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敏看著她一舉奪銀, 心情複雜，跟後悔當初搬家一樣，後悔沒多和她聊聊, 到底是喜歡拍戲還是喜歡藝術體操。
當時她雖然讓曦曦自己選擇，其實內心也是希望她去拍戲的, 練體育太苦了, 尤其是那次突然燒到暈倒，把他們都嚇壞了。
要不是曦曦自己喜歡, 她不想過度干涉女兒的愛好, 可能即便沒有導演來家裡, 她也會試著勸孩子換個方向。作為母親要真的完全讓她自由選擇，太難做到了。
但沒想到，即使是孩子自己也說了去娛樂圈, 她內心卻還是始終念著藝術體操, 而她在那邊，居然還拿了奧運銀牌。
“你們沒覺得什麼不對勁的嗎？”喬治等他們激動完奧運獎牌, 緩緩開口。
“什麼？”
“他在笑。”
姚倩：“你還不許人家笑了？”
“我的意思是，他越來越沉迷於那個世界了。一開始還在跟理智掙扎，現在已經快完全放棄了。”喬治道，“這對他們醒來很不利。”
“剛才已經跟你說了，那邊出現了他們不知道但現實存在的人物, 那個世界是真實的。”
“好，即使那是一個由於他們而衍生出來的真實世界，他們也在那裡過得非常好，但我們這兒呢？你們已經注意到了吧，我們這裡一天，那邊幾乎過了半年, 也就是說，我們可能會看到他們在那裡自然死亡。”喬治說，“他們在那裡死亡之後，這裡的人還能活著嗎？”
姚倩沉默了一會兒後，說：“可是我們這裡最權威的人不是你嗎？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喬治沒有，所以他才這樣擔心。
……
接下來一週，畫面裡已經過了四年。
這四年沈初雪一直在訓練、打比賽，大家也見到了梅思瑩，是個瘦下來之後氣質很好的小姑娘，跟這幾天收到的照片裡的省隊教練梅思瑩不可同日而語。
陸敏還翻出了當年梅思瑩去世錦賽時的照片，果然和畫面裡的小姑娘一模一樣。
他們不知道畫面裡這個世界的人物去世之後，這裡的兩個人會怎麼樣，但現在除了努力多看幾眼，記住他們的樣子，別無他法。
深深印在他們腦海裡的，就是曦曦努力跳藝術體操的樣子，以及蘇致努力練體育解說的樣子。
當紅星取代了粉紅泡泡，沈初雪有了明顯的成長。
她沉穩了許多，帶隊員也有了隊長的模樣。不過她還是陽光愛笑，比如在裡約賽場上，她一如既往地笑得燦爛。
也許是運動得多了，情緒活躍，姚倩總覺得她笑得比當影后時還要開心、真誠，眼睛裡有很明亮的光。
四年過去，曾經的小將成了老將，比娛樂圈的更新換代更殘酷。
這回沈初雪已經在國際上打出了著名度，奪冠熱門人物裡就有她，從資格賽開始，她就與俄國選手娜塔莉亞爭得如火如荼。
資格賽上她每一輪都緊緊追著娜塔莉亞的分數，最後差了0.3分位於第二進入決賽，這為她決賽能否奪冠留存了懸念。
她今年已經二十歲，如果在這一屆奧運達不到想要的成績，已經不可能再來一屆，只能留下永遠的遺憾。
大家看著她第一輪圈操第二，到球操追到第一，棒操又掉到第二，成績你追我趕，所有人的心情都跟著起起伏伏。這樣成敗在此一舉的時刻，顯然蘇致和沈初雪本人看起來也有些緊張了。
但她的最後一輪帶操是《小荷》，從器械到內容，全是她熟悉的，很大程度上緩解了這種緊張。
淺粉的上衣，嫩綠的裙襬，綵帶在她手裡遊刃有餘。
大家屏息凝神地看完了這一分多鍾的動作，她完美地完成了這套動作，蘇致也完美地為她解說了這套動作。他們互相配合著，留下藝術體操競賽史上的一段佳話。
這是冠軍的動作與她的最佳解說。
這邊大家還在為沈初雪奪冠激動，就見解說室裡的蘇致已經走了出來。這天天氣很好，連他的情緒都萬里無雲。
“他又要去做採訪了嗎？奪冠採訪！”姚倩有點興奮，隨即發現不太對，“誒，攝影師他們呢？”
以前採訪，他身邊都是跟著電視臺攝影師的。
大家不明所以地看著，直到他走進體育館。那裡正奏著雄壯的國歌，國旗驕傲地飄揚。
