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志軍惡狠狠罵著自己，轉過身來，努力平靜下來。
突然，他有了一個想法：既然董小宛跟侯副市長有一腿，何不利用她擺平柳樹根那事呢。
讓她吹吹枕邊風，說不定比啥都管用，真要是成了，自己就可以去馬方成跟前請功了。
那樣一來，自己真就成了他的心腹之人了，提拔之事就十有八成，遠比請客送禮實用得多。
雖然用不著自己親力親為去做什麼，但到時候如此這般的杜撰一番，讓馬方成知道，董小宛只是在臺前表演的木偶，而自己才是幕後的操縱者，才是軍師幕僚。
想到這些，他清了清嗓子，對著董小宛的背影說：“小董，我想跟你說幾句心裡話。”
董小宛轉過身子，直直盯著柳志軍，“柳科長，啥事呀？”
柳志軍望望牆上的鐘錶，說：“說來話長呀，不是一句話半句話能夠說得清的。”
“幹嘛那麼嚴肅？”
“攸關生死的大事情，我想了很久，覺得也許你能幫上忙。”
“柳科長，這風平浪靜的，哪裡來的生啊死啊的呀？我膽小，你可別嚇唬我。”董小宛的臉真就被嚇黃了。
“一會兒他們就來上班了，咱還是找時間再說吧。”
“柳科長，你這不是成心折磨我嗎？到底啥事呀？”
柳志軍剛想說什麼，馮曉剛一步闖了進來，咋咋呼呼地喊了聲：“你們好早啊！”
“馮曉剛，路上撿錢包了吧？”柳志軍盯著喜形於色的馮曉剛問道。
“嗯，差不多。”
“撿了多少？”
“這個嘛，現在可不能告訴你。”
“切，做夢吧你。”
“可不是嘛，真像做夢一般。”馮曉剛放下包，走到柳志軍面前，俯下身，小聲說，“我撿了一個人，一個大美人。”
“操，不會變花痴了吧？”柳志軍罵道。
馮曉剛越發貼近了，咬著柳志軍的耳朵說：“昨晚去相親了，你知道是誰給保的媒？”
“誰？”
“侯壬才，侯市長！”
“我靠，他堂堂一個副市長，會親自為你保媒？”
“是啊！”
“這麼牛啊！真的假的？”
“想知道真相是不是？”
“操，愛說不說，管我鳥**事啊。”
“那好，不聽拉倒，我自己偷著樂去。”
見馮曉剛轉身要走，柳志軍一把扯住他，小聲問：“沒騙我？”
“騙你我是王八。”
“女孩是哪兒的？”
“市府辦的。”
柳志軍眨巴著眼睛，感嘆道：“敢情天上下屎了這是？”
“欲知詳情，且聽下班後分解，我到包子店等你。”
“你請我吃午飯？”
“不，你請我。”
馮曉剛說完，大搖大擺回了自己的位置。
中午下班後，見馮曉剛不聲不響先一步走出了辦公室，柳志軍心裡就在打鼓，懷疑這小子是在耍自己。
可想到侯市長給他介紹女朋友這事兒，還是忍不住跟了上去。
到了包子店，見馮曉剛果然等在了那裡。
兩個人要了一斤包子，兩碟小菜，邊吃邊聊了起來。
馮曉剛這才把實情告訴了柳志軍——
昨天下去，他去市政府送材料的時候，在樓道裡遇到了侯壬才。
侯壬才異乎尋常的熱情，把他喊道了自己辦公室，上來就問他找到女朋友了沒有。
聽馮曉剛說沒有，侯壬才就說我倒是給你物色了一個，各方面條件都不錯，形象好，學歷也高，工作也沒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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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曉剛一聽侯市長為自己保媒，就有點兒受寵若驚，蒙頭蒙腦地問女孩是哪兒的。
侯市長說是秘書處的，要是沒有異議，可以約時間見個面。
馮曉剛直搖頭，連聲說：“不行……不行，我一個小職員，怎麼能配得上人家呢？”
“瞧你這個出息！”侯市長拍著胸脯說，“不管她人有多優秀，地位有多高，只要我給搭橋，那就一準能成！”
很明顯，侯壬才幾乎把話說白了，只要他說話，讓她嫁給誰，她就得嫁給誰，量她不敢拒絕。
侯壬才自然是感恩不盡，連聲應承了下來。
臨出門時，侯壬才拍著他的肩膀說：“大馮啊，你知道我為什麼突然想到為你保媒嗎？那是因為我心存虧欠，你跟了我那麼多年，也沒幫你弄個一官半職的，可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兒，現在為你找個好媳婦，也算是一份彌補。”
