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一瞬間,羅裡感覺是自己精神出了問題,出現了幻覺。
他低頭朝著自己懷中看去,只見莉蓮正睜著眼睛,看起來就像一個普通人。
“羅裡,放我下去。”
聽著莉蓮的話語,羅裡不由自主地將莉蓮輕柔地放在地上。
莉蓮站著,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正常的老婦人。
“咦?”
大漢們看到這一幕,不禁有些驚訝,就連正飲著紅酒的修克,也將目光移了過去。
“你要的,不就是錢嗎?”
莉蓮的聲音不大,但卻傳入了院子裡每一個人的耳中。
“說的很對,我要的就是錢。”
修克的眉毛挑了挑,饒有興趣地看著莉蓮那張老邁的臉。
“錢,真的就是一切嗎?”
莉蓮直勾勾地看著修克,眼神裡沒有任何感情。
“難道不是嗎?”
修克翹起二郎腿,手裡捧著酒杯,接著說道,“如果你有錢的話,就不會淪落到貧民區來當我的狗。”
“如果你有錢的話,你兒子也不至於活的連狗都不如。”
“如果你有錢的話,我不僅不會搞你,我連在你面前大聲說話都不敢。”
他將酒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隨手將空酒杯扔在地上。
“嘩啦!”
酒杯摔在地上,碎成一塊塊碎片。
“你知道嗎,在我眼中,外面那些窮鬼的命,都不如這一個酒杯值錢。”
“所以,錢,就是一切。”
他抬起下巴,五官擠在一起,露出自以為瀟灑的笑容。
感受到一道道戲謔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來回掃視,莉蓮的心裡毫無波動。
或者說,她不會再有情緒上的波動了。
“對,錢就是一切。”
她點點頭,臉上莫名地露出了笑容。
“既然如此的話……”
看著那個普通至極的笑容,修克的心臟忽然沒來由的砰砰跳起來。
“莉蓮……”
羅裡站在一旁,呆呆地看著這一切。
不知為何,他突然感覺莉蓮好像變了一個人。
莉蓮將手伸到她的衣服裡,似乎在掏著什麼東西。
可她的身上只有一件單薄的破爛布衣,又有什麼東西可掏的呢?
就當修克一行人像看小丑表演一樣看著莉蓮的動作時,他們的眼神突然凝固了。
那……
那是……
一道金光突然出現在他們的眼前。
“金幣!”
修克猛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狹小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莉蓮手上的那枚金幣,彷彿看到了一個絕世美人。
全場頓時陷入了寂靜。
每個人看到那枚閃閃發光的金幣,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金幣!
那可是金幣!
就連羅裡,視線也被那枚金幣吸引了過去。
灰石鎮可是極其偏遠的地方,在場的人連銀幣都沒見過多少,更何況價值一百枚銀幣的金幣。
只要有了這枚金幣,任何人都可以過上一輩子無憂無慮的生活。
修克強行讓自己的目光脫離那枚金幣,他看向周圍的大漢們。
大漢們一個個眼睛通紅,充滿了熱切與渴望。
暗道一聲不好,修克開始深呼吸起來。
“那枚金幣,是假的吧?”
冷靜下來的修克,看著眼神空洞的莉蓮,冷笑道。
“對啊,一個死老太婆,怎麼可能拿的出來金幣。”
“如果有金幣的話,之前不就拿出來了嗎?”
大漢們此刻也反應了過來,原本急促的呼吸也輕鬆起來,忍不住笑出了聲。
“說不定這死老太婆使了個障眼法,就是想要讓我們起內訌。”
修克重新坐了下來,越想越覺得自己發現了盲點。
“老大真聰明。”
“不愧是老大。”
一個大漢走到莉蓮面前,揮了揮手,“喂,賤貨,你怎麼不說話?”
見莉蓮沒有任何反應,依舊眼神空洞地看著前方,大漢不禁有些毛毛的,將那金幣拿到自己手中。
他端詳著手中的金幣,又將其放到口中咬了一下。
感受著那堅硬的材質,大漢似乎有些沒反應過來。
又咬了一下,那金幣還是沒事,自己的牙反而要掉了的感覺。
“這……這是真的。”
他剛一說出口,似乎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竟拔腿朝著一旁的門跑去。
“媽的!傑特要獨吞!”
“追上他!”
見到這一幕,原本還站在一旁,帶著笑容的大漢們頓時紅了眼,朝著那想要逃跑的大漢追去。
就連一直都氣定神閒的修克,此刻也瞪大了眼睛,嘴裡大喊道,“快追他啊!”
“誰搶到了那金幣,獻給我,我分一半給他!”
羅裡看著眼前這混亂而又滑稽的一幕,不知為何,他的心裡莫名的開始恐懼起來。
不對!
