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盯著紙條上字跡, 用無聲沉默奮力抗爭,但顯然無效。
李慶氣笑,陰陽怪氣說:“剛不聊得挺開心嗎?怎麼不念。”
他指節落在那張皺巴巴紙條上敲了敲, 示意開始。
蘇斂神色冷淡,持續低壓, 心說怪這傻逼非得這會兒傳紙條。
他懷疑池妄不身懷某項技能, 每日必觸發百分百社死場景。
半天沒動靜,有好事者開始鬧嚷嚷起鬨:
“我們也聽聽, 看看佬紙條不跟我們不一樣。”
“等了等了,有什麼我們不能分享。”
“快快快, 猶豫就會敗北!”
感覺這一趟怎麼著躲不過去,與其反抗,不如趕緊結束。
池妄輕咳了一聲,平靜地照著紙條讀:“如果我這次月考進步兩百,劃掉, 一百名, 不該有獎勵啊,小蘇老師。”
蘇斂被迫接上, ai一樣語氣:“反正不會再叫池哥,想想。”
兩人同款冷漠無情, 平添一種奇特喜感。
柳幽幽嗷得一下叫出聲,池妄私下竟然稱呼為“小蘇老師”, 好甜好甜好甜。
“不會再叫”, 你細品你細品,說明以前叫過不止一次啊啊啊啊啊啊啊!
糖實在太多,一股腦強塞進嘴裡,齁得牙疼。
察覺己過於失態, 她又迅速捂住己嘴,表假裝看向窗外風景,內心尖叫雞已經圍著地球跑了三圈。
要不老李在場,恨不得立刻拿出手機跟後援會姐妹們分享吃瓜第一線最新勁爆新聞。
磕糖現場,還在繼續。
“那我能期待點兒其他嗎?”池妄慢吞吞順著往下。
“問號。”蘇斂抬頭,一臉誠實,“我這裡寫就問號。”
李慶很無奈,不耐煩道:“繼續。”
池妄:“省略號,你再想想。”
蘇斂:“句號。”
旁邊人聽樂了:“你們這軍方加密聊天呢,怎麼標點兒。”
一張紙條上,除了頭兩句,後確實幾乎沒什麼實質性內容。
池妄一字一頓接著念最後一段:“那要不,就這仨字,沒寫完,就被您沒收了。”
吃瓜群眾抓耳撓腮,怎麼能剛到重點就沒了,就這?
蘇斂一正經說:“真就這幾句,沒。我在督促池妄同學這次考試進步。”
“對老師,同桌之互幫互助,鼓勵式教育不您一直提倡嗎?我這麼著急,想奔著獎勵今晚好好複習,又做錯了什麼?”池妄張口就,說得頭頭道,毫無破綻。
顧安久火上澆油,煽風點火:“淚目,月考當晚如此積極向上,老師,這就我們三中學子不拋棄不放棄精神啊,您感動不感動!”
林衍悠悠出聲:“你假裝靚仔幫忙圓場樣子真很狼狽。”
李慶快被這幫熊孩子氣暈了:“起鬨,今天放你們一馬,再被我逮住,有你們好看。”
他轉身朝著教室門外走:“看什麼看,明天四科複習完了嗎?”
一聽考試,集體噤聲,紛紛收回玩鬧表情,開始繼續翻。方才喧鬧像蟬鳴一樣一閃過,此刻只剩下認真複習靜寂。
池妄正準備繼續剛才話題,被小同桌一記冷眼懟了回去,啞口無言。
蘇斂神色冷淡說:“看,跟我說話。”
傳個小紙條,好像又把人惹生氣了,怎麼辦,今天概不宜追人。
後整整兩小時,蘇斂不肯再理,除開瘋了一樣快速刷題,不再言語。
等晚習下課鈴響,池妄側頭一看,好傢伙,已經翻了好幾模擬測試題。
就這速度,小蘇老師概不人,神。
家鬧嚷嚷地出去,蘇斂勾著包徑直往外走,池妄快步跟上,抱怨道:“你不等我。”
“懶得理你。”蘇斂無表情地直視前方,一個眼神不想給。
“還生氣。”
“………”
“笑一個。”
“………”
“開心點兒,跟所有煩惱說拜拜。”
“…….你不想讓我明年今天參加你追悼會?”