他今天穿著得體的白色西裝，極富耐心地等待授獎結束，早就打過招呼的司儀喊住興沖沖想往外跑的她，這才走過去，在她面前單膝下跪。
！！！
自認對感情早已看淡的姚倩都覺得胸口一酥，剛剛拿了金牌，成為全場最耀眼的存在後，就在這樣國際矚目的場合被求婚，太能滿足一個女孩子的虛榮心了！
何況那鑽石那麼大、那麼亮，他本人又這麼帥……
大家看著沈初雪被戴上戒指後，兩邊螢幕漸漸散發出淡淡的白光，籠著一層聖潔的色彩，簡直可以原地走進婚禮殿堂，又看到他們走出體育館，接受採訪，然後一起快樂地走上裡約街頭。
陸敏還在感動得抹眼淚，卻見螢幕上的白光越來越濃重，他們在街道上的身影慢慢模糊，直到再也看不見了，整個螢幕只剩下極白極亮的光芒，勝於任何一盞燈，像把一輪太陽一分為二，分別嵌在兩塊螢幕上。
“這是……什麼意思？儀器壞了？”姚倩看著除了白光，什麼都沒有了的螢幕，茫然發問。
“他們的負面情緒前幾天就已經都消失了，現在只剩下很強烈的正面情緒。”
大家點點頭，可惜這光實在太刺眼，如同張目望日，不得不側過眼睛不去直視它，然後就見喬治忽然手動調低了螢幕亮度……
原來這是可以調的！姚倩忽然懷疑起了之前喬治說特效不能關閉的話……
趁著螢幕空無一物，大家討論了一下最近的事，主要是畫面中黃靜美給隊友下藥，現實中沈初雪因為去娛樂圈躲過一劫，但那位梅思瑩看起來和上一世吃了過量激素後發胖的樣子很像，而且這次更嚴重。
“過去太久了，我們又沒有證據，沒法報案。”
他們正說著，姚倩的手機響起來，是負責處理車禍的那位交警。
說來不巧，車禍地點正好是那段路上唯一一個攝像頭拍不到的地方，而肇事卡車司機當場去世，他的家人居然還要姚倩他們賠償。
姚倩被這事鬧得煩不勝煩，一接起電話就說：“我們沒有任何違規行為，就是對方突然衝過來，現在我們的人還躺在醫院裡一直沒醒，憑什麼給肇事者賠償？他死了就有理？那也是他自己的錯！我還沒要他們賠償呢！”
對方實在太窮，賠不出什麼東西，姚倩他們又一直把注意力放在沈初雪能不能醒來，沒多為難那邊已經是仁至義盡。
“不是，姚女士，我們這次發現一點新證據，車禍可能不是意外，現在案子要移送刑偵部門了……”
“什麼？！”姚倩心頭一跳，震驚到顧不上音量，脫口而出。
她瞭解完情況，掛上電話，把事情簡略地跟沈父沈母說了一遍：“我得回國去親自處理這件事，絕對不能讓那些人好過！曦曦這邊就讓您二位看著了。”如果是意外，肇事者已經死亡，姚倩不介意對他的家人善良一點，可如果不是……哪怕人死了她也要討個公道回來。
沈展昭和陸敏已經聽得快要心碎，車禍竟然不是意外！這比是意外還要令人心痛。
陸敏說不出來的憤怒，猶豫了片刻後道：“我跟你回去，一定要把兇手找出來。”
這些年，不但曦曦在娛樂圈風光無限，擋了不少同齡小花的道，她和沈展昭各自的事業都越做越大，對手不少，可能在背後下黑手的人也不少。
如果是商業對手，光姚倩回去可能還不夠。
“你回去吧，我留下來看著孩子們，每天跟你彙報。”沈展昭道。
……
沈展昭確實打算每天跟陸敏說孩子們都做了些什麼，但這螢幕一直保持著調暗後的白光，再也沒有發生任何變化，只有這點光證明儀器確實還在執行。
沒有了畫面，他不再盯著螢幕，大多數時候坐在病床邊看著他們。
這兩個孩子長得多好呀，在他們小時候，他就覺得他們的感情好極了，只是誰也沒想到後來會發生那麼多令人猝不及防的事，結果就變成了這樣。
沈展昭只好每天都說孩子們還睡著，陸敏每天說她還在等隔離結束，兩邊一樣的焦慮。
時節已經進入十一月，今年的秋天格外荒涼蕭瑟。
這天沈展昭照例坐在病床邊，要給陸敏發資訊，他已經學會了文字可以復制粘貼，但每天依舊手打一遍“今天孩子們也還好好的睡著”……彷彿期待著在某一天，這句話可以變一變。
他今天照舊輸入了這句話，內心煎熬地看了看近前的兩人，正想點選發送，忽然發現蘇致動了一下！
他震驚得忘了自己還拿著手機，懷疑自己眼花了，直到手機震動了一下，這才呆呆地拿出來看，是陸敏跟他說：“終於解除隔離，警方那邊說已經有線索了！”
