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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 夜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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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李廣元真感到不可置信:花園裡竟有夜鶯在在啼鳴。

儘管周圍一切已經抹上了一層淡淡的早春二月的色彩,但是空氣仍然寒峭逼人,甚至帶有幾分淡藍的冷色;地上覆這一層南方冬天獨有的泛著灰色的白霜,霜面上還沒有泛出預兆著一夜間要融化的談談的青藍色。

那只鳥就在離樹林不遠的那片一直伸展到蘇州河邊的樟樹叢中歌唱。多年老樹的樹幹又粗又壯,烏黑烏黑的;園子裡散發著一股剛冰凍的魚味。雖然梧桐和楊樹去年的腐技爛葉還沒有隨著春天的到來發出濃烈的氣味,但是夜鶯卻在引吭高歌了忽而歌喉宛轉統繞,忽而又啼聲嚦嚦,清脆流暢,而在這黑洞洞、靜悄悄的花園裡它的歌聲卻顯得有些無依無靠,孤孤單單。

忽然,李廣元想起了祖父:老人家會和鳥兒談話。他時常坐在樹下,把一隻山雀引到跟前,久久地看著小鳥兒,這時他的眼睛也變得像鳥兒的眼一樣,宛如兩顆轉動靈活的黑寶珠;而小鳥兒一點也不怕他。

“啾啾嘰瞅瞅”祖父吹了一陣口哨。

山雀也信任地報以愉快的啁啾。

日落了,黑黑的樹幹在白皚皚的雪上倒映出一排排紫色的影子。

“可憐的小鳥兒,要凍壞了,”李廣元想道。他掩好大衣的衣襟,回房裡去了“但是毫無辦法,世上只有一種鳥兒不相信人,那就是夜鶯”

李廣元看了看手錶。

“何主任馬上就要來了,”李廣元心想“他總是很準時的。我叫他下車後穿過林子到這裡來,免得遇到什麼人。沒關係,我再等一等他。這兒是多麼美呀”

李廣元總是在這所坐落在蘇州河上最適於做秘密工作的小私邸裡接見這個特務。他曾用了三個月的時間勸說上面讓特高課總隊長波野太郎撥款給他,讓他從杜老闆的徒子徒孫手裡買下這幢雅緻的小別墅。但那些黑幫索價太高,所以南京方面負責情報和保安處財政庶務工作的次徵管斷然拒絕了李廣元的請求。

他說:“您簡直是發瘋了,您還是租一所簡樸一點的算了。怎麼總是追求奢侈豪華呢?我們不能任意揮霍錢財。這樣做對不起現在正揹負戰爭重擔的國家”

李廣元只好把自己的頂頭上司國民政府(偽)保安局政治情報處主任請到這裡來。三十四歲的何主任一看就立刻明白了:和一些重要的特工人員談話,這個地方是最合適不過的了。於是透過一些假冒的中間人簽訂了購買房地產的契約。這樣,一位姓傅的“羅伯特·萊伊英美大眾化工廠”總工程師便享有這所別墅的使用權了。他又以優厚的薪金和口糧僱用了門衛。這位傅先生就是聯隊長。

李廣元在桌上擺好茶具,然後開啟收音機。電臺正在播放輕鬆的音樂:美國人格倫·米勒的樂隊正在演奏《太陽谷小夜曲》中的插曲。76號的幾個首腦都很喜歡這部電影,所以買了一部複製。於是從那時起,在76號地下室裡時常放映這部影片,尤其是當無法審訊囚犯的時候。

庫管員打電話把門衛叫來,對他說:“朋友,今天你可以進城去看看孩子們。明天早晨六點前趕回來,如果那時候我還沒有出門,請給我煮點濃茶,越濃越好”

“老師,您怎麼看,人身上是人性多呢,還是獸性多?”

“我認為,人身上人性和獸性各佔一半”

“這不可能”

“只能是這樣”

“不對”

“否則,它們其中一方早就取勝了”

“因為我們把精神看作是第二性的,您就指責我們是在為鄙俗大聲疾呼。但是精神的確是第二性的。精神就象菌類植物一樣,是靠培養基發育成長的”

“那麼,精神的培養基是什麼呢?”

“那就是個人的雄心抱負;那就是你們所謂的‘情慾’,而我卻把它叫做愛戀女人,和女人睡覺的健康慾望;那就是事事都想出人頭地的健康的企望。沒有這些志向和抱負,人類整個的發展就要停止。很多人就曾經花了很大力氣,想阻撓人類的發展。您大概很清楚,我指的是哪段歷史吧”

“是的,是的,我當然瞭解這段歷史。我對這段歷史十分清楚,但是我還知道些別的事情。我現在看不出你們對人的態度和汪總裁宣傳的那種態度有什麼區別”

“是嗎?”

