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太宰治的交談, 確實讓黑子哲也成功拓寬思路,考慮到以從未想過的方面。
咒術界,這是比異能力者更為隱蔽的群體, 人數過於稀少,以至於常年處於人手不足狀態——這還是他當年臥底高專時得知的資訊。
位於頂層的老頑固們抱殘守缺,臥底半年多時間,給黑子哲也的感官是上層正經事沒幹多少, 死守教條, 不通情理的缺德安排從未少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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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缺德還跟森鷗不一樣。
森鷗是遵循最優解,行事在正常人眼中顯得不同情理,過於冷血無情, 但宏觀整體,他的做法並無錯處,作為首領更是極為優秀。
對比起來,那群老頑固更像是為了死守自身利益及地位,令他心生厭惡。
最典型的便是星漿體事件。
不同於跟他同屆, 身世清晰的兩位“同齡人”,當時的黑子哲也動用手段, 以插班生的身份直接跳過一年級, 與咒術界出了名的五條家那位六眼成了同學。
他所展露的實力,遠遠不如同級三位同學突出,有什麼任務自然也不會落到自己頭上。但完全不同的行動方向, 也讓黑子哲也有機會探查到事件內幕。
擺在明面上的星漿體,不過是為了吸引敵人的活靶子,那兩人費盡心保護的少女,到頭來,只是個被強行冠以她不該擁有身份的普通人。
之後的事情不必再提。
身處咒術界, 如同置身於一汪渾濁池水中,每向挪動一步,便會攪動粘稠腥臭的液體,腐朽氣味不斷往他鼻腔裡鑽,無時無刻摧殘著感官,令人欲作嘔。
所以在先代下達了瘋狂指令後,黑子哲也才能夠面不改色,真就趁著高層會議時,把現場屠了個乾淨。
如果還有機會,他倒是想再回去看被自己攪一團糟的地方,現有古舊體系被推倒後,十年過去,究竟有著怎樣的發展。只可惜,用來看咒靈的眼鏡咒具毀壞,日本咒術界動盪,讓他沒有其他契機入手新的。久久之,與那邊世界的聯絡便徹底斷了。
但是自己沒有成為幹部的世界,顯然不會經歷這一切。
黑子哲也到底還是停下腳步,差點順著袖口滑落的摺疊刀硬生生僵硬,在人潮中靜默矗立。
“顧慮太多也是麻煩啊……”
視野中,火神大我的身影很快消失不,他喃喃自語著,口吻任誰都能聽得出無奈。
就算能察覺到異常,過往十年來的對敵經驗中,也沒有任何異能力者能給他這種感受。黑子哲也可以斷定,這份異樣感的源頭來源於詛咒一類的東西,咒靈、詛咒師,什麼都有可能。
唯一的難點在於,他不能出手,甚至連一點異於常人的舉動都不能做。
這裡並不是自己的世界,黑子哲也也不是港口黑手黨的幹部,只是個雙親健在的普通學生。無論黑手黨還是咒術師,貿然引起任一方注意,對黑子哲也的生活都是毀滅性的打擊。
那簡直是最糟糕的發展。
無法咒靈的情況下,那些東西並不會主動攻擊。但這次在澀谷,讓他感到不適的東西顯然比咒靈高階太多。最好的辦法,恐怕只有裝作一無所知。
等回頭,再給這邊的黑子哲也留下告誡,叫他近期不要來到此處,其他便無能為力了。
黑子哲也斂去氣息,決定以正常狀態進行完今天的行程,陪火神大我選完球鞋後儘快離去。
然而世界彷彿跟他對著幹似的,就在他剛準備起身,往十樓體育賣場時,某個過於熟悉歡脫的音調突然由遠及近,彷彿了親近之人的大金毛,一路晃著尾巴飛快前進。
“小黑子——!”
是黃瀨涼太。
即便換了個世界,這種異常粘人的態度,也不會有其他人選了。
“黃瀨君?”
用不著入戲,黑子哲也搬出自己正常的態度應對。他語氣略帶疑惑,視線越過整個人在人群中彷彿閃閃發光的某位模特,落在他身後的粗眉毛的黑髮青年身上,努力跟自己所知曉的資料進行匹配。
“還有這位是……海常的笠松前輩,為什麼會在這裡?”
對方正是海常籃球部隊長,三年級的笠松幸男。如果說這邊世界發展相同,兩方學校剛剛進行過友誼賽的話,那麼“自己”也該有一定印象。
“喲。”
對方脾氣很好地打著招呼,另一邊,黃瀨涼太也沒能發現眼前黑子哲也的異樣,僅僅一個照面,不至於發現曾經的隊友換了個芯,依舊如同往常那般吵鬧。
“我是正好在這裡有工作,事忙完了就來轉轉,想買點衣服。”黃瀨涼太輕笑著回答,視線不禁落在對方身後的櫃檯上,眼底的八卦之意快要遮掩不住,“倒是小黑子你為什麼停在化妝品專櫃?”
