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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突擊第四集:草原~~五班~托爾斯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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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五班宿舍內/暮

許三多拎了傢什鋪蓋站在宿舍裡,沒命令就絕不敢放下,於是越發顯得傻氣逼人。因為住在這裡的主絕對不上遵守內務的範例,三張高低鋪只用了兩張,剩一張卸了下鋪蓋作為堆放雜物的空間,四張鋪上倒有半數的被子根本沒疊,桌上散的是在新兵連視為洪水猛獸的東西:幾副撲克牌。

許三多一臉新奇,這是一個新兵第一次進入一群所謂老兵的生活空間。

老兵們一言不發在自己造就的殘局邊站著,李夢、老魏、薛林三個。李夢更加關注桌上的套牌,因為牌型太好還照抓在手上的樣子扣著,這就愈發讓何紅濤覺得不滿意。

何紅濤:你們班長呢?昨天就了要來新兵,怎麼也個歡迎也沒有?瞧瞧這多打擊新同志情緒?你們內務怎麼能搞成這副賊型樣子?(他終於想起一邊戳著的許三多)許三多,東西放下。你們,話。

三個人戳弄推諉了幾秒鐘,終於出來個老魏,一臉倒黴蛋神情。

老魏:班長輸了牌,伙房裡正煮麵條呢。

何紅濤再好的性子也就要爆發,班長老馬一股風也似衝了進來,系了個制式炊事班圍裙,臉上非制式的紙條還沒扯盡,倒是一股子平易近人。

老馬:唉喲嗬!報告指導員,您咋這就到了?我尋思著得黑天才到呢。

如果他那敬禮還算標準,前邊那語氣詞和臉上紙條可讓何紅濤洩氣,萬般無奈,一聲嘆息,何紅濤伸手把他臉上紙條撕了下來。

何紅濤:我怎麼你?你在三連呆的時間比我還長。你看這內務……

老馬掉轉了頭:李夢,老魏,薛林,你們讓我咋?

那幾個把被子團巴了團巴,撲克收攏了扔進抽屜,這就算是個交代。

何紅濤:就這樣?

李夢反應得快:歡迎新同志!

他鼓掌,帶起那幾位乾巴的鼓掌聲,何紅濤益發皺了皺眉。

老馬:新同志叫啥?

許三多怯得沒地鑽:許三多。

老馬加倍熱烈地鼓掌:歡迎許三多來咱紅三連二排五班!許三多同志真對不住,早要給你列隊歡迎,就是沒碼個準!我這班長先給你陪不是,陪……

許三多:謝謝。這裡真好。

老馬不由犯了楞登,再一瞧那子一臉崇敬嚮往之色,又愣了愣然後變臉,因為要對那三位話。

老馬:知道咋對新同志嗎?

知道,於是給何紅濤和許三多各上了一杯水,許三多喝一口後神情有古怪,給何紅濤上那杯水可就有不懷好意。

李夢:指導員,你慢著喝,這水含銅量高,也算礦泉水,就是不知道對身體是好是壞。

何紅濤一仰脖,咚咚咚幾聲,一杯水灌了個乾淨。

何紅濤:我傳達個訊息,水管子下半年就接到這,你們可以喝幹淨水了-為四個人接根水管子,別三五三團心裡沒你們。

老魏:就手再接個俱樂部來就好了。

薛林:就手把三五三團也接過來就好了。

李夢:是為五個人接根水管子。指導員您心裡有沒新同志呀?

何紅濤也有語塞,而且發現李夢這壞子又給他續上了滿滿一杯水。

何紅濤:李夢,帶新同志—帶許三多—去熟悉一下戰備環境,別在跟雞一嘴鴨一嘴。

李夢:是。來,走。

後兩個字是對許三多發的,許三多跟去,何紅濤不由又瞪了李夢一眼,但身為指導員他更在乎問題的解決。

何紅濤:老馬,我得跟你談談。

老馬忽然驚咋地揮了下鍋鏟:麵條,麵條糊啦!

2.草原外/暮

李夢一言不發地領著許三多在草原上晃悠,他有存心地讓氣氛沉悶。

李夢:剛才在車上往外瞅了沒有?

許三多:一直有瞅。

李夢:那你就已經熟悉戰備環境了。從新兵連來這跑了幾個鐘頭?

許三多很精確,許三多式的精確:四時五十四分鐘。

李夢:那你也熟悉地理位置了。

許三多:啊?

李夢:嗯,這就完了,咱們回去。

許三多:……我好象還沒熟悉呢。(李夢瞟他一眼)我笨,學得慢。

李夢:不是笨,就是死認真。有什麼好熟悉的?四間東倒西歪屋,五個……不,你不夠格……四個千錘百煉人。本班遠不遠,近不近,離團部五時車程,補給車三天一趟,卸下給養信件及其它。地下四通八達,各路自動化管道及油泵齊備,我班主要任務就是看守這些東東,保證野戰部隊訓練時燃油供給……

許三多東張西望:哪呢?咱們看啥?

李夢扳回他尋找方向的腦袋:腳下五米,深挖。我跟這呆了一年半也沒見過,自動化操作,不用咱管。我們的用途就是象麥田裡的守望者一樣,戳這,立正!站好!起個嚇唬人的作用…累死了,三天也沒過這麼多話,煙有嗎?你立正幹嘛?

許三多趕忙放鬆一些:沒有……有。

他拿煙給李夢。

李夢煙,並沒忘了給許三多,許三多搖頭:自己不抽?這煙給老兵預備的?

許三多:嗯哪。

李夢樂了:很上道。這麼跟你吧,我們這無驚無險,此地民風純樸,敵特破壞?連偷油的念頭都沒有走過腦子,風暴冰雹等自然災害百年罕見,地下管道也是工兵專業維護。這塊苦不苦,累也絕對不累,就是兩個字——枯燥,…有什麼愛好?

許三多想了想:愛好?沒有。

李夢大手一揮:趕緊找一愛好,要不人生苦短長夜漫漫,你五分鐘就閒得兩眼飛星星。跟你吧,班上那幾個瞧見沒?薛林,熱愛迷路羔羊,見頭走失畜牲如見大姑娘,他絕不圖表揚,就圖跟五班外的人個話。老魏,一天給人起十個外號。老馬,咱班長,現在不迷下棋了,正研究橋牌…這幫傻蛋。

許三多怔了許久:你…您愛好什麼?

李夢:見外啦,我叫李夢。(他忽然變得很莊嚴)我的愛好,實話,不來這草原我沒法實現它,來了這我就一定能實現了它。

許三多看了看暮色下的草原,草原讓他茫然,現在人類讓他更加茫然。

許三多:嗯……哪。

李夢:我寫,平心靜氣踏踏實實開始寫。關於人生,我已經二十一了,我會寫一部兩百萬字關於人生的。如果在繁華鬧市,我一定完成不了,可來了這,命運…(他對自己了頭)有一位偉大的作家,因為坐牢寫出了傳世之作,你知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許三多已經無法避免地開始崇敬起來:我不知道。

李夢又頭:我原來是知道的,現在忘了。我會象他那樣。

許三多:你會的。

李夢忽然警惕起來:這事別讓你以外的人知道。

許三多:殺了我也不。

李夢滿意地笑了:指導員有沒有跟你這是個光榮而艱鉅的任務?

許三多頭。

李夢:再給棵煙。(把煙盒拿過來)我先拿著吧,你也不抽。——他在打官腔,他不明白這話的意義,光榮在於平淡,艱鉅因為漫長,無論如何,我們可以把有限的生命用在無限的事業上,這一切,指導員他明白個蛋。

李夢對著荒原做如上感慨。許三多的崇敬無止境,但我們千萬別相信他很明白。

3.五班伙房外/暮

何紅濤狠狠地打了個噴啾,幾乎把一碗麵條扣在自己臉上。

老馬面無表情,遞過一塊疑似抹布的東西,何紅濤盛情難卻地擦擦嘴。

何紅濤:老馬,你好好幹,這是個……光榮而艱鉅的任務。

老馬象個見過一萬次海市蜃樓的人,他早已經不衝動了。

老馬:光榮個蛋,艱鉅個屁。

何紅濤氣得把碗重重一放:五班長!我你……立正!看著我!別把眼睛轉來轉去的!

