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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王之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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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們餓不餓啊?要是餓了的話,帶你們去吃好吃的怎麼樣啊?”

黃杉秋按下手機的鎖屏鍵後,面不改色地將它放進了最裡層的口袋裡,天知道他今天偷偷拍了多少千載難逢的好照片,暗羽黑梟——羽山曦亭的溫和笑容,雖說以前他不是沒這樣笑過,但離照相機發明出來的年代還是過於遙遠,所以現在他手裡能存有這樣的照片,光是想想就令妖興奮。

“我還不餓,狐狸,你也別老成天到處晃悠,就因為你運動量大,所以這麼容易餓。”

曦亭回了一聲,不出所料,完了之後就是開口損人,黃杉秋表示習慣,還是不自覺地吐槽了一下。

“嗨~說我呢,你成天的那些工作,晃悠的地方比我還多吧?雖然說一個全優大學生不好當,不過果然還是您這活更不容易吧~我就不相信你沒有餓的時候~”

曦亭白了他一眼,沒有繼續。如果說,被恨意和憤怒衝昏了頭腦成日浸沒在屍體堆裡而忘記了進食,這樣的飢餓,不知道算不算。

這麼一想,一定是有的。

“浮月,你呢,餓嗎?”

“有一點,玩了那麼久,是有些餓了。不是,小曦…你平時,都很累嗎?”

說到這裡,浮月有點憂心忡忡,餘光裡的擔心卻難逃曦亭的法眼。說實話,浮月很瞭解自己弟弟現在的性子,過多的擔心是沒有必要的,反而會引起反效果,這麼多年,浮月也是隨著曦亭去了,他在外面幹了什麼,自己不必要知道,也沒機會知道,但必定是會擔心,擔心他的安危。因為他們之間,很多時候,能見上一面,都是奢望。

眼看著浮月一副焦急不安的樣子,曦亭有一瞬間想要一條狐皮大衣了。

曦亭將一隻手別在背後,對著黃杉秋握了個拳,後者也是一拍頭,想著自己也當了一次聊天鬼才。

不過硬要說的話,他剛才那話已經省去很多部分了,比如說,[暗殺的工作],或是,[吃的東西]。

黃杉秋勸不了他,他知道,很久以前,對曦亭的種種做法,也都是沉默和袖手旁觀。

如果能勸動的話,他早就勸了。

“說什麼你,我做的事沒有多累的,只是有些瑣碎而已。”

曦亭從牙縫裡擠出來的謊話,浮月聽著卻真的不得了。

“或許吧……畢竟小曦你一直都,不是,先不說那個,我已經好久沒見你好好吃過飯了……”

有些話浮月不好開口,只見他秀氣的眉心微微蹙起,低垂著眼眸思索,曦亭也知道什麼意思。

“你怎麼知道我沒好好吃飯啊,只是你沒有看見。”

曦亭順了順浮月的頭髮,說了一個自己都覺得很蠢的理由。

“我要是不好好吃飯,能長這麼高嗎?看,比這狐狸還高一些。”

剛說完曦亭就站了起來,黃杉秋順勢攬過了他的肩,站的筆直。

不用看了,曦亭一米八八的身高在他們三個裡是最高的。

浮月看了一會陷入了沉默,雖然他什麼也沒說但是沒那麼擔心了,站著的兩個人這才松了口氣。

“好了,哥哥,曦仔!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咱們吃飯去吧~”

“好,聽杉秋你的。”

說實話,動物園周圍的飯店可真不少,但真正上檔次的大飯店卻不算多,這裡大部分是特色小吃和飲品店,若是對黃杉秋的品味,可能不夠格。

“要是餓的話還請忍耐一下~”

黃杉秋帶著歉意笑了一下,彎彎的眉眼依舊如新月那般。

“我們還要過一陣才能走到像樣的大飯店,畢竟哥哥身子嬌貴,必須吃有保障的東西,要不然萬一吃出來毛病,我可擔不起呢~”

“謝謝杉秋的好意,不過,我的腸胃也沒那麼金貴,什麼東西多少都是可以吃的,不用過多替我考慮。”

“那怎麼行呢?這可馬虎不得!”

黃杉秋又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了忘凝,輕輕扇著風,末了,還不忘瞄了曦亭一眼。

“不過,這裡有一家小吃店倒是很乾淨,味道也不錯,很受年輕人歡迎,特別是那章魚燒,那叫一個齒頰留香啊~想不想嚐嚐啊?正好也做餐前點心啦~”

“好啊,那就有勞你了,杉秋!”

