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約奧運結束後, 沈初雪和蘇致回到國內。
他們暫時沒有答應去工作,回了趟上海,準備領證, 以及商量婚禮。
沈初雪上輩子在娛樂圈辛勤打拼了十年, 重生後又日以繼夜地準備比賽, 累了這麼多年, 她想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蘇致翻出幾年前她說不想努力了的簡訊,重新回覆了一次,這回他說, 曦曦只要每天開心就好。
他也有足夠的底氣不需要小姑娘出去打拼賺錢, 沈初雪不知道自己備戰奧運這幾年他到底做了些什麼, 總之每天都非常忙,除了電視臺的工作, 似乎還在弄金融債券之類, 如今身家不菲, 養一個曦曦沒問題, 就算再多幾個小曦曦也不成問題。
沈初雪聽到他說“小曦曦”,有點臉紅地捂著肚子, 沒有那麼快,但他這麼一說沈初雪就忍不住去想,並且有些期待。
想想看,他們的父親這麼好看,聲音這麼好聽,又這麼聰明,生下來的孩子應該像小天使一樣吧。
她幻想著身邊幾個小天使一樣的孩子圍繞著自己,蘇致道:“最重要的是,他們的性格要像你, 開朗,善良,笑起來像小太陽一樣溫暖。”
想象中孩子的樣子就這麼被決定下來,完全是天使寶寶的樣子。
雖然現在這孩子還沒影,但蘇致確實急著領證結婚,要在曦曦懷孕之前就把這一切辦妥。
好在蘇致錢越賺越多,關秋蘭就越來越巴結著他,她就是這麼現實,對待弱小就打壓,對強者做小伏低,加上她之前被黃靜美小姨坑得不輕,氣焰漸息,對拿了奧運冠軍的沈初雪也指摘不出什麼,沒怎麼阻攔就把戶口本給他了。
去領證的前一天,兩家人聚了個餐,商討婚禮的事,關秋蘭見陸敏說什麼蘇致都答應,有些著急,這麼一來不得把他家掏空了,正想說什麼,陸敏忽然轉身去看客廳播的電視。
他們在沈家位於市中心的房子,幾個人在餐廳商量,未免談話陷入沉默而尷尬,特意把客廳的電視機開啟了。
沈家的電視自然只看體育頻道,陸敏現在去看,是因為她隱隱約約聽到了女兒的名字,好奇去看一眼。
這一看,她發現電視上居然在播藝術體操記錄片,片子名叫《毯上芭蕾》。
陸敏的舉動異乎尋常,沈展昭也跟過去看了一眼,緊接著大家都圍到了客廳,鏡頭播放了一群群學習藝術體操的小朋友,大約拍攝在好多年前,畫面看起來頗有年代感。
沒過多久,沈父沈母就從一群小朋友裡發現了沈初雪:“真的有曦曦!”
那是小時候的沈初雪,在幾十個人的排練室裡,和大家一樣在跳繩,除了比別的小姑娘更漂亮些,看不出什麼特別,但陸敏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既然看到了沈初雪,這電視大概得看好一會兒,沈初雪甚至還給每個人分了一包前幾天蘇致給她買的咪咪蝦條,邊吃邊看。
蘇致一直握著她的手,他以為小時候的曦曦只會存在於他的記憶和舊照片中,沒想到曾經有人拍過她們的影片,如今製作成了紀錄片。
陸敏和沈展昭天然地覺得他們女兒應該是主角,事實上這部片子真的很多沈初雪的鏡頭,很快鏡頭不再是一群小姑娘跳繩、拍球,場景一變,成了兩個小女孩在練倒立。
她們不知已經練了多少,小小的臉蛋都憋紅了,畫面裡只有靠牆倒立的兩個小姑娘,卻能聽到不遠處教練有些嚴厲的聲音。
“還有最後三十秒!”
不僅沈家,所有這一刻在看這部紀錄片的人,都揪起了心。
兩個小姑娘顯然堅持不住了,細細的小胳膊開始發抖,其中一個已經在掉眼淚,這三十秒竟然能如此漫長。
不知道離結束還有多久時,那個掉眼淚的小姑娘雙腿落到了地上——她差一點點,還是沒能完成教練過於嚴苛的訓練要求。
大家一點也不怪那個小姑娘,只有憐惜。她已經很努力了,他們這些成年人恐怕練倒立都倒不起來,這些運動員小姑娘卻要小小年紀就面臨這樣的訓練。
大家的目光在抹眼淚的小女孩身上停頓了一下,又去看另一個女孩子。
她居然還在堅持。
抹淚的小姑娘只是比尋常孩子更清秀些,因為她堅持不住,還哭了,讓大家覺得很能感同身受,但這個繼續堅持的姑娘,卻更美麗,哪怕這樣倒著看她,也能看出幾分樣貌的不俗。
何況她是怎樣用力地堅持著啊!