老馬立刻便戳成了一根人樁,只是眼神閃爍,迴避著何紅濤憤怒的表情。

何紅濤:你以前多好。現在呢?現在就象那屋那幾個兵。

對一個曾經是三連模範班長的人,這話很重,何紅濤以為老馬會被刺痛,老馬卻只是念天地悠悠地嘆了口氣。

何紅濤:一年半。從紅三連最好的班長掉成現在這樣,你只用了一年半。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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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馬:人總得有個指望。

何紅濤皺著眉:怎麼就沒個指望?

老馬又不話了,眼神直直地看著窗外的地平線。何紅濤也看了看,在這裡此窗的地平線和彼窗的地平線絕沒有任何區別,那片荒茫把他的怒氣也消弭無形。

何紅濤:又要賴這地方?

老馬:……不知道,興許賴我自己。

何紅濤拍拍他:好吧。苦處我知道,你好處連裡也記得。連裡正給你力爭三等功,白了能在這地方呆下來就該無條件三等功。退伍找工作管用,不讓你在這乾耗。

老馬立刻不再茫然:別別!指導員我沒要走。

何紅濤又詫異又生氣:那怎麼辦?一世英名非晚節不保嗎?你沒帶好那幾個,倒讓他們把你帶壞!不趁早光榮退伍……你到底在想什麼?

老馬籲了口氣:不知道。……指導員知道嗎?這方圓幾十公裡就這幾個人,想好好呆下來,就得明白多數人是好,少數人是壞。

如此喪失原則的話幾乎讓何紅濤又一次發怒,但他只是瞪著老馬狠狠甩了甩手,看來也預料到必將得回一個死樣活氣的反應。

4、五班駐地外/暮

老馬所的多數人,也就是李夢、老魏、薛林幾個正在路邊望呆,實在是閒得燒心了,連隨車司機在對車進行例行維護也被他們目不轉睛地看著。

司機也不知道是被他們看得發毛還是不屑,連頭也不回。

何紅濤終於青著臉出來,老馬聊盡人事地跟著送。許三多跟得居然比老馬更緊,那源於驚慌,何紅濤一走他就跟以前的世界徹底斷去了聯絡。

可何紅濤一直走到車門前才發現自己有兩條尾巴,而且坦白,五班的狀況比許三多的心情更讓他操心。

何紅濤:都回吧。許三多你……(他看見老馬,於是這話的物件又多了一個)你們好自為之。

老馬瞪一眼那幾個望呆的,盡力提高了嗓門:敬禮!

總算把那幾個喊回了魂,拖泥帶水的軍禮敬出來時,何紅濤已經關上了車門,他實在是不忍心看。

那輛空調車空空蕩蕩地去遠,老馬和許三多目送,兩人的表情充滿被拋棄感。

李夢幾個早已經完事大吉地回屋。

老馬看看許三多,兩人一般的茫然,他仔細地琢磨著許三多,就象人琢磨鏡裡的影子。

老馬:許三多……不愛話?

許三多頭。

老馬:指導員你是錘子都砸不出個響。你別在意,我新兵那會也這樣,不愛話也不敢話。

許三多:我是不會話。

老馬:那你境界比我高。許三多,就當這是個島,你到島上了,印象怎麼樣?

許三多很真誠:挺好。

老馬就沒當實話聽:真的嗎?

許三多居然迅速就有了個期待:班長,咱們班發槍嗎?

老馬:發槍?(他可提不上勁)發。荷槍不實彈。這裡用不上子彈。

許三多:發槍就更好啦!

老馬苦笑:你挺會話嘛。這話我愛聽。

許三多:是很好啊。指導員這任務又光榮又艱鉅。李夢光榮因為平淡,艱鉅因為漫長。

老馬有些不屑:他有沒有他在寫兩百萬字的呀,他的人生什麼的。

許三多:他……他不讓告訴別人。

老馬:連草原上的耗子都知道,撕了寫寫了撕,折騰一年了還是兩百字序言。不過許三多,你新來乍到,我這就一個要求,要團結,日夜就這幾張臉,不團結不行;一個建議,給自己找個想頭,要不在這會生悶出病來。

許三多:想頭是什麼?

老馬:就是能讓你不數著分分秒秒捱時間的東西。自己體會。

許三多:班長的想頭是什麼?

老馬被問得有生氣,但又樂了,許三多問到他愛的話題。

老馬:下次別刨根了。李夢肯定我臭棋簍子,臭牌簍子什麼,那是個虛,我真正的想頭是你們這幾個兵,我帶過很多兵,現在這兵跟以前不一樣,有人管都這樣,沒人管要翻天啦,我就帶好你們。奉獻這兩字我是不愛,但有時候……人生就是這樣吧。

老馬又盯著荒原如是感慨,許三多再次更加的佩服無止境。

5.五班宿舍內/夜

李夢翻了翻桌上那摞稿紙,撕下第一張,團巴團巴扔進個人專用字紙簍,下邊的稿紙全白淨。

而這是個訊號,薛林對老魏使個眼色。

老魏:托爾斯泰收工啦!閻錫山,沈萬山,哥幾個支桌子啊!

幾個人又開始支牌局,邊吵吵嚷嚷。

薛林:老魏,我啥時候又改叫閻錫山呀?

老魏:你沈萬山,他才閻錫山。我打算給咱全班湊出五座大山,這才想出兩。

李夢清著牌:胡漢三。

薛林:打認識李夢我就不佩服作家了,敢情連山和三都分不出來。(摔牌)我上手就狠k,我b52震死你們……

老馬和許三多進來。

老馬:又支上了?先停,跟你們個正經。

老魏摔牌:有聽呢,偉大的伏龍芝同志。

老馬清了清嗓子,真的他早已不習慣這樣正式地話了。

老馬:指導員今兒再次對五班狀況表示了看法,我尋思咱也該正正風氣,不查內務也圖個自己看得過意,怎麼也穿的軍裝……

李夢:一天一查我一天疊三次被子,可他一月也不來一趟啊!

老馬:起立!(李夢委屈地執行)內務是給人檢視的嗎?

李夢:不是。

薛林聲找補:是給自個舒服的,所以我們做得還不賴。

老馬徹底光火:全體起立!牌扔了!全班列隊!這還反了你們啦?象個兵嗎?今兒個不許打牌!按作息時間,現在……現在看電視!

可是這惱火也是日常休閒,幾個兵嘀嘀咕咕地拿了馬紮列隊,許三多詫異地排到隊尾,他搞不懂的是班長發火而士兵們居然很驚喜,象是終於發生了一些常例之外的事情。

老魏:發火了發火了!

薛林:上次兩星期前了。

李夢總結:我就指導員得常來,要不班長哪來這精神頭。

老馬使勁調整著電視:去你們的幽默感!放!坐!

於是把馬紮放下,然後坐下,這一切被老馬搞得很喜劇,四個人整齊劃一地坐在電視機邊,瞪著班長與滿屏雪花做生死搏。

薛林做預告:今兒是經典影片回顧,《大浪淘沙》。

老馬用上了舉世聞名的修理方法,狠砸電視,電視出聲了,還是沒畫。

李夢:中央人民廣播電臺怎麼上電視了?這事侵權……

老馬:別話,聽!

就聽,電視裡影影綽綽的大概是軍事節目,著某邊防哨所的兵。

老魏居然很認真地:我羨慕他們。

老馬滿意到了驚喜的地步:看!看!嗯,大家可以談談想法。

薛林:羨慕他們,因為他們離城市上千公裡,怎麼都有個偉岸身影美好回憶。咱們離著就三四時車程。敢苦?想想紅軍兩萬五,敢累?洗洗回屋上床睡。

李夢:班長,我很想捨身搶救落水兒童,兩個必要條件是得有水和兒童對吧?昨天終於聽著呼救聲,你猜怎麼著,偷糧的耗子落咱水缸裡啦!