“得嘞~去去就回!喏,我就在那,有事來找我哈~”

黃杉秋指了指對面的攤位,意思是自己走的不遠,他們兩個人有事也好照應,交代完地點後就快步去了。

“小曦,咱們這麼使喚杉秋,我跟他又是初次見面,是不是不大好……”

浮月用食指戳了戳曦亭的胳膊,略顯尷尬地牽著嘴角。

“沒事,放心吧浮月,那狐狸啊,閒著的話,他才難受呢。”

曦亭安撫性的回了幾句,知道自己說的是實話,黃杉秋是樂天了些,但不代表他永遠都是這樣,也不代表他永遠不會累。

[算了,等這事結束後,好好謝謝他吧。]

曦亭眉梢輕輕上挑,與浮月並肩看著傍晚的景色,可好巧不巧手機卻在這時候不識時務地響了。

未接電話,35個……

微信,40條……

而且都是道上催他去做暗殺的“業主”,一條一條寫得倒是詳細無比。

曦亭一看,莫名心裡一股煩躁油然而生,之前三人一起的輕鬆愉快煙消雲散,晶屏裡的文字在他赤紅的眸子裡快速閃過,資訊越看越少,這容顏,卻是愈發陰暗。

想都不必想,這將近一天,曦亭為了能好好補償自己對浮月的那一巴掌,可算是做了萬全的準備,連手機都設定了免打擾,就是為了整個行程三個人好好度過不被攪和,可總會有那攪什麼棍來叨擾他的清靜,就是有那麼幾個人類,仗著他們與自己還算有的利益關係,就喜歡用這些東西對他暗面上呼來喝去,還這麼沒眼力見兒。

曦亭礙於浮月就在自己身旁,沒有發出過大的咬牙聲,只是將頭扭了過去,掩藏自己的神態,在無比的煩躁與嫌惡中,點開了微信,而不是電話通訊。

[我現在不接單,別怪我沒提醒你們,我很忙。]

望著螢幕裡綠色的對話方塊,他放下了狠話。

不出所料,對面立馬陷入了沉默。

曦亭看了暗爽了一下,畢竟在人的世界裡,殺人放火可是見不得光的髒活,雖然曦亭不屑於幾條人命,可保密措施還是要的。同樣的,真喪心病狂到僱傭妖怪做殺手的,也是大有人在,且賞金豐厚,遇到曦亭這種強大的妖,很多業主就算費盡心思也會為他找來滿意的報酬以便留住他這把利刃,因為他們可不敢保證,如果報酬他不滿意,是否他就會另尋他人,到時候被滅口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介於他出手過於狠辣無情,加之他個人的身法招數,“暗羽黑梟”由此而來,道上沒有不知道這個名字的。

就在曦亭以為這事完了的時候,對面立馬又飛來一條訊息。

[難得曦亭先生回一次,老朽恰好通知您一聲,之前您讓我們找的那家人我們已經找到了,這是地址,請您過目。]

曦亭手上一用力,差點捏碎了手機殼。

[再警告你們最後一遍,我今天,不接單。]

這是他為數不多的,用語音發過去的訊息,因為要避免被浮月聽見的緣故,他儘量壓了聲音,還施了一層可以遮蔽自己聲音和動作的妖障,可說是每字每句都是潛伏著殺心。

[可之前是您親口要求,一有訊息便通知您,現在有了訊息,難道反悔了不成?]

敢這麼和自己叫板的,除了那個姓金的死老頭外,也沒誰了。

“嘖,這個老不死的……倒是很會要挾人…”

曦亭眉間的川字又重了幾分,按平常,暗羽黑梟的單從來都是按心情才接的,連業主也只是名義上的,從沒有人敢催促他去殺什麼人,否則被殺的可能就是自己。但論道理,這約定在前,雖說是人類,但曦亭的道義不允許自己違自己的約,就很進退兩難。

他閉上眼睛,反覆咬牙,又鬆口,睜開了紅眸。

[我知道了,兩分鍾後到,只虐不殺,十分鐘搞定,沒得商量。]

[成交,報酬會之後打到您的賬目上的,東西也會送過去,百忙之中您能賞臉,萬分感謝。]

“啊……”

曦亭鎖上手機,單指揉了揉眉心,感受著身邊浮月的氣息,覺得此刻心性炸裂的緊,恨不得找個人撕了才好。

“小曦,你嘆什麼氣啊?”

浮月歪了歪頭,因為完全不知道曦亭剛才發生了什麼,此刻仍保持著愉快的心情。如果浮月此刻看見了曦亭的臉,決對不會覺得他此刻的背影還有點可愛呢。

“沒事,浮月,不過倒有件事。”

曦亭轉了過來,一改先前怒色,從容淡然。

“我有點小事要處理一下,大概十分鐘左右,馬上就辦完,你去找狐狸讓他帶著你,千萬不要離開他的視線,直到我回來為止。”

“好啊,你去吧,路上注意安全,我會和杉秋一起等著你的。”

浮月理了理袖口,雙手背到身後,笑盈盈地望著曦亭。傍晚的景色十分可人,親吻著那人雪白的膚髮,鍍上一層溫暖的橙黃。

“你就放心好了,杉秋剛才指路了,他就在那小店裡,我這就過去,順帶幫幫忙拿拿東西,你看這樣成不成?”

