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奇怪的患者拖著沉重的腳步，很快就來到門口，抬起那張臉來。
這張臉我非常熟悉，眼圈黑黑的，眼睛深陷進去，嘴唇還慘白一片，好在今天沒笑，一旦笑起來，牙齒又長又白，非常駭人。
“你好！”我仍舊有一種恐懼感，勉強使自己鎮定下來：“情況有些好轉嗎？”
“沒什麼好轉，好在你還開業。”這患者的聲音也仍舊深沉，抬起那雙失神的眼睛看了看沈琪，問道：“怎麼多了一個人？”
“這是我的助理。”我立即說道：“上次你來的時候，正好她有事兒不在，還需要我幫你嗎？”
“需要！”這人應該是在耿華和黃韜那裡見過助理，並沒再追問，嘆了口氣說道：“還是睡不著，一閉上眼睛就是噩夢連連的，幫我睡一覺，別問那麼多了，我少不了你的診費。”
我不經意地和沈琪對視一眼，告訴沈琪就是他了，轉身點頭說道：“好吧！跟我進來！”
奇怪的患者看了看沈琪，倒是沒說什麼，跟著我來到右側的催眠室。
沈琪也沒跟進來，就在外面等著。
這次奇怪的患者似乎比上次還著急，不用我吩咐就躺在床上，儘可能地放鬆雙肩、雙腿，眼睛也盯著我的手指。
我和沈琪早就商量好了，讓他睡上一覺，也就按照我的程式伸出手指，發出一道道指令，引導這個奇怪的患者進入睡眠狀態。
進展非常順利，他應該也好久沒有休息好了，不到十五分鍾就進入深度睡眠狀態。
我連忙出來說道：“琪琪，進來吧，你看一看腳印是不是能對上。”
沈琪也快步進來，拿出手機，比對了一下這個奇怪患者的鞋子，搖頭輕聲說道：“不是，但大小差不多，或許是換了鞋。”
“哦！”我輕聲答應著，看著沈琪問道：“我現在就問一問他，咱們也能確定一下，接下來就要等著他醒過來了？”
“行！”沈琪點頭說道：“雖然催眠狀態下的話不能當成證據，我們瞭解一下總是好的，一會兒你就放心問，說那些情況都是他夢中說出來的，看他什麼反應。”
我點了點頭，轉過身來用平緩而深沉的語調說道：“你現在已經進入非常舒適的睡眠狀態，現在請你說一下，你都夢見了什麼？”
這個奇怪的患者一聲不吭，像是沒有聽到我的指令一樣。
沈琪撇著小嘴兒看了看我，那意思也很明顯了，我這一套不靈啊！
我也有些奇怪，現在患者已經被我催眠，屬於無防禦意識狀態，會按照我的指令來回答的，今天情況有些異常啊？
“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再次輕聲發出指令：“你最近都做過什麼？”
這次奇怪的患者有了反應，臉上非常平靜，用深沉的聲音說道：“謝謝你，謝謝你們！”
我心裡一驚，扭頭看了看沈琪。
沈琪也有些奇怪，正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我。
我小聲對沈琪說道：“狀況有些異常，他不是在回答我的指令，我再試一試。”
沈琪又是點頭，也沒敢說什麼。
我看著奇怪的患者問道：“你半個月前，殺了一個女人嗎？”
“謝謝你！”奇怪的患者還是不回答我的問話，重複著剛才的話：“謝謝你們！”
我扭頭看著沈琪，無奈地聳了聳肩，輕聲說道：“以往沒有過這種情況，這就沒有辦法了。”
“嗯！”沈琪倒是沒再用不屑的目光看著我，輕聲說道：“那我先出去，我們進行下一步好了。”
看我點頭答應下來，沈琪才離開催眠室，去外面等著。
我心裡詫異極了，以往真的沒有發生過這種情況，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麼了，讓我在巡捕的面前丟人。
不過我很快就想起來了，這不是第一次，上次我要求這個奇怪的患者述說夢境的時候，他也沒有說完，直接就說起了地面的事情，指引我去找到這個地方，這真是太奇怪了。
我很快就發出指令，讓他醒過來。
這次倒是非常靈驗，奇怪的患者很快就睜開了眼睛，滿臉愜意的笑容，牙齒也露了出來。
我又被嚇了一跳，這模樣很像是爺爺說過的脫相了！
爺爺說，人在要死之前，總會有那麼幾天非常難看，和平時不太一樣，甚至讓人有一種恐懼感，不到十歲的小孩子看到還會哭起來，難道說這個人要死了？
“謝謝你！”奇怪的患者看著我說道：“你的醫術很高明。”
“不用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我也故意看了他一眼，帶著一種奇怪的表情：“你跟我出來吧！”
這人被我看得也有些發愣，還是很快就下了床，跟著我出來。
我坐在辦公桌後面，沈琪就坐在我身邊，而患者就坐在靠左側的門前，我心裡很清楚，沈琪一定和警員說過了，要是有什麼異常情況，那個警員也會立即出來的。
