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飛絮上來就問他:“老柳,你親自來蘭嶺鎮了?”
柳志軍說:“是啊,你怎麼知道?”
楊飛絮說:“我看到你了。”
柳志軍問她:“怎麼不出來見個面,怪想你的。”
楊飛絮說:“你傻我也跟著傻呀,才懶得摻和那些狗屁事呢。”
柳志軍說:“這簡直是個太大的笑話,你知道究竟是咋回事嗎?”
楊飛絮說:“你還真拿著當事了,無聊!”
柳志軍說:“我是當事人,明明白白是王明達動粗打了人,還嫁禍到馬局長身上,再說了,不就是一個耳刮子嘛,就把人打廢了?鬼才信呢。”
楊飛絮問:“既然不信,你還跟著瞎攪合?”
柳志軍說:“狗日的讓我去,我能不去嗎?”
楊飛絮說:“狗咬狗,兩嘴毛,讓他們鬧去。”
柳志軍問:“你的意思是假的了?”
楊飛絮說:“你又不是來過蘭嶺鎮一回半回了,真就沒看出來?”
柳志軍問:“看出啥?”
楊飛絮說:“我只說一個人,不知道你有沒有印象。”
柳志軍問:“誰?”
楊飛絮說:“那個小夥子,是派出所的聯防隊員,都幹了好幾年了。”
柳志軍問:“你的意思他不是柳樹根的兒子了?”
楊飛絮笑一聲,說:“真有意思,不用說兒子了,爹也是借來的。”
柳志軍蒙了,再想問什麼,手機裡已經響起了嘟嘟的掛機音。
回到單位後,不見高攀登回來,心裡就納悶了:都這麼長時間了,難道他一直在馬局長辦公室裡?
馬方成聽了他的彙報後,會是什麼反應呢?
會不會立馬跳起來罵娘呢?
這一回他可真是騎虎難下了,聰明反被聰明誤,你不是要去將人家的軍嘛,反倒被人家捅了老窩。
馬方成啊馬方成,我看你怎麼收拾這個殘局!
眼看著到下班時間了,柳志軍還是回了一趟單位,進了辦公室,只有董小宛一個人在。
董小宛問他:“你們都去哪兒了?一個下午就我和老王在這兒,悶死了。”
柳志軍說:“我出去辦了點事兒,馮曉剛呢?他幹嘛去了?”
董小宛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反正你一走,他就溜了。你們這些人,只要高主任不在家,就無法無天了。”
柳志軍笑了笑,坐下來,抽起了煙。
董小宛站起來,說:“回家吧,還呆在這兒幹嘛?”
柳志軍掐滅了煙,問:“高主任回來過嗎?”
“沒有,一個下午都沒見著他。”董小宛說完,就走人了。
柳志軍心裡就泛起了嘰咕:難道他一直呆在馬局長辦公室?都這麼長時間了,也該彙報完了。
正琢磨著,馬局長把電話打了過來,上來就問:“馮曉剛回來了嗎?”
柳志軍以為馬局長在追查馮曉剛曠工的事,就說:“我回來的時候都已經下班了,沒見著他。”
馬局長說:“你來一下我辦公室。”
柳志軍知道該輪到自己彙報蘭嶺鎮的事了,就鎖了辦公室門,腳步匆匆奔了過去。
屋裡只有馬方成一個人,正坐在茶几前,悠閒地喝著茶,見柳志軍進了屋,用手拍了拍身邊的空位置。
柳志軍自然不敢坐過去,這畢竟是在單位,怎麼好跟一把手平起平坐呢?
“怎麼?你也嫌我髒了?”馬局長歪著頭問道。
“不……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有點兒不習慣。”柳志軍站著沒動。
馬局長說:“坐吧……坐吧……現在是下班時間,又沒外人,何必弄得等級森嚴。”
柳志軍只得坐了過去,身子儘量往外傾斜著,接過馬方成遞過來的茶盅,捧在手上,眼睛卻四下裡看著。
馬方成喝一口茶,問:“你是不是惦記著高攀登去哪兒了?”
“他不是來你辦公室了嗎?人呢?”
“是來過,彙報完後,就走了。”
“可他沒回辦公室呀。”
“我知道他去哪兒了。”
“你的意思是?”
“一定是去找侯壬才了。”
“找他幹嘛?”
“還能幹嘛,蘭嶺鎮群眾造反的事唄。”
“你讓他去的?”
馬方成搖搖頭,笑著說:“你老柳,這不廢話嘛,他算老幾呀,正經彙報能輪得著他?”
柳志軍點點頭,沒說話。
“這幫狗雜種!”馬方成罵一聲,說,“真他媽險惡,竟然弄出這麼大的動靜來了。”
柳志軍問:“高主任都向你彙報過了?”
馬方成指了指桌面上的一張紙,說:“那不,都在那兒。”
柳志軍瞄一眼,正是那份在蘭嶺鎮簽訂的“不平等條約”,隨又把整個過程,特別是跟“群眾代表”交涉的那一段簡要彙報了一遍,並發表了自己的意見,說這事太他媽邪道,無中生有的事竟成了事實,這裡面肯定有鬼。
馬方成問他:“老柳,你覺得‘鬼們’為什麼要那麼做?”
