人的經歷呢?根本不會在意。
她這六年裡,不停地交男朋友,換男朋友,每段感都不甚走心,就為了以此忘記路德維希;可同樣的六年,路德維希固守孤城,滿身泥濘地踏過遍地荊棘,只為有朝一日能重新來到她身邊。
漫長孤獨的時光,僅靠這樣單薄的信念支撐,也不知道他怎麼挺過來的,又怎麼才會變成現在這樣的性格。
窗外黎破曉,晨光熹微,這個平凡的夜晚過去後,殷妙心裡的恨意和不甘煙消雲散。
她終於放過自己,也原諒了他。
……
五一小長假過後,殷妙飛往滬市跟了一童書聯展的專案。
專案小專案,對安濟來意義重大。
甲方爸爸華國著名的兒童讀物出版社,今年編譯出版一整套在德國極為暢銷的科普童書系列,因為原著作者都不同領域的專家翹楚,出版社這次也誠意滿滿,別邀請到其中幾名作家,遠赴華國當地的小學和書店為孩子進行趣味講座,因此需要翻譯配合講解。
安濟發展至今,這種級別的專案經用不殷妙親自出馬,她這次過來的主要目的也培養德語組的幾個年輕人多多歷練,積累各種活動的經驗。
第一場科普講座在市郊的一國際小學裡舉行,幾千人的風雨操場上,各個年級的孩子整齊地排排坐,一張張渴望知識的純真臉龐殷殷期待地望向臺上。
當講解的作家非常具有童心,誇張的肢體動作得到了臺下時不時的善意鬨笑,安濟派出的翻譯也很給力,表生動活潑,語氣抑揚頓挫,讓原本稍顯枯燥的科普變得有趣又熱鬧,現場孩子反應熱烈,每個問題都積極舉手參與,爭先恐後地和原作者友好互動。
殷妙站在最後排看了一會,放下心來後,默默退了出去。
滬市座節奏很快的城市,市中心的霓虹燈光可以通宵達旦亮徹整夜,鱗次櫛比的摩大樓總充滿科技的魔幻感,它大方得面向有人敞懷抱,也吝嗇得永遠只為有夢想的人停留。
這裡,也勒威集團華國地區的總在。
殷妙自工作以來,很少有這麼無事事的時候,她搭乘網約車漫無目的地在黃浦江邊逛了一圈,沒被繁華都市迷了,只覺得時間匆匆而過,最後不知道怎麼的,鬼使神差地就改了回去的地址,停在勒威在的樓下。
來都來了,她乾脆下了車,像個普通的遊客那樣參觀起來。
勒威的這幢寫字樓非常現代化,工業簡約風的設計,映襯了魔都的寫實風格。旋轉門口進進出出的白領佳人妝容精緻,打扮靚麗,高跟鞋踩得虎虎生風,背香家古家或者迪家的最新款包包,時髦得像在走巴黎時裝週的t臺橋。
這裡出入都有門禁,上下電梯都要刷卡,人員管理得尤為嚴格。
而殷妙今剛剛走進小學校園,為了貼合親切大姐姐的身份,她意換上板鞋牛仔褲,套了件粉色的兜帽衛衣,高高的丸子頭一紮,那張娃娃臉嫩得都能掐出水,她個高中生恐怕都有人信。
她也不覺得自己的打扮和這裡格格不入,反而饒有興趣地研究起樓層導引來。
寫字樓裡入駐了好幾十家不同行業的獨角獸公司,其中不少都知名外企。
而勒威集團獨佔20層以上的全樓層,晃晃地彰顯其雄厚的實力。
殷妙不由幻想如果換成自己,在頂樓超大間的豪華辦公室落地窗前,俯瞰滬市的絕美江景,再端杯八二年的紅酒格調滿滿地來一句“看,這就朕打下的江山!”那簡直此生無憾啊。
不過想起現實裡安濟只有兩層的辦公區域,再對比對比人家的,她又不自禁地搖頭,感到一陣由衷的心疼,租那麼多層辦公樓,那得花多少錢啊?
她在這裡望洋興嘆觀摩大樓的時候,電梯間最內側的專用門正好“叮”地一打。
高大英俊的西裝男人緩緩抬眸,深綠色的睛冷淡地掃過面前眾人,長腿率先邁出電梯。而他那張異域感十足的深邃面孔,以及身後同伴恭恭敬敬的姿態,加證了這人不僅有顏,有勢。
路德維希神色漠然,走動的步子邁得很快。
一行人即將經過旋轉門,跟在路德維希身後的莫助理懷抱資料夾,滿心期盼下班的喜悅,簡單又快樂的視線隨意地那麼一轉——
為什麼?角落裡那個低頭看公司名牌的側臉為什麼該死的熟??