曦亭面色平和了些,眼睛裡有著家人間特有的無奈。眼神在對面的餐館和浮月之間流連婉轉,顯然是在擔心。

“不要緊,沒什麼可擔心的,這點距離我還是走的過去的,放心吧小曦,實在不行你在這裡看著我過去如何啊?”

浮月的語氣糯糯的,還有些像哄人似的地故意拖長了音,曦亭最拿他這樣沒辦法,明明自己才是弟弟,哥哥“撒嬌”還蠻有一套。

“好吧,我看著你進去,記住,一定別離開那狐狸,我馬上回來。”

“好,一言為定!”

浮月撫了撫曦亭的臉頰,並在他的注視下到了對面,進了店。有段時間後曦亭才放心地離開。他挑了個靜闢幽暗的衚衕,道路監控的死角,展開了通體漆黑的羽翼,鋼羽微震,直上雲霄,飛了一會兒便沒了蹤跡。

[十分鐘前……]

“哎呦我的姐啊,這店人真的不少呢,畢竟是乾淨的東西,也難怪人家生意這麼好~”

黃杉秋稍稍抱怨了一下,雖說他來的時候人不算多,但現在後面已經排滿了人,加上已經佔到座位開吃的人,不大的店內已經可以算擁擠了。

每每遇到這樣口碑良好的店時,黃杉秋偶爾會想,將來自己創個業啥的也不錯。

“您的餐點,請慢用。請問是現金還是微信……”

“哦,謝謝~用微信行了,我是這的老主顧,知道該付多少錢~”

黃杉秋朝櫃檯的女孩笑了笑,手機掃碼付了賬。雖然他一個妖怪扮的大學生沒多少錢,可卻很少講價,無論是衣食,還是住行。

“啊,好懷念的味道,真是香吶~”

黃杉秋找了個座位假裝聞了聞香氣,真意卻在店裡的某個角落:不知從何時起,店裡莫名其妙進來了三個人,既沒有排隊,也沒有點餐,只是冷冷的坐在那裡,朝著自己這邊觀察。

黃杉秋唇角勾了勾,想著是不知道哪裡來的小偷團伙或者是搶劫的,看著自己這身比較光鮮整潔的名牌,以為自己是個啥有錢人了,雖說他長著一張笑臉天生富貴相,但並不代表他的錢有多少。

[你們盯什麼人不好,非要盯上我這只千年狐狸。]

若是曦亭在場,定能從他這抹笑裡讀出嘲弄的意味。再本真的人,浪跡地久了,也會看透世態人情,更何況他本來就精明的很。黃杉秋假意做了些動作,已經很明確這些人是衝著自己來的,便誠心要戲耍他們,逗上一逗。

“盯上本公子,可沒什麼好果子吃哦~”

他悠然地起身,從另一側的後門出去,正巧,那邊的門通的便是陰暗的小巷子。沒錯,就挑這些人喜歡的套路來。

“他從西門走了,你們快跟上,記住要活的!”

那人關掉了對講機,與其他二人一同出了店。

“已經收到訊息,目標馬上經過這個轉角,動作要快!”

領頭的人囑咐著,手上拿著沾了麻藥的綿巾側身在牆角,等待著那人靠近。

[一分鐘過去了,兩分鍾過去了,十分鐘過去了……]

“我靠!人呢!?人怎麼沒了,怎麼回事!?你們是怎麼勘察的!?”

“我們也不知道,他的確朝著你們的方向過去了,一定會透過那個地方,這不可能啊,除非他會飛簷走壁,自己溜了!”

“快!趕緊去其他地方找找,絕對不能放過目標!”

“……是。”

領頭的人氣急敗壞地關了對講機,看了看時間。

“一個大活人怎麼說沒就沒了……!”

行動失敗後,一幫人轉移了陣地,算是空手而歸。敵暗我明,可不一定代表暗是優勢,明就是劣勢。

黃杉秋站在這座建築的樓頂上,輕輕咬著剛買的熱氣騰騰的丸子,在這明處反而方便了他觀看這些人的醜態,他靜靜地看著這一幕鬧劇,竟覺得有點好笑起來。

“高處不勝寒…一個人看這種好戲,委實寂寞了些。不過要是那個人,你們可活不過現在…”

高處的冷風襲過他的外套,整齊的頭髮也被風吹的有些凌亂,淺色髮絲中,那人面上的眼睛微微眯睜著,展露出那漂亮的鉑金色瞳仁。

“好啦~麻煩的人都甩掉啦~該急著去送飯了。”

黃杉秋挑了個沒人的地方,輕靈地從樓頂跳了下來,一點聲音都沒發出。黃杉秋一路哼著小曲,回到了與那二人約定的地方。

曦亭已經在那裡等他了。

“喲,羽山少爺,讓您久等啦~”

“少在這恭維了,你這只黃狐狸,也就你敢這麼和我說話。”

黃杉秋偏頭看了看,聞出了一股不尋常氣味。

“又去接單了,這種時候?”