“是的。他把人看作是一些野心勃勃的傢伙,看作是身強力壯,渴望為自己奪取生存空間的傢伙”

“您還不明白,您說的根本不對。因為汪先生不僅僅把每個國人看作是這樣的傢伙,而且還看作是長著羅圈腿的傢伙”

“而您卻把每個人看作是一般概念的傢伙了”

“我在每個人的身上看到了他們的始祖。人是猴子變來的,而猴子是動物”

“在這個問題上您和我的看法是有分歧的。您相信人是由猴子變來的,可是您並沒有見過那只變成了人的猴子,再說那只猴子也沒有湊近您的耳邊和您談過這方面的情況呀。您並沒有探索過這個問題,您也不可能做什麼探索。然而您卻對此深信無疑,這是因為這種信仰符合您的世界觀”

“難道菩薩曾經悄悄地對您說過人是他造出來的嗎?”

“當然,誰也沒有對我說過,而且我也無法證明菩薩是存在的,這是無法證明的,這只能去相信。您相信猴子,而我相信菩薩。您相信猴子,因為這符合您的世界觀,我相信菩薩,因為這符合我的世界觀”

“您這就是有點故意歪曲了。我並不是相信猴子,我相信的是人”

“您相信從猴子變來的人。您是相信人身上的猴子,而我卻相信人身上的上帝”

“怎麼,上帝在每個人身上都有嗎?”

“那當然了”

“在汪先生身上有嗎?周呼海身上,丁末村身上都有嗎?’

“您提的問題實在難於回答。我和您是在談論人的天性嘛。當然,在這些壞蛋身上是可以找到一些墮落天使的痕跡的。但是,遺憾的是他們的本性已經完全受殘酷、專橫、虛偽、卑鄙、暴虐的法則所支配,結果人性在他們身上實際上已經蕩然無存。不過,在原則上我決不相信,一個人降生到世上,他必須要承受猴子出身這樣的詛咒”

“為什麼說是猴子出身的詛咒呢?”

“我是用我自己的話這麼說的”

“這麼說,應當接受消滅猴子的神學唆?”

“大概還不需要吧”

“您總是很有禮貌地對那些使我感到苦惱的問題避而不答。您對問題總是不做‘是’或‘否’的回答,但是每個尋求信仰的人卻喜歡聽到具體的回答,他喜歡一個‘是’字,或者一個‘否’字。而從您口裡聽到的卻總是‘不是吧’、‘不是嗎’、‘大概不是吧’或者別的一些模稜兩可、似是而非的話。正因為如此,使我極度感到反感的很可能倒不是您的這種答問的方式,而是您的所作所為”

“您對我的所作所為是沒有好感的。這很清楚但是您卻從集中營逃到我這裡來了。這又怎麼解釋得通呢?”

“這正好再一次證明了在每個人身上,正如您所說的那樣,都有上帝賜給的東西和猴子遺傳下來的東西。倘若我身上只有上帝賜的東西,那我就不會來找您了。我也就不逃跑了,而寧願死在劊子手的槍下,而且為了喚醒他們身上的人性,我會把另一面臉頰給他們,讓他們再打一巴掌。倘若您落到了他們手裡,我很想知道,您是把另一面臉頰給他們呢,還是想方設法避開那一巴掌呢?”

“送上第二個面頰,您這是什麼意思?您又在把象徵性的寓言用在現實中的請略國家機器上了。寓言中講的把臉頰送上去讓別人打,這是一回事。我已經對您說過,這是一個講人的良心的寓言。而落到那個並不管你是不是把另一面臉頰讓他們去打的國家機器裡,那完全是另一回事。落到那個在原則上、思想上完全喪失了良心的機器裡自然嘍,對待這樣的機器,或者對待路旁的石頭,或者對待您撞上的一堵牆,根本不需要像時待別的活物那樣的態度”

“老師,我很抱歉,很可能我涉及到了您的什麼隱私,不過您是不是也曾經進過監獄?”

“我又能對您說什麼呢?我是進過”

“我懂了。您不願意談這個問題。因為這是個使您痛苦的問題。不過,老師,您想沒想過,戰爭結束之後,學生們將對您失去信任?”

“坐過那些惡棍監獄的人多了”

“但是,倘若有人偷偷地告訴學生們說。老師您當過奸細,和您同在一個牢房裡的囚犯都沒有活著回來,而像您這樣活著出來的人,幾百萬人裡也只不過幾個,學生們都不大信任您了到那時您能向誰去上課呢?”

