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能感覺到鮮血流出傷口的麻癢，溫度在流失。隨從顯形的不適與麻痺神經的劇痛比起來基本可以忽略不計，但是他的注意力不在這裡。盧修斯帶來了足夠的藥品，接下來哈利漫不經心地接受著治療――他只是時不時掃一眼自己蒼白的右手，眼中的疑惑有些冰冷。voldemort則是站在挺遠處的一個窗子邊，難得沒有什麼表情地向窗外發著呆。黑魔王沒有上前幫忙，就算他看上去並沒有什麼外傷。
馬爾福莊園的植被修剪得很整齊，從窗戶這邊看過去甚至有些陽光的氣息。黑魔王心不在焉地看著午後的陽光順著綠葉滑下來，他依然沒有從神秘事物司的帷幔那邊徹底回過神來。緊張過後他想起那麼一點資料，帷幔後似乎只有死亡――梅林知道那些聒噪的低語是怎麼回事。voldemort站在那裡，試圖接受自己剛剛和死神親密接觸了一次的事實。太多地方不對勁，比如哈利救自己的動機，比如西裡斯·布萊克那封奇怪的信，比如自己居然不感到恐懼。
他最恐懼的明明應該是死亡。
怎麼說呢，和他想象的感覺很不同。想到自己可能就那樣結束，voldemort甚至有些麻木的感覺，永生？生存有的時候似乎不是那麼有趣，他不認為自己最近的生活充滿樂趣――就連殺戮和折磨都不像之前那樣吸引他，黑魔王第一次對戰爭感到了明確的厭煩。有些東西看清楚不是很好，利用和利益的“利”在他這裡從來都大於所謂的忠誠，他覺得自己毫無疑問像個小丑。
死亡……赤眸少年低下頭打量著自己的雙手。他曾經有著強烈到極點的野心，它支援著他在阿爾巴尼亞的森林裡度過十來個年頭，像畜生一樣活著。他以為他永遠不會丟失那些渴望，而他現在卻失去了它們。
至今voldemort依然不清楚自己對哈利的感情算是什麼東西。救世主沒有弱到當他的一個漂亮玩具，黑魔王不得不承認他們某種意義上完全平等，但是他希望哈利留在自己這一邊。他想征服他，擊敗他，但不想殺死他。voldemort轉過身看著靠在沙發上，外傷都處理得差不多的碧眼少年，這才發現對方毫無疑問也盯著自己。
哈利很惱火，是的，惱火。
他應該殺死voldemort，這毫無疑問。自己一定是瘋了才沒有動手，哈利瞪著正朝著窗外發呆的黑魔王，甚至忘記了嘴裡魔藥讓人反胃的苦澀。他不喜歡這種理性敗退的感覺，在戰爭中這算是一個比例不小的死亡原因。
這算是某種意義上的軟弱吧，碧眼少年咬了咬牙。也許自他恢復以後他並沒有改變多少，哈利苦笑著發現自己步上了梅策爾德的後塵，試圖把自己當個機器。他以為他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幾個孩子的恐懼和西裡斯的敬畏――哪怕並不多――也讓哈利覺得不舒服，他無法對恐懼自己的人徹底放開。但是這不是真的意味著自己要和voldemort相互扶持著活下去，他冰冷地思考著，但是這顯然是對自己行為最貼切的解釋。哈利不相信愛情，不過是過去還是現在，他有自信將來也不相信――但是某種意義上，他們是無法靠著什麼純粹的感情活下去的。只能說不是單純的利用……
只不過是一個死掉，另一個會覺得孤單罷了。
哈利搖搖頭，試圖活動著傷口剛剛癒合的身體。他從沙發上輕輕站起身，因為快速恢復的緣故虛弱的身體帶來一陣暈眩。碧眼少年手扶住牆壁嘆了口氣，盧修斯·馬爾福安靜地用魔杖整理著紛繁的魔藥瓶子，似乎打定主意不干擾這片沉默。
但是沉默往往持續不了太久，很快一封信從本該密閉的窗戶那裡鑽進來。盧修斯甚至沒有發現來送信貓頭鷹的蹤影，作為最靠近信封的人他小心翼翼將它拾起。目光接觸到署名的時候馬爾福家家主吸了口氣，臉色有點發白。
“盧修斯，裡德爾怎麼樣了？”哈利突然開了口，但是內容並不是那封信。“他還沒有醒？”
盧修斯張了張嘴，似乎試圖發出一點聲音。“是的，閣下。”最終他乾澀地回答道。voldemort看著部下不對頭的臉色，他向這邊走過來順手取走了信封。
“給我們的。”看著那些字跡voldemort露出一個冷笑，有些粗魯地撕開羊皮紙信封。“克里斯蒂安·邁爾無疑是個該死的聰明人。”
