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稷一想, 在宮宴上看起摺子原也不妥,就索性順著太后的話離了席,朝太后一揖, 就去了側殿。
途經顧鸞身側, 他悄一拽顧鸞衣襟, 示意她同往。張俊別開視線, 只做沒看見這小動,低眉順眼地也跟過去。
人先後入了側殿, 張俊闔上門, 就沒再往裡走。
楚稷顧不上找地方落座, 立在殿中就翻開摺子細看起來。顧鸞尚不知這奏本父親遞上來的, 立在楚稷身邊打量著他的神色, 惴惴不安:“皇上, 可出什事了?”
下一瞬,她被一把擁住。
顧鸞不禁嚇了一跳, 在他懷裡愣了神, 耳邊卻響起一低。
那音喜悅而短促, 轉瞬即逝, 歸於安寂。過一會兒,又一。
“……怎了?”她不安地問他,他摟著她重重舒氣, 音溫緩地說:“爹這幾個月裡安排得當, 除卻安置災民、重建了房舍, 還為慈幼局近八成的孤兒都找了人收養。這回秋收,孟林縣收成也尚可,去年水災裡被毀了田莊的災民則被他暫且僱了去,修築堤壩, 既為朝廷辦了事,又可暫且賺一筆錢養餬口。周遭幾縣的百姓聞訊都有趕去求差事的,爹個能人。”
顧鸞聽著,心下也鬆氣。不為自己的位份,而為父親。
上一世,她爹一輩子都籍籍無名。別說皇帝上摺子了,他見過的最大的官大概也就鄉的知縣。如今突然被提拔,自己一下子成了知縣,顧鸞真怕他辦不差事,再把命丟了。
現下看來,倒還。
楚稷緊緊抱著她,音若有似無地多了些輕顫:“明天……明天朕會下旨嘉獎爹,然後就冊封。”
她輕輕地應了“”。
他又說:“住純熙宮不?朕拿堪輿圖仔細看過,純熙宮離紫宸殿最近。”
他一副打商量的口吻,隱約還透著些緊張侷促。顧鸞禁不住地想,點點頭:“都。”
“那朕便安排下去。”他吁氣一哂,鬆開她些許,目不轉睛地望著她。顧鸞迎上他的雙眸,感受一股前所未見的灼烈,不禁想躲,雙頰也發著燙。
看著看著,他又了起來,自己也說不清在些什,只想。
他已等了太久了。這幾個月裡,他不知多少次動搖,自言自語地跟自己說“算了,其實大可以先按宮女晉封的禮數冊封她,日後再晉位便”。
但每一次,他都忍住了。
他不想看她受一點委屈,不想她在他看不的時候被人欺負,所以他忍住了。
可他也等得很累,就像置身一場修行,咬著牙磨礪。
夜,因中秋,皇帝宿在了棲鳳宮。
皇后打從皇子過百日後,就每晚都要坐在搖籃邊親自他讀半個時辰的書。有時詩詞,有時寫簡單的文章,也不吝他聽不聽得懂,只求經年累月之下能讓他熟悉些格律韻調,以備日後讀書所用。
如此過了不多時,景雲挑了簾進來:“娘娘。”景雲福了福,“皇上已睡下了,見娘娘遲遲不歸,讓奴婢來跟娘娘說……”
景雲頓了頓,才:“明日會下旨冊封御前的顧氏為嬪,後宮這邊,勞娘娘先行準備著。”
皇后一滯,扭過頭,黛眉緊蹙:“封嬪?”
景雲垂著首:“。皇上還說……還說把純熙宮賜顧氏,娘娘您看……”
“純熙宮倒沒什。”皇后猶自鎖著眉,搖搖頭,“可封嬪?皇上當真的?”