好像沒能哄好,看下次得買套哄人參考學習一下,池妄扣攏身上校服,陪著人安靜地走了一截兒。
到底沒忍住,又死不要命地開口:“我們還沒討論完獎勵內容。”
蘇斂哦了一聲,腳步加快:“你再提紙條,我跟你冷戰三天。”
池妄跟他肩膀貼著肩膀,歪著頭看人,盯著他一臉冰封表情,倏地笑了一聲:“紙條上又沒寫什麼見不得人,你氣什麼?”
“當眾念紙條就夠丟人了謝謝。”蘇斂回看過去,“你拖我下水,還想要獎勵,怎麼不上天?”
以前沒覺得蘇斂嘴皮子挺溜,概只嫌麻煩懶得說。
池妄低頭笑道:“那我也丟人啊,誰一開始就知道會被抓住。”
蘇斂抿唇,這倒真。
見人表情鬆動,池妄又說:“對於我這種常年倒數前十學渣,進步一百名很難,不該要獎勵?”
想到這幾天池妄刻苦用功樣子,蘇斂軟了心,神色緩和了幾分:“不太過分我答應。”
小蘇老師啊,果真嘴硬心軟。
池妄想了一會兒,暗暗藏著私心,輕描淡寫道:“成績出那個週末,你陪我。”
蘇斂:“?”
你幼兒園剛畢業,多個人還要人陪。
他掃了一眼,神色困惑:“陪你幹什麼?違反亂紀不幹,黃賭毒不沾。”
“你把我當什麼人了,反正不壞事兒,你答應就行。”池妄微微揚著嘴角,站在風裡,一臉期待看著人。
好像總沒辦拒絕,蘇斂思考了幾秒,微微點頭:“行。”
心情陡然變好,池妄微微抬頭看了眼夜空,覺得今晚夜色真美。
只景色雖好,但總有人不解風情,從中作亂,惹人心煩。
顧安久扯著林衍袖子,誇張地甩甩去,在旁邊陰陽怪氣:“哎呀,你陪我,你要天天陪我。”
被人一腳踹開,林衍嫌棄地拍了拍:“噁心。”
鬧了一陣兒,重新回到死亡404,開始最後一晚上艱苦複習。
蘇斂拿出晚習圈出題型,幾往桌上一放:“這些打勾,我蒙明天理綜考試知識點對應題型,今晚看完就以休息。”
顧安久眉開眼笑,很諂媚:“小蘇老師牛逼,就有點多,我這豬腦子能看了也不記得。”
“能記幾個幾個。”池妄隨手抄了一個課,往人腦袋上一敲,“快看。”
得,明了心意之後,他妄爺果真已經迅速倒戈。
快速翻了幾頁,顧安久一張圓臉直接攤倒在了桌子上,圓溜溜眼睛透露出世界末日臨前無助和絕望。
“操,這生物題也忒多了。以為分到了理科就不用背,沒想到還沒有逃過這命裡劫。”
蘇斂懶得解釋,拎著後脖頸迫使人坐姿端正:“抱怨,趕緊背。”
要看,視力也不能壞,學習養生兩不誤。
林衍看著一堆筆記也也有些無從下手:“就這小小細胞,怎麼知識點這麼多,要命。”
“其實,這、這個不難。”宋嘉詞扯了張草稿紙,邊畫邊講解。
“你看,這就細胞生活細胞外液….”
“然後體…液…血液..血漿…組、組織液...淋巴...”