“只是個小差事,不足掛齒,自然是沒殺人。”

曦亭撣了撣手臂上的灰塵,他已經高速飛行了有段時間了,本以為人類恐懼的氣味已經散去了,沒想到還是給這狐狸聞了出來。

“先不說這些了,我問你,浮月呢。”

“浮月?你哥哥?”

黃杉秋面露驚色,將餐點放在一邊。

“我剛才還想問呢,他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嗎?”

“你說什麼!?…”

曦亭一把上前,顯然一副又急又驚的模樣。只見那雙目圓睜,唇角緊抿,隨之又變成了咬牙,詫異,驚愕,憤怒,焦急…幾種情緒顯現在他的臉上,看之,則懂。

“你沒見到他嗎!?他進去找過你啊!”

曦亭掐住黃杉秋的肩,搖著他質問。

“沒有啊,你冷靜點!我真沒見過他!等等…莫非那夥人是衝著你來的……不好,曦仔,你哥他說不定已經被他們抓住了!”

黃杉秋掰下來曦亭的手,回想起剛才那些人說過的話,分明是有著仇家的。

“你叫我怎麼冷靜…!!”

曦亭放下了手,用手捂著頭,雙目因過激的情緒而睜大。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他分明嗅出了浮月殘存的味道,和幾個陌生人類的氣味,並混雜在一起,就在那一刻,他彷彿懂了什麼。

“……該死的……!!!”

曦亭一個轉身,在一個驚人的瞬間召喚出了他那雙巨大的黑色羽翼,不顧周圍人的驚叫與恐懼,振翅高飛。

“…這小子…!忘凝·語闕!!”

黃杉秋怎麼也沒料到他會急到在大庭廣眾之下現形,好在忘凝在手,索性將施法範圍擴散到了方圓五里的地方,為扇子注入妖力,黃杉秋原地扇了個圈,消除了在場所以當事人關於剛才那一幕的記憶。

他金色的妖氣漸漸散去,人們重歸舊途,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黃杉秋收了扇子,祈禱曦亭別被什麼攝像頭拍到的好,望著那人消失的天空,黃杉秋心中不知何味。

“曦仔啊曦仔,你可真會捅婁子啊……”

而另外一頭,過了不知多久,是夜裡的冷風將他吹醒的。

浮月醒來之前是暈乎乎的,應是那捂嘴的麻藥勁兒還沒過。

“哎,那小子到底跑哪去了?我們這麼多人都跟丟他了,難不成他不是人嗎?!”

“你就別抱怨了,能抓著一個就好了,管他是哪個呢,反正都是他身邊的人。這小道的訊息也是夠快的,連他今天出來逛了個街都查的這麼清楚。”

“嗯,也是,這樣咱們手裡就有可以威脅那畜生的人肉票子了,畢竟能和他走在一塊,一定是他什麼重要的人。”

“呵,可不是嘛,真沒想到啊,這暗羽黑梟還會有什麼重要的人啊。不過看這面相,不會是他馬子吧?誰知道這傢伙喜歡男的還是女的!”

說話的人拿起了一張照片,上面的少年們淺淺的笑著,異常的溫馨。

“畢竟,那可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冷血怪物啊……”

周圍的聲音既嘈雜又縹緲,亂成一片,在腦袋裡嗡嗡作響,浮月只覺得頭疼的不行,眼睛也乾澀的不得了,正想伸手揉揉,卻發現根本騰不出手。

他的雙手已經被反綁到了身後,整個人被固定在了車坐上,意識到了危機之後,出於被困的本能,浮月立刻恢復了神智,一臉錯愕地四下張望。窗外流動的夜景絲毫激不起他的興趣了,斑駁的黑暗與光明在這輛車裡是那麼的陌生而陰冷。

浮月至此只弄明白了一件事,他已經和自己的弟弟分開了,且自己的處境不容樂觀。

他嘴唇動了動,應該說是因為過大的風和當下的處境而顫動著。

“這是,什麼地方……?”

“喲,小美人醒了?”

細微的動作讓綁架他的人有所察覺,來自那些人灼熱的眼神加劇了浮月的不安。

“你們是什麼人?到底為什麼……抓我到底何居心?”

他不想一如往同那樣,即便他的確是心有恐懼的,但他要求自己的心一定要堅定,即便此刻浮月被牢牢綁在椅子上,但他那雙眼睛就從來沒膽怯過。

“嗯?為什麼抓你是嗎?這不是廢話嗎?小美人?”