沈展昭頭一次顧不上回覆妻子，仔仔細細地盯著蘇致看，他又動了！不是眼花！
這個大男人差點落下淚來，狂奔出去，嗓子都劈了叉：“醫生！醫生！喬治博士！”
“怎麼了怎麼了，發生什麼了？”助理傑克受到囑咐要一直關注這邊的情況。
“動了，他動了！他是不是要醒了？”
傑克聽不懂中文，看他如此著急，匆匆跑進病房去看，就見蘇醫生已經醒了！
“哦，上帝！”他驚呼一聲，衝過去喊還對著兩塊螢幕研究的博士。
***
蘇致好一會兒沒反應過來自己在哪裡。
他盯著雪白的天花板發呆，優秀的記憶力第一次受到考驗。須臾後，他終於想起曦曦出了車禍昏迷不醒，為了喚醒她接受了喬治的治療方法。
但他的腦海中多出了一世的記憶，就像第一次重生時，比別人多十年記憶一樣，現在的他比其他人多了那一世幾十年的記憶。
想到那一世，他依然無比滿足，沒想到，居然又回到了重生前的世界……
他還保持著之前與她雙手相握的姿勢，急著想去看她。
他醒了，那麼曦曦能醒來嗎？
“別動！”喬治喊住他，“你們還戴著儀器，我先檢查一下再拆。”
蘇致等著他檢查完，拆了儀器，迫不及待地轉身去看她。
她瘦弱蒼白地躺在床上，是那個剛成為三金影后就出了車禍的曦曦，可蘇致總忍不住想起，在另一個世界，這個時候，他們都快有第二個孩子了。
“她，咳咳咳，她能醒嗎？”蘇致太久沒說話，一開口就咳了幾聲。
喬治好一會兒沒說話，最後終於承認：“對不起，治療出了很嚴重的事故，我也不知道會怎麼樣。”
蘇致還算平靜地接受了這個結果，他們在那個世界已經結了婚，許過不離不棄的誓言，無論她會不會醒，他都會守護著她。
就像每一次她去比賽，他都會在解說室裡，用自己的方式守護她。
蘇致從病床上下來，躺得太久，還有些無力，被沈展昭扶著在旁邊坐下。
“感覺怎麼樣？”
“我還好。”
曦曦暫時不用他照顧，沈展昭便先照顧蘇致。之前畫面裡他們都已經求婚成功了，蘇致在他心裡已經跟女婿差不多。
“你……還記得發生了什麼嗎？”
“嗯。”
沈展昭見他有些疲倦，不再多問，讓他好好休息，有事叫自己。今天等不及再發資訊了，他直接給陸敏打了電話過去說這邊的情況。
蘇致撐著額頭休息，目光卻一直盯著床上的女孩。
也許是他看得太灼熱，那個小天使一樣美麗脆弱的女孩子顫了顫睫毛。
蘇致瞳孔一縮，猛地站起來想到她身邊去，卻因為四肢無力差點摔倒，好險穩住了，顧不上自己，匆匆抬頭看著她。
她正掙扎著想要睜開眼睛。
就在她剛睜開眼睛的一瞬，蘇致終於到了她身邊，熱切而關心的目光對上她美麗的雙眸。
沈初雪懵懵地看著近在咫尺的容顏。
他戴著淺藍色醫用口罩，只露出小半張臉，墨色額髮及眉，與那兩道春山般的眉相得益彰。
口罩的遮擋讓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眼睛上。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沈初雪傻傻地看著他恰如其分的雙眼皮，深棕色顯得格外溫柔深情的眼珠，連靈魂都快要陷進去。
蘇致看著她的反應，微微蹙眉，她……該不會失憶了吧？
他隨即又想到，會不會那個重生後與他共度了一生的曦曦，沒有和他一樣重新回到這裡，這裡的她是分別了十年的她？
他正擔心著，就聽她說：“我不會是在做夢吧，你怎麼又變年輕啦？”
蘇致說不出來是想哭，還是想笑，他只能靠著床頭，把她摟進懷裡。
“天啊，這裡在哪裡？我們是一起重生了還不夠，又一起穿越了嗎？”沈初雪覺得自己腦子疼得厲害，像有人用小棒槌在敲她似的，她懷疑自己穿成了什麼小可憐，“可以告訴我一下世界背景嗎？”
蘇致被她逗笑了，拉下口罩，低低的笑聲離她很近：“穿越了一點點距離，從國內到美國了。”
“啊？”
“恭喜你，在車禍中堅強地活下來了，所以我們還有機會回來。”
沈初雪用她不太聰明的腦子慢慢回憶，終於想起幾十年前，她剛剛重生時，以為自己車禍去世了，沒想到其實她還活著，現在又從重生後的世界回到了重生前的世界！
