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權力真空
秦有益雖然在麗春有些目空一切，但對省上的人，他還是不敢輕視，他清楚，儘管自己是市委副書記，但如果上面有人在能夠管住自己的人面前說一兩句壞話，自己是說不了兜走，秦有益深知“官大一級壓死人”的道理。本來，他還想說省發改委主任施一清是一個比較喜歡干預下面工作的人，但想了想後沒有說。秦有益覺得說李順途的事就說李順途的事，沒有必要在歐陽永好面前去挑省級部門領導的毛病，如果自己在歐陽永好面前說施一清的小話，完全可能讓歐陽永好覺得自己是一個雞腸小肚的人，甚至還可能會覺得自己是一個心地不純、搬弄是非的人。既然施一清能夠給歐陽永好推薦李順途做政府秘書長，那麼說明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是比較密切的。在這種情況下，就更不能輕易去說省上部門領導的問題。如果讓歐陽永好覺得自己是一個搬是弄非的人，那麼肯定會讓歐陽永好看不起自己，這樣一來也不利於下一步與歐陽永好打交道。
由於歐陽永好既不熟悉組織工作，也不熟悉麗春幹部的情況，聽了秦有益的話後，歐陽永好也就沒有說其他什麼，只是說：“對於李順途同志的安排，我只是隨便問一下，沒有別的意思。我相信你們對麗春的幹部熟悉，肯定會從有利於麗春工作角度考慮對市級部門和縣區班子的搭配。”
雖然秦有益和姜新生按照譚無忌的要求給歐陽永好彙報了全市幹部隊伍和領導班子的情況，也聽取了歐陽永好對市級部門和縣區班子換屆方案的意見，但歐陽永好因為對換屆的幹部政策和麗春的幹部整體情況都不熟悉，並沒有發表什麼有價值的看法，這就等於是完全認同了市委組織部按照秦有益、姜新生和諶建新幾個人的意圖做的換屆方案。
這樣一來，對於麗春這一次全市班子換屆的人事安排方案，歐陽永好基本上沒有發揮任何作用。而這，正是秦有益希望得到的結果。
或許是秦有益自己都覺得這次來給歐陽永好彙報過於形式主義，心裡有點過意不去，為了寬慰歐陽永好，也為了給歐陽永好留下一個自己非常理解和支援歐陽永好印象，秦有益最後對歐陽永好說道：“歐陽市長，你剛到麗春不久，對麗春情況的熟悉包括對幹部的熟悉還有一個過程，本來應該等你對麗春各方面的情況更熟悉一些後再考慮大幅度地調整幹部，但這次仍然這麼大幅度地對幹部進行調整，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因為按照中央和省委對換屆工作的要求，必須要對一些幹部進行調整，才能使班子的整體結構符合中央和省委對換屆工作的要求。希望歐陽市長能夠理解。雖然這次調整的範圍比較大，但也並不是說換屆後就不能調整幹部，只要工作需要，換屆後也同樣可以隨時對幹部進行調整，儘管不可能象換屆時這樣大範圍調整。因此，等你對麗春的情況有了進一步的瞭解和熟悉後，對全市幹部如何使用，到時候你就可以提出你的明確意見和想法，我們按照你的意見和想法去落實。”秦有益的這個話，可以說說得密不透風。
歐陽永好本來就還沒有主持一方的思想準備，對這次市級部門和縣區班子換屆的人事安排方案說不出什麼意見也是非常正常的現象。但秦有益卻是得了好處還要賣乖，他對歐陽永好說的這一段話，姜新生覺得無論如何聽起來都有些感到不順耳，但歐陽永好沒有說啥，他就更不好說啥。
就市級部門和縣區班子換屆方案徵求歐陽永好意見後，秦有益專門給譚無忌作了一次彙報，譚無忌也沒有問具體情況。以譚無忌從政多年的經驗，他知道歐陽永好肯定談不出什麼具體意見，只是對於人員安排，不知道他到麗春這一段時間後有沒有他信任的人想用，或者是對一些比較有吸引力的位置有沒有提出具體的人員安排意見。但對這些，譚無忌都不好詳細詢問，畢竟那是歐陽永好個人的事，雖然是公事，但不涉及公辦的問題。並且譚無忌覺得如果自己都這麼明目張膽地說到個人用人的問題，那麼，對組織原則如何執行？不是一直在說反對任用唯親，反對在任人問題上個人說了算嗎？如果自己作為市委書記都這樣說了，那麼在其他人面前所起的負責作用是不可低估的。
秦有益之所以專門給彙報譚無忌彙報他和姜新生一起去給歐陽永好彙報全市幹部隊伍和班子的情況，聽取歐陽永好對市級部門和縣區班子換屆方案的意見，他是想以歐陽永好已經同意換屆方案這個理由，間接地要譚無忌心裡明白換屆方案不能再做大的變動，如果徵求了歐陽永好的意見，最後又對方面做大的變動，那實際上就是對歐陽永好的不尊重。秦有益心裡非常清楚，在當前的這種形勢下，譚無忌是不會給人留下一個不尊重歐陽永好的印象的。