宮中現下嬪妃不多,她這個皇后之下,位份最高的就儀嬪、舒嬪二人。除此之外,江蘇巡撫送進來的唐氏只昭儀,誕育大公主的吳氏也剛晉昭容。
這般形下,若有新宮嬪直接越過嬪位冊封,便不像話。
而以顧氏的出身……皇后覺得她一舉冊至嬪位也不像話。
卻聽景雲又說:“皇上說……顧氏的父親在河南立了功,這封位有嘉獎之意。”
“原如此。”聽她這樣說,皇后就松了氣。
去年河南鬧了場大災,災民無數。這一年多來,朝廷都還在為這些事忙著,皇上更親自去過一趟,體察民。
倘使冊封顧氏高位為著這個緣故,旁人倒也說不出什不來。說不出他的不,自也就沒有她這個皇后的錯處了。
皇后便點了頭:“本宮知了。這就去六尚局傳話,一應冊封所用都讓他們先籌備著。”
“諾。”景雲一福,就告了退。屋裡重新安靜下來,皇后的目光落回書頁上,清清嗓子,繼續念:“春對夏,秋對冬,暮鼓對晨鐘……”
這夜,顧鸞整宿未眠。兩世的痴心有了結果,驅散一切睡意。她望著幔帳頂子發呆,想前生想今世,想相伴而過的一個又一個春夏秋冬。
在今日之前,她也無數次地設想過如果有朝一日他不喜歡她了,日子要怎樣過。這會兒卻突然不願去想那些了,她只去想他帶她逛燈會、她過生辰,還有除夕之夜在漫天煙火之下,他送她的那枚銀質墜子。
她重活一世原就為他而來,有了這些,她已然覺得值得了。
翌日天明,顧鸞梳妝妥當,如舊去紫宸殿裡當差。
冊封的旨意還沒有下來,一切照舊就最的。況且,她也願意在他身邊待著,縱使她日日期盼名正言順地和他在一起,御前朝夕相處的相伴也還珍貴。
紫宸殿裡,楚稷下朝回來更了衣,就問張俊:“內官監擬封號沒有?”
嬪位需有封號,封號不定,聖旨便沒法下。張俊自知皇上著急,其實不止皇上,就他這幾個月看下來,都忍不住為這最後的一哆嗦著急。
張俊於親自跑了一趟內官監去催,不多時,端了一方托盤回來,盤中盛有張灑金紅紙,紙上各書一字:秀、端、慧。
楚稷的目光落在第一個字上,就皺了眉:秀,俗。
端,也沒多少。
慧。
他拿起這一張沉吟了半晌,覺得勉強算貼切。阿鸞很聰明,不止將御前的一應事宜打理得當,政事上也為他出過主意,這智慧。
可他又覺得,她不知聰明。
她的優點還有很多。
一時之間,無數美的字眼從楚稷腦中繼而連地跳出來,什睿、婉、莊、明,淑、雅、和、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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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可用於封號的萬般聽字眼都適合她,又哪個都配不上她。
顧鸞入殿的時候,就看見楚稷坐在御案前左手支著額頭、右手執著筆,心不在焉地正在紙上劃拉著什。
她端著茶上前,看看他,輕喚:“皇上?”
他回過神,看她一眼,嘆口氣,伸手一拉,將她圈膝頭。
“皇上!”她嗔怪地一掙,覺得此舉不妥,他卻垂頭喪氣地往她背上一栽,音發悶:“快,幫朕想個聽的封號。”
“封號?”顧鸞怔怔,“誰的?”
“……”楚稷鎖眉抬頭,“還能誰的?”
“哦!”她反應過來,定睛看看,目光落在案頭。
案頭有頁紅紙,上各有一個字。除此之外還有一大張鋪開的熟宣,已被他劃拉的亂七八糟,但仍依稀可辨出一些字跡。
她看了半晌:“這不都挺聽的?”
說著,就先拿起了那個慧字,說:“這個奴婢喜歡,比賢惠的惠。”
楚稷栽回她身上:“不,配不上。”
怎就配不上了。
她地看他一眼,又指指熟宣上被劃了個大叉子的另一個字:“瑤也呀,美玉為瑤。”
他還那句話:“不,配不上。”
“……”顧鸞無可奈,便不再看,在他膝頭勉強回了回身,“那皇上覺得什字合適?”
