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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成沖沖忙忙趕來，顧不上想扶蘇行禮，就到成瞿身前，為他號脈。
時間不長，費成臉色一變，從藥箱裡取出一顆人參，用小刀切下一片，給成瞿含到嘴裡，然後才又接著號脈。
費成第二次號脈用了很長時間，把手從成瞿腕上挪開，把成瞿的胳膊放進被子，沉默不語。
扶蘇剛想開口詢問，被冷石搶上一步，問道：“費太醫，鉅子如何？”
費成搖搖頭，開口道：“我上次過來，就跟你們說過，成先生需要靜養，不宜操勞，忌情緒激動，不然怕是命不久矣！你們為何不聽？”
吳#思和冷石看了扶蘇一眼，搖頭嘆息，久久不語。
“費先生，成瞿先生到底如何？”扶蘇在見此問道。
費成看了扶蘇一眼，道：“成先生大限已至，我無力回天，哎，我現在用人參給他吊住性命，不過是一時之計，不能長久，公子和兩位先生還是早作打算。”
“費先生，您再開幅藥吧！”冷石，開口道。
費成露出無奈，道：“沒用了，成先生心氣沒了，藥石難為。”
費成將藥箱裡的人參取出，交給冷石，道：“每隔半個時辰，切下一片，含到嘴裡，或能讓成先生多交代一二，其實也不過讓成先生多受罪罷了，你們，你們看著辦吧。”
費成將人參給了冷石，向扶蘇一禮，就要離開。
“費太醫，鉅子、鉅子還有多長時間？”
費成嘴唇抖動，嘆了一聲，道：“我不能完全判斷，但是成先生體內已無生機，沒有恢復的希望了。”
費成說完，就離開了。
扶蘇看著臉上悲色難以抑制的兩人，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成瞿，心中後悔自己沒有及時答應成瞿的要求，讓他又是懇求又是下跪的，要不然不至於如此。
“兩位，費太醫在學宮治病兩年多，他的醫術我是相信的，兩位……”扶蘇沒有說下去，但意思已經很明顯。
“遵命。”吳#思和冷石躬身應命，吳思離開房間，去通知墨者，冷石則在房間繼續照顧成瞿，對他們來說成瞿能多活一秒鐘，那也是好事。
“孟安，你去跟師叔說一聲，讓他也有些準備，成瞿老先生為學宮付出良多，他的，他的喪事一定要辦好。”
扶蘇現在產生一種衝動，他想去找嬴政，讓嬴政把墨者釋放，至少能把唐固釋放，畢竟墨家的鉅子去世。
可是扶蘇卻不敢，即使沒有這兩年的瞭解，就看舊時空的兵馬俑就知道嬴政對自己的王陵多麼重視，自己在這件事上覲見後果難料。
想到這裡扶蘇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這種無力感隨著年齡的增大而愈發明顯，他五歲的時候還敢因為呂不韋和趙姬的事情向嬴政覲見，可是現在，他雖然辦學宮、工坊、商鋪，看似有一股巨大的能量，在嬴政面前卻越發小心起來。
扶蘇內心慨嘆，現在的自己就到了活得越老膽子越小的階段了嗎。
扶蘇看著冷石，準備了一番道：“冷石先生……”
“公子，您現在已經是墨家鉅子，這先生一詞，切莫再提。”冷石拒絕道。
扶蘇看著冷石，找不到話來勸解，只好繼續道：“這兩年墨者學徒都學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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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石正要回答，扶蘇卻擺擺手，道：“算了，以後再說吧，冷石你放心，我既然答應了成瞿先生，就絕不會反悔，你們照顧好成老先生，我這兩天就在學宮。”
扶蘇離開的時候，成瞿的院子裡已經開始瀰漫著悲傷的氣氛，剛進來的時候正在討論學問的學徒們，都安安靜靜的，對扶蘇也沒有了好奇，安靜的有些可怕。
費成能做到太醫，醫術自然不錯，他的判斷沒有錯，下午的時候，冷石就紅著眼圈過來通知扶蘇成瞿去世的訊息。
扶蘇悵然若失，回憶著自己與成瞿的交往，竟然也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
張蒼的反應很迅速，學宮裡已經掛上了白幡，學宮門口更是掛上了“成瞿先生千古”的橫幅。所有的課程都被暫停，所有的教習，無論有沒有跟見過成瞿的，都被張蒼派過來為成瞿治喪。
成瞿堪稱是學宮的元老，雖然無論教學還是在學委的時間都不長，但卻是在學宮最開始的時候將學宮撐起來的人，功不可沒。
作為老對頭的公輸連也隨著眾人前來祭拜成瞿，臉上的哀容也不是作假。
就連魏繚和呂不韋也看在扶蘇的面子上，前來祭拜一番。魏繚的出現讓眾教習一陣騷動，這才知道成瞿在扶蘇心中的位置。
扶蘇以弟子之禮祭拜了成瞿，沒有向眾人公開他被成瞿套在身上的鉅子身份，冷石和吳#思都知道扶蘇的身份尊貴，能夠接受鉅子的身份已是難能可貴，並不強求扶蘇的當眾表態。
“你們打算把成老先生安葬在何處？”扶蘇找了個機會，問冷石道。
“全憑鉅子做主。”冷石回答道。
“成瞿先生可有子嗣？”
冷石搖搖頭，道：“成鉅子有個兒子，如今也在驪山修陵，不知生死。”
扶蘇心下一震，成瞿從來都是讓他救墨者性命，從來沒跟他說過他的兒子也被徵召的事情，提到要就唐固的時候，也沒提過將自己的兒子先救出來的事情。
“我知道了。”
“我沒想到成瞿先生去的這麼早，以前從來沒有想過學宮教習墓地的事情，我有個打算，就是在學宮外邊建一塊墓地，預留給學宮的教習。不過不強求，你們先商量，儘快有個主意，現在雖然是冬天，但成老先生的喪事也不能拖延。”
“我會找伏勝給成瞿先生寫一篇墓誌銘，造紙術、印刷術，甚至火藥發明的功勞，都是成瞿先生的。”
冷石一愣，火藥他不知道，可是造紙術和印刷術的作用，只要是明眼人都知道，尤其是讀書人對扶蘇發明紙張和印刷術都感恩戴德，墨者雖然參與其中，但扶蘇將這功勞給成瞿，這實在是出乎他的預料。
“鉅子，這……”
“我要這些名聲有何用，算是我對墨者和成老先生的一點心意吧。”扶蘇制止了冷石的勸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