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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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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呢?”

人,自然是指沒有完成任務的殺手。

趙青山一點也不奇怪許沉魚的坦蕩,他在唐煙雲身上,見慣了這種來自家族和自身魄力的自信。

明明處於絕對的劣勢,可是有身份地位的依仗就變成了勝券在握。

雖然不想承認,趙青山卻不得不承認節奏確實掌握在許沉魚手中。

趙青山帶路,兩人一前一後來到對面那套房。

許沉魚早已經猜到問題就出在連結監控器的房間裡,她在趙青山那套房子裡沒有發現絲毫打鬥的痕跡,唯一的可能就是義父安排給她的保鏢,被人無聲無息的抓住了。

看到兩米高而且強壯得像是非人類的大樹,許沉魚沒來由的一陣反感。

看多了比她矮一截的芸芸眾生,習慣了身體和心理上的高高在上,突然蹦躂出來一個比她還高一截的大漢,這讓她很不適應。

像是受到了很直白無禮的挑釁,以至於大樹那讓所有人都覺得傻得冒泡的笑容,在她看來成了赤裸裸的嘲諷。

大個子不傻而且很可怕,這是她在見識過幾個,不能以常理度之的變態之後所誕生的直覺,這使得她更加反感。

當許沉魚看到安然無恙還在捯飭健身器材的保鏢時,堆砌了一天一夜的負面情緒徹底爆發,從牆壁上隨手抓住一根雙節棍,三步並作兩步。

修長的手臂落下,雙節棍狠狠砸在對方的腦袋上。

她冷笑道:“真他媽沒用!這麼點事都辦不好,你說你跟著我能做點什麼?虧義父還好意思說你是鬣狗,就你這樣能有肉吃?”

當雙節棍的一頭砸過來時,綽號鬣狗真名估計已經沒幾個人知道的保鏢,下意識的抬手想要阻擋,但他馬上收回了動作。

腦袋結結實實的挨了一下,響聲聽起來有些恐怖。

他仰望著自家小姐,默不吭聲隨即又垂下了腦袋,從頭部流到臉頰上的血跡也沒有去擦拭。

在他的世界只有兩種人,能殺的人和需要他低頭的人,其他人基本和他無關了,許沉魚就是需要他低頭的人,因為她是那個男人的義女。

不管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故如何,最後的結果是他沒有辦好事情而且被抓了,失敗就是失敗,沒有理由可講。

許沉魚丟掉雙節棍,寒聲問道:“是你告訴他我主使的?”

鬣狗說道:“小姐,這是我今晚所說的第一句話。”

這位小姐不好相處,這不是鬣狗今天才得出的結論,如果是一個智商普通情商平平的大小姐,鬣狗會有辦法讓自己在對方心目中佇立得高大一些,乃至於讓其敬畏。

可這位小姐一點也不普通,她很清楚她自己的身份,並且輕易就能利用她的身份,讓鬣狗以僕人的姿態跟隨在她的身後。

許沉魚皺了皺眉,很不情願的看了一眼大樹,指著大樹向鬣狗問道:“你打不贏他?”

鬣狗點頭道:“打不贏,連他的實力都摸不清。”

語氣不卑不亢,但絕對沒有半點委屈的味道,絕對不多說一句話,打不贏就是打不贏,普通的混混即使混一輩子也不會有這樣的坦坦蕩蕩。

該有怎樣的底蘊才能養出這樣的隨身保鏢?

短暫的幾分鐘,卻讓趙青山越發肯定了退一步愛闊天空的想法。

許沉魚走向客廳,不客氣的示意趙青山跟著,而大樹則留在健身室看著鬣狗。

反客為主!

雖然有心退一步甚至兩步,趙青山也沒有故作低姿態的彎腰遞煙,坐下後隨手扔給許沉魚一根煙,並不言語。

許沉魚意料之中的沒有接,等煙掉在地上她面無表情的踩了幾腳,然後自顧自點燃了自己隨身攜帶的煙。

這可不是個好開頭,充滿了不爽和挑釁。

客廳裡的氣氛僵硬到了冰點。

兩人都抽著煙,偶爾兩人會瞥對方一眼,當然,兩人眼中的內容完全不一樣,光看外表就是一個天一個地。

趙青山倒是有一顆欣賞美的心,可現在不是欣賞的時候。

許沉魚就是真正的斜眼看人了,好像正兒八經的看一眼自己就得去看眼科。

兩人就這麼古怪無聲的僵持著,誰也沒有率先開口。

趙青山很苦惱。

許沉魚也很煩悶。

對方一次次帶給她意外,這種意外絕不會帶給她一絲一毫驚豔之感,只會越發讓她厭惡反感面目可憎,腦子裡充斥著“小混混”“癩蛤蟆”之類的詞彙,更加不可能把何晴交到這樣一個人手上。

