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閻王的追兵趕到之前，你們走吧。”
許宵楞了一下。他沒想到這麼簡單就被放走了。
與其佩服這個眼鏡男真是說到做到，更不如佩服他心真的很寬啊。
剛才看他盯著自己的一瞬間，還以為會被殺掉。
那種……魂魄碎裂手？散魂×爪？
眼鏡男扶了扶眼鏡：“趁我還沒反悔之前，快點從我眼前消失，人類。”
許宵連忙抱緊了岑六，走向那個巨大的鐵盒子。
講道理，他原本以為就算不是什麼宇宙飛船人頭馬車什麼的，也好歹是隧道列車之類的吧。
走近了才看清，是一截生了鏽的廢棄地鐵車廂。
而且，不是車頭，就是中間載客的普普通通的一截車廂。
許宵沉默。猶豫再三還是走了進去。
裡面出乎意料的和外面一樣破。
兩邊通道門被木板條簡單粗暴地釘了起來，其中一個疑似車頭的地方插了個小型方向盤，方向盤前擺了個小木凳，似乎就是駕駛座。
真的，這個裝備，還沒他的老夥計先進。
這……真的能開？
正在許宵剛把岑六橫放在地鐵座椅上，正猶豫著要不要坐上那個小板凳面對那個迷你方向盤的時候，倉庫門口突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就聽一聲熟悉的粗吼聲：“那兩個入侵者都在這裡！快追！”
“幫兇”判官則是一副沒事人的樣子默默退到陰暗的角落裡讓開路，假裝不存在。
牛頭馬面也相當心有靈犀心照不宣，看到他們老闆秘書也當沒看見似的，眼觀鼻鼻觀心地略過他直接衝向破鐵盒子。
許宵抽空往外瞅了一眼，見衝在最前面吼得最響亮的牲畜腦袋，不是那個被岑六砍了一劍的牛頭頭頭是誰。許宵還以為他非死即傷起碼要在病床上躺一會，沒想到這麼快就又見面了。
許宵當機立斷手動關了車廂門，火速撲向迷你方向盤，驚喜地發現方向盤下還有個油門。沒剎車。
可以，能跑路。
也不遲疑，直接跨上小木板凳一轟油門，也不用換擋，直接點著了火。
整個鐵盒子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鐵鏽摩擦聲，鐵皮車壁晃了晃，抖了抖，像是要散架似的，許宵在木板凳上被顛地屁股分四瓣，牙齒磕了舌頭。車廂突突突地往前緩緩的蹭，像是一個隨時快要倒下碰瓷的老大爺。
許宵擦汗。可別不能開啊。
“站住！”
牛頭頭頭粗吼著飛身撲上車廂門，愣是靠蠻力推地車廂往一邊側了45度角。勉強維持著微妙平衡的車廂竟然在此時發了後力，像是被甩了一鞭子的駿馬用力轟了油門，一下子就往前衝去。一個剛爬上車頂想要從上面突破的馬面一時不察沒抓牢，瞬間被甩了下去。
這速度，簡直就是一過山車。
就問你刺不刺激。
這裡很可能是以前的廢舊地鐵線路，出了倉庫就是一條又長又暗的隧道。索性這鐵盒子現在是閻王府的私有財產了，車頭掛著兩個紅燈籠，也不知是什麼內部構造，一進入隧道就自動亮了起來，完全是倆遠光燈，將前路照的通透。
這速度委實嚇著了只開過出租和開過飛機的老司機，也沒見後面追兵追上來，就嘗試著拉了拉小木凳右側的一根疑似手排擋的小木棒。
一拉就直接拉到了底。大破鐵箱子隨即又發出了那陣隨時都可能散架成破鐵的聲音，一股巨大的慣性推著許宵往前衝，鼻子都快壓在了方向盤上。
輪子摩擦生鏽鐵路發出尖銳而又刺耳的聲響，擠在狹小的隧道中四處碰撞著炸開，拉扯著人的耳膜。
久久，大鐵廂顫了顫，不動了。
原來這才是剎車。
許宵撓了撓頭，小心翼翼地回頭偷瞄。妖女竟還平安無事地躺在那兒，安逸地閉著眼睛和周公下棋。
居然還沒要睜眼的架勢。
許宵松了口氣，剛想抬手擦把汗，卻又聽見了那粗狂的吼聲。
誰知道那牛頭頭頭還這麼死纏爛打陰魂不散，這不就提著刀在黑暗的隧道中凌波微步，以一種人見人怕的速度向鐵盒子飛速靠近。
這架勢，就差平地一聲吼：“狗賊！哪裡跑！”
許宵只看見了他兩個牛眼裡射出的紅色鐳射，就嚇得急忙踩了油門。
似乎是時隔良久這次終於發動了一會小宇宙，大鐵盒子很開心，所以很給力地一下就提到了最高速度。
離弦箭般衝了出去。
許宵就聽“砰”一聲悶響。
心裡咯噔一聲。
還不等他做足心理準備回頭，一隻冰冷的爪子就搭上了他的肩膀。
“……許宵？”
許宵瑟瑟發抖，腳下一個激動將油門全踩了下去。
大鐵盒子以一種在秋名山賓士的速度側著擦過一旁隧道轉了個大彎。
一轉角，卻不是咖啡店。
是斷口。前面沒路的那種。
剎車已經來不及了。
許宵連忙轉身，在岑六錯愕綠眸的注視下一把攬過她，將她的頭護在了自己懷裡。
瞬間的失重感接踵而至，許宵甚至覺得自己雙腳都離了地。
大鐵盒子一頭載入了水池中。
許宵死死抱著岑六，一屁股跌坐在地，後腦勺在混亂的搖晃中可在了一個硬物上。
水很快就從不知哪裡的縫縫中漫了進來，很快蓋過了許宵的小腿肚。
“岑六？岑六？你沒事吧？”他連忙抬起懷中髮絲凌亂的頭，就見岑六瞪大眼睛望著自己。
許宵被看得心一跳，隨即轉移視線：“我們得快點從這裡出去……我是靈魂體沒事，但是，你會游泳吧？”
岑六卻很快站了起來，也沒理他，直接頭也不回地拉開車廂門。
外面強力的水壓衝進來，滿目白色的水沫瞬間將許宵吞沒。
岑六像是完全無視了他，化作一條水蛇靈活地朝水面上方遊去。
雖然靈魂狀態這點水完全是穿過他的存在，睜眼也無妨，呼吸也無大礙。
但是這樣看著這個無情的妖女扔下他自己逃走。
許宵無聲嘆了口氣，也緊跟著遊了上去。
浮出水面，才發現。
他們所處的是一個高大的圓柱形，下方蓄滿了水，頭頂一側能看到他們剛摔出來的口子，正上方是一片白光，刺得看不清外面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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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是到了下水道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