這人把手伸進兜裡，一邊拿出錢來一邊問道：“你怎麼用這種目光看著我？”
“我似乎找到你發病的根源了。”我故意說道：“在半個月之前，你去過一個什麼地方？看到了什麼？”
“啊？”這人大吃一驚，手裡的錢幾乎掉在地上，隨即瞪著眼睛惡狠狠地問道：“你在催眠的過程中問過我什麼？我不是和你說過嗎，不要問什麼問題！”
“我沒問，這一切都是你自己說的。”我看到他的牙齒確實很長，此時面目猙獰，更是非常恐怖，壓制了一下內心的恐懼感，這才說道：“你還說你去過一個黑乎乎的地方，好像是一個醫院。”
“住口！”患者大喝一聲，目露兇光地盯著我說道：“這些和你沒有什麼關係，和你說過不要問我問題，你偏偏不聽，找死是吧？”
“我和你說過，這不是我問的。”我沒有被他嚇到，接著說道：“你還提起一個女人，穿著白色衣服，黑色褲子······”
“你找死啊？”患者已經渾身顫抖起來，站起來往桌子這邊走來：“給我住口！”
沈琪站了起來，脆聲說道：“你為什麼不敢提起來？是不是做過什麼虧心事？”
“和你們有什麼關係？”患者仍舊走過來，咬著長長的牙齒說道：“你們就是心理醫生，做好你們分內的事情就行了，偏偏多管閒事！”
“我是巡捕！”沈琪冷冷地說道：“和我們去巡捕局一趟！”
這患者渾身一震，迅速從懷裡掏出一把刀子，直撲了過來。
與此同時，左側房間的門開了，警員從後面撲上來，把這個奇怪的患者撲倒在地上。
沈琪也快步繞了過來，蹲下身子按住這個人的手，把刀子搶了過來，拿出銬子銬住。
外面走廊裡也衝進來幾個人，帶頭的正是關玉濤，還跟著幾個身材魁梧的大個子，都是渾身肌肉的那種，可能就是健身館的人。
這患者就是一副兇狠的樣子，好像沒有多大力氣，開始還掙扎一下，後來就像是洩了氣的皮球一樣，任由沈琪和警員銬住，拎了起來。
說實話，我沒怎麼害怕，面對刀子的威脅，遠遠比不上他的那種陰冷瘮人樣子。
“謝謝你們了。”沈琪看這個人根本不是對手，也已經銬住，這才轉頭對我說道：“這個人隨身帶著刀子，一定有問題，我們先回去審問。”
“我也想過去看一看！”我脫口而出：“行嗎？”
“對，我們也想過去看一看！”關玉濤連忙跟著說道：“反正也有我們的事情，是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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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琪點頭說道：“行，那就一起去吧！”
我也不開業了，這個奇怪的患者困擾我兩天，尤其是剛才催眠時候的那番話，好像也是對我說的，我感覺這裡面一定有些隱情，也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我們一起下了樓，關玉濤讓兩個健身館的人回去，也跟著我們出來。
警員把巡邏車開了過來，正好警員開車，沈琪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我和關玉濤把這個奇怪的患者夾在中間，一路往巡捕局開去。
這一路上奇怪的患者都沒有說話，軟軟的癱坐在靠背椅上，眼睛也微微閉了起來，不知道他現在能不能睡著。
車子很快就停在巡捕局大院，警員下車拎著這個人往樓上走去，我們都跟在後面。
此時已經很晚了，巡捕局裡也很靜，一上樓在走廊裡就看到一個人蹲在一側，正是蔣英華。
沈琪過來的時候順便問了一句：“蔣英華，你怎麼還沒走啊？”
“我那個家，要不要的也不要緊。”蔣英華聽到聲音抬起頭來，看到是我們，這才一臉頹喪地說道：“我很想弄清楚我老婆是不是逃跑的時候被殺的，我不走了。”
沈琪微微想了想，就讓警員帶著那奇怪的患者去了一個審訊室，帶著我們來到隔壁一個房間，能清楚地看到隔壁那個人坐在那裡，聲音也都聽得見。
“我要過去審問一下。”沈琪看著我們說道：“這是違反紀律的，不該讓你們聽，反正現在也沒人，你們也幫了忙，就在這裡靜靜地聽一下，別出聲。”
我們都連連點頭，沈琪這才繞到隔壁的審訊室去，在那個奇怪患者對面坐了下來。
沈琪沒著急問，讓警員準備好紙筆，把追光燈打過去，照在這個人慘白的臉上，看起來更加陰森恐怖。
“姓名、年齡、職業、住址。”沈琪盯了一會兒才問了起來：“剛才你為什麼那麼激動，不想提起那個地方，不想提起你幹過什麼？”
奇怪的患者用失神的、凹陷進去的眼睛盯著沈琪，很快就發狂一般喊了起來：“我都交代，你也不用一樣一樣的問了，那死鬼纏了我這麼多天，我受夠了！受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