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入耳朵裡, 蘇斂微微垂眸,沒有直接回答。
不管池妄是出於什麼樣身份和心情問出這樣的話,以後這詞都大遙遠。
即便是作為朋友, 比如宋嘉詞,也在時間的橫流裡消失在了他們的活中。
他在面臨了無數次的分離後, 再也不想輕易談以後。
那像是一把枷鎖, 經歷完顛沛流離,只會內心徒增心酸。
“問你呢, 你還沒回答我。”池妄內心有些忐忑,聲音比平時更低了幾度, 貼耳朵說話的時候,彷彿耳膜都在跟一起震動。
蘇斂察覺到他的手指擦過後頸上那一段皮膚,灼燒出一片溫熱。
旁邊有人經過,時不時投來善意又帶奇的眼神。
仍然被緊緊地抱,蘇斂輕輕呼吸, 不知道該怎麼往接, 輕聲說:“你們家安慰人都用抱的?”
池妄嗯了一聲,死不要臉的瞎扯:“是啊, 我妹考差了我們全家輪番擁抱,你不信改去問她。”
“哦。”蘇斂詞窮, 感覺讀那麼書白念了,嘴巴像是粘了膠, 張不開也出不來聲。
此刻的池妄溫柔, 他說不出傷人的話,於是低聲道:“我還有一地方想去,你要一起嗎?”
“,想去我就陪你。”池妄慢慢鬆開手臂, 拉開一段距離,和人對視,“要去哪裡?”
蘇斂也學他賣關子:“到了你就知道。”
正準備離開,場館的工作人員快步跑出來叫住兩人:“黑襯衫的帥哥,一。”
池妄回頭,微微挑眉:“有事?”
工作人員露出標準微笑:“是這樣的,剛剛系統顯示,你單圈時間重新整理了我們的會員記錄,所以有小禮物要送你。”
邊說,邊遞過來兩做工精緻的賽車模型掛墜。
一紅一藍,彷彿像是方才他們挑選的賽跑卡丁車的縮小版。
池妄接過來掛在指尖上懸在空中打量,兩隻除了顏色不同以外,其餘沒什麼區別。
真自古紅藍出cp,左看右看,都像是一對。
池妄很是滿意地晃了晃掛墜:“我很喜歡,為什麼送兩?”
工作人員盯兩人身上如出一轍的情侶裝,這種隱秘的戀情,當然不適合戳穿。
於是笑說:“見者有份嘛,不然這位白襯衫帥哥沒有禮物,會難過的。這模型是限量版噢,而且上面刻了你們倆登記的名字縮寫,所以費了點兒時間。”
這俱樂部很會做人,活該意爆火。
池妄決定改來辦張至尊vip支援一人家營業額。
他盯上面的縮寫笑了:“你們還挺貼心,謝謝。”
手指晃了一圈,他把藍色的那一輛塞到蘇斂手裡,借花獻佛:“送你,回去掛書包上。”
蘇斂:“你也掛書包?”
池妄:“啊,不行嗎?”
他抿了抿唇,把自己的小心思藏了乾淨:“我自己留紅色了,把看的給你,你還要怎樣?”
蘇斂心說點是這嗎?上面還刻名字,哪兒有兄弟用這種看起來長得一樣的情侶掛墜的。
也許是他想,鋼鐵直男的池妄並沒有這意思。
他捏那模型,上面車框的稜角戳得手心有些疼:“我聽說他們有芋泥波波cp群,你就不怕大家亂猜?”
一聽後援群,池妄倏地心虛了一秒,表面強裝鎮定:“這種八卦你都知道,跟小九混了吧。反正猜唄,我無所謂。”
蘇斂掃了他一眼,妥協道:“行,回去就掛。”
這話聽得讓人舒心,池妄轉身走到街道邊,招手叫了輛計程車。
兩人一前一後上了後座,蘇斂輕車熟路說了地址。
池妄懶散地曲長腿,手裡捏掛墜,心裡想擁抱,整人內到外都散出一股愉悅。
反正這一回都是在彼此清醒的狀態,至少蘇斂沒有排斥身體接觸,對於自己來說,算是一大的突破。
再接再厲,就能早把小蘇老師拐回家,池妄低頭輕笑。
“你笑什麼?”蘇斂側頭看人。
池妄笑意未散,懶洋洋說:“以前我都是跟林衍來,相較,還是跟你比較開心。”
蘇斂愣了一:“有什麼區別?”
