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們三五成群地聚在一堆，一邊吃著午飯，一邊聊天打屁說著渾話，盡皆黝黑的臉上透著近月訓練下磨礪出來的剛毅和血性。
“各位大哥，小弟能坐這裡嗎？”一個穿著最普通大頭兵軍裝的青年端著一碗掛著幾根油麥菜的米飯，一臉憨笑地站在五名士兵前面，溫聲詢問道。
“嗯？”那幾名吃得正歡的新兵扭頭看向搭話青年，頓時滿臉迷惑。
“你是······”其中一名方臉濃眉，眼角帶著幾絲皺紋的中年士兵眯著眼睛，神色猶疑地盯了青年片刻，腦海中卻是沒有絲毫的印象。
“嘿嘿，各位大哥，小弟是最近才入伍的新兵，你們不認識小弟也實屬常事！”青年一臉自來熟地坐到五人中間，有些粗魯地扒了口飯後，繼續說道，“小弟姓黃，歷下人士，諸位大哥叫我小黃就好！”
然而，沒等那名中年士兵說話，坐在青年右邊的那名身材魁梧，目若銅鈴的黑臉漢子卻是突然冷哼一聲，沒好氣地撇嘴道：“你小子瞎jb什麼！趕緊一邊耍去，別在這裡打擾老子吃飯！”
青年頓時一愣，而那中年人則是若有深意地看著他們，一眼就察覺出了其他四人神色間帶著的淡淡敵意。
不過也難怪，像青年這樣臉白如粉，英俊異常的士兵，在軍營中可是很少見的，所以，他們在第一時間便把青年看作是那些被世家貴族送入軍中“鍍金”的豪門子弟了，而古往今來，這“仇富心理”俱以屌絲為甚，大家對青年的感官自是好不起來了！
這青年也是一個機靈人，看著其他四人敵視的樣子和中年士兵無奈的神情，很快便想明白了其中原因，於是，他端著碗站起身，朝幾人乾笑了幾聲後，也就不再熱臉貼他們冷屁股了，施施然離開了。
“媽的，這幫養尊處優的龜孫子就是軍營裡的寄生蟲，平時訓練偷懶也就罷了，多數時候還玩忽職守，什麼jb玩意兒嘛！”牛眼漢子呸了一聲，繼續與碗裡的吃食做起了鬥爭。
這名慘遭驅逐的青年走到不遠處坐下，一邊扒著飯，一邊若有所思地想著什麼。
···
“籲······”一聲清脆刺耳，悠長無比的哨響聲驟然響徹軍校內外，大部分已經吃完中飯的士兵立馬收拾好物事，整理好軍裝和佩刀，在伍長和令官的指揮下火急火燎地趕去訓練場集合了，小部分吃飯速度慢的士兵則只好著急地扒了幾口，然後也顧不得咀嚼吞嚥，提起腰間刀劍就混進了大部隊的潮流。
俊俏青年也是收拾了一下碗筷，隨著眾人趕往了訓練場。
此時，那諾大訓練場的左側區域已經被十萬新兵站滿，整齊的方陣寂靜無聲。訓練場中央的石砌高臺上，三名將領肅然而立，悠悠的夏風將三人頭盔上的紅纓吹得四處飄揚。
值此炎熱之際，無論是將領還是士兵，都穿著沉重的鎧甲，青年混在其中，雖然有些不適，但還是忍受了下來，深邃如半夜星空的黑瞳直直地盯著高臺上的三名將領。
“十人一班，三十人一排，百人一連，三百人一營，兩千人一團，一萬三千人為一師，三師為一軍，三軍分別由我等三人指揮訓練！”郭釗手按寶劍，目光如電地掃視著高臺之下密密麻麻，挺立如劍的士兵，神色冰冷地厲聲喝道。
“是！”眾士兵頓時挺起胸膛，齊聲應道。
“各班長帶兵出隊！”郭釗左手邊的那位黃臉尖下巴，五官秀氣的將軍跨出一步，對著眾人大喝了一聲。
眾班長聞言出列，單是作出了一個簡單的手勢，他們麾下的士兵便盡數集合了起來，迅速且整齊地組成了三九方陣。
剛入伍不久的白麵青年哪裡找得到自己的班長，只好左右瞥瞥，湊近掉在了一組方陣的後邊。
“嗯？”見自己隊伍突然出現了一個不和諧因素，該方陣的班長夏流頓時疑惑地皺起了眉頭，旋即緩步走到青年身前，目光灼灼地盯著他，“這位小兄弟，你好像不是俺們班的哈？”
