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q 白羽的比賽（四）
黑子的出現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不僅是白羽本身，其它所有熟悉黑子的人都不免嚇了一跳。
接近半節比賽的白羽的冷藏後，如此危急的場面，如此突然的傳球，還有白羽完全不同的跳抓，而黑子的出現就如同一根巨大的黑色鐵索給這個完美的配合硬生生地打上了一個死結！
桃井在黑子出現的剎那氣勢陡然變化，銳利眼角寒芒一掠而過，旁邊的人打了個哆嗦，再回過頭時對方又是一臉溫軟的笑意，食指與拇指緩慢地摩挲著。
哲在場上的狀態跟國中時幾乎沒有變化，所有的奇蹟隊伍中，只有他成長得最過緩慢，他曾經是能力最快成型最迅速能感知整個球場的傢伙，但現在也是整個奇蹟世代中最先陷入死結的傢伙。雖然她也看不清哲，但對於球場的精準判斷力和對哲的熟悉，她幾乎能模擬所有哲在球場上的行動，能透過球場看到另一張隱藏著滑動著每個人不同生命能量的圖，每個人的運動變化、身體潛力都在上邊飛快地閃現……哲的狀態一直很穩定，如果形容哲的模式是一章波動平緩的心電圖的話，而在堵截白羽的那一刻，那線路陡然發生了急劇的變化，迅速拉高！
那一刻的哲彷彿突然衝破了一道屏障，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原地，如同預知的比賽的發展掌控了所有人的意志力，瞬間彈起揮開了球！一瞬間哲不再是藏在眾人背後的飄渺的幽靈，而是爪牙尖銳得可以刺人一刀背後刺客。
這種變化，是那個女生……刺激的？
桃井漸漸對球場上那個特殊的存在產生了興趣，一個幾乎沒有資料、從來沒有見過的傢伙，資訊太過匱乏，僅僅是半場的比賽，而那個女生還在不斷展現出不同的一面，從開始的逃避戰場到後來的快速投球，就在桃井以為她是個專攻快投的投手的時候，對方迅速融入賽場的狀態令人吃驚，而且就在剛剛，不足的信息源甚至無法讓她推測出白羽將要的出手方式。
有誰可以推測出白羽的投球？
相田第一次為白羽感到了不安，讓白羽過早地對上黑子會不會太魯莽了？黑子看似弱小，但其卻跟所有的奇蹟世代一樣是被戰場打磨過來的如同橡膠一般堅韌的無法擰斷的存在，而白羽，剛剛有了個雛形，空有一神本領卻不懂得發揮利用，莽撞得如同出生雛鷹，連心志都不穩固，真是麻煩啊現在。
半場休息後，第三節比賽開始。
相田本想把白羽換下場，但這一次白羽比往常都要堅持，她遠遠地看了黑子一眼，“我要上去。”
這種感覺好久不曾有過了，被挑動起來的不甘，從內心深處漸漸溢位來的興奮幾乎讓她忍不住立刻就衝上場去，那種沉浸了許久的在賽場上衝刺的快樂的記憶也漸漸被喚醒了。
籃球的痛快之一，就在於追逐，相互競爭中如同踩在刀尖上舞蹈的快感令人沉醉。
從某一方面來說，她最不能面對的就是黑子站在了她的對立面，從認識黑子起，他似乎就一直站在自己的旁邊，不動神色就堅定地陪著她；而正是如此，對手成為了黑子，她更不想退縮。
她第一次在球場上正面感受黑子的籃球，那是和球場下完全截然不同的感受，相對的，她也要讓黑子明白，她的籃球。
比賽一開始，二年級就選擇了相對保守的打法，白羽作為危險人物而被放在了邊緣，偶爾的出手也僅僅是作為一個傳球的扭點，這樣蜻蜓點水般的參與球賽，繞是黑子也沒有理由一直盯著白羽。他是一年級的主要人物之一，如果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一個幾乎不出手的人身上，就是資源浪費了，這對於火神來說，也絕不是什麼好事。
如此一來，二年級和一年級的比賽就成為了學長和火神黑子兩邊的對戰，就如同以往般的熟悉的對戰模式。