馮曉剛差點被感動哭了，心潮起伏地出了門。
侯市長倒是毫不含糊，當晚就安排他們見了面。
“你們見面了？”柳志軍問。
“嗯，去了中心公園。”
“那女孩怎麼樣？”
“看上去人不錯，我倒是挺中意的。”
“你決定交往下去了？”
“是啊，侯市長大人親自保的媒，我長仨腦袋也不敢拒絕呀，再說了，女孩條件那麼好，傻子才往外推呢。”
柳志軍聽到這兒，心裡就擰巴成了麻花，他搞不懂侯市長唱的這是哪一曲，怎麼會半天半地的給馮曉剛找女朋友呢？
早幹啥去了？
之前他對馮曉剛可沒幾分好感，一度還當臭狗屎扔在一邊，怎麼突然之間就良心發現了呢？
柳志軍突然想到了當年的自己，想到了上司的一番“良苦用心”，想到了那個“大了肚子”的縣長家的千金……
“對了，馮曉剛，那個女孩她主動不主動？”
“啥叫主動不主動？”
“她拉你手了嗎？”
“拉了呀，是我先試探著拉她的，她也沒拒絕。”
“那……那你們沒去草坪？或者其他平整的地方坐一會兒？”
“坐了呀。”
“在哪兒？”
“公園的長椅上。”
“沒……沒進一步行動？”
“靠！”馮曉剛喝一口菜湯，說，“你個老色鬼，我們第一次見面呀，能幹那個嗎？”
“那後來呢？”
“坐了一會兒，我就把她送回了家。”
“就這麼簡單？”
“是啊。”
柳志軍不再說話，又吃起了包子，等吃飽喝足，臨出門時，他鄭重的給馮曉剛提了個醒，說：“這事啊，我覺得極有可能是個套兒，你可一定要悠著點，知道了嗎？”
馮曉剛滿不服氣地說：“你老小子，嫉妒了吧？”
“不信等著瞧，十有八九是個坑！”
兩個人邊走邊聊回了單位，見有其他人在，也就打住了話題，各自開啟電腦，裝模作樣忙自己的去了。
整整一個下午，柳志軍都在忙於一個文明單位驗收彙報材料，無暇考慮其他問題，唯獨侯壬才給馮曉剛介紹物件那事兒時不時蹦出來，他覺得這裡面一定大有玄機，大有文章，無意間與董小宛對視了一下，突然冒出一個念頭：會不會與她有關呢？
下班後，見辦公室裡只剩了董小宛跟自己，柳志軍就問：“小董，今晚你有安排嗎？”
“柳科長，你不是說有話要跟我說嘛。”董小宛抬起頭，臉色黯淡。
柳志軍說：“是啊，可這兒不是個說話的地方。”
“就咱兩個，還有啥不好說的？有話你儘管說，一個下午可把我給悶壞了，翻來覆去也琢磨不出你想跟我說啥。”
柳志軍關掉電腦，站起來抻了抻懶腰，說：“辦公室可是個是非之地啊，風聲鶴唳，危機四伏。”
“柳科長，你就別嚇唬我了，辦公室裡不都是同事嘛，還有啥危急？又沒有特務潛伏在裡面。”
“你呀，太天真了！”
“怎麼了？”
柳志軍來回踱著步，說：“人心叵測呢，說不定哪一個角落裡就裝著攝像頭，哪一臺電腦裡面就按著竊聽器，稍不留意，就極有可能被窺探了隱私，你信不信？”
董小宛眉心一蹙，“真有那麼可怕？”
“可不是嘛，你沒聽人說過嘛，官場、職場都是戰場，可不敢掉以輕心，時時刻刻都要有所防範，有所戒備。”
“可……可我覺得都挺好的呀。”
“那只是表象，萬萬不可被迷惑了。走，我請你吃個飯，也好順便跟你說說話。”
“哦，那去哪兒吃呢？”
柳志軍想了想，說：“還是找一家離你家近的飯館吧。”
“不……不……不能離得太近，還是離得遠一點吧。”董小宛搖了搖頭，神情有點兒慌亂。
“為什麼？”
“害怕被親戚瞧見了。”
“我們是同事，有啥好怕的？”
“那也不行。”
柳志軍稍加沉吟，說：“那好，咱去吃西餐吧。”
董小宛又搖起了頭，說：“我不去，聽人家說吃西餐要用刀啊叉啊的，還吃生肉，我可受不了那個。”
“小董，你現在都是城裡人了，怎麼還跟個鄉下小丫頭似的，你要儘快適應新生活，要學會城裡人的生活習慣，要不然，人家會看不起你的。”
見柳志軍一本正經地教訓自己，董小宛徹底沒了底氣，應一聲，跟在後頭出了門。
他們打車去了護城河邊的一家西餐廳，找個僻靜的位置坐下來，每人點了一份牛排套餐。
董小宛雖然是第一次來吃西餐，可她天資聰穎，基本用不著手把手的教她，只是學著柳志軍的樣子，就有模有樣地吃了起來。
柳志軍時不時盯著眼前的俏人兒看一會兒，心底暖流湧動，某處竟也跟著蠢蠢欲動。
你妹的，真他媽沒出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