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一個人有很多種方式。你可以選擇把他收為部下或者結成同盟――甚至於親手殺死――都算是一種佔有手段。可黑魔王偏偏下意識選了他自己最無法理解的那一類。哈利整個人都僵硬了。他甚至忘了用無杖魔法去反抗，眼下這件事情完全超出了他所預想的任何情況。
嘴唇上傳來完全陌生的溫度以及微微的疼痛。
在戰場上踩踏著血肉活下來的黑巫師此刻卻震驚地睜大眼睛，久久沒有反應過來。
怎麼可能？！
背部緊壓著棚屋冰冷的牆壁，呼吸裡有屬於他人的陌生氣息，他有記憶以來從來沒有與別人這麼貼近過。對面的少年整個身體前傾，陌生的體溫包圍過來就像某種意義上的侵略，口腔裡有淡淡的鐵鏽味道――一瞬間碧眼男孩的腦袋真的空白了，右手手腕無意識地被對方扣緊。
這不合理，完全不合理。他有些走神地想。
其實另一個基本上也在考慮這個問題，voldemort在湊上去之前都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直到他低下頭――這是完全脫離意識的行為。只不過對方並沒有像他想象的那樣反抗，他們好像都被這個不可理解的行為鎮住了。紅眸男孩下意識收緊自己的手臂，對方傳來的體溫讓他莫名地覺得愉快。對方身份什麼的見鬼去吧，那沒什麼大不了的。
在感覺自己幾乎要窒息的時候哈利終於回過神來。
西裡斯覺得自己要麼中了惡咒，要麼在做噩夢，絕沒有第三個可能。但是地板上磨入手掌的碎石在源源不斷地製造疼痛提醒著他這是現實，黑髮男人感到視線在模糊，好像有什麼痠麻沉重的液體正在滲入頭顱。
“哈利……”他嘶啞地喊著，試圖召回自己已經遠去的理智。
這個世界瘋了。
voldemort背對著他而哈利恰好比黑魔王矮一點點，西裡斯看不到自己教子的表情，不過下一刻他的瞳孔緊縮了下。
黑色長髮的少年背後右肩探出一隻手，鮮紅血液之間白色的手指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刺眼。手掌邊緣的空氣微微扭曲發暗看上去完全是刀刃的形狀。血液與黑魔王背後的髮絲糾纏到一起，紅白黑三色的圖景給人不詳的感覺。
是啊，右手被握住。可是左手依然是自由的，附上黑魔法後他毫不猶豫地用它刺穿了對方的右肩。空氣裡瞬間蔓開鮮血的氣息，接下來響起血肉分離的悚然聲音，哈利毫無憐憫地抽出了埋入對方肩膀的手掌。
暗紅色四濺開來。
voldemort終於放開了碧眼男孩。因為肺部有些受傷他咳嗽了幾聲，然後攤手掃了眼掌心的血。劇痛從肩膀的傷口處開始蔓延甚至纏進每道骨縫，黑魔王蒼白著臉色看著地上積起的鮮血，慢慢露出冷笑。
“即使這樣，你也沒有殺死我。”他帶著些痛苦的喘息慢悠悠說道。“……我真的很好奇原因。”
哈利抹去臉上濺到的鮮血繼而舔舔嘴角，臉上依然沒有表情。“你希望知道？”
voldemort抬起手劃過自己的脖頸，鮮血在蒼白的皮膚上留下一條明確的痕跡。“只要你剛剛攻擊這裡，”他微微歪頭，指尖停留在自己的動脈處，“我現在應該已經死了。”
撕去了偽裝，兩個人黑巫師獨有的冰冷邪氣散發出來。看著面前男孩空洞的雙眸voldemort突然覺得有什麼違和的情緒抓緊了心臟，他不管不顧地伸出手卡住對方的脖子。手上沾滿血液有些溼滑，但這不妨礙他加大力道。
“我真的――很好奇――”黑魔王貼近對方的耳朵，氣息拂過耳廓有些發癢。
這次輪到哈利露出微笑，出乎voldemort的意料他完全沒有反抗，也什麼都沒有說。
然而就在男孩看上去就要窒息的時候一陣難以描述的壓抑與疼痛披頭而下，赤眸男孩踉蹌著倒退一步鬆開手。血液依然自右肩駭人的傷口從體內流失，他咬著牙給了自己一個恢復咒止血然後抓住脖子劇烈地咳嗽起來。
