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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蘇微微皺眉，沒有言語。
扶蘇沒有答應，讓成瞿有些失望，但成瞿也沒有想過自己開口就讓扶蘇答應下來，繼續道：“墨家鉅變，讓我心力憔悴，雖然兩年來勉力維持，受了兩百多的墨者學徒，但實在難以為繼，恢復舊貌毫無希望。”
扶蘇有些愧疚，雖然有他的關照，但是他對墨家的關注還是太少，面對眼前這個臥與病榻的老人，心中生出些不忍。
扶蘇笑了笑，對成瞿道：“墨子思想精深，開宗立派，理當長行於世，老先生放心，我絕不會放任墨家不管的。”
成瞿聽了扶蘇的話臉色有些難看，聽出了扶蘇的敷衍之意，振作精神，繼續道：“我聽從公子之言，在學宮中廣收門徒，傳授墨家技藝，但墨家數千人被一掃而空，根基已斷，想要枯枝重生，難度太大，雖有公子扶持，仍舊困難重重。”
“公子曾說《天鑑》乃是禍端，我就再也沒有向任何人提起過此書，我聽說蒙毅大人前往楚國將南墨的老巢給燒了，我相信這世界上知道《天鑑》一書的人已經所剩無幾了。”
扶蘇臉頰抽動，道：“老先生這是明智之舉。”
成瞿的臉色更加難看，定定的瞅著扶蘇，讓扶蘇心裡直發毛。
成瞿將困難說了，也將墨家對扶蘇的言聽計從講了，扶蘇都不為所動，成瞿只好繼續道：“墨家接近公子雖有私心，但也傾力幫助了公子，造紙術、印刷術都離不開墨者的幫助，為了發明火藥，薛圖被燒死在作坊之中，墨家為了公子的事業可謂不遺餘力，我們依附於公子，仍舊沒能免去滅亡之災，還請公子憐憫。”
扶蘇臉上露出感激的神色道：“這些不用老先生說，我自記在心裡，不敢或忘。”
扶蘇說完對成瞿一禮，又道：“我不知道老先生的託付是何意，不敢說能讓墨家永遠傳承下去，畢竟人力有時盡，但只要我還在，必定保證墨家香火不滅。”
扶蘇的承諾並沒有讓成瞿滿意，成瞿將身上的被子掀開，坐起來，在床上對扶蘇行了一個大禮，無論扶蘇如何推拒，都沒能阻止成瞿的下拜。
“我不怪大王徵召墨家，只怪我不知進退，沒能帶著墨家及時退出秦國。老天只給了我兩年時間，兩年時間不短，足以將墨家的技藝傳承，但兩年時間又太短，這些學徒雖然學會了做工的技巧，卻沒有繼承墨子的思想遺志。我已經沒有時間了，公子乃是先知，自然明白墨家的傳承靠的並不是這些技巧，而是墨子的思想，我希望公子能看在墨家全力幫助公子的份上，從新賦予這些墨者墨家精神。”
扶蘇看著成瞿長跪不起，心神震動，道：“老先生起來吧，我答應就是。”
成瞿沒有依言起身，繼續道：“請公子擔任鉅子一職！”
“老先生，這是在難為我。”扶蘇嘆了一聲，墨家對他的幫助他自然銘記在心，也願意幫助墨家重建，之所以沒敢答應成瞿的請求，就是怕成瞿會說出讓他擔任鉅子的話來。
“如果公子不願意擔任鉅子，那墨家是絕沒有傳承下去的希望的。”成瞿雖然趴伏在床上，聲音卻比剛才還要響亮。
“別的不說，就說良臣這賊子，以墨家現在的實力，是絕不可能為陶古他們報仇的，良臣還曾刺殺、威脅公子，是墨家和公子共同的敵人。”成瞿越說越來勁，繼續道：“只有公子有這個本事帶領墨者復仇，並傳承下去，求公子憐憫。”
“仇，我自然會報，但鉅子我是不會做的，你應該知道，父王是絕對不願意看到這一點的，我若是做了鉅子，墨家就再也沒有了復興的希望。”扶蘇道。
“求公子憐憫！”成瞿聽不進扶蘇的話，只是不停的重複著。
“老先生！”扶蘇實在狠不下心呵斥這個一心為墨家傳承著想的老人。
“求公子憐憫，求公子憐憫……”
扶蘇嘆了一聲，無奈道：“我答應就是，老先生起來吧。”
成瞿卻跪在那裡一動不動，扶蘇又叫了一聲，成瞿仍舊沒有反應，扶蘇才慌了神，一邊去扶成瞿，一邊開口道：“孟安，速去請費成先生過來。”
吳#思和孟安從外邊打開門，孟安往裡邊望了一眼，扶蘇又說了一聲：“快去！”孟安迅速的離去，去找費成。
吳思和冷石進到房間，幫著扶蘇扶成瞿，成瞿看著吳#思和冷石，伸手指著扶蘇，說了些什麼，可是兩人都聽不到，湊近去聽，才聽到成瞿一直唸叨著：“鉅子、鉅子。”
吳#思和冷石雖然早有準備，還是忍不住臉色一變，看著意識逐漸昏迷的成瞿，吳#思道：“鉅子放心，以後墨者唯公子之命是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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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瞿不再說話，手臂也放了下去。
吳#思和冷石相互看了一眼，對著扶蘇行禮道：“吳#思（冷石）拜見鉅子。”
扶蘇無語，你們這也太草率了吧，搖搖頭，道：“此事等成老先生醒過來再說。”
吳#思和冷石還要說話，被扶蘇給阻止，扶蘇問道：“老先生的身體怎麼到了這個地步？”
兩人面樓哀容，冷石道：“兩年前墨家鉅變，鉅子的身體就已經不行了，但是墨家大廈將倒，鉅子只能勉強支撐，非要把墨家恢復不可，我幾次想要去找公子，都被鉅子拒絕，說還不到時候。”
成瞿覺得不到時間，一是因為墨家當時只剩下數十人，而且多是學徒，真正稱得上是墨者的根本沒有幾人，根本沒有打動扶蘇的資本；二來，成瞿確實是隱瞞了一部分接近扶蘇的真實原因，扶蘇已經在為墨家的重建中給了很大支援，再開口未必會有結果。直到成瞿身體不行了，再求到扶蘇身上，或許還能給墨家一點機會，算是用自己的生命來完成一出苦肉計吧。
難以抑制的愧疚之情充滿胸膛，扶蘇看了躺在床上不知情況的成瞿，沉默不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