老馬再也撐不下去了:解散!(他終於也找準機會幽了一默)想發牢騷?不給你們,捂也捂死了你們!

大家一聲歡叫,牌局又開始了。老馬觀望,他很清楚自己是又失敗了,但他脾氣好,而且也這樣失敗過很多次了。

老馬:玩橋牌嗎?

薛林半不給面子:那是你們有身份的人玩的。的們就愛拉耗子鬥地主。

李夢:班長心情好就給新兵訓訓話。許三多,聽班長話,他可是好人哪!

許三多:嗯哪。

就跟上了老馬。老馬抓耳撓腮,正剛掏出幾副撲克,擺出個橋牌的格局。

老馬:幹嘛?你要玩?

許三多:班長,你要跟我啥嗎?

老馬想起自己是班長來的,有些難堪地看看手上那牌:啥?要啥?(他又念天地之悠悠地嘆口氣)你子算是趕上啦。要在咱們中國,象咱們這樣的班還真沒幾個……(他頓了頓,又頓出了很久以前軍人的驕傲)確定的,可以獨此一個……你吃了沒?

許三多搖搖頭,他也發現自己真是很餓了,肚子裡咕了一響。

老馬拍著腦袋站了起來:對不起對不起!趕緊去吃飯!我是真羨慕你有事幹,我們可都吃過了—對了對了,我陪你去吧?

6、五班外/晨

天亮了。

在這荒原之上,五班的幾棟屋是幾棟突兀的建築,透著不合時宜,早晚要被歲月和這過於廣漠的空間吞噬。

日升日落,五班似乎永不會有半分改變。

7.五班宿舍外/晨

這裡的陽光永遠很好,晨曦照耀中一人從高低鋪上爬了起來,那是許三多,他開始輕手輕腳整理被褥。

薛林朦朦朧朧地看看他:搞什麼?

許三多想了想自己在搞什麼,早起是習慣,並不要搞什麼,但薛林又睡了。

許三多躡著腳地出去。

8、草原外/晨

草原的山丘上裸露著銅礦石,遠處的廣漠和半砂化土地上的生機蒼茫而壯美。

許三多跑步過來,跑得已經氣喘吁吁,通常到了這種地方,看著遠處的日出,任誰都會站住了感嘆一回。

許三多焚琴煮鶴地開始踢正步,他開始練習一個姿勢,這個姿勢讓人想起不久前伍六一對他過的一句話:我總不能讓你這麼一路踢著順拐去新連隊吧。

實話,他比以前踢得好多了。

9、五班宿舍內/晨

李夢坐在鋪上,抽著煙,盯著許三多那張整整齊齊的床,犯著睡起之後的愣登。

老馬從上鋪翻下來,班長住上鋪是這支軍隊一個不成文的規矩,而且通常都是睡在新兵的上鋪,為的是排遣新來者難免的寂寞-老馬仍下意識地延續著。

老馬:發什麼呆?

李夢:沒發呆。你們以為我發呆的時候,我在思考。

老馬橫他一眼,問都懶得問了,他知道李夢一定會他在思考什麼的。

李夢:我在思考,人的慣性和惰性能延續多長時間,這新兵蛋子能保持他的內務到什麼時候?

老馬因此又看看這屋,發現有改變,除了幾個人睡的地方一片凌亂,屋裡被收拾過,裡倒外斜的桌椅被收拾過,亂糟糟的紙牌被摞好,只會是一個人幹的,只有許三多的被褥被疊過。

老馬:這叫慣性和惰性嗎?你瞧瞧你那張床叫什麼?

象狗啃的,而且有四五條狗在上邊咬過架,另兩張床上,老魏和薛林還拿枕頭扣著腦袋,要堅持到最後一刻才睜眼。

李夢一臉深邃地繼續猛抽菸。

老馬忽然聞了出來:你子抽的什麼煙?玉溪啊?給我一根。……不對,這哪來的?

李夢:我買的。

老馬:扯你個犢子!最近的煙攤離這十二公里。你拿許三多的!吐出來!

許三多正好汗水淋淋地進來,李夢不情不願地掏出來。

老馬:許三多幹嘛去了?

許三多興致勃勃:你們還沒起,我又跑了一圈。

老馬:許三多,李夢忘了把煙還你了。

許三多:我不抽,李夢抽吧。

李夢忙把煙搶回去,又上一根,然後他愣住,許三多正在疊他的被子。

李夢:許三多,你幹啥?

許三多:整理內務呀。

李夢:我的被子你別動。

許三多:班長,內務問題上要互相幫助。

李夢就瞪老馬:你的?

許三多:新兵連。新兵連的伍班長的。

李夢愣了兩秒鐘以後,和許三多爭搶著疊自己的被子,那是個面子問題。

10.五班宿舍外/日

現在跟李夢一起望著被子發呆的人又多了幾個,薛林和老魏都在座。

每個人鋪上的被子都被疊得一絲不苟,對這幾位以散漫為己任的傢伙來,那有一種被蹂躪和踐踏的感覺。

老魏聲嘀咕:這都一個星期啦,怎麼還這樣?

許三多在屋裡,薛林就捅老魏:聲,人也是好心。

李夢:你不名字,他不知道是他的。

老魏只好無奈地搖頭:拖拉機?

薛林:拖吧。

剛起身,許三多就衝過來,拍掉床上幾人剛坐出的屁股印,拉好床單。

然後幾人就坐在桌邊,看著那幾副撲克牌不知道該怎麼伸手-也不知道許三多怎麼幹的,把幾副毛了邊的撲克疊得如剛出廠一樣,這和把被子疊成豆腐塊一樣是門水磨功夫。

薛林:這哪行?我沒心情玩了。

老魏:還玩?我屁股都不知道放哪好了。

李夢掉頭找老馬麻煩:班長,你他吧?

老馬:他做得對,我不你們就不錯了。

李夢:那我們只好天天坐馬紮啦?

老馬得意非凡:坐床躺床本來就是不對的!現在也沒什麼不能坐的,你只要咬咬牙,狠狠心,往下一坐!

於是薛林橫眉立目,就要過去坐。

老馬:如果你覺得對得起你們那身軍裝的話!

如果那幾位和老百姓還有一區別的話,就是那身軍裝,於是薛林只好又老實坐在馬紮上。

11、五班駐地外/日

許三多在掃地,現在他決定把幾個屋之間的砂化土地也打掃了。

李夢幾個人在嘀嘀咕咕,準備了一下,從伙房裡溜出來。

一個端著一面“優秀內務”的紙旗,墨跡淋漓,顯然剛剛造就,一個拿著盆,一個專管鼓掌,三人叮噹二五地從許三多身邊經過,許三多愣住,跟著。

12.五班宿舍內/日

三人將那面紙旗放在許三多的被子上,拼命敲盆鼓掌。

李夢:向榮獲五班有史以來第一屆優秀內務獎的許三多同志致敬,希望他見好就收,不要再……

老馬讓這動靜吵了進來:你們幹什麼?(一看就明白了)全收起來!薛林你把個和面的盆也抄出來了,你咋不用自個的臉盆呢?

薛林:我是可忍孰不可忍……

老馬咆哮:閉嘴!

於是都閉嘴,那幾個知道一個極限:別讓這老好人真發火。

老馬:馬紮抽出來,都給我坐下!現在開班務會!

繼續老實照辦,因為老馬額頭上青筋未褪。

老馬:—班務會現在召開,許三多同志,這是事,你別往心裡去……

許三多:我知道。我會繼續努力的。

老馬愣住,許三多有些靦腆有些歡喜,對從未嘗過讚揚滋味的許三多來,這不懷好意的榮譽居然讓他挺高興。

老馬籲了口氣,沒忘了再瞪那幾個一眼:這就好這就好…實話,許三多,我是打心眼裡喜歡你保持這種良好的軍人作風,內務軍容加口令,好兵孬兵一眼就能看出來…

許三多:報告班長,我覺得做得很不夠,我會繼續努力。

老馬:……可是還是實話,更重要的就是大家和氣團結,不鬧內部矛盾。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許三多:大家都對我很好。我也一定跟大家搞好關系。

老馬只好欲言又止,他從來就不是個把話到死處的人。

李夢失望之極:班長這彎子繞大了,我看他明白才怪呢。

薛林:實話就是……

老馬:閉嘴。(他又瞪那幾個人,但那幾個熱切地看著他)……吧,注意語氣。

薛林:實話就是——謝謝你,許三多,可是別再疊我們的被子啦。

許三多有疑惑:咱們不是應該互相幫助嗎?

