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倫的臉上頓時出現一道紅通通的手掌印記。
那巴掌的力量是如此之大，竟讓他的臉上出現些許血痕。
捂著自己的臉，艾倫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米婭。
“你的覺悟呢？”
米婭沒有看向艾倫，而是盯著地上的莉蓮。
她抬起自己的右手，露出一張血盆大口。
“你如果不來的話，那我就獨享了。”
她的聲音依舊是那麼冷淡，沒有半點人情味。
聽到這句話，艾倫咬了咬牙，走到她的身邊。
既然對方已經變成了魔物，那麼無論怎樣後悔，都改變不了對方所犯下的罪孽。
在變成魔物的那一瞬間起，她就已經不能再被稱之為人類了。
艾倫抬起右手，準備開始催動魔口。
隨著艾倫兩人一齊開始獻祭儀式，莉蓮老邁的身體開始顫抖起來。
“啊啊啊啊！”
震耳欲聾的慘叫聲從她的嘴中傳出，她的全身開始溶解起來。
僅僅幾秒鐘，莉蓮的身體就化為一道血光，一分為二，分別進入艾倫和米婭的身體。
艾倫猛地抬起頭來，眼中充滿通紅色的血絲。
他右掌中的魔口緊閉著，如果仔細觀察，甚至還可以發現他的右臂正在輕微顫抖著。
“晉級了？”
米婭挑了挑眉，整理了一下沾染些許髒汙的斗篷，朝著周圍看去。
戰鬥結束已經有了一會，先前還在貧民區的人們紛紛從周圍的斷壁殘垣中探出頭來。
發現那之前還在四處肆虐著的魔物已然消失不見，只剩下兩個穿著黑色斗篷的怪人站在原地，這些沒見過世面的人們不禁嘖嘖稱奇。
“呼……”
艾倫呼出一口濁氣，看向自己的右臂。
除了顏色依舊深紅之外，他的手掌邊緣開始泛起黑色的物質。
感受著更加精純的魔力以及更強的身體素質，艾倫還是有些開心不起來。
他是個普通人，既不冷血，也不殘酷。
如果只是獻祭一隻魔物，那麼他不會有多大的感受。
可只要一想到對方變成魔物有自己的責任時，艾倫的心就忍不住有些隱隱作痛。
一陣腳步聲從不遠處傳來。
一隊穿著鐵甲，手持精鋼長矛與手弩的衛兵正朝艾倫兩人衝來。
他們將艾倫兩人包圍起來，臉上滿是警惕與驚疑。
“放下武器！”
沒過幾秒，一道有些熟悉的聲音從衛兵們的後方傳來。
衛兵們齊齊放下武器，讓出一條道路來。
安其羅男爵穿著一身緊身皮甲，正走過來。
他的旁邊跟著老奧克，老奧克依舊是先前那副裝束，面無表情。
“對不起，他們幾乎沒和魔物和魔法師打過交道，我在這裡向兩位英雄致歉。”
安其羅男爵一個深鞠躬，臉上滿是嚴肅之色。
“沒關係。”
米婭說道，在黑斗篷的遮掩下，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
安其羅男爵看著周圍的斷壁殘垣，民眾們那貧苦的打扮，以及髒亂的環境，不禁皺起眉頭來。
他揮了揮手，一個衛兵走到他的旁邊。
在那衛兵耳邊交代幾句話之後，安其羅男爵走向艾倫兩人。
“這裡談話不方便，兩位願意去我辦公室詳談嗎？”
“榮幸之至。”
老奧克走了上來，朝著艾倫兩人使了個眼色。
安其羅男爵的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朝著外面走去。
艾倫三人跟在他的身後，心裡各懷心思。
兩個衛兵在前面開路，五六個衛兵則圍在四人的身旁，作為護衛。
大街上的人們一看到安其羅男爵，就忍不住歡呼起來。
“男爵大人！”
“不要累壞自己了，灰石鎮還要您守護呢！”
“男爵大人我愛您！”
尤其是一些婦女，在看到安其羅男爵那溫和的笑容以及英俊的面龐時，更是忍不住大聲尖叫起來。
安其羅男爵也沒有辜負民眾的熱情，揮著手以作回應。
安其羅男爵真的很得民心啊……
艾倫感受著鎮民的狂熱，感嘆道。
如果安其羅男爵墮落成了魔物，人們會崩潰的吧……
似乎是感覺到艾倫的情緒有些低落，走在他旁邊的老奧克拍了拍他的肩膀。
“艾倫，怎麼了？”
挑選了一些關鍵的片段，艾倫毫無保留地將莉蓮的事情告訴了老奧克。
