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蒿那夜正是因為如此,摔斷了腿,還誤食毒草差點命喪,還好戚荊的及時救治。
“暴雨的那夜可是十月十七?”馮植詢問詳情。
車蒿默默扳了扳指頭,算了一下,這才點頭:“正是,正是上月十七。”
“杜辛夷,上月十七,暴雨之夜,你上小巫山做了什麼?”
杜辛夷的眼珠子微微動了動,疲憊開口:“不記得了。”
“哼,不記得了?那本官便替你回想回想,上月十七,白日裡你發現那個屍洞,擔心東窗事發,便趁夜上山,燒燬屍洞。這才有了第二日,衙門之人去時連骨灰都不見得有。至於你是否去過小巫山,自有物證。來人,將物證呈上來!”
馮植一拍驚堂木,一衙役端著個案盤上來,上擺一雙混著泥跡的繡花鞋。杜辛夷被那雙繡花鞋引得目光停留了片刻,然後便低下了頭,心中不知該竊喜還是悲苦。
“杜辛夷,此鞋可是你的?”
不待衙役將鞋子端下來,杜辛夷點頭承認:“是民女的。”
“此鞋乃是你命丫鬟松蘿與十月十八日所丟,當日丫鬟女蘿承認你十七日夜間外出散心。經驗,上面所粘泥土確為小巫山後獨有,說明你確實是去過小巫山。而且,泥土之中,還混跡有骨灰!如此你還有何解釋?”
馮植循循誘導,杜辛夷抿了抿唇,開口道:“民女確實是去過小巫山,也去過屍洞。裡面的屍體確實是我燒的。”
頓時,人群炸了鍋,馮植好容易壓制下來。看了杜辛夷一眼,深深吐了口氣,有些不忍道:“你可真是個孝順的女兒。來人,再呈證物。”
話落,又是兩個紅綢鋪底的案盤端了上來。上面依舊是一雙鞋,不過不是繡花鞋,而是男子的長靴,硬厚的底子和鞋面上同樣沾滿了泥,看起來很是難處理。旁邊還有一把匕首。還有兩卷麻繩。
杜辛夷只一眼,便定在了原地,眼睛瞪得圓圓的,緊張到嘴巴發顫。
“這兩卷麻繩無論粗細還是長短,皆同。十八日下午於小巫山後崖崖底的河水邊發現。而它們的浸泡時間長短相差無幾,皆是不超過二十個時辰。可見它們皆是於十七日存在那處,若本官推斷無誤,它們是在十七日夜從小巫山上被人丟下。由此證明,曾有兩人藉助繩子攀崖,事後將其丟下山崖。其中一條可是你的?”
杜辛夷眸光顫了顫,好半晌才回話:“民女那夜放火燒了屍洞後,返回地面便將繩子丟下了懸崖。”
“既如此,那還有一人曾與你一樣,下了峭壁,事後將繩子丟下山崖。至於這個人是誰,這兩件證物,你可認得?”馮植看她凝固的眼淚和表情,問道。
杜辛夷忘記回話,只是飛快地想著,該要如何應對。
馮植一嘆:“來人,帶杜景胡!”
杜辛夷迅速轉頭,呆呆看著側後方,看著杜景胡慢慢地出現在她眼前。她咬了咬唇,微微搖頭,希望他可以將一切事情都推在自己身上。杜景胡只是微笑了一下,坦然上前跪在她身邊。
“草民杜景胡,見過馮大人。”
“杜景胡,這兩樣,你可認得?”同樣的話,馮植又問了杜景胡一遍。
杜景胡不置可否:“皆是草民的。”
“這兩條被丟下山崖的麻繩中,可有一條是你的?”
“確有。”
“那麼十月十七日夜,你確實去過小巫山?”
“去過。”
“也確實下過峭壁?”
“確實。”
“所為何事?”
“放火燒屍洞。”
此話一出,不光是車蒿和杜辛夷淡定不了,就連觀看的百姓也都忍不住炸開了鍋,討論聲震天響。任憑馮植如何壓制也鎮不住,無法只得讓兩廂衙役擊廷仗喊威。
肅齊威聲加上如雷般的廷仗擊地聲,終於將百姓壓住。
“不,大人,這屍洞是民女燒的。”杜辛夷連忙往身上攬罪,“那日父親發現我上山,悄悄跟隨,可惜晚了一步沒有攔住我。”
“辛夷,大人清明睿智,又怎會受你的誤導?莫要說了。大人,明斷。”杜景胡平淡安慰杜辛夷。
杜辛夷卻不願意接受地搖了搖頭,還欲爭辯,卻被馮植打斷了。
“你們二人也莫要爭搶了。此事只有一個真相,該是誰就是誰。僅從這鞋底上的泥,本官便可判斷出。杜景胡的鞋子上,只有後山之土,並無骨灰存在,說明在屍洞被燒之後再無返還。而杜辛夷你的鞋子裡含有骨灰,說明你是在屍洞被燒之後去過。既是你燒的洞,燒完走了便是,因何又返還?於情於理皆為不合,可見你是事後才去。而且,這把所屬杜景胡的匕首是在屍洞內發現的。因此,你去之時,杜景胡已經將屍洞給燒了。你們二人可還有辯解?”