所以美國，就是她車禍前想來的地方，眼前這個蘇致，就是當年她想趕過來找的人。
“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沈初雪弱弱地開口。
“什麼？”
“車禍之前，我想來找你的。”
“我已經知道了。”聯絡兩世記憶，蘇致得出了完整的結論，“車禍前黃靜美用照片騙你，你信了。你不該很生氣嗎，怎麼反而要來找我？”
“因為我……”她說得有點吃力，整個人軟趴趴地癱在蘇致胸口，慢吞吞地舉起沒有什麼力氣的小手，在他胸口捶了一下，“是要來打你。”
蘇致被她打得心跳都漏了一拍。她根本沒力氣，軟綿綿的一點點力道，卻砸進他心裡，又一次地令他砰然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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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握住白皙軟嫩的小手，在她鬢邊吻了吻：“對不起，寶貝，讓你難過了。”
他自責著了黃靜美的道，讓她傷害了曦曦。
他們靜靜地相擁了片刻，蘇致問：“你知道現在是哪一年嗎？”
“2020年？我應該不至於昏迷了很多年吧？”
“嗯，是2020年。”他摸了摸口袋裡的戒指盒，忍住了現在就給她套上的衝動，“我們的合約，在這個世界也是生效的。”
這是他最滿意的一份合約。
沈初雪想起他們那份永不廢止的合約，這位大佬非常有先見之明地寫上了“在每一個時空發生同等效力”，而生效日期是2013年12月21日。
現在既然已經到了2020年，便合情合理地生效了。
沈初雪一直以為是自己追到了男神，現在忽然發覺似乎是他把自己吃得死死的。這合約寥寥數語，竟然十分縝密，根本沒給她反悔的機會。
“行叭。”她認命地嘆氣，努力壓下想勾起的唇角。她是跟這個男人綁在一起再也分不開了。
“你相信，那是真實的嗎？”
沈初雪聽懂了，他是問拿冠軍的那一世，是不是真實的。
“當然啊，你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問題。”
蘇致默了默，告訴她：“因為之前，醫生給我們戴了一個儀器……”他解釋了一遍那個似乎不怎麼靠譜的喚醒儀器。
沈初雪聽得想抓頭髮，可惜她的頭動過兩次手術，還不能去碰：“別說了，聽不懂，腦殼疼。”
蘇致被她逗得想笑，小姑娘真是直白得可愛。
他想，他們都一樣認為是真實的，那就是真實的。就像重生後，假若他們去跟人說自己重生了，又有誰會相信他們呢？
這些事，本就是他們之間的小秘密，沒有必要告訴其他人，也與神學或科學無關。
他卻聽到小姑娘緩了緩，繼續說：“雖然我聽不懂那些理論，不過我可以肯定，那裡絕對是真實的，不是做夢。”
蘇致有點高興，他有點期待地等她說下去。
她一向很會說戳中他心房的話，聽了這麼些年，每一句都細細品味，難免摸索出一些大致的走向。他猜測，這回她可能會說，不管宇宙是否真實，他們的愛都是真實的。
即便能大概猜到，但聽她親自說出口，蘇致依然每次都覺得萬分甜蜜。
然而，沈初雪說的是：“放心吧，我以前不務正業，小說看得多，對重生有經驗。”她掐了掐蘇致的胳膊，“疼吧？疼的話就是真的，不是在做夢。我剛重生就掐過自己了，是疼的。”
蘇致：“……”很好，這回答很曦曦。
“嗯，疼的，不是做夢。”
她又說：“而且，我咬過金牌，是真的。”
他完全懂了這傢伙的腦迴路，咬過掐過的就是真的。
沈初雪攀著他，藉著他的力道往上坐了坐，靠在他肩頭，湊在他耳邊小小聲地說：“我也咬過你，你也是真的。”
蘇致耳尖驀然一紅，攬著她的手臂猛然收緊。
這個小流氓！
……
喬治檢查了他們兩人的身體狀況後，對自己二十餘年的心血重新燃起了信心，又繼續埋頭研究。