“既然已經徵求過歐陽永好同志的意見，那麼你牽頭，請市委組織部按照歐陽永好同志的意見對方案進行修改後，適當的時候召開一次‘五人小組’會議，對方案進行審議，形成初步意見後便於市委組織及時組織人員按程序啟動相關程式，該考察的考察，該徵求意見的徵求意見，特別是那些需要徵求省上部門意見的，要抓緊徵求省級部門的意見。”譚無忌說。
提拔一個幹部的程式都非常復雜，更何況是提拔一批幹部，需要走程式的就更多、更複雜。秦有益當過組織部長，知道幹部選拔和換屆方案最終確定的程式。雖然現在換屆方案的前期程式已經基本走完，但到方案的最後確定，還有無數個程式要走。市級部門的換屆方案不需要報省委組織部審批，但有些職務需要報省委組織部審批，還有些職務要徵求省上有相關部門的意見。譬如市委組織部副部長的任免就需要省委組織部審批，市國土局局長就需要徵得省國土廳同意。縣區四家班子的換屆方案則全部要報省委組織部審批。同時，新一屆市委的組成，如市委常委、市委委員、市委候補委員等等，也要省委組織部審批同意後才能按照黨章規定的程式進行選舉。涉及到黨代會、人代會的代表名額，兩樣需要省委組織部、省人大分別批准同意後才能在黨員、選民中選舉。市政協委員倒是不需要省政協批准，但政協委員的產生又有自身的程式要求。
可以說涉及到換屆、選舉等等方面的工作非常復雜，就是寫幾本書可能都不一定能夠把相關的問題說清楚。那些沒有參與換屆工作的人就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按照中央和省委的統一要求，這次換屆按照自下而上的順序進行。即縣區先行換屆，然後市州換屆，最後再是省上換屆。按照西原省的安排，省上的換屆要在四季度進行，因此，市縣區的換屆必須在三季度前全部完成。按照這一安排，離最後完成市縣區換屆的時間非常緊，前後不到六個月時間。雖然市委組織部前期已經做了大量的準備工作，但面上的工作尚未展開，對縣區班子的考察也還沒有進行，黨代表、人大代表、政協委員都還沒有進入推選程式，大量的具體工作更是在後面堆積著。而麗春當前所面臨的局勢，又讓作為組織部長的姜新生感到非常為難，因為很多工作推動起來感到非常費力不說，還不知道該安排給誰。而換屆工作的所有具體責任都落在他的身上，雖然秦有益作為黨務書記也承擔著一定的責任，但畢竟最後的具體工作還得要市委組織部來做，其他部門代替不了。
省委對市委書記譚無忌的安排，特別是省委副書記呂方仁分別和譚無忌、歐陽永好談話後，客觀上使譚無忌的思想受到了較大的影響，譚無忌已經清楚自己下一步的走向，肯定不會再象以往那樣全身心地投入到全市的工作中去，很多事情只能是按部就班地進行，遇到矛盾尖銳的問題，能拖就拖，實在不能拖，也是抱著急功近利的思想，處理成什麼樣就什麼樣，不會作深入的思考。而那些需要時日比較長的事情，能夠暫時不考慮的，他肯定不會去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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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來，譚無忌的這種想法和做法也是可以理解的。既然自己很快就會從這個位置上退下來，歐陽永好要不了多久就會接任自己的市委書記職務，在這種情況下，任誰處在譚無忌的位置上都會有思想顧慮，如果仍然一如既往地象以往那樣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去，既害怕別人說自己捨不得放棄權力，又擔心歐陽永好對自己產生看法，覺得自己不願意讓他放權給他，讓他過問更多的事情。自己要做的事歐陽永好理解還好，如果歐陽永好不理解或者不支援，短期來講，在他和歐陽永好之間可能會產生誤解，長期來講，會影響麗春的長遠發展。“新官不理舊事”，這是非常普遍的問題。更何況如果是歐陽永好本來就不支援或是不理解的，到時候他可能就更是不會理睬。這樣一來，自己力主做的事就會成為爛尾事。
任何一個思維正常的領導都會希望自己從領導崗位上退下來後能夠不擺爛攤子，不留爛尾事，能夠清清爽爽地退下來。否則，可能會留下一輩子罵名讓老百姓咒罵。（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