之前說話那人輕輕走了過來,想去撩浮月的頭髮,卻被一個浮月激靈躲了過去。

“喲~還有力氣躲,看來一時半會是死不了了。”

也許是浮月輕微的反抗行為激起了那人的凌虐欲,便有些粗暴的捏起浮月的下巴強迫他抬頭與自己直視。

“這眼睛顏色真是不錯……倒是少見的很,還有你這小臉兒,我都有點捨不得了。”

可他的戲謔調笑只換來浮月一個嫌惡的皺眉和斜睨,很明顯浮月根本不想再看他,倒是對方一直樂在其中。

“吼,還挺烈性?”

“……”

見浮月閉口不語,對方又放大了膽子湊著浮月的脖子深深聞了一口。

“你身上的氣味真好聞,我從來沒聞過這種味道,倒是少見。”

浮月由於被綁著的緣故動彈不得,只是這個聞嗅的舉動,不知不覺喚醒了他內心深處的,黑色的底盤記憶,那是他和他的弟弟萬萬不想回憶起的。浮月只能默默盯著這個人的一舉一動,卻完全不能對他想做的事進行有效預防和自我保護。

“跟你無關……”

“嗨呀!你跟人質費什麼話?咱不就是為了要挾那個叫曦亭的畜生才抓的他嗎?!告訴他不就行了,你還怕他跑了不成!”

一聽到曦亭的名字,浮月瞳孔驟縮,那個人的名字被提起的時候,好像按開了什麼開關,只見浮月一個用力甩開了那人掐住自己的手,臉頰上明顯有掌印。

“你們想對他做什麼?!”

只見雪白的少年以被束縛住的姿態迸發出可謂憤怒的神情,就連那原本乾淨透亮的眼白也染上了些許赤色。

“不許你這樣侮辱他!還有你們到底是什麼人……!?你們到底要幹什麼!?”

“幹什麼?哼,這不是廢話嗎,看著你也活不了多長時間了我就告訴你吧,我們今天請了大法師的除妖寶器,就是為了除了這妖孽,就因為這畜生,我們這裡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他現在已經殺人成性了!!”

聽到某個字眼後,浮月的眼神有了一瞬間的空曠,先前的憤怒一掃而空,轉變成了別的東西。

“你說什麼……?”

“哦,看來你還不知道吧?竟然和這麼危險的東西混在一起,你也是個可憐的,實話告訴你吧,那個傢伙,就是個陰溝裡的下作玩意兒,專門挑最髒最黑最損陰德的活幹——可笑吧,他一個妖給人類做殺手,日日夜夜不眠不休地殺人,連女人小孩都不放過,而且他殺人,屍體從來都沒有完整的,你說他下不下作!!”

之後那人說什麼,浮月已經聽不進去了,只是愣愣地被動接受著外來的資訊,他們口中的曦亭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另外一個人…錯愕與落差,打翻的滋味如同他那顆心一樣跌宕起伏。

「殺人,成性……?」

“不……小曦他,明明已經……這不可能,你們說謊……那是很久以前了,他現在,早就不是那樣了!!”

“不是哪樣啊?”

原先站在浮月身旁的那個人,輕輕甩了甩手,眯起眼睛打量著自己掩蓋在衣袖裡的駭人傷疤。

“他什麼事情幹不出來……?”

“咚!!”

一記重擊直下,浮月只覺得後腦一陣猛烈的鈍痛,眼前又再次模糊了起來,即將交疊的白睫迷濛地看向遠處,那個幼小但戾氣橫行的身影再次出現了。

“小曦……”

浮月的脖子一低,雪色瀑發隨之散開,徹底沒了聲音。

“你下手太重了,沒必要。”

那人拉下袖子重新遮住了手腕,對著浮月身後的同夥說。

“接下來,咱們去哪?”

“廢話,老地方,得想法把他運出國去,做好長期威脅的準備。”

與此同時。

再凌冽的孤風也安耐不住他此刻的憤怒與躁動,夜的主宰者再次登上了高塔,並不為它所動。曦亭半蹲在鋼架之上,雙目緊閉,極力運用著自己龍類的聽覺,整座城市的細微聲音和變化都逃不了他的感官,須臾,不知是風隨了他的手,還是他的手掌握了風,一股微妙的氣流從他的掌心探出,迅速融入了無邊的夜色,穿梭於璀璨的入夜城市,殊不知這是利用氣流的受阻變換來判斷所經過的物體。

“浮月,你在哪……你到底在哪……!!”

曦亭的眉頭擰在一起,現在他心裡好似焚了一團火,燒的他難受的不行,那感覺既是劇痛,又讓他感到窒息,說被人死死攥住了都不為過。終於,一番極力探尋之後,一息帶有浮月蘭香的氣流被他掌覺。

“找到了!”

