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q 籃球部風波（二）
——喂不要佔著籃球場啊！！很煩啊！
——你一個勁的投籃我們還怎麼玩啊？
——你到底是不是女生啊。喂你那是什麼表情？讓開啦。
……
白羽手中的球絲毫不動，但其的整個手臂都在顫抖。散亂的劉海下是一雙漸漸暴怒了的眼睛……
似曾相似的話，似曾相似的場景。明明都不會再想起了，以為自己不會再生氣了，以為自己早就不在意了……
很小的時候，她是和哥哥一起打籃球的。但自從她初中哥哥上了大學後，兩個人就再也沒有打過籃球了。與之而來的是，她幾乎沒有站上過籃球場。
沒有人願意帶著她，也不會有人願意和她搭隊。站在所有人的最後面，站在籃球場的最邊緣，呆愣著看著籃球在他們的手中不停地轉移——但永遠不會到她手上。終於有一天他們說了，喂你讓開吧。一個籃球場不夠用啊。
呀你怎麼聽不懂啊！快點走啊！
媽的那個女的又來了。煩死了。
你聽不懂人話啊！一個女的湊什麼熱鬧？抓不到籃板、過不了人，還總是擔心把你摔著了。你純粹和我們過不去吧。
過不去吧。
不去吧。
去吧。
……
從此以後，她最熟悉的場地還是教學樓後面那小小的一塊空地，只有她和她的籃球。
為了能投球，總是一個人最後走。等天都快黑的時候，籃球場上沒有人的時候，她就能打球了。沒有人比她更熟悉籃球場的大小、籃筐的高度、三分線的跨度……一個人的籃球場，一個人的傍晚，一個人的初中。沒有鼓勵，沒有同伴，什麼都沒有。
偌大的學校，偌大的籃球場，只有小小的彷彿馬上就能被吹走的她。
他們說：你讓開啊。你好煩啊。你能不能別打籃球了。
不能！
不能——
白羽的全身突然開始戰慄，右手漸漸抬高，視野中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遠處的那個挑釁的一年級。所有的血液都湧上了腦袋，瘋狂地逃竄著，衝擊著她的腦殼。
一球砸下去吧。讓所有的話都消失吧。再也不要聽見了。再也不想被拋棄了……
誠凜眾人的表情漸漸變得驚愕，就在他們的眼下，親自看著眼前少女的慢慢地變化，強大的壓迫感猛地壓了上來。無法想象，這樣的氣勢是從這樣的身體中爆發出來的。他們毫不懷疑，白羽會一球砸出去，而且是狠狠地砸出去。
大臂抬起，小臂跟著舉高……白羽的神情冷漠，眼裡一片死氣。
去吧。就好像每一次投籃那樣。去吧……
“白羽！”黑子的聲音劃破昏沉，如同巨雷般突然響起。
白羽的身體猛地震了一下，眼神閃動，晃動間，球從手裡迸發了出去——眾人只覺得眼前什麼一閃而過，遏制不住地睜大眼睛，天啊，這種恐怖的速度？那是多麼強的腕力！
不對，不是擔心這個時候。
他們所有人的目光第一時間轉向了球場邊角的那個一年級生。
糟了。這球說不定真的會……
“啊——”首先尖叫的竟然是一年級生。沒有人比他更切實到了感覺到了這一刻的恐懼，如同火箭般急速衝撞而來的籃球，仿若放大的子彈瞄準了他的大腦，似乎下一刻就能看到鮮血迸發。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沒有那麼準的……
不行。在逐漸縮小的瞳孔中，他聽到了自己心臟要撞出胸膛的聲音，會死的，一定會死的。他甚至能感覺到颶風襲來颳得臉頰發痛。
嘶——
就在眾人的驚呼聲中，一年級生的身體晃盪了兩下，終究是沒忍住軟倒了地上。蒼白的臉色，震驚的眼神，冷汗涔涔。
就在剛剛，籃球幾乎是擦著他的臉頰飛了出去，臉頰熱的發燙，火辣辣地疼，但四肢卻已經冰冷到無法動彈。
籃球撞到牆壁的聲音響起，他的身體猛然又顫動了一下。
一時間，沒有人敢出聲。
有些人看向了白羽，這一球的發動者。臉色同樣蒼白，幾乎遏制不住雙手的顫抖。她差一點就砸了人。
如果她真的這樣幹了，和那些人又有什麼區別？籃球暴力？