“不用難過，當時那種情況，如果我是你的話，我也會和你作出同樣的選擇。”
老奧克笑著，有些渾濁的眼睛眨了眨，擠出些許皺紋。
“而且，就算你給了她那兩枚銀幣，我想結果還是不會有什麼改變的。”
艾倫轉頭看向老奧克，眼裡有些迷惑。
“哪怕兩銀幣能夠讓他們的生活暫時改善，卻改變不了他們的人生。”
“因為，人的慾望是無止境的。”
老奧克充滿深意地感嘆道，將手從艾倫的肩膀上收了回來。
米婭在一旁聽著，並沒有任何舉動。
就當幾人快要走到行政廳處時，幾個強壯的男人突然衝了出來。
他們站在開路的兩個衛兵面前，沒敢有任何動作，而是就在那裡站著。
“哥哥，你這幾天為什麼一直躲著我？”
一道聲音從前方傳來。
一個穿金戴銀，大腹便便的男人走了出來，兩隻小眼睛盯著安其羅男爵。
“波特，你怎麼在這？”
安其羅男爵走上前去，有些驚訝。
“我這幾天去行政廳找你，你不是忙公務，就是不在辦公室，我可是你弟弟。”
“有什麼事就直說吧。”
波特看著比自己高一個頭的安其羅男爵，說道：“我要出城。”
“不行。”
安其羅男爵搖了搖頭，語氣很是堅決。
“憑什麼，我才不想和這些賤民們困在這裡！”
波特的聲音提了起來，也不顧周圍的行人。
“啪！”
隨著一道清脆的響聲，波特那大如豬頭的臉上多了一道鮮紅的巴掌印。
他捂著自己的左半臉，雙眼瞪大，臉上滿是不敢置信。
“這段時間，任何人都不得出城！”
安其羅男爵臉上滿是嚴肅，他環顧著周圍，聲音中毫無情感。
領頭的兩個衛兵推開擋路的那些大漢，向前走著。
那些大漢見波特依舊捂著臉龐，沒有任何動作，只得乖乖讓開。
將波特的面龐記入心中，艾倫從他的旁邊走過，緊緊地跟在安其羅男爵身後。
過了半晌，聽到周圍那些賤民的恥笑聲，波特轉過頭去，兩隻小眼睛緊盯著安其羅男爵那已經遠去的背影。
他從衣服口袋中掏出一個精緻的手帕，擦了擦自己的臉。
“我們走！”
“抱歉，讓你們見笑了。”
安其羅男爵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從小就沒人管教他，因為是我的弟弟，也沒人敢違抗他的命令，所以才養成囂張跋扈的性格。”
“不礙事。”
老奧克善意的笑了笑。
幾人走到行政廳前。
衛兵們筆直地站成一列，形成一個通道。
兩隻大如老虎的獵犬坐在大廳的門前，尾巴不停地搖著。
杜魯和蓋瑞……
看著安其羅男爵撫摸著這兩隻獵犬的頭，艾倫回想起它們的名字。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感覺這兩條狗的體型好像變大了一點。
和兩條狗短暫地親熱了一下後，安其羅男爵帶著三人走進他的辦公室。
他將一幅灰石鎮周邊的地圖開啟，鋪在桌上。
艾倫注意到，地圖上標註著的十幾個村莊，竟有十個村莊已經被墨水塗黑，看不出原本的面貌。
剩下的那幾個，都是非常靠近灰石鎮的。
“據那些逃難的村民講，到處都是魔物，這些被塗黑的都是已經淪陷的村莊。”
安其羅男爵指著地圖，嘆了口氣說道。
“據我的估算，還有一天多的時間，它們就會到達灰石鎮。”
他坐到椅子上，皺著眉頭。
“巨石城衛隊已經派出一隊人手前來支援，但他們至少還要三天才能抵達灰石鎮。”
“老奧克，亞法隆那邊怎麼說？”
“已經有兩位魔法師在前來支援的路上，雖然他們的速度會比普通人快些，但估計也要兩天。”
聽到老奧克的話語，安其羅男爵揉了揉額頭。
“那我們只能儘量拖延時間，等待援軍了。”
他站起來，看著窗外。
“周圍那些村莊的村民都已經遷徙到灰石鎮內，整個灰石鎮足足有數千人。”
“光靠一百餘個衛兵，他們根本無法兼顧日益臃腫的灰石鎮，所以……”
安其羅男爵轉過頭來，看向艾倫和米婭。
“如果二位能夠抽出時間，在晚上也進行巡邏，維護治安的話，那麼無論你們需要什麼，我都可以提供。”
他的神情莊重無比，話語中充滿了懇求。
“男爵大人說笑了，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艾倫還沒說話，米婭卻張開了嘴巴。