直到又過了一週，沈初雪終於能走一點路，左右打量一番據說十分精密的儀器，又去看了看那兩個到現在還亮著白光的螢幕，感到無語：“哥哥，他是說，我們的意識在電腦裡生活？”
“嗯。”
“……那他怎麼知道，我們現在這個世界，不是另一位博士的電腦程式而已呢？”
蘇致有點驚訝她能說出這樣的話。
“你這個眼神……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沈初雪不滿。
“抱歉，確實有點驚訝。”蘇致笑道。
沈初雪見那位博士還在專注於研究那兩塊不知道怎麼回事的螢幕，忍不住說：“會不會是螢幕壞了，手機壞了不也會白屏嗎？”
蘇致意外地覺得有道理，可惜喬治不信，他繼續瘋狂研究。
直到沈初雪都要出院了，他才無奈地相信確實是螢幕壞了，儀器可能也有一些問題。他還不想放棄這項研究，但再也不敢這樣輕易地讓人嘗試了。
沈初雪出院的前一天，趁蘇致去繳納住院費用的空檔，喬治專程來跟她說話。
沈展昭去給他們做飯了，只有一個母親留下的助理張希幫她翻譯。
“你知道嗎，我本來讓你們做這個治療，只是為了讓你可以醒來，好讓蘇致繼續留下來當醫生。”喬治說，“但是我現在改變了主意。”
“為什麼？”
“因為我被你們的感情打動了，我甚至不忍心再挽留他一句，覺得自己好像在犯罪。”
沈初雪知道他們有一部分的生活被看到了，有點不好意思地說：“謝謝。”
“這幾年蘇醫生一直很平靜，像死水一樣的平靜，但是因為你的出現，一切都不同了。”他十分富有感染力地說，表情是歐美人慣有的誇張，“他曾經跟我說，你是他的sun。”
助理翻譯了每一句話，直到最後的太陽那句，聽起來怪蘇的，太陽又是個最常見的單詞，助理便沒畫蛇添足，留給她自己感受那種被人捧在掌心珍視的感覺。
沈初雪輕輕“嘶”了一聲：“他還想當我爹？我親爹不打斷他的腿。”
喬治不懂中文，張希卻懵了。這，大小姐你咋理解的？
“son，不是兒子嗎？”
“……不是，小姐，是那個sun，天上的那個！太陽！”
話音未落，蘇致走了進來，喬治自覺已經把要說的話都說了，跟蘇致點頭示意，離開病房。
沈初雪看著懵逼的助理，笑道：“好了，我開玩笑的，我聽懂了。”
助理這才恍恍惚惚地出去。
“在說什麼？”蘇致問。
“就喬治說，他曾經問，我是你的誰。”
蘇致想起自己當時情急之下脫口而出的話，當時沒覺得什麼，現在想來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沈初雪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害羞，眼睛一眨：“剛剛張希沒給我翻譯那句話。”
“嗯？”
“你那會兒得多討厭我呀，聽到我的名字就來一句我日？”
my，我，sun，日……
“……”
蘇致拿她沒辦法，笑著搖頭：“別笑話我了，看看有沒有什麼東西要帶走的，明天別忘了。”
明天她就可以出院了，他的小太陽曦曦終於挺過了這一劫。
世界真美好。
***
出院時，喬治來送了送他們。
他最後跟蘇致聊了會兒天。
“蘇，上次你跟我道歉，其實我也要向你道歉。”他說，“有幾次故意為難你，希望沒有給你造成什麼影響。”
“都過去了，確實是我當時態度不好在先。”
“我才知道你是真的不喜歡歷史，而不是針對我，本來想說以後還能一起聊聊中國歷史，還是不為難你了。”
“還是可以的。”他示意了一下手機，“可以和你聊聊秦始皇。”
他已經認認真真讀過曦曦借他的秦始皇傳記，少年時的遷怒也早已消失殆盡，可以沒有任何排斥地與人交談上下五千年博大精深的中華歷史了。
“好，期待，祝你一路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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