李夢:這個事情上,我們不需要你的幫助,明白啦?

許三多:嗯哪。——班長,班務會還有什麼要的?

老馬:會?哦,散會散會。

許三多出去。幾個兵一時都有內疚,看著。

13、草原外/日

一枝拆開的八一槓步槍,許三多很快將零件還原成待擊狀態。

他開始瞄準草原上遙遠的一個。

14、五班宿舍內/日

老魏從外邊進來,回到牌桌前。幾人都看著他。

老魏:他沒事,在玩槍呢。

老馬跳起來就要往外衝:槍?槍都扛出來了還沒事!

薛林和李夢拉住。

薛林:班長你知道的,這兒蒐羅通了也沒一發子彈,要整事不如他扛根通火棍呢。

老馬:整事?你們是怕他整事?你們給我摸著良心,那是個整事的人?

老馬是在發火,那幾個雖不至摸著良心,也都有些垂頭喪氣。

薛林:那倒不是。其實這人挺好的。

老魏:主要是和咱們不大一樣。

李夢:主要是少根筋。

老馬又瞪過去:我看你多了幾根不該多的筋!

在老馬的人生尺度中這絕對叫作罵人,李夢也知道,悻悻撓頭不語。

薛林打圓場:不整事就沒擔心了。班長你消消火。

老馬:我呸你!你們不管他的心情嗎?他實在,離家又遠,到這地方,什麼委屈都結結實實自己吞了!你們這幾個,你們就好意思?要我才懶得管你們那狗窩呢,人家天天給你們操心費力的。

老魏立刻就悟了:是啊是啊。

他又出去看。

李夢:不好意思。可我們也得過呀。

老馬:怎麼過?得過且過。

李夢:可他一個人攪得咱們雞犬不寧呀。就班長你吧,跟我們紅過臉嗎?為了他你這幾天跟我們發多少火了?

老馬犯了會猶豫,他一直以為自己是身在局外的,到了也是深受影響的一位。

老馬:忽然想起你大作家常的話來,多數人掌握的不一定是真理。

李夢居然了頭:很可能他掌握的是真理,可也不定是虛榮。

老馬:在你手上是真理,到人那就成了虛榮?你那就打算這麼寫啊?也行吧,可你啥時候寫出來啊?你撕掉的稿紙也得有十幾摞了吧?題目到底有沒有啊?薛林你別樂,你最近又蒐羅到幾只羊啊?靠著這羊你又跟牧民姑娘搭了幾句話呀?你沒把人家群裡的羊給拉過去請功吧?…

老魏又轉回來:沒事,他是在練瞄準。

老馬:老魏同志,我最近的外號能不能公佈一下啊?你們覺得燒心是吧?我覺得你們該燒心!你們都在做些沒出息的事情,要不就把有出息的事情也做沒出息,外面那家夥卻結結實實在當兵!所以你們覺得燒心!

只有剛進來的老魏覺得委屈:我怎麼啦?

老馬:你沒怎麼,我在發火!你們幾個不成器的在這裡耽擱,我有家不歸,為你們在軍隊耗著——我圖啥呀我?

幾個人看他的眼神忽然顯得很怪。

老馬忽然覺得有些心虛:看我幹什麼?我的不對嗎?

15.草原外/日

許三多仍在練瞄準,這回是換到了那處山丘上,對著地平線在練臥式射擊。

老馬沒精打彩地上來。

許三多:班長。

老馬:沒事,你繼續。

他悶悶地看了會,看許三多也看他的目標,這地方荒得讓他的目光沒有焦。

老馬:你在幹什麼?

許三多:報告班長,我練習射擊姿勢。

老馬:姿勢很對,比我標準。

許三多:可我就是跑靶。

老馬苦笑:那是打得太少。槍法是拿子彈喂出來的,你要換個象樣的連隊,一匣匣子彈喂著,你早成神槍手了。

許三多:那不會。

他繼續瞄。

老馬:今兒的事別跟班長見怪。

許三多:什麼事?

如果許三多現在不瞄準的話,他會注意到老馬現在的神情不同平常,有象伍六一,象史今,象個常年在戰鬥部隊錘打著的軍人。

老馬:你是對的,我很想維護原則,可我先得維護團結,有時候這是個痛苦。……許三多,你別瞄了,我實話跟你,咱們五班配了槍,可不發子彈,這槍到報廢也許放不上一槍,跟別人比起來,咱們這個班就是空心的,你得明白。

許三多卸下彈匣看了看裡邊的空空洞洞,又裝上。

許三多:連長,當兵的別想手上的槍會不會用,只要想到用的時候能不能用好它。

老馬有些狼狽:哪個連長?

許三多:新兵連。

老馬苦笑:七連長高城?他當然能這麼。他可是三五三營連一級最有前途的軍官……我這麼也許不大對?

許三多:……哦。

許三多的“哦”不表示態度,表示沒聽懂。老馬繼續苦笑。

老馬:跟你講個故事。狗欄裡關了五條狗,四條狗沿著順時針方向跑圈,一條狗沿著逆時針方向跑圈。後來順著跑的四條都有了人家,逆著跑的那條被宰了吃肉,因為逆著跑那條不合群養不熟,四條狗……甭管怎麼,它們的價值也是一條狗乘以四-你聽明白了嗎?

許三多:……哦?

這回的“哦”表示疑惑。

老馬耐著性子:我給你分析,有時候你也許覺得自己做得對,別人都是錯的,但不要太相信自己對,要想大多數人做的才是對的。明白?

許三多:可是……我不覺得順著逆著就是對錯呀?。

老馬氣得直揮手:就這麼個眾人皆醉得過且過的理,還要我磨破嘴皮子嗎?

許三多:哦。

這回的“哦”表示聽見,但繼續疑惑,而且還要深思。

老馬:也許對也許錯,可我是為你好。你想想總沒錯。

他決定走,並且帶著一種“我終於把所有事通了”的表情。

許三多:班長我明白了!

老馬滿臉期許地回過頭,許三多站在崗上,逆著陽光也能看見一臉恍然大悟的神情。

許三多:我就是那條逆著跑的狗吧?

也許是氣的,也許是背的,老馬一腳踢到塊石頭,險沒滾下山去。

16、五班營地外/日

許三多現在黏上了老馬,而且甭管什麼時候,這已經是老馬胡扯出那個故事後三兩天的事。

許三多:班長,我又想明白了!

老馬悶悶地清理著地上的石子,那純屬無聊,在這半砂化地帶挖去三層地皮也照樣滿地石子。

老馬:哦。

這個“哦”表示鬱悶,因為他顯然已經為這事被許三多糾纏了很久。

許三多:那條狗要是一會順著跑,一會逆著跑就好了。

老馬明顯是噎了一下:為……什麼?

許三多:因為……反正在圈裡,反正得跑圈,這樣有意思一……(他被老馬瞪得有些發毛,順時針逆時針地划著手指)這樣跑不容易暈……跑圈嘛,很容易暈的。

老馬聲地嘀咕:我服啦。

他起身進了一間簡陋的房間,那是五班的倉庫。老馬臉上烏雲密佈。

許三多:而且……

老馬忍無可忍地回頭:什麼呀?!

他看起來想k人, 而且如果換成李夢之流的厚皮一族,恐怕早已k了下去。

許三多:……這樣這條狗可以向那幾條狗學習,學他們的好……

老馬戟指著五班的宿舍:那幾條狗有什麼好能讓你學嗎?

