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測海以蠡
譚無忌把自己的顧慮說了出來，秦有益剛開始時也覺得自己疏忽了這一點，省上已經開展了換屆培訓，雖然還沒有正式部署市縣的換屆工作，但離換屆開始肯定不會太久了，在這個時候讓省上調整和提拔幹部，多半是毫無希望。
但秦有益就是秦有益，他想了想，馬上就想到了說辭。他對譚無忌說：“譚書記，正因為馬上要換屆了，我覺得才是最好的機會，以這個為理由去給省上的領導彙報，可以更好地判斷省委領導對麗春的看法。王未明車禍的事省委領導們都知道是政法委書記製造的，那麼我們以此為理由去給省委領導彙報說麗春現在處於一種非常特殊的時期，為確保換屆工作順利進行，很有必要在換屆前把政法委書記配備起來，以使全市政法工作能夠正常執行，從而保證換屆過程中不出現影響換屆的社會不穩定事件發生。”秦有益真可以說是巧舌如簧。
剛聽了秦有益的話後，譚無忌還不太認同秦有益的說法，覺得按照秦有益的話去理解，難道麗春沒有政法委書記就不能正常執行嗎？如果不能正常執行，那麼麗春市委、市政府又在幹什麼？譚無忌最擔心這個時候省委也這樣來看這個問題，如果省委領導也這樣看這個問題，那麼僅就這一點，就可能把麗春的一切都否定掉，這對他來說，可就是一個極大的失誤。
秦有益當然也看出了譚無忌的猶豫，但為了堅決譚無忌的思想，也為了儘快實現自己能夠在歐陽永好身邊安插自己人的願望，秦有益心想一定要說服譚無忌，讓他能夠主動去找省上的書記彙報。這樣，早一天把趙成雙從歐陽永好身邊調整開，也就可以早一點實現安插自己信任的人的願望：“譚書記，我也覺得在這個時候去給省委領導彙報調整和提拔人的事難度肯定比較大，但我覺得，越是在這個時候，我們越是要去給省委領導彙報我們調整和提拔幹部的想法。你想，麗春的情況可能本來就讓省上的領導對我們麗春和麗春的幹部有看法，如果在換屆期間出現影響換屆順利進行的不穩定因素，那省上的領導對麗春、對麗春的幹部豈不是更有看法？如果換屆工作不能順利進行，我作為分管黨務工作的副書記有責任，但你作為市委書記可能就更不好向省上交待。如果我們去給省上的領導彙報了，省上不同意，到時候出了問題我們也有說辭：我們給省上彙報，省上不同意，責任自然就不在我們身上，至少不會全在我們身上。你覺得呢？譚書記。”秦有益的這一番話，可以說是足以打動譚無忌。
聽了秦有益的這一席話後，譚無忌覺得秦有益確實說得非常有道理，內心裡自然就有較大的鬆動。
秦有益也看出了譚無忌內心裡的鬆動，便繼續對譚無忌說：“譚書記，有句話不知我當講不當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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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話，你儘管說吧！”譚無忌說。
“那我就說了，也不怕你生氣。王未明車禍後，我覺得省委秦書記那裡對我們麗春有明顯的不信任感。你想，歐陽永好同志作為一個市長人選，秦書記作為省上的書記，親自送一個市長人選擇到任，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為什麼他要這樣做？我們可以理解為是他對歐陽永好的到任非常重視，是為了表明他重視、支援歐陽永好的態度。但我們也可以理解為他對我們麗春幹部不信任，是擔心我們不支援歐陽永好的工作，想以此來給我們麗春的幹部亮明態度。你這次到省委秦領導那裡去彙報我們希望調整和提拔幹部的事，我覺得能不能夠達到目的應該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可以藉此探測省委領導對我們麗春幹部以及對你的態度。”秦有益真不愧是有心機的人，想起問題來是一套一套的，看問題也完全看到了別人沒有看到的方面。
王未明車禍後，省委特別是省上的書記對自己到底是什麼態度，也一直是譚無忌想解開的疑團，秦有益的話，可以說完全抓住了譚無忌內心裡的期盼，打動了譚無忌的心。
最後，譚無忌決定按照秦有益的意見，一方面由秦有益和姜新生到省委組織部去彙報，另一方面譚無忌自己也去向省委秦書記彙報。在譚無忌的內心裡，想探知省上書記對自己的態度的迫切性可以說遠比配備政法委書記的迫切性強烈得多。尤其是這種馬上就面臨換屆的時候，省上書記的態度可以說直接關係到他下一步的走向問題，譚無忌就更是迫切希望探測省上書記的態度。
