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六說,雖然表面傷口癒合極快,但內裡造成的創傷依舊需要時間修復,這幾天就將自己的大床空出一半來,讓何思暖靜心養傷。
順便每天都讓許宵用蛇蛋做蔥花燉蛋給何思暖吃,說是堪比小人參的補品。
許宵端著一個熱氣騰騰的白瓷碗,看著晃咚咚的燉蛋,心想能不補嗎,西瓜都能靠這個30秒內成熟。
迷的是看上去毫無差別的蛇蛋,居然有能種西瓜的,有能毒死設計師的,還有能給人當補品的。
別弄錯就行。
推開現隸屬岑六管轄的大臥室的門,許宵就見何思暖已經坐在床上了。
“你可算醒了。”許宵穿著圍裙,一臉主婦相將蒸蛋放在床頭櫃上,拖把椅子在何思暖身旁坐下,心說今天可算不用他強行喂了,“先把這蛇……燉蛋吃了吧。”
何思暖端起了蒸蛋放在膝蓋上沒動,笑了一下:“原來這是你家啊。”
許宵看了眼她手中熱氣漸散的碗:“身體感覺好些了嗎?”
“哦,身體啊,我自己倒是覺得已經完全沒有問題了。”她騰出一隻手摸了摸腹部,“這裡居然連道疤都沒有,真神奇。我難不成昏睡了十年?”
“沒有,也就兩天。”許宵看了她一眼,若無其事地從口袋裡拿出那天從青銅牛燈上揭下來的紙條,遞給她,“這張紙條,應該是寫給你的。”
許宵看過那張紙條了,清楚明白地寫著“何思暖小姐”,那就是給這姑娘看得。
不過內容有些沒頭沒尾,只說了一句話:
想要知道那個人的下落,來找我。
後面緊跟著一串地址,似乎是個文廟附近的小店鋪。
“感覺很奇怪的內容……”許宵撓撓頭,“是你認識的人嗎?治療你傷口的藥也是人家一併送來的……”
何思暖呆呆地盯著這張小紙條:“不……我不知道……”
“那……”許宵撓頭撓得厲害。
“許宵,帶我去這裡。現在就去。”
“可是,你的傷……”許宵皺眉。
“我的傷已經完全好了,不用擔心。現在就帶我去吧!求你了,車費我會付的!”
許宵為難地看了眼窗外。白天,還在下雨,難得的睡覺好時光……
算了。
許宵起身,解開圍裙:“那你先把這蒸蛋吃完,洗漱一下我們就出發吧。”
走出臥室,正好看到岑六窩在沙發裡看電視:“你……”
“我不去。”
“……好。那你好好待在家裡,別亂跑。”許宵無奈地撿起掉在地上空空如也的薯片袋扔進垃圾桶裡,順便拿掃帚將地上的零食碎片掃掃乾淨。掃帚剛放下,何思暖就準備好催促著要出發了。
等許宵的計程車穿過文廟街內各式各樣的動漫周邊小店,在一條小路口停下來的時候,天邊已經漸漸暗了下來。
兩人各撐一把傘踩著水塘走了進去,終於在最裡面找到了地址上寫著的店鋪。
店鋪沒有招牌沒有店名,只隔著一塊木板在路邊,算是告訴人這裡還有家店。
小店的店面顯得相當復古,門口的木製櫃檯上方還有遮風的藏藍色簾布,簾布上用瘦金體寫著白色的“瓶”字,店裡擺放著各式各樣大大小小各種材質的瓶子,顯然是個賣瓶子的小店。
“請問,有人在嗎?”何思暖衝裡面喊。
等了一會,裡面的門簾才被人慢悠悠掀了起來,走出來一位穿著湛藍旗袍斜插髮簪妝容精緻的女人,沒看出來歲月的痕跡,但一舉手一投足間蘊含了綿延無盡的丰神韻味,如同一罈沉澱了歲月的美酒,還未開啟,就已聞到了香醇的味道。
老闆娘一手託著海棠鏤雕的精緻煙槍,吸了一口,將白色的煙霧緩緩吐出:“我是老闆娘,找我什麼事嗎?”
何思暖不說話,直接將那張小紙條遞給了老闆娘。
老闆娘挑了挑眉:“請稍等。我這裡有個瓶子要給你。”
說著她轉身又進了裡屋,似乎是翻找了一會兒,才又出來。
3:45S
“這個瓶子,只能由你來開啟。”
老闆娘伸出右手,手心裡躺著一個只有拇指大小的玻璃瓶。黑色裡面流轉著血一般的紅。
紅唇輕輕抿了抿金屬的菸嘴,再將白色的煙霧緩緩吐盡,散在冰冷的雨點之中。
“這裡面裝著的,是‘那個人’心中撕裂的萬分之一。‘那個人’所承受的疼痛,即使用我的瓶子,也不能裝下一半。”
“這裡只有一點。但是,只這一點,讓你來品嚐,已是足夠。”
“而且,”
老闆娘黑色的瞳在陰影中閃過一抹紫,轉瞬即逝。
“只能是你。”
何思暖接過瓶子。似乎僅僅只是單純的皮膚與玻璃之間的接觸,那股冰冷的感覺就已經讓她嘴角泛白。
“代價呢?”
老闆娘又吸了一口煙,紅色的長指甲懶懶地指了指綁在她黑色包帶上的紅穗子:“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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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問:“可以用其他的作為代價嗎?”
“不行喲。”老闆娘勾起嘴角,笑得妖冶,紅指甲沿著她的眉骨緩緩滑下,停在她的下巴,微微抬起,“你若是一直帶著這個護身符……就永遠不能再見到‘那個人’了。”
“‘那個人’,到底是誰?”何思暖話語中帶著點難以察覺的急切。
許宵在一旁聽得微微皺起眉頭。
老闆娘放下手,搖搖頭。
“你終究是把他忘了。”
何思暖最終還是將紅穗子解了下來,猶豫片刻,遞給了她。
她接過紅穗子,放在一個黑匣子裡,用精緻的銅鎖鎖好,放在身後那佔據了一整面牆的櫃子裡。
“請在絕對安全的情況下再把這個瓶子開啟哦。”老闆娘仍然笑著,“因為,會很痛。”
然而在她話音未落的時候,她便開啟了瓶子。
痛。
不是單純的肉體上的疼痛。
心臟一點點的,被啃噬,被撕裂,被揉搓,被粉碎。
再被強行整合。
再啃噬,再撕裂,再揉搓,再粉碎。
一鈍鈍的,無助,以及急於逃離卻無法逃離的絕望。
她痛苦地蹲下了身子,無聲地嘶喊,想要將心臟從胸腔內挖出來。
很痛,很痛。
“喂!何思暖!”許宵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見何思暖將那瓶子打了開,就突然痛得面部抽搐。
老闆娘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終於還是嘆了口氣,也不嫌地髒,單膝跪下,將她顫抖的身體輕輕擁入懷中。
“沒關係的,沒關係的。”她說。
黑色的眼眸看向她身後,冰冷雨幕之中的某一處。
喃喃道:“你很快就能,再見到她了。”
“鬼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