他張開雙翼,如弦上之箭,一飛衝雲。

下空的視物漸漸空曠,尋著浮月那遊絲一樣的氣息,曦亭在空中極速做著直線飛行,直到那蘭香味變得濃郁了些,曦亭豎瞳驟出,鎖定目的地的同時,也愈發的憤怒。

浮月的氣息,很虛弱。

他暗罵了一句羽山的古語,沒人聽得懂。也不會有人聽懂,他不在乎。但如果連那個人也失去了,可就再沒人能聽懂他說什麼了。

他是黑色的流星,在夜裡劃下赤色的尾焰,不顧程途紛擾,旨在終點一人。

之前載著一行人的巴車停到了郊區的一座廢棄工廠,這裡鮮有人煙就算僥倖有人,也絕不會進來。

“人已經綁好了,已經呼叫直升機了,馬上就能動身了。”

“嗯,知道了,給他喂點水,別給渴死了。”

先前那人吩咐好了手下的人,信步走到綁著浮月的椅子面前,用手指細微的撩了一下他淺色的髮絲並別在耳後,但那雙眼睛裡著實看不到任何情緒,在看完手下給浮月喂過水之後,他緩緩拉開袖口看了一下時間。

23:04分

“很好,真是最佳時間。”

“沒錯,是你們最佳的死亡時間。”

低沉的聲音突然響起,迴盪在工廠的上空,那冰冷的壓迫感猶如數萬惡鬼的低語,遊蕩在殘破的鋼架結構之間,雖是遊離,但足以貫穿耳膜。

“我靠,這裡他娘的居然有人!?誰?!”

“不,不是誰……!這聲音是,是暗羽黑梟!那個羽山曦亭!!”

“什麼!?他在哪裡!?”

“快看!他在上面!!”

一群人大驚失色,慌忙的抬頭上望——只見大片白慘冰冷的月光從那破了一大塊的塑膠棚頂傾瀉下來,在那之中,硬是有一抹漆黑的身影阻斷了那處的光線,黑色的外衣周圍的空氣也為之凝結,好似他就是光與暗的分界點。

“一群渣滓……”

“……!——快散開!他要下來了——!”

話音剛落,伴隨著重物落地的巨響,老舊的建築物內煙塵四起,迷住了所有人的視線,同時也因為灰塵的緣故,許多人都開始瞌睡和揉眼睛,已然亂了套。

“注意警戒!那東西現在就在這裡!把之前的傢伙拿出來!彼此不要間隔太遠!!”

之前的那人厲聲道,他們之間已經聽得到子彈上膛的聲音,斷斷續續,此起彼伏,然而也只是片刻,某處的空氣猶如利刃斬浪一般,破出一道巨口,或是說,有如生命一般,緩緩讓出了一片空間。

“誰準你們……碰他了!?……”

眾人回頭,正事曦亭,他的黑髮和衣襬隨氣流慢慢曳動,一手微微上提,鋒利的指甲周圍湧動著黑紅色的妖氣,並與周圍渾濁的空氣混淆在一起。此時此刻,夜裡的月光照的他膚色冷白,唯獨一雙豎瞳血眸,在黑暗中泛著凌冽的光,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羽山龍族特有的黑色水墨狀妖紋在他的左側臉頰以及頸部暈染出一角。

也就是同一時刻,煙霧中的人群中陸陸續續發出淒厲的慘叫聲。

“到底怎麼回事?!不要慌!保持好距離!……可惡……這畜生到底怎麼找到這裡的……”

正當他困惑之餘,又有一個人,在他的面前,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切成了數塊,一瞬間鮮血濺了他一身,而那個人到死也不明白他究竟是怎麼死的,只剩下滿地扭動的屍塊和來不及上膛的手|槍。

“我說……到底是誰準你們……碰他了——!!!”

比之前更加憤怒的聲音,就像兇猛的異獸由低吼爆發出的狂嘯。那是來自羽山曦亭胸低,內心深處的,最無法壓制的情緒。

憎恨。

怒吼聲震碎了曦亭周圍的白煙,赫然,一雙巨大的黑翼展現在他的身後,壓抑,又令人絕望。

“開槍——!!!!”

幾乎是同時,那人話音剛落,四下槍聲不斷,火光來自四面八方,可謂槍林彈雨,而那些子彈都只落在曦亭一人身上。

而曦亭,從始至終,就沒有躲過,連眼睛都未曾眨過一下。子彈確確實實打在了他身上,可他連半步都沒有後退,依舊筆挺地站在原地,只是子彈擊中他身體的聲音,怎麼聽都像是打在鋼板上一樣。

一番掃射過後,眾人停下了動作,並不是因為子彈用光而裝換彈夾,有的人還可以說留有富餘,只是眼前發生的事,超出了他們的想象。子彈對人類來說無疑是致命的,而他們所用的子彈更是用專門剋制妖類的法力開過光並且試驗過有卓越效果的武器,即便是那些大妖挨上這麼一槍也夠受,更不用說身上被打了這麼多槍。