一定有什麼不對!
冷汗不停地從他的額頭上流下,他的腿止不住的顫抖著。
可無論他怎麼嘗試,他還是呆呆地站在原地,沒有移動絲毫。
“不夠嗎?我還有。”
莉蓮張開嘴巴,歪著頭,看著不遠處的修克,怪異地笑著。
什麼?!
修克扭頭看向莉蓮。
她又將手伸進單薄的布衣中,從裡面掏出了又一枚金幣。
沒有在意莉蓮怪異的模樣,修克滿腦子都是那金燦燦的東西。
“那是我的!”
他大喊著,朝著莉蓮奔去。
可有一個大漢卻比他更先一步,將那金幣拿了起來。
“卡扎,你個雜碎,快把他給我!”
侏儒般的修克暴怒的樣子很是滑稽。
“還有更多哦。”
莉蓮繼續笑著。
她的手繼續伸進衣服裡,從裡面掏出一枚又一枚閃著金光的金幣。
沒過一會,她的手上已經堆積了一座小山般的金幣,而且她還在掏著。
此時,只要是個人都能覺察出她的詭異。
就連滿腦子都是金幣的修克,此刻也不禁開始打起冷戰。
似乎是不滿意自己掏的速度,莉蓮將手上的金幣全部丟在了地上,兩隻手開始脫起身上那件布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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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面前的這一幕,修克的瞳孔止不住地放大。
布衣落在地上,人們卻沒有看到莉蓮的身體。
他們只看到一枚枚金幣,不停地從莉蓮的身體上落下著。
“譁啦譁啦!”
金幣落地的悅耳聲音,在此刻卻彷彿送葬曲一樣,讓人直起雞皮疙瘩。
莉蓮的臉逐漸開始溶解起來。
她的全身早已看不出絲毫人體的痕跡,有的,只是一枚枚金幣。
沒過一會,莉蓮已然成為了一灘由金幣組成的軟爛汁液。
白蒼蒼的骨頭和血色的臟器在那汁液上流動著。
那汁液流動的速度極快,沒等眾人反應過來,他們的腳已然陷入了那粘稠的金幣液體中。
聽著液體中傳來的聲音,眾人忍不住開始慘叫起來。
“還有更多錢哦。”
“怪……怪物出現在貧民區了!”
艾倫三人正享用著午餐,突然,辦事處的門被推開,一個衛兵闖了進來,因為太過著急,他竟然不小心被門檻絆到,摔在地上。
“走。”
聽到衛兵的話語,米婭放下手中的餐具,沒管正在爬起來的衛兵,朝著門外跑去。
艾倫反應過來後,也連忙跟了出去。
老奧克皺了皺眉頭,低下頭,繼續吃著雞肉,不過他握刀叉的手卻有些顫抖。
“揭開繃帶,用你的隼之羽!”
剛一出門,艾倫就聽到耳邊傳來米婭的聲音。
米婭將手上的繃帶扯下,從祭品袋中掏出一根羽毛,看上去和艾倫的那根一模一樣。
她將那羽毛捏在手裡,一瞬間,她的雙腿之間出現閃動著的紅光。
只是眨眼間的功夫,米婭的身影已然出現在幾米之外。
望著米婭快速閃爍而走,艾倫也扯下繃帶,拿出隼之羽,將其放在右手手心。
魔力透過魔口,灌輸到那根羽毛之中。
突然,艾倫只感覺自己的身體輕盈了許多,只要輕輕一動,就能出現在幾米之外。
“原來是這樣……”
心念一動,艾倫的身影拖出一道紅線,出現在大街的中間。
看到這詭異的一幕,周圍的路人們被嚇了一跳,一個個尖叫著癱坐在地上。
這……簡直是瞬移啊!
在移動的瞬間,周圍的一切彷彿都變成了殘影,比武俠小說裡的縮地成寸還要恐怖。
沒管這些麻瓜,艾倫催動著隼之羽帶來的力量,朝著貧民區的方向趕去。
當他開始靠近貧民區時,大街上已然充滿了慌亂的民眾,他們一個個推搡著前方的人,臉上滿是汗水,腿都快軟了。
“怪物!貧民區裡有怪物啊!”
“快逃命啊!”
看著幾乎被圍的水洩不通的道路,艾倫改變了自己的方向。
靠著隼之羽的速度,他甚至可以在眨眼間爬上房頂。
快速在房子之間穿梭著,僅是半分多鍾,艾倫已然出現在了貧民區。
那是……
艾倫的目光鎖定在了貧民區的中央。
一隻如同小山般巨大的怪物,正在四處掃蕩著房屋。
那怪物全身都是流動著的金幣,而巨大的身軀上,除了幾隻龐大的金色觸手,還出現了許許多多由金幣組成的人臉。
那些人臉不停地發出無聲的哀嚎,滿是痛苦之色。
“那是一隻金欲史萊姆。”
米婭悄然出現在艾倫的身邊,她的手中竟握著一把不停散發著火光的熾熱大劍。
金欲史萊姆?