楚稷沒精打采地嘆氣:“就為想不才問。”
“嗯……”她凝神想想,又換了個問法,“那皇上覺得奴婢哪兒?”
他再度抬眸,認真看了她片刻,一字一頓地告訴她:“朕覺得哪兒都。”
“……哪有那了。”顧鸞雙頰一紅,悶著頭摸起筆,在紙上找了片空白就寫下去,“要不就把這個字奴婢了。”
楚稷探頭一看,她就通俗直白地寫了個“”字。
嬪。
“這也太難聽了。”他氣,勢把她推開,“走走走,不要幫忙了!”
“哪有讓人自己想封號的!”她哭不得地從他膝上站起來,看他兩筆把那個“”字劃了,賭氣正要走,又被他一把捉住手腕:“朕想了!”
他驀地將她拉回膝上,毛筆塞進她手裡,握著她的手蘸墨。
咫尺之遙的距離,她側首看他,他眸中含,攥著她的手一筆一劃地寫下去。
“佳”。
什都,處處都佳。
“這個不?”最後一筆落下,他偏頭,銜著問她。
溫柔的口吻與溫熱的氣息一齊在她耳邊一觸,顧鸞下意識地縮了下脖子,只覺頭都昏了。
“……”她啞啞地應話,似真覺得這個字不錯,又似根本沒把這字看進去。
她的心跳變得很快,快不敢看他一眼。
“張俊。”楚稷著一喚,張俊上前,他就將那張寫得亂七八糟的紙塞了過去,“送去內官監,阿鸞的封號為佳。”
“諾。”張俊恭敬接過,旋即揖,“恭喜佳嬪娘娘。”
“佳嬪?”顧鸞倏然回頭,盯了楚稷半晌,“嬪位嗎?”
“?”楚稷回看,兩息之後,反應過來,“朕沒跟說過?”
“……”她懵著,“沒有啊。”
“哦……”他抱歉地扯了下嘴角,“那朕高興昏了。”
另一邊,張俊捧著從紫宸殿拿出的那頁紙,再度趕往內官監。
宮裡有些規矩就死的。倘使皇上只讓他去內官監傳話,他自可將定下的封號告知內官監便知。但皇上拿著這張紙隨口說“送去內官監”,這紙便非得送去不可。
否則,這紙上寫著皇上親筆所寫的字,他總不能私自燒了或者自己留著。
了內官監,他直接去找了掌事的黃冬,把手裡這張紙交他,找了找“佳”字所在的位置,指著說:“皇上說了御前顧氏的封號為佳,封佳嬪。”
黃冬一掃手裡這紙,禁不住地與旁邊另外兩名宦官相覷。
看得出,這紙上一個個寫上有劃掉的字都可用封號,可見皇上費了多少心思。
饒先前就聽說過顧氏與皇上投意合,黃冬也不免有些意外。心思一轉,便拱手:“改日咱也該去向佳嬪娘娘喜,有勞公公引見。”
“辦的差吧。”張俊搖頭,“佳嬪娘娘心思通透,剛進後宮,必定不願太過惹眼。們又不在她跟前當差,若一個兩個都去賀,這她惹麻煩呢。但放心,這心意我帶,來日若有機會再去見禮吧。”
張俊這話說得實在,黃冬不得不領,復又連連揖:“有勞,有勞。”而後便客客氣氣地送走了張俊。
待得張俊走遠,他目光一掃,手就拍在那還在張望他手中紙頁的手下頭上:“看什看!快去六尚局傳話,把冊封的一應事宜籌備起來。還有禮部那邊,讓他們趕緊挑個日子,別出了岔子!”