“他們之有聯絡,記得圖就、就好。”
看著稚嫩筆跡,林衍輕聲誇獎:“懂了,你好厲害。”
宋嘉詞沒說話,只衝他露出一個很淺笑。
顧安久心裡發酸,湊過去一腦袋:“小猴子,也給我講講唄?”
“你覺得我整理不夠細?”蘇斂淡淡開口,死亡凝視已經上線。
再次察覺殺意,顧安久瘋狂給池妄遞眼色:“我沒那意思,我只覺得小猴子說得挺形象生動,不,我..我...我說....”
偏偏池妄壓根懶得理,拋棄兄弟於不顧,一心沉浸在習題冊上。
小蘇老師字真好看,小蘇老師步驟真清楚,小蘇老師連打勾這麼有個性,小蘇老師簡直就人完美。
蘇斂往小胖子腦門上一敲:“你打擾他複習。”
顧安久無語,內心蒼涼地搖了搖頭,他早晚得為戀愛酸臭味酸死在404。
眼睛一轉,計上心頭:“斂哥,要不要打個賭?”
蘇斂擰眉,有些煩躁:“你又在打什麼歪意?”
“如果,我說如果啊,明天考試考卷上題型中有80%不筆記裡內容,就算你輸。”
“………我蒙題,不出題,哥。”
“那百分之六十?”
“你先說輸了怎麼辦。”
“如果我贏,以後晚上宵禁就放開,復習考試你也管。”
“如果我輸,保證聽你,附加晚上十一點之後不讓妄爺在外興風作浪,幫你監督。”
顧安久小算盤打得賊精,忍一時風平浪靜,以後就能徹底撒歡。
蒙到百分之六十題,簡直就不能。
沒想到蘇斂乾脆利落地點頭:“以。”
宋嘉詞翻著復習資料,悠悠開口:“小、小九哥,我有一種你、你要輸預感。”
“啊,嗎?”顧安久撓了撓頭,生物題這麼好猜?不至於吧。
池妄埋著頭看題,低聲說:“你跟小蘇老師打賭不找死麼,還把我扯上,夠仗義啊。”
顧安久嘿嘿兩聲:“我今天幫了你忙,你也幫幫我。”
“幫他什麼?”蘇斂警覺嗅出不對勁。
“沒什麼。”池妄把小胖子腦袋按在桌上,“就你話多。”
幾小時過去,家好不容易勉強記完題目,哈欠連天幾人頂著睏意先回了宿舍。
池妄沒急著睡,抓著蘇斂又挨著問了一些知識點,簡直求知若渴,就差頭懸梁錐刺股。
一向波浪不驚蘇斂感到意外:“你到底要我陪你幹什麼,這麼刻苦。”
池妄沒說話,視線落在蘇斂下垂睫毛上。
覺得微微低頭樣子很好看,聲音也很好聽,那雙握筆手很軟,講題唇色很淡……
後心猿意馬,不敢再想下去。
蘇斂:“我在問你。”
“幹什麼,秘密。”池妄表情上看不出什麼端倪,只低頭笑了笑,“我再背幾篇英語範文,你要困以睡我床,家睡了,回去會吵醒他們。”
這事實,到底還藏了點兒私心。
沒聽出那麼多彎彎繞繞,蘇斂眨了眨有些乾澀眼睛,覺轉身,慢悠悠爬上床:“嗯,你也早點兒休息。”
連續兩天超過睡眠生物鐘,腦袋一沾枕頭,蘇斂就暈了過去。
想到獎勵,池妄頭一回有了動力,強撐著睡意翻完了所有例題。
一困就想抽菸提神,但回頭看了看床上躺著人,又放棄了這個念頭。
凌晨四點,池妄打著哈欠站起,站在陽臺上吹了會兒風,把睏意又吹散了一些。
要換做以前,熬夜看,根不存在。
認識蘇斂時也不算太長,潛移默化,倒改變了他很多很多。
之前被迫,現在逐漸開始享受。
池妄轉身進了房,換了睡衣小心翼翼躺上小床,對著沉睡側臉輕輕說了一聲晚安。
還第一考場,蘇斂坐在座椅上,安靜等待考鈴敲響。
同一個場景,同一個時,手腕再次被頭一天男生抓住:“今天考理綜,我以沾一沾聖光了吧,我做夢想考三百。”
蘇斂:“…….”