火神和黑子，光和影的配合愈發純熟，兩邊的練習賽多不勝數，雙方都摸透了對方的陣仗，你來我往，看似打得激烈卻沒有擦出火花，而在相田等人看來更是普通，既沒有爆發追擊的熱潮，也沒有出乎人意料的球場變化，只能說是規規矩矩。
但該存在的問題一直都存在著，例如二年級總是剋制不住暴躁的火神，黑子莫名其妙的出現也會打亂他們的進攻步伐，兩個人要是配合起來他們也夠頭痛，而另一方面，二年級的姜還是老得辣熟練的配合，最大程度地避開兩個人的夾擊……
但這樣還是不夠。
日向看著對方漸漸漲起來的分數，皺起了眉頭。
看起來平分秋色，但大家都明白，另一邊是能與奇蹟世代叫囂的有著無限潛力的傢伙，他們的資質可以說凌駕於整個東京高中生，他們是最有可能爬到金字塔頂峰的人之一。他們的進步速度太快，幾乎讓人無力。
連最大的意外白羽也無法和他們……日向無知覺地看了眼白羽的方向，愣了一下，對方微微壓著身子，雙膝微曲雙眼平視整個賽場，這是個隨時都能最快調動整個身體動作的姿勢。黑髮乾淨簡單地被紮起壓在腦後，額頭的頭髮也被撩起，利落的裝束下是她眼裡暗含的一閃而過的光彩。
她是認真的。
白羽的到底能被開發到什麼程度？誰都不知道。
但相田就在這個瞬間，忍不住不停地想起那個下午白羽被迫在白線上不斷摔倒的場景，每一次摔下都會更艱難地爬起，明明身體已經痠痛到無法活動，卻偏偏做出了羽毛一般的姿態在風中滑行。
奇異的，日向和相田都覺得內心的不安被撫平了一些。
日向有些不甘心地嘟囔著：“我們是老了嗎……”怎麼一個個看起來都鬥志昂揚的。
日向轉過身對伊月比了個手勢，伊月看了也微微露出笑容，學弟們都那麼積極，學長們太頹廢可不好啊。
如同平靜的海綿突然被暗流湧動，潮面漸漸開始滾動掀起，這是巨浪即將要到來的徵兆。
第三節比賽進行到最後的幾分鐘，場面緊張程度突然飆升到誰都沒有預料到的程度。二年級的突然大爆發，速度力量雙加強，前段時間的訓練有了成效，如同一頭餓狼撕開了一道裂縫，日向頻繁出手，伊月的移動速度竄高，如同陀螺一般在人影中晃動，而水戶部則是加強的防守攻勢，配合著陡然加快動作的白羽開道，白羽的適應速度實在是快，一場比賽不到已經大概摸清了二年級的配合方式，總是在最適合的適合出現在伊月需要位置，為了避免長久的碰球而別盯上都是沾球即傳，短距離的傳球她還是拿得比較穩。
一年級突然遭受到如此猛烈的攻勢還有些反應不過來，火神卻是興奮了，“等了這麼久總算有些不同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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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狂暴地衝上了正在突破的伊月俊，黑子速度更快，一紮人群彷彿又消失了。
兩個人瞬間的變化讓人覺得眼前一花，只覺得光影一變，如同閃電在籃球場上刺啦竄過！
“糟了又是兩個人的配合！”場外有人驚呼。
伊月俊嘴角一挑，一個打地球傳到了後面接應的白羽，白羽一接球就飛快地扭向衝刺……
“又是白羽？”
“黑子呢？糟了黑子又不見了！”
“靠幹嘛讓白羽接球啊，他忘記了黑子還沒有出現嗎……”
白羽能感覺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快，所有的聲音都在耳邊漸漸化為了了無，只剩下自己的呼吸聲，如同打鼓一般一下游一下敲擊著自己的心臟。風飛快地從自己的手指邊沿和耳邊擦過，隱隱地仿若有另一個呼吸聲闖入了自己的世界，刷——突然……
場邊猛地發出驚呼聲：“黑子！”