秦有益和譚無忌商量的意見，作為組織部長的姜新生一點都不清楚。不過，這也是正常的，雖然姜新生也是副廳級，和秦有益是平級，但從職務上講，副書記是管組織部的，從這一點上來講，姜新生也是秦有益的部下。
不過，為了不讓姜新生在思想上對配備政法委書記的事產生抵觸情緒，和譚無忌商量確定後，秦有益主動給姜新生聯絡，通報了他和譚無忌商量的意見，並要姜新生給省委組織部聯絡，希望省委組織部部長龔光輝能夠安排時間接見他們兩人，以便按照市委書記譚無忌的安排，就麗春黨政班子的配備問題去當面給龔光輝彙報。
雖然秦有益自己也可以給龔光輝聯絡，但他覺得還是讓姜新生給龔光輝聯絡好一些，這樣也更符合程式一些，如果自己直接給龔光輝聯絡，擔心引起龔光輝的誤會，認為自己邁過麗春市委組織部去給他彙報，是對市委組織部的不信任。在官場上，經常會聽到這樣一句話，什麼“天下某某是一家”，也正是因為有這樣一句話，所以只要是同一個系統的人，無論走到哪裡，都會顯得特別親熱。何何況組織系統本身就是一個比較特殊的系統。其他部門上下級之間只是業務關係上的上下級，而組織系統則不一樣，上下級之間的關係更緊密，不僅是業務關係的上下級，在組織關系上也是上下級，下級組織部的部長必須由上級組織部門任命。如果一個分管黨務工作的副書記對組織部門不信任，必須會引起上級組織部門的不滿。龔光輝雖然是省委領導，但他也是省委組織部領導，上下級組織部之間的關係秦有益非常清楚。如果龔光輝覺得自己邁過市委組織部和他聯絡，他可能不會認為是對他的尊重，可能還會誤認為是自己對麗春市委組織部的不信任。如果在龔光輝那裡引起了誤會，秦有益知道，很大事情就非常難辦了。市委組織部雖然是市委的工作機構，但部長卻是省委組織部直接管理的幹部，對此，秦有益不得不考慮到這些因素。
如果在平時，提拔一個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對於省委組織部部長來講是非常簡單的事，但現在是處在市縣即將換屆的時候，再加上麗春市的政法委書記因為犯下殺死兩人的殺人罪，並且其中一個被害者還是前任省委老書記的愛婿，所以在聽了秦有益和姜新生的彙報後，龔光輝覺得有些感到為難。雖然他覺得秦有益和姜新生他們的考慮有一定的道理，正因為前任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犯了殺人罪，並且這個殺人的政法委書記又是麗春本地幹部，他出問題後，肯定會給麗春的社會穩定帶來影響，及時將政法委書記這個角色補上，對於維護麗春的社會穩定確實非常重要。但問題是如果同意麗春市委的意見，就打亂了之前省委組織部已經安排的市縣換屆工作計劃。居於此，龔光輝對秦有益和姜新生兩人說：“這事我還要給省委秦書記彙報一下，看秦書記是什麼意見。待秦書記有了明確的意見後，我們再給你們聯絡。”
省委組織部部長這樣說了，秦有益和姜新生當然不能再說什麼。回到麗春後，他們馬上向譚無忌彙報了給龔光輝彙報的情況。秦有益彙報後，對譚無忌說：“譚書記，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儘快去給秦書記作一個彙報，我擔心萬一龔部長去給省委秦書記彙報時如果否定了我們的意見，下一步就不好辦了。你應該趕在龔部長之前先給秦書記彙報，讓秦書記先有一個印象，如果秦書記同意了，後面龔部長再去給他彙報時，他也就不會否定了。”
譚無忌覺得秦有益說的有道理，就決定儘快去給省委秦書記彙報。
配備政法委書記的話題被秦有益提起，特別是聽了秦有益的一番話後，譚無忌覺得自己完全有必要專門去給省委秦書記彙報一次，透過彙報探測一下省上書記對自己的態度。對於即將開始的市區換屆，譚無忌的心裡一直就有些忐忑不安。他心裡清楚，這一次換屆自己繼續在麗春市委書記這個位置上的可能性已經不大了，麗春的市長接連出問題不說，就是不出問題，自己在麗春工作也已經十多年了，就是任市委書記也快到十年了，按照中央的規定，在同一職位上任職滿十年原則上都要交流。王未明沒有出問題以前，譚無忌心裡對自己在仕途上更上一層樓還充滿信心，但王未明車禍案後，譚無忌的信任被嚴重挫傷，雖然省上一些領導包括省上書記在王未明車禍問題上出現的對譚無忌的責難譚無忌都一一化解了，但畢竟這只是表面上的，最根本的結局到底是什麼，至今看不出任何苗頭。借這次請省委考慮麗春政法委書記的事，去探測一下省上書記的態度，可以說是最好的籍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