“當然,如果使用這種方法去整一個人,那麼無論是誰都會被置於死地的。倘若出現這種情況,恐怕我是絲毫也改變不了自己的處境的”

“到那時將會怎樣呢?”

“到那時?我就反駁,闢謠。用盡全力去反駁,只要有人聽我講話,我就反駁。等到沒有人聽的時候,我的靈魂也就死亡了”

“靈魂死亡了,那就是說,您將是行屍走肉了?”

“聽憑菩薩去評斷吧。行屍走內就行屍走肉吧”

“你們的宗教反對自殺嗎?”

“正因為反對,所以我決不自殺輕生”

“失去的可能之後您將做什麼?”

“我就不傳教,仍信教”

“那為什麼您不為自己尋一條別的出路呢?比如說,和大家一起勞動”

“您說的‘勞動’是什麼意思?”

“哪伯是為建築科學殿堂搬石運磚也好呀”

“如果一個懂的很多的人,社會只需要他去搬石運磚,那麼我和您就沒有什麼可談的了。那樣,我可真是最好馬上回監獄去,在火葬場火化算了”

“我只不過是提了一個‘假如’的問題而已。我很想聽一聽您對今後的推測,就是所謂的您的思路發展情況”

“您大概認為向學生們上課的人都是些遊手好閒,招搖撞騙的傢伙吧?您真的不認為講課也是一種工作嗎?您說的工作是搬石運磚,可我認為,說傳道授業與別的勞動意義相同,這還不夠,我認為知識勞動是具有特殊重要意義的”

“我本人是個記者,我寫的通訊報道既遭到日本人的壓制,又受到漢奸的排斥”

“您的作品受這麼多人的指摘,原因很簡單,是因為您對人的解釋不正確”

“我並沒有對人做什麼解釋。我只是描寫了住在公共租界和滬西裡的竊賊和妓女的汙濁世界。汪先生的國家說這是對的卑鄙誹謗,而日本人說這是對人的誣衊”

“我們是不怕揭示現實生活真相的”

“你們怕我描寫了這些人怎樣想好好活下去,而這個骯髒的世界又怎樣把他們拒之門外;”

“當然不能反對。我沒有因為您描寫的那一現實而指責您。我所以指責您也不是因為您描寫了現實。我和您是在對未來的人的推測上有分歧”

“您不覺得您這樣回答問題,不太像個老師,倒像是一位政治家嗎?”

“這只不過是因為您在我身上僅僅看到了您身上有的東西。您在我身上看到了一個政治外形,而它只不過是一個方面而已。就象是在作業本上可以看到釘釘子用的物件一樣。計算尺的確可以用來釘釘子,它有一定長度,也有幾分重量。但是這種觀察法是只能看到一個物件的第十種,第二十種功能,而實際上利用計算尺還可以進行計算,絕不僅僅是釘釘子”

“老師,我是在向您提問題,您不但避而不答,反而往我身上釘起釘子來了。您總是十分巧妙地把我由一個提問者變成答話人。我本是個在尋找答案的人,但是您卻一下子把我變成了囚犯。您究競為什麼偏偏要說,您是超然於這場搏鬥之外呢?而實際上您不也是置身於搏鬥之中嗎?”

“一點不差,我是處在搏鬥之中,我的確置身於戰爭之中,但我是在與戰爭作戰”

“您的爭辯很有些唯物主義的味道”

“我是在和一位唯物主義者爭論嘛”

“這麼說,您可以和我一起用我的武器去戰鬥了?”

“我只能這樣做”

“那好,您聽我說為了您的學生們的幸福,我需要您去和我的幾個朋友聯絡。地址我會給您的。我對您十分信賴,可以把我的同志們的地址告訴您…老師,我相信您是不會出賣無辜的”

……

李廣元聽完錄音,很快地站起身來,走到窗前,他不想看到來客的目光。這位來客就是昨天請求老師幫助的那個人,這會兒他正一邊聽著自己的聲音,一邊得意揚揚地微笑著,喝著茶,貪婪地吸著煙。一盒三炮臺放在桌上,這會兒功夫都被他吸掉了小半盒。

“老師那裡沒有煙抽吧?”李廣元沒有回頭,向來人問道。

他站在佔了整整一面牆的大窗前,看著雪地上的幾隻麻雀爭著啄食剩饅頭,這裡的門衛領雙份口糧,而且他非常喜愛小鳥,所以常扔些饅頭給它們吃。門衛並不知道李廣元是保安處裡的人,他堅稱這所小住宅的主人是些商業大亨,因為這兒從來沒來過女人,而當男人們聚在一起時,也總是竊竊私語,這些人吃的是山珍美味,喝的是上等飲料,大半是美國產的。