他飛快地轉回視線,假裝什麼都沒看到,甚至手裡的資料夾欲蓋彌彰地往臉上擋了擋。
這動作就顯得有些刻意了,殷妙抬頭間剛好逮個正。
她笑容甜甜地衝莫助理招招手,比劃口型:“嗨~呀~”
莫助理面沉如水,立刻瞥了前面的路德維希。
他目光微垂似乎在想什麼心事,完全沒注意到兩人這邊的動靜。
殷妙也沒出喊他,就那麼安靜地站在角落裡。
路德維希這樣步履匆匆,應該有什麼急的事要處理吧?
她很有自知之,既然來之前沒有提前打招呼,本來也不合適耽誤別人的正事。
殷妙倒想得,那邊莫助理神色糾結,內心痛苦萬分。
他瞅一殷妙站的角落,再瞅一自家老闆偉岸的背影,完全不知該如何好。
出提醒他吧,他都可以預見老闆心花怒放拋棄工作,然後一門心思跑去談戀愛,自己被迫加班的悲慘未來;但不叫住他吧,總覺得良心痛痛的過不去,感覺自己做了什麼虧心事。
看路德維希就要邁出旋轉門,莫助理思慮再三,終於閉上心一橫。
“老闆……那邊,殷女士來了。”
路德維希果然停了下來,他迅速轉過身,臉上冷漠的神不再,轉而變化成細微的驚喜,鎖定殷妙的方向後,直接拋下身後眾人,腳下大步流星地朝她走去。
莫助理:……果然,戀愛腦。
他經始後悔了。
路德維希停在殷妙面前,那雙多的綠睛溫柔地凝視她。
殷妙口解釋自己的突然出現:“我出差剛好路過這裡,順來看看。”
路德維希的音很輕,似乎怕嚇跑她:“嗯,隨看。”
殷妙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主要路德維希就這麼一言不發地拋下同事跑過來,現在他後面那一堆人都和莫助理一個表,苦大仇深地盯他倆。
她審時度勢,提出建議:“要不你先去忙,等忙完我再請你吃飯?”
路德維希睛眨也不眨,謊話信手拈來:“忙完了,我走吧。”
莫助理豎耳朵在後面偷聽,一聽這話哪得了,連忙三步並作兩步衝上來,一臉嚴肅古板地擋在他面前:“老闆,您下午六點得去一趟基地現場,之後和凱瑞的徐總約了私人會面。”
路德維希的臉一下子拉下來,輕飄飄地看了他一。
莫助理渾身激靈,硬頭皮勸:“現場的視察上週就定好的日程,徐總那邊也實在推不了,您知道的,在華國,這些人往來的維繫都必要的。”
“我不知道,我個老外。”路德維希冷冰冰地。
“……”莫助理無言以對。
聽他一本正經地稱自己為“老外”,殷妙實在沒忍住,“噗哧”笑出。
“沒事,你先忙你的,吃飯什麼時候不行啊,等下次有機會再。”
她剛要催促對方去忙正事,路德維希拉住了她的手。
大庭廣眾之下,他拉住了殷妙的手。
“一起去吧?”路德維希低誘哄。
“啊?”殷妙茫然回應。
“反正私人的局,我一起去吧。”路德維希意向堅決。
“私人會面,我穿成這樣不太合適吧?”殷妙扯了扯自己的粉色衛衣,面帶猶豫。
“好看。”
“??”
“抱歉,或許我應該正式發出邀請,你願意當我今晚的女伴嗎?”
“……什麼?”
殷妙覺得她和路德維希的溝通可能出現了一點問題。
究竟他的中文學得太好了,她的理解能力退步了呢?
為什麼他每句話的字數都不長,但總動不動就能撩到人心坎裡呢?
這人也太犯規了!
路德維希巴巴地等殷妙的回答。
他這樣子實在讓人沒辦法拒絕,最後殷妙學莫助理一閉心一橫,應了下來。
“行、行吧。”
滬市的夜晚,似乎帶有某種獨的魔力,輕易就能讓人卸下心防,淪陷在紙醉金迷的氛圍裡。
市中心某家頂層私人會內,一場低調的晚宴正在舉行。
古樸的黑檀木茶臺,飄香的陳年老普洱,靡靡的中音阮咸,飄揚淡雅薰香和舒緩樂的幽靜空間裡,事業有成的男人煮酒品茗,壓低音互相交談。
凱瑞的徐總自詡風流,向來喜歡美人作陪的場合,文化人的局,連下-流起來也不露色的。
每間單獨的茶室內都配有一位身水墨旗袍,打扮古典知性的侍茶女子。她螓首蛾眉,巧笑倩兮,低頭沏茶的時候不經意間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頸,端得太平盛世的歲月靜好。
這邊清幽文雅的君子茶局,只談公事不談風月,保守得沒有任何男歡女愛。
然而經過茶室的暗門,僅僅一牆之隔的宴會廳,酒水豐盈,人鼎沸的名利社交場。
能進到這裡的來賓門檻和人脈都不低,因此場內穿花蝴蝶般遊走不少年輕靚麗的網紅、模或小星,希望在這種高階局上撈到一張直通人生終點的s卡。
殷妙和路德維希進來的時候,走得通往茶室的那扇門。
凱瑞的徐總看到來人,親自站起身來迎接:“路德老弟,你可姍姍來遲,讓我一番好等啊!”