“大人明斷。”杜景胡首先應下。
杜辛夷偏過頭,不願再看他一眼。好容易止住的眼淚,再次流了出來。
“既是如此,你可要將為何要燒燬屍洞一事解釋清楚?你既能做此舉動,想必定然知道此洞是如何形成的,甚至可有你的參與?以及杜辛夷的病症,你可要都說清楚了。”
杜景胡深吸一口氣,面露坦然:“罪民全招。此事便要從辛夷出生說起,辛夷自出生便患了怪病,夢遊之症。夢遊之時嗜血。沒多大就將餵養的奶孃給傷了。後來我便帶著她回鄉,沒想到她又傷了人,怕出大事我就將她帶到戶縣,準備好生治理。結果她不嗜血就會發癲發狂,剛開始可以用草藥調理,到後來藥石無靈。無法,我便將一個在山上遇到的惡賊抓了,放血給她,將屍體丟在了早就發現的後山山洞。這一下,半年都沒犯病。半年後又犯了病,情急之下我就抓了個落單的女子給她。起初還能管半年,愈到後來,犯病愈來愈頻繁。我始終找不到治她的法子,想收手也來不及了。等大人們來到戶縣,這才不得已停了。不過,沒想到辛夷一到睡著夢遊便趁著癲狂跑了出去,第一次不知傷沒傷到人,第二次被各位大人帶著個正著。上次去後山也是跟著我去的,只不過我一直沒發現。而辛夷一直不知道自己有此病症,所謂不知者無罪,且是在無意識之下,還請大人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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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辛夷不敢置信地聽著他胡編亂造。一下沒忍住,撲進杜景胡懷裡,痛哭起來。此情此景,眾人皆以為真相已經大明,喊聲不斷,或口伐他們父女的,或讓提刑大人不能放過他們的,更有受害者家屬幾欲翻柵欄進去拿刀砍他們的。
戚子和戚荊只是靜靜地站著,難發一言,甚至連呼吸都難以進行。他們不知該誅罰他還是該感恩他如此對待杜辛夷。
何三秀身邊的老婦人也已淚流滿面,用破補丁補得袖子一遍遍擦著眼淚。何三秀看著奇怪,這樣殘害人命的父女倆,如何還引得她如此悲憫。應當與其他人一樣的情緒才是。
“肅靜!此案未結!”馮植一聲威喊。
聽說還有後續,眾人刷的又不說話了。都想看看,他們還做了什麼!
馮植起身,走至公案前,站在他們父女二人面前,捏了捏雙手才繼續問:“戶縣失蹤的三名少女可也是你做的?只為將她們供給杜辛夷吸血?”
杜景胡點頭:“正是。”
“十年前,丫鬟阿梅可也被你丟進了那個屍洞?”
杜景胡咬了咬牙:“正是。”
“十五年前死於非命的胡氏夫婦的三歲的俏娘,也是你做的?”
杜景胡閉上雙目:“正是。”
“所以這一切,杜辛夷毫不知情,只因她的嗜血癥只在夢遊之時發作,由於夢遊之因,醒來全然不記得,可是這樣?”
“正是。”
“你這一通承認,認罪認得爽快,本官本來還準備的有物證人證以及推斷都來不及呈現,早知如此,本官也不必如此費心不是?”馮植長長一嘆,雙手一叉腰,望了望外面刺眼的光亮:“本官相信,杜辛夷確實毫不知情。因為她只是個替身。”
話落,在杜辛夷身邊的江離趁她不注意,從袖中將早就開啟的一罐藥水潑在她的臉上。
杜辛夷頓時覺得臉上一陣灼燒,疼得她向後仰去,痛苦的尖叫。因為枷鎖的原因雙手碰不到臉,身子也無法打滾。
這樣的慘狀將百姓嚇得齊齊後退,但脖子伸的老長。公堂之上,坐著的站起來,和站著的人一起伸著脖子觀瞧。杜景胡大驚,剛想上去將她臉上的藥水弄掉,卻被馮植示意的衙役用廷仗交叉攔住。廷仗從後越過他的肩頭交叉擊到他面前的地面,狠狠一壓,迫使他跪坐在地不能動彈分毫。
正此時,杜辛夷本來光滑精緻的臉蛋突然鼓起然後慢慢變幹,整張脫落,露出一張鮮血淋淋極為可怖的臉。本來試探上前的人統統嚇退幾米,百姓群中,大喊著:“妖孽!披著人皮的妖孽!”
杜辛夷的嗓子喊到嘶啞,直到疼到昏厥過去。戚荊和戚子簡直難以想象地瞪大了眼睛,何三秀和她身邊的婦人也是如此。(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