他進屋,狠狠摔上門。許三多往宿舍看了一眼,椅在桌邊,牌在桌上,但李夢幾個都不在。

看許三多的表情,他似乎剛意識到那四條狗是指他同一個鍋裡扒飯的戰友。

許三多看著桌上那攤凌亂,往常他的第一反應是立刻過去收拾了它們。

17、五班倉庫內/日

老馬關在屋裡扒拉著幾件簡陋的工具,許三多怯怯把門開了條縫。

許三多:班長……

老馬:好了好了。我道歉,這兩天邪火大,跟你們都沒關係。

許三多:李夢撿到一隻羊,他們三個給老鄉送羊去了。

老馬:我知道,我準的假。

他竭力讓自己回到平時那樣,無所謂有無所謂無,心事很重但老好人一個。

許三多:我、我又明白了。

他很快聽到老馬重重吞下一口空氣的聲音,似乎呼吸被空氣噎到。

許三多就越發膽怯:我知道我總是把事情搞錯,而且我笨,每次就能明白那麼一。

五班最怕軟話的人叫老馬。老馬就立刻把那口氣吐出來,趕緊往回收。

老馬:沒有啦。你認真思考是很好的,只是有……想得太多了。

許三多:可我剛才還是想明白了。

老馬只好沒精打彩地鼓勵:哦。想明白了什麼?

許三多很認真,認真到話都有一字一頓:打撲克牌是不對的。

老馬做好了再被噎一下的準備,可這回他結結實實被嚇了一跳:打、打撲克牌有什麼不對?價廉物美,又能動腦又能打發時間。不不,許三多我必須跟你清楚,現實的講,撲克牌是五班的根本,因為它需要四個人齊心協力,尤其在這種環境下,有助於維護集體的團結。

許三多眼光光地看著他,老馬被看得有些赧然,現實的道理很多時候聽起來就是歪理。

許三多:哦。

他哦得茫然,因為不信服。

老馬嘆嘆口氣,他不大自信:我在找一種五個人的玩牌方法,這樣你好和大家打成一片。

這事上許三多堅定得不象許三多:我不玩。

老馬:為什麼?

許三多:玩撲克牌沒意義。

老馬又嘆了口氣,這些天他快把山也嘆倒了:什麼有意義?

許三多很有主見地:我二哥就是玩牌玩得就不大回家了,雖我倒不覺得象爸的那樣,他變壞了。

老馬:可是什麼有意義呢,許三多?人這輩子絕大多數時候都在做沒意義的事情。

許三多:有意義就是好好活。

老馬又有噎:那什麼是好好活呢?

許三多:好好活就是做有意義的事情。(他看一眼老馬後再強調)做很多很多有意義的事情。

老馬幾乎想冷笑,幸虧這個人並不擅長做出那種偏激的表情,他對生活中常見的碌碌無為甚至不會憤怒,只是有一天就發現,自己已經消磨成現在這樣。

老馬站起來:你跟我來。

18、五班營地外/日

所到的地方並不遠,就在倉庫門外。老馬對這塊營地劃了一下手,把幾間東倒西歪屋全包括在裡邊。

老馬:你看。

許三多就看這塊雜草與砂石間生的營地,這永遠是片被歲月侵蝕的土地,朔風和時間永遠在在消磨這幾間房和這裡的人。

老馬:是不是很寬敞?對五個人來。這裡最多的時候駐過一個排,三五三團最好的一個排,排長是現在三五三的團長。

許三多哦一聲,對這種事他不大有感覺,因為他甚至連本營營長都不曾見過。

老馬:他們被這地方荒的,也被日子給耗的,那時候的排長,也就是現在的團長就想修條路,做有意義的事情。(他從腳下直指到了遠處)從這裡到那裡。

許三多瞪眼看,可即使是調來世界一流的偵察器材也絕看不出這裡曾有過路的痕跡。

老馬:看見了嗎?

許三多:沒有。

老馬:沒修成,一個滿員排,三十多號人,也只好半途而廢。意義是經不起耗的,今天明天你有意義,今年明年呢?過一個十年呢?還是這地方,還是這荒土,你看得出意義來嗎?

許三多抓了把土,砂質從指縫裡漏下,剩下是什麼用都派不上的石子兒。

老馬:明白我的?在這地方抱太多希望不好,會失望。

許三多:修路很有意義。

老馬:啊?

許三多:修路有意義。

老馬傻了一下,湊得更近的看許三多,他確定一件事,不管是聰明人碰上笨蛋,還是有經驗碰上零經驗,剛才的話全白,根本不在一個思維頻率。

老馬:有意義?

許三多:嗯哪。

老馬負著氣,有鑑於一番苦口婆心全成了白扯:那你修條路吧,許三多,有這麼一步寬就行。

許三多:那太窄了。老家叫它田埂道。

老馬:那就五步。(他自己都覺得荒唐到好笑)坦克車體的寬度,標準吧?咱們是裝甲步兵團嘛。

許三多很認真地想著:是命令吧,班長?

老馬苦笑著走開:如果我會命令你們做做不到的事,嗯,那就是命令。

他打算回宿舍,今天就算到此為止了。

許三多:班長,這是我到五班接到的第一個命令!

老馬回頭看看他,許三多興奮上臉的表情讓他再走兩步又回頭看看,這次回頭老馬忽然有一個感覺:他也許是惹了禍。

19.五班駐地外/夜

黑暗裡有幾個人嚎得很難聽:

高高的山上一呀一頭牛。

尖尖的角來歪著一個頭。

李夢幾個談笑風生地自黑漆漆的草原裡歸來,忽然愣住。

幾間屋之間用石灰劃上了整齊的白道,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但就此地的一成不變,那算一個改變。

幾人猶豫了一下進屋。

20.五班宿舍內/夜

老馬獨坐桌前在擺橋牌,那三人進來。

薛林:一缺三啊!班長想我們吧?

老魏:老鄉非留下吃飯,老鄉真熱情。

李夢:非得把咱們送回去那頭羊給宰啦!哈哈!

一個個興奮得臉發紅,基於一個特簡單的原因,今天跟五班之外的人過話。

老馬則有些鬱郁:沒宰吧?

薛林:那哪能?班座大人,咱雖然內務不怎的,可還是軍人的氣節。

李夢:為此扭打起來。(他活動著仍在生痛的手腕子)天哪,蒙古人。

老魏:許木木呢?

老馬瞟他們一眼:撿石頭去啦。

薛林:撿石頭幹嘛?

老馬又瞟他們一眼,幾乎有心虛:他……想修條路。

李夢:啥?

老馬:一條路,從這到哨位那。

老魏:啊?

老馬放下牌,看著那幾個人的古怪表情:他覺得那很有意義。

薛林:哈?

老馬撓撓頭,他越發心虛得沒邊:也許我錯了話…好象下了那麼道命令…

李夢:哈哈!

他的似笑非笑終於爆成了笑,那三個傢伙你拍我打,李夢和薛林甚至互相三擊掌,再撞了一下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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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馬:搞什麼?這沒有妨礙你們打牌。

薛林:何止啊?班座!

李夢:這意味著,許木木終於入鄉隨俗,不再騷擾我們的生活!你想啊,一個人,修條路,在這,從這到哨位……班座,你不會插手吧?

老馬搖頭不迭:我?幹什麼不好?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李夢:對呀!就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根本是不打算完成的事情嘛!就是一個打發時間嘛!……你們看著我幹什麼?你們笑什麼?我錯什麼了嗎?

幾個人除了李夢外,都似笑非笑,最後爆成了大笑。

21、五班宿舍內/日

他們四個人在打牌,心煩意亂地一聲不響,絕對沒了平時的咋呼。

薛林忽然扔了牌踱到窗前往外看著。

外邊多了一種漫長的敲擊石塊之聲,簡直是無休無止。

薛林:這***……

老馬:閉嘴,薛林。

老魏撓撓頭,幾乎沒心看自己的牌: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老馬瞪著自己的牌:他干擾你們了嗎?

老魏:他干擾你了嗎,班座?

老馬:當然沒有。

可他瞪著牌的眼睛完全沒有焦,所以老魏絕不相信地看著他。

老馬乾咳一聲:你們在打發時間。他一樣。在這誰都有權打發自己的時間。

薛林竭力讓自己的語氣熱情一,對著窗外:許三多,我教你打升級好嗎?

