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的慈祥的目光和和藹的詢問著她的語氣,讓已經平靜不少的須盡歡的委屈返上心頭,又紅了眼。
她有些哽咽,咬著牙道:“爺爺,我爸媽打算讓我退學。”
話一出口,老爺子也是愣了愣,他有些不太理解的問:“你這戲學的好好的,而且你再過一年半也就能拿畢業證,這為什麼在這兒當口上讓你退學?”
說到最後,爺爺已經坐不住了,他道:“不行,我得去找你爸媽理論理論去。這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天天的想一出是一出。”
說完話爺爺就要起身,但卻讓須盡歡給一把拉了住,須盡歡垂著腦袋,抿嘴道:“爺爺,不是畢業證的事兒。我爸媽打算錢照常交,給我在學校裡掛個名,但是我人已經不用去上學了,就期末回去考考試,拿個畢業證。”
須盡歡這麼一說,她爺爺更是疑惑不解:“他倆這是什麼意思?”
須盡歡嘆了口氣,悶悶不樂的道:“我爸託關系給我找到了一個工作,在萊山區有一個我爸老同學開的公司招人,就一個名額,過了這村沒這店的那種,工資待遇什麼的都說好,還有升職機會,我爸看著心動,所以託他那老同學給我扣下了這個職位,讓我年後就過去上班,跟著歷練。”
說到這兒,須盡歡擰著眉頭咬著牙,她還是低著頭,有些忿怒,但是同時又有些無力:“我說我不想退學,我打算畢業之後自己找工作,但是他倆……怎麼也不同意。”
當時須盡歡聽完自己的爸媽各種花式的誇那個公司多麼多麼好,福利待遇多高,還有雙休,旅遊,通著他爸的關係她幹兩年肯定升職的時候,須盡歡只感到茫然無措,和頭疼壓力。
她是直接一口回絕了自己的爸媽,說:“媽,我不想去那個公司,我還想要唸完書,回頭畢業我打算自己去劇團劇院裡找工作。再說我們學校雖說只是大專,但是也沒有掛名這麼一說。”
但是須盡歡沒有想到,她爸媽當時的反應,卻是讓她想象不到的激烈。
他爸那時正坐在飯桌上喝茶,聽到須盡歡這話,臉一板,直接就不說話了。
而他媽看著她,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道:“一天到晚就想著你那戲戲戲的,那學戲能有什麼用,先不論你還是個女老生,唱的也不算是頂破大天的好,我就問你,你看你師哥師姐那麼多,唱的好的也那麼多,最後畢業了,真正能登臺演出的又有幾個?你們那學校畢業之後就只能拿個大專畢業證,那個大專文憑在現在這個社會上又有什麼用?!”
須盡歡聽著她媽的話,像是要把自己這麼多年的努力,每日的起早練功,所有她默默背後付出的一切,甚至於努力栽培她的院校和老師全都全盤否定。
即便她媽媽的話於情在理,但是須盡歡仍覺得刺耳,父母看見了是她唱戲行當的沒落,但是卻沒有看到她的真心喜歡。
她堵著氣,也拗著,不肯妥協:“我上不了臺,也可以做幕後。媽……我喜歡唱戲。我是真的不想去那公司。而且我們學校老師都是一流的老先生,我就是看中這一點兒才去的我們學校。”
當媽的看見女兒這副滿心滿口都是唱戲,怎麼也不懂的變通的戲痴模樣,真的是氣不打一處來,她那嗓門登時就拔了高:“喜歡?喜歡頂什麼用,喜歡頂不住餓,它就是一堆破布頭爛鐵!遠的不說,你看看你爺爺,他可喜歡了京劇一輩子,而且那唱的多好,還在省劇院呆過呢!可如果不指著你奶奶孃家幫襯,你爺爺那也是窮的叮噹響!”
這話一出來,須盡歡他爸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扭頭呵斥她媽:“你過分了啊!我爸是你能說的?!”
說著他轉回頭看了一眼須盡歡,板著臉,冷冰冰的道:“這事兒沒得商量,趕緊給我收拾東西去上班。”她爸爸的語氣冰冷,強硬的不容拒絕反駁。
須盡歡媽媽本來就在氣頭上,聽見須盡歡她爸的那句我爸是你能說的?的話,覺得那話裡頭的意思更像是看不起她,她那火氣更是直衝腦門:“還是我能說的嗎?!我說什麼了我?我說錯了嗎?當時我死活不同意她去學戲,想讓她學個會計,還不是她爺爺帶著他奶奶一塊兒來勸,勸了好幾次,我給老人家面子這才同意了。”
她說著,眼圈都紅了:“要知道為著你閨女工作的事兒,今兒個還能有這麼一出,我當初打死都不會同意她去學唱戲!她當時那可是已經考上魯東大學了!就是我聽了老人家的話,才送她去的他們學校!還不是我能說的!!”
須盡歡爸爸眼看著她媽,覺得她已然有些不可理喻的潑婦行徑。他那張本來就長的臉拉的更長,擰著眉頭嚴聲道:“就事論事的在討論問題,你說這些有的沒的有什麼用,一天到晚,非要嚷嚷著鄰居都過來敲門你才滿意了?”
須盡歡媽媽呵了一聲,道:“什麼有的沒的,我這也不都是為了她!”
須盡歡當時幾乎是奪門而出。
那一瞬間,她萬般委屈憤怒。
她委屈自己喜歡的,堅持了這麼多年的東西在父母的眼裡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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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戲不僅是個在父母眼中掙不到錢的行當,也是個被瞧不起的行當。
她憤怒她爸爸媽媽那口口聲聲的為了她好,卻是一根根折斷了她的羽毛,圈養在籠子裡,讓她隨著籠子一同腐朽死亡。
而無法讓她去跌跌撞撞的摸索飛翔,哪怕是遍體鱗傷。
她媽最後在她奪門而出之後吼道:“走走走!這還學會甩臉子了!都走!我連說都說不得了嗎?!!”
須盡歡覺得自己跟她爸媽永遠都是兩個世界裡的人,他們選擇強加在她身上的,雖都是好意。
但是正如同他不理解父母的果斷,父母也不理解她的固執。
她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