青年劍眉一挑，忙是拱了拱手，一臉憨笑地說道，“呵呵，大哥，小弟是昨日才入伍的新兵，還沒經由主簿劃分過行伍，今日下午是第一次跟著諸位參與訓練，還希望班長能提攜提攜小弟才是！”
夏流看了他好一會兒，似乎是被他憨厚的表情說服了，也就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沒再說些什麼了。
“各排長，連長分別統率行伍進行基礎訓練，各營長，團長分管訓練事務，各師長隨我三人進行督查！”那英挺俊朗的黃臉將軍楊逍繼續三令五申地朗聲喝道。
“屬下聽令！”各士官拱手出列，氣勢凜然地領著麾下士兵往置放著大量訓練器材的訓練場地走去。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三百名營長分別帶隊，各班長則是走在各自方陣的最前方，一邊昂首挺胸地向前行進，一邊帶頭喊起了口號。
“一二三四！”十萬新兵皆怒號，其聲如雷動九霄，小尾巴也似地掉在方陣最後邊的青年也是熱血沸騰地跟著拼命嘶吼著，這種熟悉的口號，熟悉的踏步聲令他有種重回大學軍訓時光的錯覺。
“這就是皇上所說的勢吧······”郭釗站在高臺之上，聽著耳邊已然很是熟悉的如雷吶喊聲，心頭仍是不免有些振奮和激動。
想當初，昭原在改革軍制的時候，十之四五都遭人反對，十之近十都有人質疑，但唯有這“行進之間增加口號呼令”一條為大家所普遍接受。
昭原在解釋這口號之時就說過，口號之用在於凝勢，軍隊之中可以少人，可以無將，甚至可以缺糧少食，但唯一不可缺少的，是士氣！
就像《史記》中所記載的鉅鹿之戰一般，書中有言：“項羽乃悉引兵渡河，皆沉船，破釜甑，燒廬舍，持三日糧，以示士卒必死，無一還心。楚戰士無不一以當十。楚兵呼聲動天，諸侯軍無不人人惴恐。”當此一戰，項羽麾下士兵以五萬之數擊潰四十萬秦兵，最主要的原因便是銳不可當的士氣！
而“背水一戰”所寓指的井陘之戰中，韓信以一萬士兵擊潰趙軍二十萬兵馬，使“信乃使萬人先行，出，被水陳。趙軍望見而大笑”成為軍事史上的一大笑話，靠的，仍是所謂的士氣！
昭原深知“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知道士兵散勢易，聚勢難，而散勢之時，就是敵人的可乘之機！如今讓他們多喊口號，一步一步提高士氣和膽魄，今後擂鼓作戰之時，凝聚士氣就更加容易，持續時間就會越長，士氣也越不容易散去。
“各班長聽令，率麾下士兵上單槓！三十息之內四十個引體向上為合格，六十個為優秀，不合格者由班長登記在冊，明早晨練之時多罰十圈！”各連連長站在單槓之下，神情嚴肅地指揮著麾下各班進行訓練。
青年看著新兵們一個接一個地攀上單槓，做著後世才有的基礎體測專案，心裡雖然早有準備，但親眼看到之時，神情仍是不免有些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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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輪到你了······”就在他兀自思索之時，一聲渾厚剛硬的輕喝聲陡然在他耳邊響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