哈利依然保持著那個平淡到可怕的微笑，他輕喘了幾聲找回了自己的呼吸。“現在你明白了？”碧眼男孩低聲說著，後背離開了牆壁。脖子上帶血的指印漸漸顯出青紫色，不過他好像毫不在意。
“……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你流著我給你的血，就這麼簡單。“那個復活咒是黑魔法的一種，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代價。”
“你雖然恢復理智但靈魂依然殘缺，所以我們有保護契約――”哈利抽出魔杖隨意地指著voldemort，“簡單說來，只要你的靈魂沒有完全恢復完整。我就要和你共用一部分來支援你的生命――明白？”
“靈魂共生。”voldemort嘴角露出一個無疑是嘲諷的弧度，“還真是諷刺，我想現在我能理解……當初你為什麼那麼熱心幫我尋找僅剩的那個魂器。”
“沒錯。”哈利冷冰冰地說道。
“那個時候你就決定要殺我？”
“有一點。”
“我們現在依然無法殺死對方？”
“很遺憾不是嗎？”
“是啊……沒錯。”voldemort突然很明顯地笑起來然後有些不穩地朝碧眼男孩走去，他伸出右手撫上對方有些冰涼的臉頰。滿手血紅染上了男孩的小半張臉，哈利皺起眉但沒有躲閃。“完美。”他聽到赤眸男孩低聲敘述。
“‘一個必須死在另一個手上，因為兩個人不能都活著，只有一個生存下來’，而現在巫師界的這些人裡我們卻唯獨不能殺死對方。”黑魔王此刻的笑容很有些挑釁的意味。“……完美。”說著左手也伸了過去，他再次吻上了他。
這次血腥的氣息無疑更加濃郁，簡直嗆人。與第一次不同的是只是蜻蜓點水的觸碰之後哈利便敏捷地退開。午後的陽光透過棚屋的縫隙變成一束一束打在陰影裡，光線裡可以清晰地看到空氣中飄飛的灰塵。陰暗的背景色中男孩碧綠的眼瞳閃著危險的光芒，就像時刻準備進攻的野獸。voldemort站在那裡感到全身肆虐著的劇痛漸漸轉為麻木，由於失血的原因他有些頭暈――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不瞭解自己剛剛做過什麼。他依然維持著微笑的表情，看著陰影裡拿著魔杖直指自己的另一個男孩。
黑魔王厭惡死亡，但是死亡和疼痛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雖然某種程度上後者意味著前者――但疼痛是生存著的證明，他並不排斥它。今天傷得確實太重，力氣開始流失，只是男孩血紅的雙眼依然緊盯著另一雙無機質的綠色眼眸。當時也是這雙碧綠色的眼睛――只是主人不同――將他送到死亡的門檻上。當時他對那個嬰兒念下索命咒的時候根本不可能想到今天這個局面吧……
諷刺啊。
手扶上旁邊冰涼的牆壁，赤眸男孩的眼睛沒入劉海的陰影。明知道面前的人沒有可能站到這邊，但是……內心某個角落叫囂著渴望，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不，這個世界上沒有他得不到的東西。剛剛第一個吻他是無意識，但是第二個絕對不是――他喜歡那種感覺。
“你會是我的東西。”他對他重複了一遍這句話，眸子裡閃著一點嗜血的紅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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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裡斯一直掙扎在已經失去意識的盧平旁邊，他拼命藉著粗糙的牆壁站起，黑魔法詛咒帶來的副作用像扎入關節的刺。一向堅強的黑髮男子甚至覺得暈過去會比較幸福一點，太陽穴簡直像插了兩把錐子――而他偏偏還要面對這麼驚悚的場面。西裡斯不認為現在自己還有什麼空餘時間好好推斷思考些什麼，現在他整個人都被本能操控。剛剛自己獲得的臨時魔杖早被對方削斷。男子努力挪動著身體，抽出盧平插在衣兜的魔杖。
