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雄府大姚縣，聽完巡防營營官林大德通報的最新軍情後，知縣林忠清的臉色頓時煞白，一臉難以置信地問道：“偽周軍不是早完了嗎，怎麼一下子又打下昆明了？”
林大德也是一臉苦色，自當了大姚的巡防營營官後，他就一直致力於剿除境內的偽周殘部。
雖說大姚境內，山多林密，想要找到賊寇無異於大海撈針，但這麼多天下來，總算也砍了幾十顆偽周軍殘兵的人頭。
要知道這些個偽周軍留的可不是新朝雅緻的金錢鼠尾辮，而是實打實的束髮長毛，所以這首級是做不得半分假的，只要把首級往昆明那邊一交，他林大德說不定就會入了總督大人的眼，到時候想不發達都難。
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這該死的偽周軍居然又打回來了，而且在短短十餘天的時間裡連續攻破了昆明和楚雄，半個雲南省轉眼之間又落到了他們手上，而且昆明那邊還傳下話來，讓各縣的官員儘快到昆明參見大周新帝。
“大人，偽周軍雖然拿下了昆明和楚雄，但趙總督那邊還有三萬大軍，咱們若是去昆明，將來大清軍至，我等又如何向朝廷解釋？”
說話的不是別人，而是元謀知縣慕天顏，二人本就交好，當初這知縣官職也是一起在楚雄知府錢貴那裡買來的，在收到偽周重立的訊息後，慕天顏就想到了林忠清這個老朋友，當天就馬不停蹄趕到了大姚，想要商量出一個穩妥的對策。
“大人，自吳世璠自盡後，偽周殘兵逃的逃，降的降，咱們在雲南這麼久，也沒聽說過雲南還有成建制的偽周軍，現在他們突然殺了回來，會不會是和廣西的長毛賊寇勾結到了一起？”
林大德所有所思，作為大姚的巡防營營官，朝廷的詆報他還是有機會接觸的，自然知道瓊州軍在廣西坐大了。
“有這可能，要不然偽周軍沒這麼大膽子敢偷襲昆明！”
林忠清認為林大德的猜測很可能是真的，否則解釋不了已經作鳥獸散的偽周軍為什麼會重新聚集到了一起，而且還連續攻破了昆明和楚雄。
根據派出去的哨探回報，昆明那邊的偽周軍怕不有數千人，楚雄那邊也有數千人，這麼多周軍，若是沒有其他勢力支援的話，又從哪裡籌糧？
慕天顏坐不住了，他忙對林忠清道道：“這樣算下來的話，偽周軍差不多有上萬人了，咱們縣裡只有一點巡防兵，怎麼能擋住他們兵鋒，還是儘快向趙總督求救吧！要不然咱們可就完了！”
林忠清猶豫了片刻，臉色時而緊繃，時而舒緩，最後咬牙切齒地對慕天顏道：“不去求救兵了，咱們反正投周吧。”
“反正投周？”
慕天顏有些懵逼地看著咬牙切齒地林忠清。
“又反正？”
林大德也是一愣，然後又開口說道：“我們上次由周投清，現在再由清投周，若是大清軍又打回來怎麼辦，咱們總不能再反正投清了吧！”
“不投能怎麼辦，靠你手下的兵打的過偽周軍？”
林忠清翻了翻白眼，他自然知道林大德和慕天顏擔心什麼，可在這節骨眼上擔心有什麼用，將來的事將來說，現在他只想先保住自己的小命。
“咱們叛了偽周不說，這段時間還殺了不少偽周兵，他們還容得了咱們？這事不成，我看還是去求救兵吧。”
慕天顏也不想再折騰了，他好歹還是進士出身，這點臉面還是要的，降一次還說的過去，可在清周之間反覆投降，這實在有損讀書人的氣節了。
“救兵，糧食都在昆明，趙總督就算回師了，一時半會也動不了偽周軍，咱們不降，只怕都活不到今年過年，老夫想過了，咱們都是漢家子弟，為什麼要戴著這醃髒的豬尾巴給韃子效命，從今往後，老夫就叫林忠周，專門替大周朝廷效命，想來大周皇帝看到咱們誠心歸附的份上，一定會寬宥我等的。”
“呃……！”
慕天顏和林大德被林忠清的厚顏無恥徹底震住了，好吧，你的本名林忠明是你爹孃起的，這算不得什麼事，可是清軍來了，你立馬把名字改成林忠清，現在吳周軍殺回來了，你又把名字改成林忠周，將來大明要是打過來，你豈不是還要改名，古有孟母三遷，你林大人卻三易其名，這事要是傳出去，豈不成了天下笑柄。
林忠清卻是拿定了主意，他咬牙道：“遠水解不了近渴，趙良棟即使回返，恐怕也要退到四川那邊籌糧，可四川那邊早就被清軍給屠戮一空，也就是說趙良棟根本無糧可籌，再說了兩廣那邊大清戰事也不順，現在的大清就好比十個指頭按跳蚤，根本忙不過來，那馬仲英本就出自大周軍，彰泰帶了幾萬大軍都不是他的對手，要是他相助大周的話，誰也不知道趙總督他們還打不打的贏？。”
“就沒其它辦法了？”
慕天顏一臉苦澀，林大德也是頭皮發麻，他們也知道林忠清說的有幾分道理，但再降周的話，他們的臉上實在有些掛不住。
林忠清鄙夷地看了慕天顏和林大德一眼，開口道：“就算總督大人回師昆明，從永昌到楚雄差不多有一千餘裡，沿途都是山路，等他們回來了，恐怕咱們的人頭早就被周軍給拿了，不降，難不成你們能擋住他們？”
“那咱們是不是去昆明覲見大周皇帝？”
慕天顏和林大德被林忠清的話給震住了，因為林忠清說的確實有道理，降周現在不會死，將來也不一定會死，不降的話，那恐怕只有死路一條了，兩相全衡，看來還是投降比較好，再說了有林忠清在前面擋子彈，這是就是傳出去，世人也未必會把他二人放在心上。
當然還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舍了這官職，依靠他們家族在雲南的影響力，投靠地方土司。
但這個念頭剛剛在他們心頭升起，就被他們否決了，因為他們捨不得辛辛苦苦買來的官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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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了名的林忠周見諸人達成了共識，就是開口道：“去，現在就去，老夫這就去準備一份厚禮，恭賀我大周新帝光復滇京！慕兄你也要快一點，別被別人搶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