和大多數煙槍一樣,許沉魚也是中指和食指夾煙,她的手指修長到讓手模們自愧不如,她需要冷靜,需要想到一個讓趙青山主動離開何晴的法子,所以每一口煙都抽得很用力,兩根手指夾得很緊。

如果是在今天以前,許沉魚懶得動這個腦筋,因為怎麼看這只癩蛤蟆都很好解決,打個半死不活再不行就乾脆打死,又或者支付一筆七位數的“分手費”。

癩蛤蟆臣服於暴力或者金錢,這樣的結局一點都不稀奇不是嗎?

可她低估了趙青山,雖然此時此刻趙青山依舊不能讓她高看一眼,癩蛤蟆仍舊是那只癩蛤蟆,但搞定他會稍微有點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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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鐘後,許沉魚掐滅菸頭,冷冷說道:“你這樣的人如果運氣好點知道抓住機遇,也許十年二十年之後能夠積攢幾千萬幾個億的家產,運氣不好被人宰了也沒人奇怪。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你不是有那個貌似很能打的手下嗎?他剛才一直站在你身後,肯定願意跟著你一起混,你腦子不差只要別作死,三年之內我保證你可以成為杭浙某個城市的地下霸主,屆時,金錢權勢女人要什麼沒有?”

退步並不意味著無限度的放低姿態。

說到底趙青山沒對許沉魚怎麼樣,而是許沉魚派出殺手,事情敗露之後非但沒有躲得遠遠的,還昂首闊胸的坐在這裡。

並指著他的鼻子說,嘿小子,我施捨給你一份榮華富貴,還不趕緊跪下來磕頭恭恭敬敬的接著。

趙青山相信許沉魚有這個能耐,可沒誰規定大人物的施捨,小人物就一定得感恩戴德彎腰受著。

別說這是有條件的,即使沒條件,趙青山也不可能冒冒失失去做大人物的門下走狗,餡餅和陷阱誰分得清呢?

可這些話說出來不好聽。

既然不想讓事情沒有迴旋的餘地,趙青山就只能腆著臉笑道:“空頭支票誰都會開。”

許沉魚絲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伸出一根手指道:“我可以額外給你一千萬,我的零花錢只有這麼多,你想多要一些也沒問題,事後我可以再給你一千萬。”

什麼是事後?

條件又是什麼?

這些都用不著明說,兩個人都心知肚明。

一千萬,足夠證明許沉魚的誠意了,真說起來,她這輩子所有的消費加起來都還沒有一千萬。

許家不是鉅富,許家的成分也不允許他們是鉅富,這筆錢是她的義父給的,成年之後每年不低於兩百萬的零花錢。

趙青山意識到打馬虎眼沒有任何意義了,甚至壓根沒必要提起她派人謀殺這件事,因為許沉魚能夠輕而易舉的擺脫嫌疑。

某種程度上,法律是為有錢人服務的,窮人連律師都請不起,這在任何星球任何國家都是一樣,能夠把鬣狗以入室偷盜的罪名拘留三五天,就能算是趙青山有天大的本事了。

許沉魚的態度已經相當明確,兩個人想要達成一致意見顯然不可能。

趙青山攤開雙手,一副咱們敞開來談的姿態,開誠佈公道:“你一個女人何必要跟我搶女人呢?”

許沉魚反問道:“是你和我搶女人才對,大學四年是誰陪著她?我費勁心力調教了她四年,憑什麼給你做嫁衣?”

這句話聽起來特別彆扭,讓趙青山嫉妒而憤怒,他冷笑道:“調教?你剛才喝的是貓尿嗎?”

貓尿?

面對趙青山驟然變化的態度,許沉魚像是一隻被踩了尾巴的波斯貓,想用爪子把趙青山給撓死,可她又想到跟一個小人物置氣鬥嘴,會拉低了自己的身份。

她平復心緒淡定說道:“我除了有一個在杭浙堪比土皇帝的義父,還有一個省部級的老子,肩膀上扛著金星的伯父,趙青山,你一個小到不能再小的升斗小民,拿什麼和我鬥?我能派一個廢物暗殺你一次,就能安排一個讓你們沒有還手之力的人把你沉入江底,說不定興致來了,隨手來一場栽贓嫁禍也能慢慢玩死你。”