那是lord voldemort，雖說開始紅眸男孩表明身份的時候他以為他在開玩笑，甚至後來他都在心底希望他是在開玩笑的――但是能標下黑魔標記的這個世界上除了黑魔王不會再有別人。
阿茲卡班。攝魂怪。痛苦的叫喊。精神失常的囚徒。帶有血漬的冰冷石壁。哭泣。仇恨。絕望。死亡。很多碎片像被炸開一樣在他的腦海裡翻滾，全部都因為面前這個正在流血的“少年”。
仇恨的焦點。
現在是下手的好機會，既然在阿茲卡班呆了這麼多年不使用一下不可饒恕咒豈不是可惜。但是他又不能殺死那個混賬，作為黑魔法世家的繼承人靈魂魔法他是聽說過一點的。先不論是否能成功，就算成功了哈利也得……
男人咬緊牙關最終決定了咒語。“crucio――！”鑽心咒，他覺得自己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一般情況下一個體力瀕臨極限的巫師當然不可能擊中黑魔王，不過如果對方也瀕臨極限那就是另一回事了。voldemort側身閃過，但是由於此刻身體的虛弱而慢了一拍――鑽心咒還是擦過他的皮膚。雖然沒有直接擊中威力那麼大但是新的一輪疼痛還是刺入了他的神經，終於voldemort撐不住而單膝撐地。
哈利冷漠地看著臉色更加蒼白的紅眸男孩，他走近西裡斯。看著男子茫然憤怒的灰色眸子他把手掌覆上對方的額頭。“我不會消除你的記憶。”男孩認出了自己教父臉上那一閃而過的警覺與失落，他認真地開口。“只是你要相信我……睡吧。”
我知道你不會相信我，不過我只是這麼希望著。
西裡斯在魔咒的作用下閉上眼睛。灰眸男人喉嚨裡發出一聲痛苦的嘆息，聽上去甚至近似於某種嗚咽。哈利小心地讓自己唯一的親人在牆邊躺好繼而他轉過身。
voldemort雙手支撐著地板，右膝與地板之間擠壓著――身體彷彿格外沉重。好久沒有受過這麼重的外傷了，起碼他在記憶裡沒有翻出類似的事件。上次索命咒的反彈讓他失去了身體，痛苦只是一瞬間而那時致命的殘酷是空虛賦予的。
和這次完全不同，視野在發黑。哈利提著魔杖走了過來，而紅眸男孩甚至覺得自己無力抬頭去看他的表情。沒關係，voldemort閉上眼睛試圖搶救回一些清醒理智，沒關係，他無法殺死自己。
“站起來。”
voldemort嘴角扯起一個虛弱的弧度，他撐在腐朽的木地板上的手微微握緊。看到地板上止不住越來越深的血色，哈利稍稍歪了歪頭。他走上前去扯住對方的額髮――
“聽著，我是無法殺死你。”碧眼男孩這麼說著，聲音在空曠的房間裡迴盪。
“然後？”
“我有無數種方法讓你生不如死。”
“……不要太自信。”黑魔王的聲音依然帶著嘲諷的味道。
哈利鬆開手，看著對方因為逐漸眩暈而急促喘息。voldemort沒有低頭，他依然固執地直視著對方的眼睛。碧眼男孩左手的袖子還挽著，皮膚上黑魔標記明顯的很――怎麼可能認輸，現在他們可是絕對的平等呢。不會死亡的棋手只能在棋盤上一決高下，背後的危險無論如何也降低了，很好。voldemort這麼想著。
他絕不會向任何人低頭，包括死神。
對視一會兒後哈利轉開了視線，他隨便拎起房間裡的某個破爛將它變成了門鑰匙。他用它帶走了失去意識的兩位中年巫師，整個過程再沒回頭看一眼。voldemort看著三人的身影消失在房間，他換了個姿勢倚著牆壁坐下。他專注地盯著屋子裡大部分血跡――那可都是他自己的――嘴角的笑容漸漸蔓延，最終成了一個完美的笑臉。
這次交鋒，他完全沒有輸。
馬爾福莊園，哈利看著盧修斯和西弗勒斯對著兩個暈倒的人露出厭惡表情，他不禁搖搖頭。不過厭惡是一回事，戰爭中他們沒有別的選擇。斯內普去取魔藥而馬爾福提供了莊園的房間，碧眼男孩安靜地注視著忙碌的兩人，右手卻無意識按住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