哈利聳了聳肩將腦海裡亂七八糟的思緒趕走，接觸到戰爭問題他得需要自己完全的注意力。碧眼少年站起身湊了過去和黑魔王一同閱讀那封信，盧修斯則是認真觀察著兩人的表情，順便向梅林祈禱湯姆·裡德爾不要成為一個太大的麻煩。
“啊哈，可愛的裡德爾還是暴露了你的身份。”voldemort突然諷刺地說道，“遺憾的是現在這一位只知道你是薩拉查·斯萊特林，看來救世主這個善良的身份還沒來得及傳給邁爾先生就被盧修斯的一忘皆空幹掉了。”
“魔法部裡有他們的人，或者那個時候有人偽裝成了這邊的……疏忽了。”但是哈利聲音裡一點都沒有懊悔的意思。
“幸運的是我們和那個瘋子有了談話的機會，”黑魔王坦然說道，“只有我一個的話他是不可能寄信來要求會面的，當然，還要算上裡德爾的力量。”voldemort低笑兩聲，“殺了白巫師領袖，強大的黑巫師反而一個個冒出來走到他的對立面，可憐的邁爾先生。”
“真難得你把別人叫做瘋子。”哈利盯著信件的最後一行，“不過是的，很遺憾，我們和這位先生確實需要一場談話。”約好在今晚？那麼首先解決裡德爾的問題好了。哈利對著羊皮紙眨了下眼睛，儘量不去注意voldemort的表情。“盧修斯，我想我們需要見見裡德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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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裡斯·布萊克被老傲羅一路拖著回到鳳凰社，然後發現成員們該死的都聚集在一起，大有審訊的架勢。“你們知道，”灰眸男子乾巴巴地說道，不舒服地發現穆迪的魔眼正狠狠盯著他。“麥格，斯內普，都知道的。”
麥格教授咳嗽了一聲，斯內普則是轉過臉去。
“但是沒有一個像你這樣衝進魔法部使用不可饒恕咒，布萊克小子。”穆迪咆哮道，“如果兩個教授認為不說比較好那麼就該保密――但是現在我們不得不弄清楚事實！因為該死的我們要有足夠漂亮的話說給魔法部聽――”
“魔法部的人關於這件事並不知道太多。”西弗勒斯·斯內普平板地說道，有些諷刺地扭了扭嘴角。“最高層的幾個人知道而已，教授們已經自願修改過記憶了。”
穆迪喘著粗氣，看向斯內普的目光裡有掩飾不住的厭惡。“但是波特小子跟黑魔王跑了這件事早晚會被公眾知道，”他不耐地敲著桌子，“我們這邊需要一個解釋。”
鳳凰社裡另外幾個傲羅點點頭，西裡斯把目光轉向天花板。斯內普揉了揉太陽穴，“好吧穆迪先生，既然你如此堅持――我想我們可以和你單獨解釋一下。”有些社員聞言開始低聲交談，幾個人露出不滿的神色。
“鄧不利多先生在世的時候也不希望這件事情被太多人知道，”斯內普當然發現了那些散在空氣裡的不滿情緒，“我想我們需要那麼一點點相互理解，既然是站在同一邊的人。”
穆迪撇了撇嘴，無聲地接受了這個建議。
另一邊。
裡德爾模模糊糊感到有人在耳邊交談著，他此刻只覺得頭疼到要爆炸了。自復活以來――算上翻倒巷那些孩子的死，他都沒有像不久前那麼憤怒過。沒有來由的憤怒席捲了腦海，一些古怪的咒語在大腦裡打著轉，意識不是很模糊但也絕對談不上清醒――就像發燒，一段時間voldemort的記憶幾乎要帶上情感，它們那麼清晰。
胃液好像灼燒了起來，裡德爾咬著呀試圖壓住升騰而起的噁心的感覺。冷汗順著身體滑下來，衣服幾乎要被浸溼。血液裡好像加了冰碴，全身蔓延著冰冷細小卻不可忽視的疼痛。裡德爾試圖翻身，但是有什麼束縛著一樣讓他動彈不得，眼睛睜不開。
“他看上去似乎不是很愉快。”voldemort坐在一旁的高背椅上似笑非笑地開口，哈利沒有回答，只是閉上眼睛把手覆上了裡德爾的額頭。