許三多的聲音在窗外,敲擊的聲音也未停:我不愛打牌。

薛林:你愛幹啥呢?棋?象棋,軍棋?卡拉ok?你要不唱卡拉ok?

仍在敲著:我不會。

薛林:你會什麼?

仍在敲著:什麼都不會。

李夢對著薛林擠眉弄眼:忍一會,再忍一會,再忍個三五天他就歇啦。

薛林:這話你三五天前就過啦!

老魏:三五天前的三五天前就過啦!我恨不得就……

老馬:恨不得什麼?我跟你們幾個,他沒有做錯,你們也不準胡來。如果再有這類有損本班安定團結的言行,我就——

他重重摔牌。

21.五班駐地外/日

幾個人從營地裡走過時,走得都極不自在,因為駐地間忽然有了條路。

車體寬度,長度還沒跨出駐地,只能初具其形。

路一邊堆著許三多從各處撿來的石頭,都比荒原上常見的為大,而且因為此地富含礦脈,有著各種色彩,從砂土中找出它們算個奇蹟。

另一邊是已經被砸碎的石頭,砸成同等的大再分門別類,考慮到這是一個人幹的,又是一個奇蹟。

他們都存心避開那條剛初具雛形的路,老馬亦然。

22.五班宿舍內/暮

李夢在視窗瞧著,外邊在敲擊。

窗外的的暮色金黃而輝煌,外邊的人應該是不折不扣的沐日而作。

李夢是對著屋裡的人在話的:他根本就是塊木頭,對著那麼好的景色不會抬頭去看,這樣的人乾巴,枯澀,全無情趣。

屋裡無人回應,但李夢話的習慣向來是只要有人聽見。

李夢:這哪是在修路?是在……在磨路。以為他拿石頭砌出個路沿來就算了,結果他號稱要把這條路用石頭鋪上。這是半砂化地,草原,你們那些石頭他從哪塊翻出來的?你們?

無人回應。於是李夢問窗外。

李夢:許三多,你把石頭一個色放一堆幹什麼?

看不見的許三多在窗外:我想砌……砌……(找不著詞)

李夢智慧地:你想圖案。

許三多如釋重負的聲音:對了。那啥?圖案。

李夢向著屋裡攤手:聽見沒?還圖案。他以為他在搞藝術,我看他要被藝術搞……你們看著我樂什麼?

於是李夢匆匆從窗前走開:他是一個愛現狂,這個愛現狂甚至不知道要現給誰看。我要把他寫進我的,我一定要把他寫進我的。

於是宿舍裡的字紙簍裡又扔進了兩個剛揉就的紙團。

23、五班駐地外/暮

李夢,薛林和老魏過來,許三多不在,三人你捅捅我,我捅捅你,然後三人不約而同開始做同一件事情:跳上石堆,連踢帶刨,把些石頭灑得遍地都是,一洩心中怨氣和怒氣。

薛林一跤摔倒,三個做賊心虛的傢伙連滾帶爬,一窩蜂逃回宿舍。

24.五班宿舍外/暮

許三多進來,那幾人破天荒地第一次沒有打牌,薛林在翻書,李夢在寫和撕,老魏在發愣,三人都有些心虛。

許三多興高采烈,精神頭十足,這可能是那幾位不喜歡他的主要原因:他真有事情幹,儘管是那幾個絕對不打算去做的事情。

許三多:草原上的風好大呀!我撿的石頭都給吹跑啦!

老馬瞧那幾位一眼,這沒辦法,這麼大時間,又就這麼大空間,誰都心不甘情不願地把別人瞭解得透徹。

老馬:什麼歪風能吹得跑石頭?

許三多:也沒吹多遠,我撿回來就是啦。班長,你看見我工具了嗎?

老馬:工具沒在外邊嗎?

許三多:沒有啊,我以為你們拿去使了呢。

老馬又看看那幾個:李夢,薛林,老魏,你們知道嗎?

薛林:啊?哦?灶眼堵了,我們拿去通火了。

老馬:你家通火用錘子?——一分鐘之內放回原處。

薛林和老魏飛跑著出去。老馬神情鬱郁,他並不太清楚自己的立場,只是在就事論事地解決問題。

25.五班宿舍外/暮

今兒是個大風天,陰著,滿場飛沙。窗外的路已經延伸得很遠,盡頭處有個的人影,那是許三多。

李夢又在窗前施展他的口才,事情已經在往極端上發展,每個人都在失去原來一直恪守的分寸。李夢則是乾脆地在對著那個遠影大叫。

李夢:你這傻子!給個棒槌當針使的凱子!不分香臭的驢子!

他嚷由他嚷,那條路現在已經是這麼個長度,風沙下,路那頭的許三多絕聽不見他的喊聲。

倒是老馬抬頭瞄了李夢一眼:噯噯,適可而止吧。

可李夢絕沒要止住的意思:我哥幾個,大家夥心照不宣吧。班長,你要不要把你算在我們裡頭,是你自己的事。

老馬停了在擺的橋牌,有驚訝地又瞄了一眼:不知道你在什麼。

李夢:咱們為什麼能心安理得?一隻走失的羊都能讓咱們高興半天,咱們怎麼就能在這麼個地方呆下來?

誰都看看他又低頭,似乎沒人在聽,但每個人都在等他的答案,他把五班最敏感的問題提上了桌面。

李夢很自信地翻出答案,可有些過度自信:因為我們不抱希望。(他看看那幾個人陰沉的臉色,決定稍微收斂一些)或者,我們只有希望,我們抱定一個在這裡無法完成的希望,我們在做的事情都不可能完成,也不打算完成。

風沙很大,遠處的許三多也就而模糊,他正逆著風在把新鋪就的路面夯平。

李夢的話也有些風沙的凜冽:現在來了個傻子,他真的打算,一門心思地打算把他的事情做完。我不討厭他,真的我們都不討厭他,可我煩,你們別不吭氣,你們也煩。現在砸石頭的聲音聽不到啦,可外邊有個人在幹活,幹他不知所謂的活,我們很煩,以前做得很高興的事突然沒了意義,我們突然覺得也該幹什麼?(他很慘淡地笑)可是幹什麼?我們能在這幹什麼?你們知道嗎?我那次去團裡辦事,抱著一棵樹哭,我一邊哭一邊想,哭什麼?這只是一棵樹,一棵樹,一棵樹……

他狂態畢露,那幾個人的臉色也越發陰沉。生存在一片絕對看不到樹梢的風沙星辰之中,每個人都有同樣的苦楚。

薛林忽然將手裡快洗爛了的牌重重拍在桌上。

老魏:閉嘴!

李夢:別衝我吼!你們真想吼的人不是我!你們不要吼兩句嗎?我剛試過了,他聽不見。

薛林到窗前,聲嘶力竭:白痴!!

老魏索性開啟因風沙而緊閉的窗:二百五!

老馬終於憤然而起:你們有夠沒夠?

李夢:班長也要吼一下嗎?你真的很需要吼一下。

老馬是那種容易疑惑的人,而且一疑惑就忘了原本的怒氣:我為什麼要吼?

李夢很認真地看著老馬:打他來這最早過不安穩的是誰?

老馬:我為什麼要過不安穩?

薛林、老魏兩個剛喊掉了火氣,一邊捂著嘴偷樂,老馬狠狠瞪了他一眼。

薛林:瞪我們幹嘛?你又上他當了,他也沒是你啊。

於是老馬又瞪李夢,李夢似笑非笑,老馬忽然嘆了口氣。

老馬:你們就是想我下個命令,讓他把那路停下來,對不對?