含笑的視線落到殷妙面上時,他顯愣了愣:“這位?”
“我的……朋友。”路德維希神色平靜,到一半微妙地頓了頓。
而徐總聽到他意味模糊的介紹,自以為堪破真相,瞭然於心地笑了。
“噢,朋友朋友,小姑娘你好,今年畢業了嗎?”
他嘴上雖然沒什麼,表晃晃寫男人間的“我懂我懂”:你這些老外表面看正經,到了晚上不也左一個“朋友”右一個“妹妹”,混起來比他混賬啊。
殷妙看他浮想聯翩的臉色就知道他心裡在琢磨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她面色坦然地自我介紹:“徐總您笑了,我今年都二十七了,剛剛和路德維希先生在勒威談專案合作,順來您這裡坐會,你可別介意。”
徐總聞言才又仔細看她兩,這才訕訕地笑了:“不介意,當然不介意。”
兩人在茶室內的長椅上並排坐下。
侍茶美人為路德維希斟茶的時候,多看了他一。動作間耳畔的一縷髮絲垂落,態加惹人憐惜,她朱唇輕啟,姿態優美,身上散發的暗香和茶湯的餘味一起在狹小的空間裡嫋嫋繞繞。
皓白的手腕輕輕抬起,收回時若有似無在路德維希的衣袖上輕輕擦過。
聰人連勾引都不動色的,模糊曖昧的暗示,若有似無的神接觸,懂的人自然心領神會。
而某些蠢笨的人,比如殷妙就坐在邊上,在那裡專心致志地研究茶單,並對上面的茶葉價格嘖嘖驚歎,心裡飛快地換算每喝一口的價格,壓根沒注意到身邊的暗流湧動。
路德維希對身體觸碰表現得極其敏感。
幾乎被碰到的瞬間,他表冷凝地皺了皺眉,垂眸看了自己的衣袖,彷彿那裡沾上什麼髒東西。再之後,他連碰都沒碰小小的茶盞,完全不給人紅袖添茶的機會。
這邊萬年不化的冰川,另一邊亟待噴發的火山。
路德維希往殷妙那邊故意靠了靠,貼近她的耳畔:“想喝什麼?”
殷妙耳朵尖被他的氣息弄得發癢,幾不可察地抖了抖。
她動作很小地指了指茶單上某款標價五位數,連名字都取得詩畫意的茶葉,用只有他兩人能聽到的音小:“neeeee,ist mirteuer.(不要,好貴哦)”
路德維希專注地望她小財迷的樣子,彎了彎嘴角:“aberbist einfach suss.(你真可愛)”
直白又露骨的一句話,在周圍沉靜的氛圍下似乎也不算很出格。
殷妙被他嚇一跳,扭頭狠狠瞪他一,張口欲言。
關鍵時刻,徐總打斷了兩人的眉來去。
凱瑞之前和勒威共同申報過國家級的某項燈塔平臺專案,徐總和路德維希算得上關係密切的合作方,兩人切入正題談起後續配合,正正經經地聊了會兒公事。
然而半個小時後,公事聊完,依然兜兜轉轉回到私事上。
畢竟場私人宴會。
徐總笑對面有幾個新朋友,想介紹路德維希和他認識。
他帶路德維希站起來,動作隱蔽地推身後的一道暗門,頓時流光溢彩的整個世界映入簾。
衣香鬢影,滿室生輝。
裡面的男男女女可比茶室裡熱放多了,顯然遊走歡場的常客,調的姿態駕輕就熟。
殷妙歪身子偷看一,心裡“哦豁”一。
果然城裡人就會玩。
沒想到這位徐總竟然兼職冰人,裡面簡直就個大型相親場,千挑萬選包君滿意。
徐總回頭向殷妙含蓄笑道:“殷女士稍等,我和他過去打招呼。”
殷妙雙手送走他:“你請你請。”
門合上的瞬間,殷妙看到場內不少女生的視線經落在路德維希身上。
那裡面有驚豔、探究、征服欲和滿滿的勢在必得。
彷彿他這遭紅塵裡滾一圈,不沾染點塵埃就不算完。
殷妙看看,心裡忽然就生出些綿延的不爽。
之後喝茶也喝不進去,神老往那處飛。
去“打招呼”,路德維希久久沒出來。
反正閒也閒,殷妙乾脆在會裡研究起人家的室內裝潢。
先在茶室裡轉悠,欣賞完後沿走廊出去,順道逛起人家富麗堂皇的洗手間。
這裡的洗手間應該和宴會廳那邊打通的,因為她碰上不少對鏡子補妝的漂亮女孩。
從洗手間裡繞出來的時候,殷妙隱約聽到走廊裡傳來熟悉的德語。
她往那個方向挪了幾步,果然看到窗邊倚靠的一道修長身影。
路德維希。
路德維希應該喝了點酒,端正的襯衫領口解兩顆釦子,看上去神有些煩躁。
“怎麼,這才過去幾年,她就堅持不住了?”