然而現在,他羽山曦亭,打在他身上的子彈猶如塑膠球黏在人類皮膚上的效果相同,不但沒有任何殺傷力,還成了可笑的裝飾品。

他到底是有多強,又有多少年修為……

曦亭斜睨了一眼眼角的一顆子彈,冷哼一聲,只見他身上的子彈斷斷續續地從他的身上撣落,成了一堆尖部變形的廢鐵。羽龍的皮膚看似柔軟,受到攻擊時,則硬如玄鐵,他們的羽毛亦是如此,只有經某種稀有物質打磨後的武器才能傷到他們。

“所以我才說,你們人類可悲。”

曦亭抬起了一條腿,狠狠地踩在那一堆子彈頭上,像是踩著仇人的屍骸那般,用力的碾壓著,等他再抬起腳,那些個已經被碾成了一堆廢灰。

“目標就在眼前都殺不死,所以說,你們人類……真是弱小到令人髮指啊……”

他語氣凜然,聲音低沉的可怕,在隻言片語中睜動眼眸,虹膜泛出更加危險的血紅色,月光下,雙翼展開的他,似是在笑,又好像不是在笑,而唯一能確認的,是他不容置疑的冷絕與殺虐之心。

眼前所發生的事過於駭人,以至於其餘人沒有感受到空氣中微妙的氣流正在形成,待到那風已定,一切都來不及了——在曦亭振翅的須臾,數萬只泛著冷金色光芒的黑色羽刃懸浮在周身的空氣中,充斥著流動的黑紅色妖氣,大片金色與黑紅互相織繪,那景象既是花谷中的流螢飛火,又是地獄索命的亡魂骨磷,看似柔軟的背後,鋒利的可以讓人體無完膚,乃至萬劫不復。

似是意識到了這絕無翻盤機會的現狀,亦或者是仇敵相見時不顧一切,孤注一擲的掙扎,使得眾人的頭領一時間忘記了身體的顫抖和對恐懼的叫囂,只見他雙臂抬起,原本英氣的眉目因恐懼和恨意而變得扭曲,最後他深吸了一口氣。

“羽山曦亭————!!!”

一發子彈出膛,正對他曦亭的眉心,卻被羽刃以迅雷之速劈成兩半。

也就是同時,他一個轉身換了一個位置,迅速的向後方跑去,用那把微光粼粼的手|槍抵著昏迷不醒的浮月,那正是他太陽穴的位置。

“你不想他死吧————!!!?”

而這一幕被以秒數為記的方式映入曦亭眼中,可以說在那一刻,他的龍瞳達到了有史以來最為尖銳的程度。這種無聲爆發的狂怒是他自己也無法控制的,從周圍劇變的爆發性氣壓和強到令人窒息的妖氣程度來看,今晚將無人生還。

因為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第二雙翅膀已經在背後展開,四翼的羽龍已經算得上是王者巔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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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曦亭的一個吐息間,站立的人影盡數化為血霧飛花,如銀瓶乍破,水漿迸裂,四散飛舞的屍骸猶如一場盛情瘋狂的晚宴,彷彿那些血液和屍塊只是染上赤色的水花和物件,就連他們執行的軌跡都那樣充滿戲劇性。

可悲,可惡的生靈,連死亡的慘叫都沒有發出來。

而那個人,同樣,雖然沒死,也被曦亭削掉了那只拿槍的手,和大半邊上身。

“啊啊� ��啊啊啊啊啊——!!!!”

那人瞬間失去了平衡,滾倒在地上像蛇蛆一樣扭動著,發出他這一生最為驚豔的聲音,鮮血失控地噴湧而出,鋪滿了沾滿灰塵的地面,悽慘華麗地好像晚霞噴泉的水花。

曦亭冷冷地看著發生的一切,他所做的一切,懷中輕穩地抱著浮月,並用一隻羽翼護著,以免血濺到他身上。不知為何,明明把這些人殺的屍骨無存,可他連一點復仇的快意都感覺不到,甚至可以說,他有些低落。

從他站在鋼架上看到浮月被綁在一方矮凳上,再到看見浮月後腦紅腫的鈍器傷,最後到看他被人類用搶指著腦袋,然後被自己救下抱在懷裡,這整個過程幾乎耗光了他這幾千年所有的理智和耐性,他不明白,為什麼一直是他,為什麼偏偏是浮月,偏偏是他這個唯一的念想和去處,他的家,他的哥哥……為什麼總是他遭受這種不公平又可怕的事……

曦亭不禁又收緊了環抱住浮月的雙手,不甘與懊惱的咬牙聲從他口中探出,雖然現在鼻息間都是那人的蘭香味,但卻害怕他下一秒就會消失,對他來說,此時此刻,他一切的仇恨都不再重要,甚至只是須臾蜉蝣。

曦亭的眉宇隱匿於他的黑色碎髮之間,僅是想想這些,他就感覺自己快要瘋掉了。

“啊啊啊啊——!!羽山曦亭!!……你這個畜生!!……妖怪!!死了連臭蟲都不願啃的雜種!!……你殺我全家,連我那年幼的妹妹都沒放過!你這鐵打的黑心肝……你不得好死……!!我他媽的在地獄等你!!我們都會等你——!!”