趙青山很古怪的開懷大笑。

一邊笑著一邊走近許沉魚,然後弓著身子像狼一樣盯著對方。

他被徹底惹毛了,許沉魚在把他往絕路上逼,這當然不是什麼值得慶幸的事情。

但是當一個人被逼到絕路的時候,他才能堅定地做出選擇,因為他沒得選擇了,留給他的只有奮起反抗。

等同於這個決定是許沉魚替他做的,然而,這個決定對許沉魚本人而言絕對不友好。

哪怕是許沉魚,在趙青山的這種俯視下,也有幾分心虛,一時間竟沒了言語。

趙青山緩緩說道:“信,我都信,可是很遺憾,你不瞭解一個像狗一樣熬了幾年逮誰咬誰的小人物的心理,你知道嗎?我在你這類女人身上吃過虧,不小的虧,本來沒打算跟誰說這個故事的,可聽你一席話,我突然很有興趣說上一說了。”

面對趙青山極具侵略性的目光,許沉魚心中不安,她極力剋制住這種很容易引導她暴怒的情緒,深吸一口氣,說道:“洗耳恭聽。”

趙青山點上一根煙,面無表情說道:“我被她關在一個籠子裡,吃喝拉撒全都在那個籠子裡解決,我其實可以死,可我選擇了像狗一樣活著,抓著鐵籠一次又一次的告誡自己,要活著一定要活著,她喜歡玩點小遊戲,餓我幾天然後丟給我一隻活雞活鴨什麼的。

又或者她想試試我這個湘南人有多熱愛吃辣,特地找來各地最辣的辣椒切成碎末混在飯菜裡頭,每一次我都會吃的乾乾淨淨,因為我不想被餓死,我也有洗澡的機會,而且每次洗澡都得被幾個大老爺們搓掉一層皮,很奇怪為什麼要安排人幫我洗澡?因為我是男人她是女人啊。

她說過她不想傷害我,可是她放我離開的那天,親手在我的後背扎了兩個大窟窿。”

許沉魚想象這那樣的場面,精緻的臉龐上隱隱有些驚懼,還有一種難以言明的畸形興奮,冷笑道:“你這樣的人還算是男人?”

趙青山起身弓著腰向許沉魚走去,聲音陰沉而嘶啞:“我一步一步像一條瘸了腿的狗在爬行,每時每刻都擔心著有人拿起打狗棍敲我的狗腦袋,又好不容易過著看似慵懶的日子,堅持著十三歲以來的最大信念才沒讓自己變成神經病,可是為什麼呢?

老天爺總是給我出一些滑稽的難題,你一個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何苦為難我呢?拿我逗逗樂子我不會介意的,真的,我知道我惹不起你這類人,可是你想和我搶女人,還想要玩死我那就是你的不對了,沒聽說過一句話嗎?狗急了是會跳牆的。”

一個孩子哭哭啼啼吵吵鬧鬧,要好多年才能長成少年。

會從懵懂無知變得對未來充滿了期望。

如果是男孩,會有一腔熱血,他也許不知道愛國為何物,但是歷史書上的家仇國恨會在腦子裡有一個模板,仇恨不是愛國,但起碼對“秦唐人”這三個字有了一個基礎的認知。

也許不知道愛情為何物,但會忍不住的想要親近某個女孩,如果她被人欺負了,便會狠狠的為她揮出一記拳頭。

做了好事會開心得像是吃了很多好吃的。

那時候,血是熱的,像是朝陽,光芒越來越烈。

二三十歲的男孩或者男人,也許正在鋒芒畢露也許坎坎坷坷在歷經風雨,後來,血就不那麼熱心也不那麼燙了。

就像現在的趙青山,幾個小時前還是新鮮出爐的暖心老公,這一刻就不得不變成一個冷血壞蛋。

許沉魚心生不妙,她恐懼的看著頭一次以一種俯視的眼神盯著她的趙青山,色厲內荏道:“你敢!我的目的不是要殺你,只是要你放棄何晴!”

趙青山像個索要玩具的固執小孩,搖頭道:“我想要的東西從來都不多,也沒主動去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所以我的妻子即使死了,也該埋在我趙家的祖墳,誰都不能搶!你算什麼東西?”

趙青山一手掐著她的脖子,陰冷道:“差點忘了說那個故事的開頭了,那個折磨我的女人因為我救了她打了她,所以想殺我,她是個連自己的命都不當回事的神經病,可你不是啊?你明明活得比誰都滋潤的,幹嘛非得一次又一次跟我過不去呢?所以說做人吶,不應該如此欺人太甚。”

趙青山捂住她的嘴,把她拖進了大樹的房間。

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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