柳志軍說:“還能為什麼?就是為了那點專案款唄。”
馬方成搖搖頭,說:“不會那麼簡單吧,我覺得那只是一方面。”
柳志軍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說:“倒也是,就為了那點錢,值得把命都豁出去嗎?”
馬方成喝一口茶,說:“他們喜歡鬧就鬧吧,這樣更好,反倒露出了狐狸尾巴。”
“狐狸尾巴?”
“是啊,長著呢。”馬方成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
柳志軍突然想起了在蘭嶺鎮“談判”時的錄音,便拿出手機,找出那個檔案,放給馬方成聽了。
馬方成聽後,說:“看來高攀登沒有說假話,從他無意間流露出的表情上看,已經達到了預期目的。”
“馬局長,他們提出那麼苛刻的條件,你不會真就答應他們了吧?”
馬方成一笑置之,沒回答,只讓柳志軍把錄音發到了他的手機上。
剛剛傳送完畢,手機響起了簡訊聲,馬方成看一眼,說:“走,咱去一趟醫院。”
“去醫院幹嘛?”
“看個病人。”
“都這個時候了,還要去看病人?”
馬方成詭異一笑,說:“你跟我走就是了。”
柳志軍跟在馬方成後面下了樓,看到孟師傅早已開著那輛黑色的私家車候在了門前,便開門上了車。
這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剛剛開啟的路燈一片昏黃。
車子直奔醫院而去,停在了大門外頭的一個陰暗角落裡。
馬方成對著柳志軍說:“走吧,咱們下車瞧病人去。”
柳志軍嘴上不便多問,心裡卻在琢磨:難道他是去看柳樹村的村支書?這時候去看合適嗎?萬一支書老婆撒起潑來,那可就不好對付了。
下車後,走了沒幾步,他小聲問馬方成:“要不要買點禮品啥的?這樣空手去看病人,不太合適吧?”
馬方成說一聲用不著,繼續朝著裡面走去。
奇怪的是,他也像高攀登那樣,熟門熟道直接去了三樓的病房,推開門,朝著裡面望了望,說:“看來咱們來的還真不是個時候。”
柳志軍進了屋,這才看到柳樹根的病床上已經空空蕩蕩,禁不住問道:“人呢?”
“走了唄。”
“去哪兒了?會不會病重轉院了。”
馬方成笑了笑,說:“肯定是康復了出院了。”
柳志軍滿臉驚愕,說:“不可能啊,上午還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省呢,看上去確實很嚴重。”
馬方成說:“現在醫學發達,沒準半天就治好了,好了還賴在這兒幹嘛,你說是不是?”
正說著,門外有人問:“馬局長,您來了。”
馬方成問:“任務都完成了?”
“嗯,完成了。”
“馮曉剛,你怎麼會在這兒?”柳志軍轉過身,錯愕地盯著外面的人。
馮曉剛點點頭,低聲說:“這不受組織委託,來當特務了嘛。”
“特務?”
“走,這不是說話的地方,趕緊離開,找個地方請你們吃飯去,邊吃邊聊。”馬方成說著,快步朝前走去。
出了醫院,三個人上了車。
孟師傅發動車子,朝前開去,左拐右拐,幾乎都把人給繞糊塗了。
車子駛出了城區,爬過了一個陡坡,左轉彎,直接開進了山腳下的一個農家樂飯館。
飯館裡面燈光昏暗,也不見有車輛停在院子裡面,看上去生意很蕭條。
聽見外面有了汽車馬達聲,高挑在樹上的燈一下子亮了起來,一個胖乎乎的男人走了出來,手中攥把刀,衝著裡面喊:“臭娘們兒,來客人了,趕緊出來迎接!”
“哎喲喲,怪不得今天喜鵲叫得歡呢,原來是有貴客要來了,快裡面請……裡面請……”隨著銀鈴一般的聲音響起,一個身姿窈窕,一身風騷的的女人走了出來。
柳志軍打眼一看,這女子四十不到,中等身材,不胖不瘦,燈光映照之下,一張俊俏的臉蛋兒雪白似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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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是個機靈人精,直接奔上了馬局長,一口一個老闆哥喊著,肉麻得讓人直起雞皮疙瘩。
馬方成裝著一肚子心事,哪有心思跟她膩歪,喊一聲:“有啥好吃的,趕緊準備去!”
“哥來,哥哥來,幹嘛這麼大的嗓門呀?你就不怕嚇著小妹妹。”女人潑辣在馬方成身上蹭了蹭。
男人仍然提一把菜刀,站在黑影裡,大著嗓門問道:“你們吃不吃雞?家養的笨雞。”
馬方成問:“還有什麼特色?”
女人說:“有,還有不少山貨呢,有蠍子、螞蚱、烤野鴿、豆蟲、蠅子、野蘑菇,反正多了去了。”
黑影裡男人又喊:“到底吃不吃雞?地道的笨雞,味道能把人鮮死!”
馮曉剛插話:“不是吃味精長大的吧?”
女人朝著馮曉剛嬌滴滴地喊:“瞎扯,小嫩肉,你才是吃味精長大的呢,再胡說我咬死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