黑子哲也趕在對方下一句話脫口之截斷:“湊巧而已。”
以黃瀨涼太的性子,遇到這種事,肯定免不了調侃一番是不是有女朋友之類的,還不如讓他閉嘴。
不適感愈發濃重了。
黑子哲也儘可能保持呼吸平穩,這種自己猶如獵物一般被盯上的感覺,讓他下意識想要展露利爪,當即反擊。
然而理智不斷告誡著他,不可以出手,不可以露出丁點破綻,不可以讓這個世界的黑子哲也踏上自己的老路。
他忍不住轉過頭去,在湧動的人潮中,緩慢走向視線死角更多的地方,在自身存在感已經如此稀薄的情況下,想要藏得更深一些。
黃瀨涼太終於察覺這點反常,黑子哲也一副有心事的模樣,出聲詢問的:“怎麼了嗎?”
黑子哲也:“……”
他指了指坐落在商場一角的店鋪,隨便扯個藉口,語氣淡然。
“那邊的冰淇淋店,黃瀨君和笠松前輩想要一起嗎?”
黃瀨涼太頓時一愣,很快,便把自己的訝異展露於表面,“真難得,小黑子居然有這麼主動的一天,平時總是在嫌棄我。”他又假裝抹了抹並不存在的眼淚,語調浮誇,“我真是受寵若驚!”
笠松幸男當即吐槽:“原來你知道自己被嫌棄啊。”
越是擔憂的事情越會發生,場面愈發混亂。原本先一步離的火神大我又順著原路折返,回來找自己不省心的搭檔。
“啊!找到了!”
好在黑子哲也在人群中一動不動,猶如動畫中唯一定格的人物,比起平時好找的多,火神大我很快發現對方的身影。
“真是的,一眨眼你就消失不……海常的黃瀨?還有笠松?”
抱怨的話只來得及說出一半,火神大我便因視野中出現的另兩位熟人愣住了。
“給我叫前輩啊喂!”
“小火神!”
黃瀨涼太也因他的出現眼睛一亮,但是很快,又理解了黑子哲也會在這裡的緣由,忍不住嘆氣。
“我說怎麼會在這裡碰到小黑子,原來你們是一起出來的嗎?”他望向半天沒有出聲的隊友,“小黑子?”
黑子哲也卻沒有回答。
少年僵硬在原地,指尖微微發涼,即便表情是一如既往的不出喜怒,警惕性卻早已拉到最高。
被盯上了。
那個令他感到不適的存在,已經發現他了,就在這座商場內。
現在這種狀況,已經不是顧及未來會怎樣的時候了,能否平安度過當下都難說。
畢竟自己很難同時保護住三個一無所知的高中生,身邊還有這麼多可能會作為人質的普通人。
當然了,黑手黨也不是什麼大聖人,必要情況下,他會選擇不顧普通人的安危,只專心保護三位跟黑子哲也有交集的少年。
但那也不是他願意見到的發展。
三人都是將一腔熱血奉獻給籃球的大男孩,身體上的丁點損傷,都可能造成無法上場的後果。更別說最糟糕的情況,為了保全他們,唯一的選擇只有被丟入影界打個滾出來,可能會造成極為嚴重的損傷,全國大賽預選賽就在這之後的不久……
是立刻出手,還是按兵不動?
那自己離開之後,給這裡的黑子哲也留下的又是無窮後患,到時候又該怎麼做?
霎時間,腦海中閃過無數念頭,讓如今同樣在決策上遵循最優解的黑子哲也強行冷靜下來。他吐出一口過於沉重的氣,後退兩步,決定裝作什麼都沒有察覺的模樣,儘可能避免直面對方。
他相信自己的存在感,不至於隔著這麼多人,牢牢記住他的面龐。
對方能夠察覺,恐怕是因為咒力等原因,更糟糕一點牽扯到逐影的存在,但那已經不重要了。
無論哪一點,都是這邊世界黑子哲也不曾擁有的,只要他及時離這個世界就好。
然而下一秒,黑子哲也徹底愣住了,視野中陡然闖入一個牢牢攥住他心神的存在。
那是與整座商場格格不入的身影。
黑色長髮要散不散,半披在肩頭,只有最頂端斜斜扎一個散亂的髮髻。他身穿色調暗沉的袈裟,似乎不是常款式,至少日常在寺廟中看到的僧侶,很少有穿成那副模樣。
唯獨那張臉,喚醒了沉睡在黑子哲也心底深處,十多年前的記憶細節。
“夏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