不知為何，米婭對待其他人總是如沐春風般，但一和自己說話，就很是冷漠。
艾倫心裡想到，表面上卻點了點頭，說道：“報酬就不必了。”
“既然如此，那我安其羅，在此代表我個人和灰石鎮的全體居民，向兩位大人致以崇高的敬意！”
安其羅男爵雙腿合攏，深深地鞠了一躬，顯得很是真誠。
短暫的交談後，安其羅男爵目送著艾倫三人離開，才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內，看著桌上的報告。
“你們去巡邏吧，我回去辦事處等你們。”
撂下這句話，老奧克就離開了。
艾倫轉過頭去看米婭，卻發現對方的身影早已消失。
這女人……
苦笑著，艾倫沿著大街，一邊走著，一邊在腦海中問道：“弗朗特，金欲史萊姆是什麼？”
之前聽米婭在看到那只巨大的金幣魔物時，艾倫就聽到她提起這個名字，難道這種魔物有一個特定的分類嗎？
“史萊姆是最為常見的人形魔物，也是不敵慾望之人的典型模樣。
這個世界上的貧窮之人數不勝數，但無論再貧窮的人，都有一個可以奉獻的東西。
也就是自己的身體。”
弗朗特的聲音從右臂傳來。
“那只魔物對金錢的渴望勝過世間的一切，以至於用自己的身體來換取，但它那點身體滿足不了無止境的慾望，這時，它就會吸取其他人的血肉化為金子。”
“這種史萊姆，我們稱其為金欲史萊姆，還是相似的食慾史萊姆。”
想起那魔物瘋狂的樣子，艾倫將弗朗特的話語記在心中。
“你升級了？”
弗朗特問道。
他在艾倫晉升的那一刻，就感覺到右臂空間中的魔力比以前充盈許多，但還是有些不敢置信，所以才想再確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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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在獻祭完那魔物之後就升級了。”
雖然心裡早有準備，但當聽到艾倫親口說出時，弗朗特還是被震撼到了。
“你成為魔法師，到現在也就一個星期的時間，居然就升成了二星……”
“我出生就攜帶著魔法師的血脈，但我十八歲才成為一星魔法師。”
“魔法師的晉升伴隨著大量的獻祭，特別是高星，需要的魔力更是誇張無比。”
“獻祭，不僅意味著殺死生命，更意味著失控，發狂的可能性，哪怕只獻祭哥布林這樣的下級魔物，當數量積攢到一定程度時，甚至會出現自己就是老鼠的幻覺。”
“很多魔法師都不願意主動晉級，就是因為星級越高，所需要承受的折磨就越多。”
“你晉升的如此之快，很可能就是因為你不會像普通魔法師一樣承受獻祭的代價，從而可以無限獻祭下去。”
“如果你的特殊能夠被普及……”
弗朗特呢喃著，艾倫的臉卻冷了下來。
他前世讀過的網絡小說裡，許多帶著金手指的主角都擔心被抓去切片研究。
這裡雖然沒有現代科技，但折磨人的魔法一定不少。
弗朗特並不是傻子，他才說到一半，就連忙改口，
“呵呵，我就是開個玩笑。”
“如果這種特殊真的能夠普及的話，我們也不會和魔物戰鬥上百年了。”
“再說了，我現在被困在你的右臂裡，根本無法和外界取得任何聯絡。”
聽著弗朗特的話語，艾倫沒有任何回覆。
哪怕看上去弗朗特的確無法聯絡外界，但誰知道這個世界有什麼古怪。
防人之心不可無……
弗朗特見艾倫不說話，也識趣的閉上了嘴巴。
在原地休息了一會後，艾倫開啟心眼，專心地聆聽著周圍的動靜。
灰石鎮的衛兵們人手不足，他只能客串一下超級英雄，懲黑除惡。
……
將被打的雙腿骨折的小混混獻祭之後，艾倫一邊吹著口哨，一邊朝著亞法隆的臨時辦事處走去。
對於這些人渣，他下起手來沒有半點心理負擔，聽著對方被獻祭時的慘叫聲，甚至還有點小爽。
推開門，艾倫正想和老奧克問個好，但看著屋內的場景，他卻不由自主地將話給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