“是的,在他那裡沒有煙抽,可真把我難受死了老頭子又特別愛說。抽不到煙我真想上吊”

這個特務名叫李科奇。是兩年前吸收的。他是自願應募的,原來是個校對員,很希望來點強烈的刺激。他工作很有辦法,善於用他那坦誠的態度和明晰的見解使交談對方無法爭辯。只要工作有成效,進展快,什麼話他都可以講。透過對李科奇不斷深入的觀察瞭解,李廣元感到與李科奇認識之後心中有一種恐怖感在逐日增強。

“他是不是有病?”有一天李廣元忽然這樣想“一心想著背叛也是一種特殊的病呀。真是有趣得很。李科奇完全打破了一些的理論。他比我所見過的任何罪犯都可怕,但是你看他的儀表卻是那麼溫文爾雅,那麼可愛可親”

李廣元又回到小桌旁,坐在李科奇的對面,向他微笑了一下。

“怎麼樣?”他問道“這麼說,您是深信老頭子可以給您接上關係了?”

“是的,這不成問題了。我最喜歡和知識分子還有和尚們打交道。您可不知道,看著一個人正在走向死亡,那真是妙不可言。有時候我真想對他們說:‘站住笨蛋你這是往哪兒走?’”

“唉,這可不應該”李廣元說“這樣說就不理智了”

“您有沒有鮮魚?我饞魚吃,饞得都要發瘋了。磷,您知道嗎?神經細胞需要磷”

“我給您準備一些進口優質的魚罐頭。您喜歡什麼樣的?”

“我喜歡油煎的”

“這我知道我問的是您喜歡哪國的?美國的,還是”

李科奇笑了“儘管這有些不愛國,但是我還是非常喜歡美國或法國生產的食品和飲料”

“好,我給您準備一箱真正的法國沙丁魚罐頭。是橄欖油煎的,味道辛香濃厚含磷很多對了,昨天我看了有關您的專案材料”

“如果我能稍微看一眼,那麼付出再高的代價我也在所不惜”

“這些材料並不像想象的那樣使人感興趣您剛剛結束了一次驚險的行動,現在您在這裡侃侃而談,笑聲爽朗,又訴說您的肝臟如何疼痛等等等等,這一切倒是給人以深刻的印象。

可是您那專案材料寫得就太枯燥乏味了。全是些報告和告密材料。而您寫的告密材料和揭發您的告密材料統統混在一起太枯燥無味了使人感興趣的倒是一些別的東西:我統計了一下,根據您打的報告,由於您主動積極工作。已經有九十七人被逮捕而且他們都沒有提到過您。九十七個人裡沒有一個例外。他們在虹口的監獄裡被整得可相當慘呀”

“您和我談這些幹什麼?”

“不知道或許是我想分析分析請問,當那些向您提供棲身之所的人後來被抓走的時候,您是不是有時也感到痛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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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以為如何?”

“我不知道”

“只有鬼才曉得在和他們一對一的交鋒時,我總感到自己是強者。我所感興趣的是搏鬥至於他們以後會怎麼樣,這我不知道我們自己以後又會怎樣呢?所有的人都會怎樣呢?”

“這話也對”李廣元表示同意。

“我們死後,哪怕就是洪水滅世也不必管它。再看看咱們的人呢,一個個食生怕死,卑鄙無恥,貪得無厭,叛賣告密人人如此,無一例外。生在奴隸中就不能做自由人這話很對。不過,能做一個奴隸中的最自由的人不是更好些嗎?我本人這些年來就享受到了充分的精神自由”

李廣元問道:“我說,前天晚上有人去找過老師嗎?”

“沒有”

“九點鐘左右”

“您大概弄錯了,”李科奇回答說,“至少是沒有您派去的人,只有我一個人在他那裡”

“可能是一個學生?我的人沒看清那個人的臉”

“您在監視他的住宅?”

“當然。一直在監視這麼說,您深信老頭子會為我們效力了?”

“一定會的。我向來就感到自己有當反對派、當宣傳家、當領袖的天賦。人們在我的逼供面前,在我的思維邏輯面前總是要屈服的”

“好了。李科奇,您很能幹。不過,可不要過分地自吹自擂了。現在我們談一件正事。您先在我們的一個住所裡呆幾天,因為以後有一項重要工作要您去做,實際上這件工作並不是我負責範圍內的”

李廣元說的是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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