而就在眾人聲音響起的前一個瞬間，白羽猛地急停，壓身後退了一步，頭髮因為慣性而在空中劃出一個巨大的弧度，整個身體都仿若要往後面傾倒……手裡的籃球本能性地就從背後傳出了給一直在後面追趕的日向！
而黑子的手，就在白羽的身前一揮而過……白羽慢慢地睜大了眼睛，甚至看清了對方的手指的擺動、手腕的彎曲，連著手腕的整個肩膀身體都漸漸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而黑子也是剋制不住地愣了一下，手指在空中微微停滯！
兩個人第一次這樣正面對視，如此清晰不帶絲毫遮掩，這一秒突然變得十分的漫長。
白羽看見了黑子平靜的眸子上一閃而過的驚異，聽見了對方因為同樣高節奏的比賽而微微喘著的粗氣；黑子看見了白羽微微勾起的嘴角，被紮起的髮絲有些散落出來，整個人卻在往後落去！
果然是瘋了，在那種情況下還能急停，甚至還往後退了一步，這個傢伙以為自己的身體有多強悍嗎？
隨著一聲剋制不住地粗喘聲，白羽踉蹌了兩步總算穩住了腳步，她捂住自己的胸口劇烈地呼吸著，剛剛那個動作太超出她的能力範圍了。
日向早已穿過兩人出手成功，壓線三分球！
而隨著剛剛白羽和黑子短暫的交鋒過後卻掀起了滔天巨浪。
或許在普通人看來這只是一個普通的躲過了截球的短暫交鋒罷了，但在相田這些人看來卻是被嚇到了。
躲過黑子的截球？這太瘋狂了！這不是說黑子的出手多麼必殺，而是，黑子對於不是必殺的球基本不出手！黑子每一次的揮拍都是經過精心熟慮的，他潛伏以久才會那樣利落地斷掉別人的球。
可是那樣的一手，卻被白羽躲過了！
“瘋了的傢伙……”桃井喃喃道，死死地把視線縮在了白羽身上，腦海裡不斷浮現的是剛剛白羽突然神經質地急停和猛地退後的那一步，那樣的變速，太恐怖了。在極高的峰值中的奔跑中突然停止後退，這對身體的壓力無異於一塊巨石砸中胸口，而那個女生竟然做到了！而且變速成功了！
變速一向是青峰的拿手好戲，看青峰的變速，有一種在看魔術的絢麗感，但剛剛那一刻，那個女生的變速，卻讓她有了一個中扼住咽喉的死魚掙破漁網的最後的一個騰躍！生命的能量總是令人震撼人心的，讓桃井在那一瞬間看到了完全不同的場景，白羽的身體向後傾倒，而從她身體掙扎而出的一頭野獸的幻影。
無法否認的，在那一刻，她承認了那個女生。
在賽場上毫無保留的即使犧牲自己也要守住球的人，值得尊敬。
桃井突然覺得，那個女生的球或許遠遠不像表面看到的那麼平靜。那樣一顆暴躁的狂熱的心，怎麼可能僅僅是那樣平靜的籃球？
而不僅僅是急停，而是她在那一瞬間毫無預兆地突然退後……為什麼？
白羽喘氣到最後甚至開始咳嗽，但她卻堅持著站直了身子，看了眼正站在她身前的黑子，不知道為什麼她有些想笑。遠處的日向已經招呼她要過去了……白羽抬起腳，慢慢地走向了黑子。
不知道為什麼黑子會看破她的球，也不懂黑子的出手，果然，她還是不喜歡黑子的籃球。那樣欠扁的討巧的籃球，神出鬼沒的一直躲在後方的球，偶爾的出手也讓人煩躁得不行的球。
但是……
“藍毛，我第一次只看一個人的傳球。”白羽經過黑子的時候，輕聲說道。
蹲了兩個月，一場比賽都沒有錯過，一次練習都沒有落下。即使看不見也會不斷去推敲去思考黑子可能在的位置，不斷去回憶黑子的出手，黑子的出現的地點，幾乎每一場比賽的錄影都被她翻到了爛……
第一次，為了一個從來不投球的傢伙著了魔。
“黑子，我可以看見你。”
白羽的話語聽得不甚清晰，微弱的尾音消失在了空中。
黑子卻在白羽話音剛落的瞬間轉過了頭，但只看到了白羽走向日向擊掌的背影。黑子慢慢地眯起了眼睛，雙手也握了起來，似乎，他也感覺到興奮了。
一直看著的等待著的像果實一樣的存在，似乎在不知道的時候，有了其它的變化。
旁邊傳來的相田的口哨聲，“第三節比賽結束！休息兩分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