“我過調職集團共同的決策,我個人並沒有權利,也沒有主觀意願干涉。”
“呵呵,麼?那請你也轉告她,對,原話送給她,東南亞那地方很適合她,我也希望她以後做事要加謹慎些,不要辜負家族和爺爺的期望。”
“至於我和她之間的恩怨,那句話——不死不休。”
調職、東南亞、恩怨……
這通電話的意思很容易猜,無非和那位內鬥失敗,貶謫流放的露西婭有關。
然而路德維希語氣裡的偏執和恨意強烈得令殷妙心驚。
什麼時候始,那個原先什麼都不在乎的人,也擁有了這麼憤怒的緒?
“晚上好呀帥哥,一個人嗎?”
路德維希結束通話電話,臉上的戾氣沒來得及完全收回,一雙纖細的丹蔻手掌就摸了上來。
女生的英語發音很好聽,像含細細的勾子,直往人心尖裡鑽,勾魂又攝魄。
殷妙聽前面況急轉直下,偷偷伸出半個腦袋鬼鬼祟祟地張望。
一邊偷看一邊又忍不住唾棄自己,為什麼她老做這種偷聽牆角的事?
六年前,六年後,可爺吶,這真的不她本意啊!
視野內出現了一位留栗色大波浪,穿魚尾閃片裙的美豔女人。
她歪歪斜斜地站在路德維希面前,嗓音又嗲又軟:“剛剛在裡面喝了點酒,我頭有點暈,麻煩你送我回去好不好?回你那裡……或者去我那兒都行。”
的確像喝了酒,媚如絲的模樣,站都站不住,整個人柔若無骨地要往男人身上貼。
路德維希毫不客氣地避她,用極為標準的普通話回道:“抱歉,你需要的代駕。”
女人咯咯嬌笑:“哇你幽默感好好哦,你哪個國家的?法國人嗎?法國人有你這麼帥嗎?”
她的手指試圖去勾搭路德維希的西裝外套。
路德維希這次沒躲,語氣平板無波:“我不太喜歡別人碰我。”
女人毫無知覺地撒嬌:“你好兇哦~什麼意思嘛?”
“上一個沒經過允許碰我的女人,你知道她最後怎麼樣了嗎?”
“……”女人面色僵住,動作停了下來。
路德維希嗓音很淡,出的話如當頭棒喝:“沒什麼意思,只想提醒你,我對女人沒興趣。”
他皺眉頭擋對方的手腕,看似紳士,實則嫌惡地丟到一邊。
然後重新回到洗手檯,慢條斯理地洗手,擦乾,全程不發一言。
中間抬眸看了半身鏡。
“神經病噢,冊那中看不中用!”
女人被晾在在原地,終於忍不住用滬市話罵了一句,氣急敗壞地離。
“你打算看多久?”
殷妙忍笑意,正打算貼牆角偷偷撤退,忽然聽到路德維希對鏡子口。
罪行敗露,她只好背手出去:“你怎麼發現我的?”
路德維希指了指那面半身鏡,從他這個角度看去,她的藏身之處簡直一清二楚。
偷聽牆角被發現,殷妙覺得挺丟面子的。
“我不故意偷聽的,就正好走到那裡,聽見你的音以……”
路德維希表現得絲毫不介意,剛剛信誓旦旦地宣稱“不太喜歡別人碰他”的人,這會主動過來牽起她的手,神自若地拉她一起出門:“不在這裡了,我走吧。”
殷妙莫名其妙就被他牽走了。
幾分鐘後,兩人肩挨肩站在會門口吹夜風。
“我就這麼走了?真的沒關係麼?”
“沒事,露過面就行,我和徐了。”
時間不早了,殷妙看手機,彆彆扭扭地告別:“那我……”
“你過來出差嗎?晚上住哪?”
“算出差吧,”殷妙報出酒店名字,“不過事都辦完了,可能下午回去。”
聽見她就走,路德維希的神暗淡了一點。
“就待一。”
“嗯,時間比較趕,那要不今晚先這樣,我叫車……”
“殷妙,”路德維希忽然喊她名字,“你跟我回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