池妄不調地說:“他第一回上賽道就開進了草地裡,輪胎卡死,狼狽得不行。你就不一樣,頭一次就英姿颯爽,帥得一比。”
“你這拍馬屁的功夫跟誰學的,出本書吧。”蘇斂啞然。
池妄撇唇,很是膨脹:“口才,沒辦法。”
前面師傅聽到兩人對話,插嘴道:“你們剛玩了賽車?大哥我年輕時候也夢想當一名賽車手。”
池妄樂了:“所以最後歸於活,選擇了開出租嗎?”
真是夢想和現實的區別,隔東非大裂谷般的距離。
“你別看我現在這樣,我開車技術那是一絕。”師傅見人不信,猛然掛擋提速,以一刁鑽的角度駛上盤龍立交。
彎彎繞繞的道路上,左晃右晃,連續超車,車尾都差點兒飛了出去。
兩人在後座上被甩得幾乎坐不穩,蘇斂抓上方的扶手,仍然控制不了地左右亂晃。
一片混亂間,他的膝蓋撞上池妄的大腿,猛地一歪,整人順移動的慣性就要倒去。
“小心。”池妄抬手扶住他的肩膀,把人直接往懷裡扣,避免自己人再度自相殘殺。
心說今像全世界都在幫忙助攻,只是這方式實在有點兒過於野性。
“我要吐了。”蘇斂仰頭,無聲地跟他做口型。
敢怒不敢言的小蘇老師,池妄被可愛得要暈了,也學樣子,皺鼻子無聲回他:“理解一。”
蘇斂再次靜聲抱怨:“真的難受。”
“再忍忍,尊一師傅的夢想。”池妄貼他的耳朵小聲回,掌心隔襯衫在弓的後背上一點一點地順去。
明明五十分鍾的距離,十來分鐘就抵達目的地,蘇斂整張臉煞白,胸口悶,站在地面上的時候,感覺像在飄。
“怎麼樣,是不是看出了賽車手的影子?”師傅一邊收錢,一邊自吹自擂。
池妄憋笑點頭:“fi賽車沒您真是他們的遺憾。”
他關上車門,偏頭看向彎腰撐膝蓋的蘇斂,問:“還嗎?”
“我開了一午卡丁都沒暈車,這大哥真有一套。”蘇斂深呼吸了幾口氣,緩緩站起,“走吧,先進去。”
池妄跟走了幾步,敏銳地嗅出不對勁,一大股中草藥的味道四面八方撲面而來,那殺傷力堪稱魔法界最強傷害。
他內心忐忑道:“這是什麼地方?”
看上去是常來,蘇斂拐彎往裡走,一邊解釋說:“霧城最大的補品市場,能買到不少東西。”
池妄呼吸一滯:“………”
一路上懷裡摟人,他美滋滋腦補了很可能的場景。
比如蘇斂為了幫他慶祝考試進步,吃上一頓美美的浪漫晚餐。
又或者,電動城這種帶童真和快樂的地方,瘋一晚上洩洩也挺不錯。
再不濟,夜遊市圖書館看看書勉強能接受。
萬萬沒想到,是他想象力過於貧瘠,乾枯地全面裂開。
路上經過很小店,攤位上擺整整齊齊的玻璃罐子,裡面塞滿了各種動物屍體。
張牙舞爪的猙獰巨型蜘蛛、堆在一起密密麻麻的蠶蛹、彎曲地讓人頭皮麻的蛇類、還有很看不出什麼玩意兒的東西……
避開和那堆可怕的動物直視,池妄握拳輕咳:“你要買什麼?上次超市買的不是還有?”