頭領已經是癲瘋了,惡鬼一樣發洩著對曦亭所有的恨意,原本棕色的眼珠發著青光,眼白是血一樣的赤紅,口鼻中不斷湧出大股大股的鮮血,使那咆哮更像來自地獄的聲音了。

聽著那人一邊咳血一邊惡毒的咒罵自己,曦亭沒有什麼動作,也沒有什麼表情,只是以一副再平常不過的面孔靜靜地看著,聽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那又怎樣?與我有何干係?難道你們人殺生時還會有性別之分老幼之別的顧慮?你們每個人,一輩子所害死的生靈還少嗎?”

可是當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眼神又恢復了先前的冰冷。

“我不管你們想對我做什麼,我也不在乎,也不會怕,更不會手軟,可你們居然愚蠢到想要動他,那就要付出命的代價。”

曦亭翕動著雙翼,堪稱輕柔地掃開周圍密佈的灰塵,以他為中心,形成了一個潔淨的空間。

“知道你為什麼還能感受疼痛嗎?那是因為我今天不想髒了自己的手,不然你以為,我會壓著火不活撕了你們嗎?”

那人也是被一語驚醒,反應過來時,的確,周圍已是屍橫遍地,血色滿天,唯獨他羽山曦亭一身整潔,滴血未沾,懷中緊緊抱著他雪白的唯一,就像虔誠的信徒用心捧著自己的神明,在枯涸結痂的心頭開出的一朵清澈白花,至純而無暇。

他沒有動手,是因為他不想弄髒他……

他懂了,瞬間明白了,便不再掙扎。原來他和自己是一樣的。

“呵呵,呵呵呵……好啊,好一個暗羽黑梟……羽山,曦亭……我真是沒想到……你也會有在乎的人……而且,還是可以不顧一切的那種……”

他捂著身子,艱難地扯出一個自嘲的笑,轉而用已經快要暗淡的目光注視著他。

“能告訴我……他究竟是什麼人麼……”

曦亭默不作聲,轉身離去,那人已經身首異處。

“既然這麼想知道,那我就破例告訴你。”

身後傳來物體落地的聲音,曦亭踩著穩而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登上樓頂。

“他是我哥哥,也是我羽山曦亭在這世上,最後的親人。”

這座廢棄的工廠靜靜地守在那裡,沒人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世界依然安靜而繁華。

遠處,黃髮的青年開啟了扇子不停的扇動著,因為那刺鼻的血腥味而皺起了眉,他的身旁還有一個用塑料袋子包起來的染血的對講機,告示著他已經知道了這裡發生的一切。

“瓜娃子,你秋哥哥已經幾千年沒碰過血了,你知道嗎……唉……”

曦亭現在心情有些複雜,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從他自房頂起飛至上空,他都一直抱著浮月,那種輕和的慢速飛行,只有現在他才會記起怎樣使用。他看著依舊昏迷的浮月,目光掃過他臉上細微的擦傷和身上蹭到的塵土,他的頭髮在先前已經被粗暴的弄開,勝雪的銀髮卻在此刻顯得那樣憔悴,悽然的飛散於夜色的孤風中。

曦亭的眼睛,已經變回他哥哥最喜歡的曜黑色,如果說眼睛也會顫抖,那麼他現在已經做到了。

恨,一直都有,只是現在不重要了,被擱在了一旁,有的,只剩下心疼。

浮月在他懷裡蹭了蹭,久久微皺的眉心一點點舒展,他喚了一聲他的名字,緩緩睜開他的紫水晶。

“小曦……”

“沒事了,浮月,沒事了。”

他又抱緊了些,彷彿在告訴他,他這個鮮活的存在。

“我在這裡。”

浮月沒有說話,只是伸出手輕輕地摟著他,許久,像是想起了什麼,便起了唇。

“曦亭……都這麼久了,你還沒放下對嗎……?”

多餘的字他一個都沒有說,曦亭卻明白了。

“浮月,我說過了,我和他們的事,永遠不會停歇。這是無法改變的。”

曦亭望著遠處,語氣篤定,浮月看不到他的表情。

“這個世界上不存在絕對的好與壞,無論是妖,是人,我們都是如此。如果一直用一件事衡量對錯,那活著,真不如死了。”

又一次的沉默中,是他先開了口。

“浮月,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可不知道為什麼,浮月一聽到這句話,眼眶不由自主地就紅了,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他沒有任何理由的,也不必要的。

“不……沒關係,沒關係,小曦,……謝謝你,今天我玩得很開心,謝謝你……”

那人斷斷續續道著謝,曦亭回應他將他抱的更嚴實,語氣也比先前柔軟了。

“開心是嗎,以後只要你想,我天天帶你出來。”

午夜的漆黑夜空,也變得非常柔軟,點點星光照耀著,被這廣宇予以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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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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