幾個人不話,不是不不,但確有一種期待。

老馬:我不會下這命令,知道為什麼嗎?(這回他單對著李夢)他不聰明,可不是個混蛋,你聰明,總能讓多數跟你站一邊,總能讓大家的矛頭指著你想對準的人,可是多少……有混蛋。

這就是總結,李夢再笑不出來,臉上青一陣白一陣,老馬籲口氣想走開。

李夢在他身後:好了,他已經成功地讓咱們咬起來了。

他語氣冰冷,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老馬站住了,他能忍受一切但不能習慣這種冰寒徹骨,他幾乎要打個寒噤。老馬看著窗外,那個的人影還在忙碌,這屋裡的世界似乎傷不到他,這屋裡的世界似乎就根本與他無關。

老馬看起來很疲勞也很悲傷。

26.伙房內/暮

幾個兵稀里嘩啦地在伙房裡吃飯,前天蒸的饅頭,象粥一樣的麵條,伙食並不差,但因為這地方不大有軍紀約束,五班吃飯看起來十足是單身漢們的湊合。

許三多:班長,我跟你報告個事。

老馬吃得吸溜吸溜地:,。

許三多:我明天請一天假,路先停一天,好嗎?

一時所有的吸溜聲和咀嚼聲都停了下來,這份安靜把許三多也嚇了一跳。

許三多:嗯,那就算了。

老馬忙著擦嘴:別算了,為什麼算了?

許三多:我想在路邊種花。我想去店裡買花籽,我來這快半年了,還沒去團部看過,我想上團部看看,我還想看看我老鄉……

老馬:應該應該!太應該了!合理要求!一天假不假?要不我給你兩天?這路可遠,你自個會走嗎?

許三多:我記路特厲害。

他很疑惑,他不知道老馬何以這麼熱情,而李夢們又何以那樣關心。

老馬就著許三多眼神看去,李夢幾個正捅咕著無聲地大笑。

老馬:你們幾個幹什麼?

老魏:沒、沒什麼!

李夢:我們覺得許三多同志這種愚公移山的精神是可敬的,但確實應該看看山那邊是啥樣再做這份苦力。

老馬:去去!(他轉向許三多就慈和了很多)你一定要上團部看看,看看真正的部隊是什麼樣的,你得開開眼。

李夢做出很納悶的樣子:這不和我的一回事嗎?(於是他語重心長地揉著許三多的肩膀)許三多同志,你就好好的去吧。

27、草原外/晨

草原上的大道很直,許三多老遠就看到一輛牧民的拖拉機開了過來,到了卻終於沒好意思伸手,那車開過去一段,牧民自己停了下來,上上下下把他瞪了個夠。

牧民:要上車?

許三多:嗯……哪。

牧民嗔怪地:那怎麼不伸手?

許三多只好不出聲,那位大力地拍打著駕駛艙的後板壁:挪!挪!挪個地方出來給人坐!

是跟幾頭羊話,拖斗裡並沒帶別的。許三多連忙往車上爬。

牧民:去哪?

許三多:白溝子。

牧民:一趟到。我去那裡買獸藥。我叫朝勒門。

許三多連忙自我介紹,儘量地隔著個破車篷讓人看見自己:許三多,我叫許三多。

28.草原外/日

那位朝勒門正自口若懸河,頭基本是一直透過車篷上的破洞衝著許三多方向,反正草原上閉著眼也不會把車開翻。

朝勒門:我跟你們沒少打交道呢!你看這路,全是坦克車轍,一到打演習,炸了霧起來啦,看不見人。我就撿彈皮。我有摩托車,我一看炮彈落下來,我就,那邊!我跟老婆就開車去!打榴彈炮沒意思,最好是打火箭炮,跑一趟我能撿一大口袋。別看你是個兵,很沉得住氣呢,你見過將軍沒有?

許三多忙搖頭,“連長”兩字都能讓他嚇到正襟危坐:沒有沒有。

朝勒門:我見過!兩個星,那就是中將,軍長知道嗎?我去撿彈皮,他就給我遞煙,和和氣氣的,他:老鄉,你行行好,你撿彈皮不要緊,我一個裝甲營都堵在山下不敢衝鋒,要不以後我讓他們給你撿了擱旁邊?(他很豪放地一拍車篷)我算了,等你們打完我再來!

那是神話,對許三多來言是神話,他茫然地聽,直到朝勒門轉過臉將拖拉機駛上另一邊車道。

路那邊是一隊靜止但未熄火的坦克,曾嚇得他舉手投降的龐然大物-坦克手們將車停在路邊給這的拖拉機讓道。

朝勒門很理所當然地駛過。

許三多仰望炮塔上的人們,那些兵倨傲的眼神從他頭上掃過,給老鄉讓道是一回事,可他們不願意看見一個穿著軍裝的人和拖拉機鬥裡的幾只羊呆在一起,如此的灰頭土臉,全無軍威。

許三多看看坦克,又看看身邊簇擁的幾只羊。朝勒門又一次砸響車篷,在他的意思裡這就是拍上了許三多的肩膀。

朝勒門:你們還不錯!

許三多沒聽見,自卑從他離開五班封閉的天地開始,就又找上了他。

29.團部大門外/日

許三多下車,拖拉機開走,朝勒門的聲音吼著遠去,這回乾脆是蒙古語了。

許三多看看門上的八一軍徽和幾個雕塑般的士兵,威嚴得讓他發毛,第一感覺是這地方絕不會姑息他的渺,於是很沒底氣地往裡挪。

一隻手理所當然地將他攔住。

哨兵仍然是目視著前方,但手卻伸在許三多身前:證件。

許三多越發沒了底氣:我是這個、這個三五三團的。

哨兵的手指向另一個方向:登記。

於是打算去登記,一隊步戰車打靶歸來正進營門,引擎聲和口令聲頓時響徹了營門,許三多回頭看著,這些戰車、車上的士兵,跟五班那份半死不搭活比起來絕對是兩回事。

哨兵已經懷疑地在看他。

車上忽然一個大喊大叫的聲音:許三多!是不是許三多?

許三多驚訝到張了嘴,一個讓油彩抹得看不清臉的人從車上探出半個全副武裝的身子,躍了下來,真個是龍精虎猛-許三多嚇得連退了三步,他想逃跑。

那位一把抓住了他,狠砸一拳:是我呀!

許三多:你是你是……

那位氣得又是一拳:我是成才呀!

車上的一個排長已經開始不滿意:成才歸隊!

成才興高采烈地回頭嚷嚷:我老鄉!是我老鄉!(他拍拍許三多)你先歸隊,你等我,你就在旗杆下等我!

他又躍上了車,車駛進去了。許三多忘了登記這碼子事,怔怔跟在後邊,於是哨兵的手又伸在身前。

哨兵:登記。

還是得登記。

30.操場外/日

旗杆下,許三多老老實實地在那站著。如果以前一直沒有見過一個象樣的軍營,那他現在見到了,一隊士兵全副披掛著在跑步,一隊士兵在練習拆卸車載大口徑重機槍,幾個坦克手在比劃挺舉105炮彈。武器與人很和諧地交溶一處,那就和新兵連和五班都是兩碼子事,這裡只有一個目的:戰鬥力。

這三字與許三多完全無關,落落寡和地站在旗杆下甚至不敢挪動一下腳步,似乎只有踩著兩隻腳的那地盤才屬於他。

有人在他背後話,全沒人情的聲音:請把您的衣領翻進去。

許三多回頭,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兩個警偵連的執勤(等於憲兵)正站在跟前。許三多忙把被風吹亂的襯衣領子翻到軍裝裡邊。

執勤:請出示證件。

於是又出示證件,本團的人在本團被查證件,連許三多都覺得有些屈辱。

執勤詫異地看著隨證件掏出的登記條:三五三的人為什麼還開進門條?

許三多狼狽得快把舌頭吞了:因為、因為讓我開。

成才已經擦去了滿臉的油彩,氣喘吁吁地跑過來。

成才:他是我的朋友!他紅三連五班的,駐紮在作訓場!遠了!

那就是明了原因,形同此人來自蠻荒地帶。執勤理解地把證件還回,有些淡淡的不屑。

執勤:以後注意軍容。

立正敬禮,然後走開,許三多的還禮甚至都沒被人看見。

成才象以前一樣,他從不在意他人的情緒:怎麼樣?這裡怎麼樣?