“諾!”手底下的宦官一躬身,就一溜煙地跑了。
以冊封的旨意便在翌日清晨送了紫宸殿,冊封禮還要等吉日再行,但聖旨一經宣讀,位份便算定下了。
諸如這般的旨意,楚稷見過很多。後宮妃嬪、宗親命婦冊封時都有,並不需他親手寫來,只需禮部擬定再呈紫宸殿來蓋印即可。
然而這一回,他看著這聖旨竟有股莫名地緊張。張俊將旨意呈他,一卷明黃的卷軸在他手裡僵了半天才被開啟,每讀一個字他心跳都快了些。
寥寥幾十個字,讀了半晌。讀畢,楚稷看看張俊:“還朕來寫吧。”
“……”張俊無奈,悶頭應,便去取了空白的卷軸來,又去研墨。
楚稷提筆,蘸墨,又忽地想起什,再度看張俊:“阿鸞呢?”
張俊回說:“昨日告訴她旨意大約今日會,讓她在院子裡等著了。”
“。”楚稷頷首,定住氣,這才寫了下去。
幾十字流暢而下,不過多時便寫完了。張俊立在御案一旁,耐心地等著墨跡晾乾,便上前將卷軸捲起,遂躬身:“那下奴去宣旨。”
話未說完,捧著卷軸的雙手一空。張俊怔然抬頭,就見皇帝已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都不必跟著了。”
紫宸殿後的院中臥房裡,顧鸞還在梳妝。
她從未花過這樣的時間梳妝,兩世裡都不曾有過,可今天值得。
過了今天,他們就真真正正地在一起啦!
紅稀最善梳髮髻的一個,待得顧鸞妝紅稀就進了屋來幫她梳頭,邊綰髮髻邊:“方才聽鸞歌唸叨娘娘真看,奴婢還不知究竟有多看,進來一看嚇了一跳……”
話音未落,後頭就有人一疊的唸叨:“改口改口改口,一早上提醒多少回了!還能不能記得住了!”
“哦。”紅稀吐了下舌頭,小改口,“燕歌姐姐。”
這避諱沒辦法的事。從前顧鸞和方鸞歌都在御前當差,皆宮女,誰也不用避誰。但現下顧鸞成了後宮正經的妃嬪,方鸞歌又在她跟前當差,撞個名字不像話,張俊前兩日最先意識這點,專門跑了一趟來提醒她們。
那會兒,張俊還很心地直接幫忙想了新名字,說鶯歌聽,也順口,可方鸞歌自然不喜歡:“誰要跟倪氏改同一個字!”
張俊這才想起來倪氏叫倪玉鶯,旋即便說:“那燕歌!燕歌也聽,燕子還吉利!”
她的新名字就這樣定了下來。
可名字定,這一院子的人卻叫得熟了,一時總也記不住。方燕歌兢兢業業地糾正了足足兩日,今天終有些煩躁起來,見紅稀又叫錯,惡狠狠地告誡她:“再叫錯一回……我把燕歌兩個字抄一百遍!”
兇過這一句,她往鏡中一瞧,就又了:“髮髻梳更美了。一會兒張公公過來宣旨,怕也要驚著。”
楚稷邁進門檻正聽這句話,做了個手勢示意門邊侍立的宮人噤,自己也放輕腳步,躡手躡腳地進屋,坐茶榻上等她。
紅稀為顧鸞簪最後一支釵子,顧鸞對鏡看看,心覺滿意。目光往下移了些,又說:“這琥珀項墜不,我那個銀墜子呢?”
“那個不太素了?也小些,怕壓不住今日的妝。”紅稀打量著鏡中妝容,“再說,娘娘素日都愛戴那個,今天這日子合該用些不一樣的。”
“不懂,那除夕夜皇上賞的。”方燕歌著解釋了句,便要去從櫃子裡尋來。甫一轉身,驀然注意茶榻上多了個人,不禁呼吸一滯,連忙下拜,“皇上聖安。”
顧鸞與紅稀也猝然回頭,目光所及之處,卻見楚稷也猛地扭臉,緊緊閉住眼睛。
正要下拜見禮的顧鸞不由得怔住,看看他,遲疑開口:“皇上?”