見到米婭的樣子,艾倫也從祭品袋中拿出先前使用過的那枚斧之碎片,將其化為巨斧,握在手中。
“一星魔物,別大意。”
撂下這句話,米婭的身影化作一道紅色殘影,朝著正在肆虐著的金欲史萊姆呼嘯而去。
艾倫不甘落後,緊跟在米婭的身後。
兩人剛一靠近,那金欲史萊姆好像嗅到了什麼,一隻觸手朝著兩人的行動軌跡襲來。
可它那遲鈍的身體哪能敵得過隼之羽的速度,艾倫兩人輕鬆避開那觸手,出現在它的身旁。
聞著近在咫尺的魔物身上傳來的惡臭,艾倫沒有絲毫猶豫,一斧頭砍在史萊姆那比象腿還粗的腳上。
斧頭深深地嵌入史萊姆的腿中,一片金幣飛出來,打在艾倫的臉上。
“吼!”
史萊姆吃痛,剛想進行反擊,可米婭如同鬼魅一般的身影卻出現在它其中一隻觸手的旁邊。
那渾身燃著火焰的大劍狠狠地砍在觸手上,發出一道震耳欲聾的金屬摩擦聲。
在接觸的那一剎那,劇烈的高溫就將觸手上的黃金溶解,鋒利的劍刃砍到被燒焦的觸手之上。
那觸手竟直接被砍斷,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掉在地上。
史萊姆受到重創,巨大的身形搖搖晃晃著。
就當艾倫從史萊姆的腿中拔出巨斧,想要再來一斧頭時,史萊姆的身體卻開始顫抖起來。
那一張張痛苦的人臉,竟紛紛張大嘴巴,一塊塊金幣組成的硬塊朝著艾倫和米婭兩人襲來。
在隼之羽與弗朗特的戰鬥記憶的加持下,艾倫的身影轉瞬間出現在旁邊的一座房屋後,躲過了那狂風暴雨一般的轟炸。
米婭則更為輕鬆,身形一閃,出現在史萊姆的另一側,熾熱大劍繼續朝著史萊姆的身上砍去。
她每一次砍擊,都會讓史萊姆的身形一顫,同時帶出許多燒焦了的金色物體。
艾倫的身影再次出現在史萊姆的身邊,巨斧繼續朝著史萊姆的腿揮去。
僅是三下功夫,史萊姆的腿被鋒利的斧刃切斷。
如同小山一般的史萊姆倒在地上,身體不停扭動著,看起來噁心無比。
米婭猛地躍起,手中的大劍上的火光更是強盛三分,猛地朝著史萊姆的頂部劈去。
僅是在電光火石之間,史萊姆龐大的身形從頂部分成兩半,它身上的金幣不停地灑落著,發出清脆的響聲。
“結束了。”
米婭出現在艾倫的旁邊,手中的大劍在空氣中揮發著。
艾倫的斧之碎片也耗光了生命力,消失在他的手中。
史萊姆那由數不清的金幣組成的身體逐漸變成黑色的惡臭組織,快速地揮發著。
就連先前在戰鬥中灑落的那些金幣,此刻也化為了黑色殘渣。
那些金幣都是魔物慾望的產物,自然不是真實的。
隨著史萊姆的身體逐漸消散,它的原型顯露了出來。
是她?
艾倫看著面前的這個老婦人的臉,呆在了原地。
眼前的人,赫然是上午找他索要兩銀幣的莉蓮。
此刻的莉蓮,身上佈滿了各種散發著惡臭的人體組織,只露出一張白皙的臉,在不停地哭泣著。
“丹尼爾……羅裡……”
她看著自己的雙手,黑色的血液不停地從她的眼眶中湧出。
看到這一幕,已經自詡為鐵石心腸的艾倫也不禁有些恍惚。
如果自己當時沒嫌棄這個老婦人,給了她兩銀幣……
應該就不會發生這樣的慘劇了吧?
他看著莉蓮那張被歲月摧殘的臉,忍不住問自己這個問題。
兩個銀幣,對魔法師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
可對莉蓮這種生活在底層的人,也許就能改變他們的人生。
艾倫開始懷疑起自己的決定。
“獻祭她吧。”
米婭走到莉蓮的面前,聲音聽起來還是那麼的平穩,那麼的不近人情。
抬起自己的右手,艾倫看著那不停地流著口水的魔口,有些不知所措。
“獻祭她!”
米婭似乎有些不耐煩起來。
她抬起頭,看到還呆在原地的艾倫,身形一閃。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