許三多沒話,轉頭看一輛正在練習原地轉向的坦克,那引擎聲也讓人根本無法話。

成才可早習慣了:走!我帶你看看!看我現在怎麼活!

31.車場外/日

透過了車場的兩名警衛,許三多和成才就穿行在整隊和整庫以營為基準單位停放的戰車之間。一個裝甲步兵團的標準配備是近二十種型號近三百輛中重型裝甲履帶車輛,這一切足以讓許三多目不暇接。

成才看來打見面就沒停過嘴:……我現在在鋼七連,就是原來新兵連高連長的那個連!鋼七連很拽,全團第一拽!我和史班長伍班副他們也在一個連,不過我是七班他們是三班,鋼七連是尖刀連,知道啥叫尖刀嗎?好好琢磨這兩字!我們是裝甲偵察連。我現在是班裡的機槍副射手,見過機槍嗎?

許三多聽得喘不過來氣,也看得喘不過來氣。

車那邊有人叫:成才?

成才立刻變得謙卑而討喜:排長好!我帶我老鄉看咱們戰車!他也三五三的,可分到作訓場去了!

排長:哦,那是該好好看看。今天打靶成績不錯,明兒再加勁。

成才:謝謝排長!(他一直目送他的排長遠去,然後回頭)我和排長關係可好啦!到了,就這,我的704號車!

權不管他把裝一個班的步戰車成他一人的合不合適,總之這麼近看著那輛被三百六十度火力武裝起來的鋼鐵傢伙,許三多被壓得出不來聲。

成才親熱地撫摸著冰冷的車體,這是真誠的,對物他往往超過對人,一個來自鄉下,多疑而又聰明的孩子-但成才可能永遠也意識不到這。

成才:它很漂亮吧。

根本不是問的語氣,許三多也沒回答,成才抓住他的手摁在車體上。

成才:感覺一下!

第一感覺象是觸電,然後就摸磁實了,許三多確定這東西不會咬他後就讓手伸著裝甲的邊線滑下去。

而成才又開始吹噓:我們今天打靶!我是副射手,今兒一天打了兩百發子彈!輕機槍射擊帶勁呀——許三多,你用的什麼槍?

許三多想從射擊孔裡看車裡有什麼,可看不見:步槍。

成才:你一天打多少發子彈?

是人都要個面子,許三多也不例外:班長,等實彈射擊。我們一年就有兩次實彈射擊。

成才做了個哭笑不得的表情:搞笑了,你是什麼兵呀?我告訴你,兵有飛在天上往下跳的,那叫空降兵;有坐著直升機垂直打擊的,那叫空中騎兵;我們是一線平推決勝千里的,那叫裝甲步兵。我們是最能打能扛的。你你那是什麼?

是什麼許三多也不知道,可他還是想了想:我覺得……我們那也挺有意思。

成才不屑到了極:有個屁意思!-你想進去看看嗎?

許三多讓這想法嚇了一跳:我可以進去嗎?

成才有拿腔:按是不讓看。……可是……

他有些賣弄地開了後艙門,許三多驚奇地打量著緊湊而有序的車內空間。

成才:酷吧?車載炮,重機槍和反坦克導彈發射器,還有航向機槍、同步機槍,專業名詞你聽不懂,聽聽就行了。這個射擊孔是我的,要不要看看?

許三多就從那個射擊孔潛望鏡往外瞧著,正好看見史今在外邊,在檢查另一輛車,三班的207號車。

成才用種能知天下事的語氣:別出聲,別讓他瞧見啦,這人臭講原則,死硬死硬的。

於是許三多默默地瞧著史今在那裡檢查車輛,然後低了頭。

成才:你怎麼一直不話?怎麼啦?想家啦?

許三多默默地摸著身下那個座位,眼圈有發紅:我……不知道。

成才立刻就明白了,他甚至很高興許三多這樣,有人羨慕感覺是很好的。

於是成才長長籲了一口氣:誰讓你在新兵連不好好表現呢?我早就過啦。

32.團部駐地外/日

這中**隊特有的景觀,吃飯到了,整連整連的兵排著隊唱著歌去食堂。兩個相鄰的連隊在食堂前拉歌,那是每天必有的一種較量,都習慣了,誰也不會被對方的歌聲帶跑。

成才帶著許三多悄悄溜過:快走快走!我跟班長了陪你,可不能讓連長瞧見。

於是許三多愈發顯得象賊一樣。

33.軍地餐廳內/日

團大院內的一個餐廳,團隊家屬們的副業,相對簡陋無華,但講究個價廉份大,足以解決一部分官兵偶爾興起的口腹需要。

成才已經要了幾個菜,又拿了幾瓶啤酒回到桌前。許三多看著那幾瓶酒。

許三多:你喝酒?

這真的很驚訝,因為離家之前他們還都是父親監視下的孩子。

成才:當然會!節假日要會餐的,會餐就要喝酒!你們不會餐嗎?

許三多:……我們就五個人。

成才多少有好奇:你們那到底什麼鬼地方?好在下季度就要去那兒演習了,那時候我就知道了。

許三多拼命想五班有什麼可吹噓的東西:我們人少,可地方大,老馬好象個大哥一樣,可別人老在背後取笑他,李夢天天嚷著要寫,可我看他那樣又不象要寫什麼……

成才:那有什麼意思?跟你我吧,我們班配屬裡有一個狙擊手,我的理想是年底做到狙擊手,我們機槍手希望我接他的班,可那機槍加上彈箱加上槍架可就太沉啦。我還是想幹狙擊手,因為狙擊手每次比賽演習都有露臉的機會。知道啥叫狙擊步槍嗎?

許三多:不知道。

成才:知道你不知道。所以現在我很忙,但是很充實……

許三多:我也很忙,也很……充實。

成才瞪大了眼:你怎麼會也很忙很充實?世界上還有比射擊更有意思更充實的事情嗎?我跟你啊,今天一個射擊日我就打掉四百發子彈……

許三多偏偏記性太好:不是兩百發嗎?

成才只好瞪眼:我了兩百發嗎?我是四百發……你忙什麼呀?也能很充實?

許三多老老實實地:我修路……

可那位根本沒聽:知道四百發子彈是多少嗎?

不知道,而且沒下文,許三多忽然恭敬地站了起來,恭敬得有過份,因為看見史今拎著兩個飯盒從身邊走過。而且這樣的距離不可能不看見他們。

史今的表情立刻變得很複雜,內疚、審度、寬慰、高興和傷感都有一。

許三多:排、排長。

史今:我是班長,在新兵連臨時調的排長。……你還好嗎?許三多。

不知道為什麼,史今這種遲遲疑疑邊邊想的話方式就是比成才的果斷自信讓許三多聽著舒服,從心裡聽出一種慰貼。

許三多:我好。……挺好。

成才:嘿,你該班長你好嗎才是……

史今打斷了他:知道你在三連五班,那� �……很重要,沒你們看守和維護,我們的車就要在草原上拋錨。

許三多:我知道。這工作特別特別有意義。

史今不出話來,因為這話是他的,而且是他不打算要這個人時的。

史今:……挺苦吧,委屈你了。

許三多:不苦。大家對我特別好,還給我評了優秀內務。

成才:你不懂事,你就該請三班長坐下,一塊跟咱們吃飯。

史今:不吃了。我們班戰士病了,我還得趕緊給他把病號飯送過去。

成才:那你也得跟班長喝杯酒,許三多。

許三多忙拿起酒杯,沒喝過酒,可這酒他想喝,也不會話,光瞪著。

史今只好也拿起酒杯:許三多,我一直相信你是個好樣的,是班長沒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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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三多:我不是個好樣的……我知道班長對我好……

不諳人事也可以百感交集,一天的所得所見全鬱在心裡,許三多不下去。史今看不下去,只好看看手裡的酒杯。

史今:許三多,其實……我沒你以為的那麼好。

他一口把酒喝了,外加在許三多肩上重重的一下拍打,頭也不回地出去。

成才有反應不過來:我就這人有怪怪的……

他回頭,許三多正對著門口史今消失的背影把酒喝了。

成才的表情似乎,又有一個人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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