“他現在精神狀況很不穩定，”碧眼少年召喚來一條毛巾擦去青年臉上的冷汗，“你的那些‘記憶’似乎在讓這個孩子認為自己是黑魔王，魂器的好效果。”最後一句已經是明顯的諷刺了，而voldemort只是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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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回過頭去低聲念了什麼解除了裡德爾身上的魔咒禁錮，青年睜開眼睛――雙眸依然是血紅色，但是沒有當初那麼瘋狂的光芒。湯姆·裡德爾看上去似乎很疲憊，他掙扎著坐起身，不去看一旁的哈利和voldemort――青年把手指插入黑髮，靠著床頭，身體弓成一個痛苦的弧度。
“還活著？”voldemort冷冷發問，但是下一刻哈利隨手拿過床頭櫃上的書就向黑魔王腦袋狠狠拍去。voldemort一時呆住了，他有些僵硬地看著哈利面無表情的臉。
“你不要說話。”哈利冷淡地說道，將一杯藥劑遞給裡德爾。黑魔王依然驚訝地看著哈利，梅林知道哈利把他當做帶顏色的空氣多久了，連身體接觸都很少。但是哈利沒再回頭看他，只是類似於灌地讓裡德爾把藥喝掉。青年咳嗽了兩聲似乎恢復了說話的力氣，他勉強撐起了身體，帶有敵意的目光首先戳向voldemort。
“你是誰？”沒有在意裡德爾無聲的憤怒，哈利例行公事般地問道，一邊從床邊坐下。
“湯姆·裡德爾。”裡德爾疲憊地回答，閉上了眼睛。“不過我大概快忘記這一點了，你剛剛給我喝的什麼？”說著呼了一口氣。
“穩定靈魂的藥劑。”哈利嚴厲地瞪著裡德爾，“你把事情搞麻煩了，這下子鳳凰社可能會追究――既然你還有成為黑魔王的可能……”
voldemort咳嗽了一聲。
“……好吧，就算黑魔王還在。”哈利補了一句，抽了抽嘴角。“你們早晚要站在對立面。”
“然後呢？該死的……”裡德爾狠狠靠住床頭，“我應該慶幸我沒有被那個邁爾腦袋裡的東西搞瘋，託voldemort記憶的福。”對變態場景的承受力他還是有的。
“我們對他的想法有些瞭解，但是具體不是很清楚。”哈利拿起杯子，杯子裡出現一些清水。裡德爾順從地接了過來，順便召出來一個瓶子再毫不猶豫地抽出一下銀色的思想。“拿去。”青年疲憊地說道，臉色很差。“我不想再回味這個，現在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哈利挑了挑眉收下了小瓶子，他知道自己的目的之一已經達到。但是裡德爾似乎很清楚接下來的談話不會是自己想要的，哈利不好再說什麼――畢竟裡德爾不算是站在黑巫師這一邊，他默默站起身，注意到夕陽的光芒已經有些發暗。voldemort衝安靜地再次躺回去的裡德爾哼了一聲，然後和哈利一起走出了房門。
“先談判。”哈利微微笑了，他把思想倒進馬爾福家的冥想盆然後丟了幾個保護咒。“讓我們看看克里斯蒂安·邁爾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所以呢，你今天到底怎麼回事？”voldemort盯住哈利的背影，發現對方不自然地僵了一下。“我以為你會放手的。”
“我應該放手的，”哈利生硬地回答道，沒有回頭，玻璃瓶撞擊桌面砰的一聲。“只是意外。”
voldemort挑起眉毛露出一個假笑，“我以為你好歹會承認一點兒。”
“承認什麼，‘我愛你’？”碧眼少年轉過身來冷哼了一聲，試圖把諷刺塞滿每個詞。“我永遠也不會相信那種東西，不過有一點……”他頓了頓，好像在挑選著措辭。“你想死當然可以，只是不要死在我面前。”
voldemort嘴角弧度更大了，依然是諷刺式笑容。“彼此彼此。”
天氣轉秋，傍晚的空氣帶著涼意。兩個人到達了約定的地點，不吃驚地發現那個德國巫師已經很悠閒地等在那裡了。和梅策爾德不同的是克里斯蒂安沒有坐著交談的意思，哈利環顧了下慢慢被夜色籠罩的荒野――真是有種被設計的感覺，加上冷風，氣氛正合適。
“真是有情調的談判地點。”voldemort冷笑，手指在魔杖柄上摩挲著。“別具一格，我會以為我們是來決鬥而不是談話的。”
“我們之間一直有些小誤會，”兩個黑髮少年看不清對方的表情，只是聽到對方平板的聲音。“我只是想借這個機會說清楚，voldemort先生，斯萊特林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