楚稷抿:“若還沒準備,朕先不看。”
他看得出,她想準備十十美。
他想配合她。
顧鸞與燕歌相視一望,燕歌會意,仍取了那枚銀墜子出來。顧鸞摘了琥珀墜子,將銀墜換上,垂眸行至他身前,音低若蚊蠅:“了,皇上看吧。”
楚稷深吸氣,緩緩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美人下穿白緞金襴的馬裙,上著桃夭色繡錦鯉紋的圓領襖,髮髻高挽,臻首娥眉,帶著分羞赧,既想看他又在躲他。
楚稷怔怔地看了半晌,忽而不知該說些什,甚至有些掌控不住自己的神。卻鬼使神差地站起身,在她前侷促地杵著。
他的眼眶有些發熱,竟莫名有些想哭。倒也不至於真的哭出來,只被一股激動頂著五臟六腑、四肢百骸,牽扯得呼吸也急促起來。
顧鸞眼觀鼻、鼻觀心地等著,等著他的反應,想聽他說點什。
半晌都沒等,她終於鼓起勇氣抬了抬頭,迎上他那副難以言述的神,不由得有些困惑:“怎了……”
“阿鸞……”楚稷怔忪地,了兩,說出一句,“真看。”
她雙頰一紅,低著頭也了。
下一瞬,她的手被抓起來,明黃的卷軸被他塞過來:“這個……這個。”他乾巴巴。
看清什,她下意識地縮了一下,卻因被他攥著沒能躲開。
又聽他繼續乾巴巴地說:“禮部本來擬了一份送來,朕又重新寫了,所以……晚了些。”說此處,他又忽地閉了口,上生出懊惱來,似說了不該說的話。
其實倒沒什不該說的,只他想說的原不這個。
楚稷神緊繃,緩了一息,迫著自己平靜下來。
然後他逼自己再度開口:“阿鸞。”
她目不轉睛地望著他。
“朕會待的。”他說。
說不出為什,這句話激得顧鸞突然也很想哭。
這句話前,她還在遲疑自己不該行禮謝恩了,聽這句忽然再顧不上,酸澀和喜悅同時在胸中翻湧起來,令她不管不顧地往他跟前湊去,一頭扎進他懷裡。
楚稷下意識地將她擁住,稍有些僵,有些回不過神。俄而聽一低低的抽噎,他就慌了:“阿……阿鸞?”
懷裡的美人哭唧唧,小臉在他衣襟上蹭來蹭去。
“不哭……不哭啊。”他還不擅這樣哄人,手忙腳亂地撫著她的後背。想和宮人要個帕子,才發現宮人不知時都已悄無息地退了出去,獨留他們兩個在屋裡。
“……”楚稷努力定住神,姑且攬著她先落了座,又把她圈在懷裡親來吻去。
他吻過她的額頭、吻過她的眼簾,吻過她被淚水沾溼的羽睫,覺得鹹鹹的。
再往下,她似突然回過神來,驀地推出他的胸口,委屈巴巴地抬眸看他。
“不哭了啊……”他變得像只會說這一句話,顧鸞看著他,咬咬唇,往前一湊——“叭”地在他側頰上啜了一下。
猶如蜻蜓點水一般,柔軟的薄唇在他頰上一觸就離開。他短暫一怔,再定睛時她已雙手捂住了臉,像幹了什難為的事。
他只覺心跳滯了一下,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驀然翻身,將她撂在了茶榻上。
顧鸞一輕呼,音出喉即被止住,他迎吻下來,唇舌糾纏,令她無力抵擋。
這一吻蔓延了許久,直至探盡她口中的每一分柔軟,他才銜著停下。
然後她聽他說:“再親我一下。”
“什?”
他便又重複了一遍:“再親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