同學,鑿壁偷光匡衡沒你執著。
三秒過後,他善心耗盡:“以鬆開了嗎?”
“謝謝學神,恩德,感激不盡。”男生小心翼翼收回手,雙手合十。
概這種考前詭異儀式刺激了眾人,突然圍過好幾個生孔,伸著手臂要摸一摸學神以求滿分。
此情此景,蘇斂感覺己就像動物園被圍觀猴子,人手要上摸上一把,煩得要死。
上回一個第七一個第八,艾學習考位正好座位後一個。
安靜了一天,終於忍不住陰陽怪氣:“你們摸了也沒用,人家有事。”
他咬音很重,像在暗示作弊,不過沒人理。
蘇斂壓著脾氣等到考試鈴響,人群散開,終於松了口氣。
只看到生物試卷那一刻,他提前幫顧安久同學敲響喪鍾。
就這麼些知識點,幾乎部覆蓋,毫無遺漏。
考完理綜,第一件事就衝到廁所裡把手裡裡外外洗了一遍。
顧安久知打賭輸了個血虧,躲了人一整天,不敢露。
考試時過得飛快,緊張月考悄無聲息地到了尾聲。
連著幾天沒好好休息,蘇斂下了習就往宿舍趕,想著早點兒上床補個覺。
剛換上睡衣,寢室門口有人敲門,揚聲說:“蘇斂,樓下有人找你。”
“好,謝謝。”蘇斂瞥了眼時,十點多還特地宿舍找,概有急事。
他隨手裹了件外套穿上,踩著拖鞋下了樓。
顧安久偷聽到動靜,火速躥到404,趕緊通風報信:“妄爺,好像有人找斂哥,你要不要去看看。”
池妄回頭,有些疑惑:“這麼晚誰找他?”
“不知道啊,沒說名字。”顧安久撓了撓頭,神情有些擔憂,“不會出什麼事兒吧。”
池妄走到小陽臺,垂眼望下去,正好宿舍樓門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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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斂站在路燈下,發頂暈出一小團光暈。旁邊還站了一個穿著八中校服男生,兩個人正在低頭說著什麼。
男生扯了扯他袖口,露出一個很討好笑容,蘇斂緩緩搖頭,表情看上去有些嚴肅。
“這人誰?”池妄擰起了眉頭,拉拉扯扯像什麼話。
藉著光線,顧安久抬手拍了張照片,發動廣兄弟網:“八中,我幫你問問,看看有沒有人認識。”
池妄抿緊雙唇,半夜,總覺得這人沒什麼好心腸。
等等,八中,蘇斂說過他沒朋友,倒有個前任,難不成個男?
一時之,他不知道該驚訝蘇斂能跟他一樣同性戀,還疑似前男友半夜找上門,看似求複合。
心臟像猛然收緊了一下,池妄雙手撐著欄杆,指尖泛白,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壓不住戾氣。
還在愣神,顧安久碰了碰他手臂:“請叫我八卦小能手,謝謝。”
“有話直說。”池妄不耐煩地開口,視線牢牢鎖定在樓下,還沒說完,到底在聊什麼。
顧安久一口氣盤託出:“問到了,那人也一不良校霸,叫池晨風,天吶,該不會尋仇吧?”
尋仇還追愛尚且不清楚,池妄站在原地,神色發冷,覺得以往那一聲聲池哥有點兒燒耳朵。
就這麼巧,也姓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