“那一批質量不,還是這邊的東西比較正宗。”蘇斂拐進巷子裡的一家店,衝老闆打了招呼,看起來像是熟客。
“來了,上次你問我要的東西到了幾,都給你留,你我拿給你。”老闆笑應了一聲,轉身進了後面的庫房。
池妄看標籤價格,低聲道:“這兒東西看起來挺貴。”
“蛋白的補品都不便宜,還你給我轉了假期補課費。”蘇斂緩過了剛才那股想吐的勁兒,隨手抓了幾把草藥放在鼻子邊聞了聞。
池妄:“………”
為什麼每次補課費的用途都如此清奇?不是喇叭就是補品,你還能給朕什麼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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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在心裡不斷祈禱,蘇斂只是買回去給他爸,跟自己毫無關系。
老闆把打包袋拎出來,笑說:“中草藥都是按你上次給的清單配的,全齊了,你點點。”
蘇斂垂眼,挨拿出來檢視,池妄的垂眼落到那一罐蟬蛹上,又趕緊挪開視線。
嘶,內心突然湧起一股不的預感,詩級變態黑暗料理,看起來要再度登場。
如讓蘇斂開心是逛補品市場,他突然對未來的活感到一陣心悸。
救救孩子,他到底喜歡上了一什麼愛奇特的酷哥。
“掃碼了,您查收一。”蘇斂付過錢,拎袋子往外走,看上去心情愉悅。
池妄小心翼翼道:“給誰吃?”
“我感覺最近免疫力不,馬上進入冬,給自己補補。”作為醫,蘇斂很瞭解自身身體狀況,自次時間回溯,確實比以前差了不少。
畢竟池妄的變故仍未,萬一以後手錶還需要被迫再用,他得做完全準備。
池妄松了口氣,微微點頭:“是,你瘦,補點。”
看把人嚇的,蘇斂笑了笑,沒說話。
兩人繞回舊城區,順巷子口往蘇斂家走,池妄把腳步拉得很慢,想要延長跟心上人的獨處時間。
巷子悠長,寂靜無聲,兩人的肩膀若有似無的觸碰又晃開,跟壓馬路的小情侶沒什麼區別。
池妄頭一回希望這條路沒有盡頭,他就可以跟蘇斂一直走去。
可惜彎彎繞繞,終歸還是到了家門口,蘇斂彎腰開了大門,抬手開啟客廳的燈。
看一身白衣的少年,池妄鞋尖抵門檻,悠悠出聲:“今我很開心,要不要再一起吃夜宵?”
“你很餓?”蘇斂站在門裡,微微偏頭。
“有點兒吧,都沒吃晚飯。”池妄抱怨,“你還沒幫我慶祝考試進步。”
蘇斂抿了一唇,又很快鬆開:“我是準備做飯來,要不一起?”
池妄面露驚喜,不自覺地就邁開長腿進了家門:“你還會做飯?擅長炒菜還是煲湯?我不介意,我什麼都吃。”
蘇斂反問:“什麼都吃?”
“嗯,你做的我都愛吃。”池妄扭頭帶上門,心情愉悅往沙上一坐,“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你是客人,坐就行。”怕弄髒襯衫,蘇斂往脖子上掛了一條圍裙,彎腰進了廚房。
池妄指尖敲擊沙,半眯眼看在廚房裡忙活的人,感覺提前預見了婚後活的甜蜜。
視線落在系圍裙的腰上,很細的一截,勾勒出腰臀美的曲線。在昏黃的燈光,顯得安靜又溫柔。
池妄撐巴一眼不眨地看人,聽見油鍋滋滋作響,過了一會兒就傳出來勾人嘴饞的炒菜香。
真,以前是想跟蘇斂談戀愛,現在更是得寸進尺,想要直接帶回家當老婆。
一小時後,蘇斂端幾盤菜上桌。炒菜湯菜都有,色香味俱全,看就讓人眼饞得不行。
真不是吹,不愧是小蘇老師,做飯能力一絕。就這手藝,搞蔬菜粥和養糊簡直是浪費。
“香。”池妄拉開凳子坐,手上剛拿上筷子,準備大快朵頤。
哐當一聲,一碗黑乎乎的東西在眼前落。
池妄愣神,視線無法移開:“這什麼玩意兒?”
蘇斂挨他坐,淡淡解釋:“想你也需要補蛋白,就拿剛買的蟬蛹熬了粥,是今晚的主食。”
池妄:“………”
大門已鎖,現在逃還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