在巨大的不安中，她有些慌忙地轉動著視線，立馬對上了黑子的目光。黑子依舊是沒有變化的表情，海藍色的眸中染上了更深的色彩，這是一種內斂而充滿力量的眼神，他輕輕地做了嘴型：冷靜。
很神奇的，白羽一瞬間安靜了，顫抖漸漸停止了。她終於敢把視線放到了對面，那個她出手的位置。
地板上的一年級生眼中閃過一絲狠色，嗤笑道：“有本事就來啊。再來一球啊，呵，只會嚇人嗎？”
呵這樣可笑的籃球部，說什麼要拿日本第一，還要宣誓，可笑死了。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這一次，所有人的的臉色都冷了下來。
相田的表情最為冰冷：好樣的，這人是不想活了。
背後的火神的怒火已經席捲了全場，完全可以想象，他爆發後的慘狀。
日向等正選部員要趕人了。
“呵，打算所有人欺負我一個嗎？”一年級生摸了摸自己擦破皮劃出血的臉頰，“這就是誠凜的籃球部啊。”
“靠你個小子！有本事和我打一場！”火神已經受不了了，他大步跨了出去，卻在同時，另一只手阻止了他。火神轉頭，是黑子。
黑子走了出來，在這個時候，大家才突然發現黑子這個人。
黑子輕輕地看了眼一年級生，“如果是火神君的話，贏了你也不會承認的吧。”他又向前走了一步，“跟我打，怎麼樣？”
一年級生睜大了眼睛。是的，他看這個矮個子不爽很久了。如果是火神，他或許還會有其它的藉口，但是這個人，絕對沒有。他也不會承認眼前這個莫名其妙的人，只是一年級生罷了，就他那樣也能打籃球？
就說這個籃球部是廢的了。
“好。”
死定了這個矮個子。
……
比起誠凜這邊的風起雲湧，另一邊卻顯得和諧很多。
秀德籃球部。
“喂小真，借你手機打個電話。”高尾用毛巾抹了抹滿是汗的臉龐後，就自發地去掏綠間放在椅子上的大屏幕手機。手機上掛了一個棉質的小白兔吊墜。
“憑什麼借給你？”綠間還在場上投球。
“不要那麼小氣嘛。”高尾哼哼道，利落地彈動著手指，打了電話給家裡。
“誒？小真你手機裡還有影片誒？是什麼來的……”高尾眼裡高光一閃，手指的速度快過了大腦，飛快地點出。
場上的綠間有些急了，“你幹什麼？”
“有什麼好東西大家看看嘛……呃，籃球影片？”高尾的聲音一下子枯萎了，“你真是沒勁透了。”連手機裡都放著各種籃球影片，唔，竟然還有三年前的？天啊，這貨三年前就這麼恐怖了嗎……
“唔，還有中國的誒。”高尾滑動了一下螢幕，“我可以看看嗎？”
“不行。”
“哇，影片質量真差。這麼不清晰的你也看？”
“……”他可以一球拍飛那個叫高尾的傢伙嗎？
高尾說著好玩，但眼神在接觸到螢幕的一瞬間，神色暗了暗。
這是一個室內籃球館，光線尚好，似乎是天花板攝像機拍下的全場籃球賽。五對五，普通的休閒裝，不是正規比賽。
唔，這個影片有什麼特別的？
但如果是小真專門留了下來的話……高尾眯起了眼睛。
擁有鷹之眼的高尾對於這樣俯視大局的視角有種不同於常人的敏感度，幾乎是在瞬間就已經判斷出了場上的各個人的角色站位和場上情勢。
一片倒。
暫且稱作a隊和b隊。
a隊可以說是一路被壓著下來的，中鋒尚可，但大小前鋒力度不夠，總是被對方遏制住。唔，內線還能勉強得分，但外線如同黃蜂過境，碾壓得甚為悽慘。這場比賽可以說毫無懸念，甚至還出現了隊員隔空的情況。
高尾顯得沒什麼興趣。這場比賽實在是無聊，a隊竟然還有一個人被壓在了籃球場的角落無法動彈。上半場中竟然連球都沒碰到過，這個隊員是和同隊的人混的多差啊，完全被隔離了。
“小真，這個影片好無聊。你以前的品味是這樣的？”不要怪他的懷疑，這種比賽實在沒什麼好看的。高尾一邊快進著比賽一邊調侃綠間。
聽到對自己的質疑，綠間顯然不滿了，兩三步踏了過來，一把搶過手機，“誰允許你用了？”小白兔吊墜晃盪了一下。
看到了手裡的影片，不清晰的畫面……綠間一時間也什麼都想不起來，真的是太久遠的記憶了。到底什麼時候存的這個影片？