教練已經開始喊倒計時:“十,九,八……”
那個小姑娘死死咬著下唇,俏生生的臉蛋因為用力有些扭曲,眼睛反而瞪得更大,即便是這樣大家仍然覺得她漂亮。
不僅僅是胳膊,她幾乎渾身都開始顫抖,讓人懷疑下一秒她就要摔下來。
甚至有人在想,她也放棄吧,反正已經贏了另一個小姑娘,放棄也沒什麼,看著那麼小的孩子這樣訓練,實在太令人心疼。
可是她沒有。
直到教練說了“時間到”,她才顫巍巍地翻身下來。
也許因為倒立久了,大腦有點懵,她就那麼呆呆地站在地上,兩個可愛的羊角辮因為運動量太大有些鬆散。她搓了搓撐得很疼的小手,沒說一個字,也沒掉一滴淚。
她的相貌果然格外美麗,讓人見之不忘,長大後想來不輸玉環昭君。但這時候大家反而不在乎她的外貌,只覺得她太堅強,太爭氣,從她一個人身上,幾乎可以想象出賽場上拼搏的運動員,私下練習的刻苦。
千百次這樣的不放棄,才能成就一枚小小的金牌。
方才那個哭著放棄的小姑娘只讓大家覺得憐惜,卻沒哭,可這個小姑娘一聲不吭,卻讓大家動容得抹起了淚。
這個美麗的小女孩,讓他們很真實地看到了運動員的不容易。
別人認不出她就是小時候的沈初雪,陸敏卻從第一眼開始就知道。
舉家搬到上海之後,她忙於工作養家餬口,大多數時間是丈夫在帶女兒。她單知道訓練很苦,卻沒有真正去看過女兒在教練手裡是怎麼訓練的,只以為跟孩子在家訓練時差不多,沒想到竟然是這樣。
她不確定要是早看到這一幕,還會不會尊重孩子的意願,一直讓她學習藝術體操。
陸敏吸了吸鼻子,指甲死死的抵著手心,顧忌著難纏的關秋蘭在這裡,還要商討孩子的婚事,不讓自己露出脆弱的姿態。
看著這片子,她都快心疼死了。
好在,女兒已經拿了這項運動的最高榮譽,也找到了人生幸福。她瞥了一眼攬著曦曦肩膀,順著她長髮安撫的蘇致,心裡還算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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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錄片還在繼續。
剛剛沒有出鏡的教練終於露了臉,長相普通,一眼看過去她長什麼樣子:“今天的‘我們要當奧運冠軍’比賽結束了,讓我們看看這塊金牌要給誰?”
大家這才知道,原來少體校的孩子們從那麼小,就被培養要去奧運爭奪冠軍的意識了。
所謂金牌,也不過是塊哄孩子的小玩意兒,成年的觀眾們沒多在意,但心裡以為一定會給那個成功完成了倒立的小姑娘,結果上臺去被教練掛上“金牌”的,卻是另外一個中途放棄還哭了的孩子。
鏡頭從來只專注於勝利者,大家只能看到掃過一群藝術體操小姑娘時,那漂亮女孩眼裡一閃而過的錯愕和愣怔,其餘鏡頭全在掛上金牌的小姑娘身上。
近景到特寫,還不夠,全方位地拍。她挺起胸膛,充滿驕傲,彷彿她就是真正的未來冠軍。
其他觀眾不明所以,畢竟紀錄片只是擷取了幾個鏡頭,無以窺得全貌,或許放棄倒立的小姑娘其他專案特別好也不一定,沈展昭卻可以直接問女兒:“曦曦,這是怎麼回事啊?沒聽你說過一起有這麼一個比賽啊。”
沈初雪是很愛說話的孩子,對爸爸和哥哥總是有好多好多話可以說,小時候每一個小比賽都恨不得掰開告訴他們自己如何拿到了獎,她所有的獎狀、獎盃、獎牌,自己不在意,沈父卻好好地為她保留下來。
可這個“我們要當奧運冠軍”比賽,他完全沒聽孩子提起過。
“沒拿獎,有什麼好說的。”沈初雪淡淡道。
“你這孩子,別的不說,至少倒立很厲害嘛,爸爸要是早知道你倒立那麼厲害,還能多跟人家吹吹牛。”
沈初雪難得地沉默了。
客廳裡氣氛凝滯了一下,蘇致把她的長髮別到而後,很溫和地問:“都拿冠軍了,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沈初雪看了眼蘇致,又看了眼關秋蘭,道:“剛剛被教練戴上金牌的,是黃靜美。”
別的專案她怎麼可能比不過黃靜美呢?
劈叉這些講究柔韌性的動作,她學舞蹈時就學過,鏡頭沒有記錄下來,但在她記憶裡,凡遇壓腿,根本沒有人是她對手。
只有倒立是芭蕾不學的,因此堅持起來格外困難。倒立都贏了,別的還能輸嗎?
她怎麼也不明白黃靜美哪裡贏了她,為什麼金牌要給黃靜美,後來教練說她們各方面差不多,她都覺得這是在誇她進步了。
那是不管到哪裡都會被誇獎的曦曦第一次遇到挫折。
大概是從那一塊“奧運金牌”開始,小小的沈初雪心裡就憋著一口氣。
她不信自己不如別人,但從教練那裡又得不到認同,她害怕告訴爸爸媽媽和哥哥自己的失敗之後,他們也會變得像教練那樣,不喜歡自己,只喜歡黃靜美。
所以她向來只說自己勝利的時刻,所有的失敗與不安,都埋在了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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