但是，沒有過多久。現在的他和三年前的他一樣，同樣把目光鎖定在了籃球場的那個角落，那個被隔離的又瘦又矮的小個子。
腦子裡似乎閃過了什麼，綠間扶了扶眼鏡。射手？記憶是這樣告訴他的。這是個籃球投手。
三年前的他還在琢磨自己的外線投籃的時候，他找了很多關於外線籃球手的影片，囊括各個國家和地區。影片很多，有些對他有用，有些毫無價值……但這個影片他留下來了。
作為同型別籃球手，他也感覺到了不對勁。
這個影片，很熟悉。
這個時候，高尾再次湊上了頭，“都第四節了，也沒什麼變化嘛。”
是的，兩隊分分差超過了30分，只剩下最後幾分鐘了。沒戲了。a隊必敗了。
“嘖嘖，這樣一邊倒的比賽。而且是看起來人都很小，沒什麼技術難度……”就在此話還沒說完的時候，高尾的眼神猛然銳利起來——
同時，感覺到不對勁的還有綠間。
比賽快要結束了。所有人都放鬆了下來，b隊的人已經開始慶祝勝利了。
突然，籃球角落的那個瘦小子動了……一直被封鎖著無法動彈的小個子竄了出來，飛快地奔向空中掉落的籃球，不要命一般地撲了過去——
這小子瘋了？
所有人都放棄了，不可能再有轉機了。他衝上去幹嘛？這樣的衝法，會摔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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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尾嘴角勾笑。果然沒什麼可以期待的。
突然，笑容僵在了他的嘴角。
瘦小子一手抓住籃球後，身體剋制不住地往地上撲……就在瘦小子前腳落地的瞬間，本應該摔倒的事情卻沒有發生，瘦小子前腳一落地猛地扭腳迴旋，整個人硬生生轉了個角度後仰，同時後腳落地的瞬間，手中的籃球飛快的出手，手腕翻動，毫不猶豫——籃球擦著籃筐滾了進去。三分！
短短數秒鐘的變化，一轉眼就會錯過的變化。
無論是高尾，還是綠間，都那麼一刻愣住了。
影片中的瘦小子投球後，微微調整了一下重心就穩穩站住了。根本無法想象，剛剛他在空中做出了那樣的動作——怎麼可能？
螢幕閃了一下。自動跳到了下一個影片，依舊是一場籃球比賽。
但這個時候，高尾和綠間都沒有心情看了。腦子裡不斷回放的是那個不太清晰的身影，那個奇怪的投球……
明明是那麼瘦那麼矮的小個子，但在投球的那一刻，仿若整個身體都充滿了空氣，像羽毛一般輕盈了起來……漂浮在了空中。流暢的動作，每一個動作後彷彿能看見身邊翻飛的細小的羽毛。
明明那麼奇怪的呃投球，卻自然得無法反駁。彷彿就應該是那樣的，那個球就應該是那樣進的。
a隊還是輸了。那個瘦小子整場也只碰到了這一次的球，不過十秒鐘，不過三分的進球。
即使整場都被禁錮住了，沒有到最後一刻，都不肯放棄嗎？
……
“這個小子是誰啊？”高尾的聲音放輕，“那樣的投球這麼看都不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子可以投的出來吧。綠間，你遇到對手了喲。”
“嘖嘖，男生國一才這個身高，要不是個子矮了點。估計小真你沒戲了。”高尾放下手機調笑道。小白兔吊墜再次輕柔地蕩了個弧度。
綠間轉過了視線，“我不會輸的。”似乎想起來了，這個人的籃球。
“人家說不定三年後更厲害了。如果在日本的話，還能打一場呢。”高尾的聲音輕飄飄的。這樣的投球，真的很少見。不是普通的訓練和籃球練習能造就的。
綠間嗤笑了一聲。彷彿在嘲笑高尾可笑的想法。
不可能會遇上的吧。
他把手機塞進了褲袋裡，“高尾，要回去了。”
“誒？又要我拖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