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格替嚴清華解釋了之後，楊立安靜了下來。他皺著眉頭苦苦的思索著，最後猛的一拍桌子，讓桌上的杯子都跳了起來！
“這樣的話，嚴清華之後的事情就更好理解了！”楊立哈哈大笑了起來，連連責怪自己誤會了別人。
“之前還以為他本就是那樣的人，有點瞧不起他，現在才知道，他其實也有很多無奈。”楊立的話讓楚格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楊立看著楚格抓耳撓腮的樣子，有些難以啟齒的說道：“其實，嚴清華在離開他執教的第一支球隊之後，一直在參與賭球。”
“賭……賭球……”這個名詞楚格也聽說過不少次，可今天從他嘴裡說出來，彷彿就像剛學到了一個外國才有的詞彙。
他的眼神也變得不一樣了起來。嚴清華和楚格身邊三個人都有關係。他是吳四海的教練，讓吳四海在足球生涯中取得了最為成功的經歷，雖然最後以戛然退役而終止，但楚格知道，吳四海其實不恨這個人的。而嚴清華同時還是郭棟和韓春陽的老師，雖然楊立只說了他最得意的兩個學生之一是郭棟，但楚格知道，另一個肯定是韓春陽。雖然這兩個學生的足球之路都不平坦，但在他們心中，肯定對嚴清華感激多於其他的感情。
聽到這樣的人參與賭球，楚格心中五味陳雜，恨不得馬上跳起來反對楊立，說楊立空口造謠，血口噴人。但楊立說賭球的時候那種神態，讓楚格感到一種萬念俱灰。楊立即使猜錯了嚴清華被球隊解僱的事情，這一點肯定不會無憑無據而說。
楊立看到楚格的眼神黯淡了下來，雖然不知楚格心中想到了什麼，他仍覺得有點憐惜，便柔聲道：“其實賭球也分很多種的，有的是觸碰了國家的法律，而有些方式卻在打著插邊球，遊走在灰色地帶。嚴清華採取的就是這樣的方式。”
這樣解釋比直接說嚴清華犯了不可饒恕的罪要好點，楚格依舊覺得難以接受，而他更難以接受的是，他突然想明白了吳四海在球隊升級的關鍵戰役和盃賽中為什麼會突然發揮失常了！
因為嚴清華在賭球，要贏得賭局的話，那幾場比賽嚴清華就必須輸。而為了維護輸球後自身的形象，嚴清華必須找一個人來替他承擔責任。而那個人，必須是對嚴清華死心塌地的，即使知道了這些事情也不會說出來的人！
當時嚴清華的手下，哪裡有人能比吳四海合適？楚格甚至在猜測，嚴清華將無名的吳四海簽下來，竭力的將吳四海培養成球隊的領軍人物，就是為了讓吳四海在最關鍵的時候，替他承受所有的指責！
想到這點，楚格突然憤怒了起來。剛才還因為嚴清華的幾次挫折而可憐他的感情蕩然無存了！即使嚴清華有萬般無奈，這樣去對待一個真心實意跟隨他的人，手段也太過於卑劣了！
“吳叔知道了嗎？”楚格壓抑著聲音，向楊立問道。
楊立將桌上的杯子扶正，同時取下眼鏡，仔細的擦拭著道：“我已經和他們兩人都說了。這種事本不想告訴你，但郭棟和吳四海兩人均認為你有權利知道。他們兩人把我說服了，讓我也認為你應該知道一些……怎麼說呢，算是和你生活相對的一面的事情吧。”
楚格的雙手因為憤怒顫抖著，他想抓著桌子來讓自己冷靜下來，最後連桌子也跟著顫抖了起來！
“吳叔和郭大哥他們心中有什麼感覺？”
楚格的聲音也有些顫抖了。
“郭棟悶著沒說話。吳四海笑了笑，說這些過去的事情，現在想起來只不過能讓人多喝兩杯酒而已。”楊立將眼鏡重新戴上，看著楚格道。
“他為什麼要回來！”楚格向楊立嘶吼著道。
嚴清華回來組建老虎隊，收購小狗隊，他不可能不知道郭棟和吳四海等人都在A市，以他那種陰狠的手段，即使繼續賭球，也沒人會查到他身上。他為什麼要回到現在還沒有職業球隊的A市來！
“或許想衣錦還鄉吧？雖然只是兩三年時間，賭球積攢下來的數額依舊很可觀，足夠他在A市當一個成功人士了。”楊立道。
衣錦還鄉？楚格突然想起自己坐過嚴清華的車，能買起那種車的人，絕對不是一般的有錢。當時聽嚴清華說什麼車只是他進入更高層次的工具，現在想起來，當時楚格坐著的不是車，而是吳四海這種人的理想和信任，是他們的血和淚！
張力曾咬定嚴清華是小偷，楚格還為之責怪過張力。現在想來，嚴清華甚至比小偷都不如！小偷偷取的是財富，而嚴清華偷取的是吳四海的足球夢想！
“楚格，你怎麼不問這件事和你有什麼聯絡？”畢竟是別人的故事，楊立說完之後就釋然了，帶著點微笑向楚格問道。
“因為我已經知道了。”楚格斷然說道。
小組賽第一場後，媒體批評了三中。第二場後，媒體忽視了三中，轉而讚揚起了嚴清華。第三次後，媒體又批評起了三中。
這種夾雜著不同方向的報道，段一雷他們猜測是和三中的成績相關。第一場和小組中實力相近的東虹打平，於是媒體批評三中。第二場和實力比自己高一截的飛翔打平，媒體自然不好說什麼了。這樣的推測雖然在理，但沒辦法解釋為什麼第三場和市足校打平了，還有批評的聲音。有人說是因為市足校未盡全力。楚格也差點同意了這種觀點，可此時，楚格多了另一層理解！
“你知道了？”楊立有點詫異的扶了扶眼鏡。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周結束，媒體上肯定不會出現我們學校的報道，出來的報紙肯定全是對嚴清華的讚譽吧！”楚格道。
“哦……”楊立不得不對這個看似不懂人情世故的楚格刮目相看，“看來你真的知道了。不過，你知道最終的目的了嗎？”
楚格的表情冷了下來，道：“因為嚴清華想再造一個山水！要完成這件事，他必須樹立其他學校足球都不行的形象，同時突出他在足球上的成功。這樣，他才能招到更多的人，然後選出其中最有天賦的球員拽在手中，淘汰他不要的球員，提高其學校的成才率。在將他的招牌打造得更堅固的同時，用同樣的方法走出A市，擴大規模，最後將全國最優秀的人才拽在他的手中！”
“ 哦，這倒是個好事。以他的能力，培養出來的人才肯定不錯。”楊立其實和楚格心中想的一樣，這樣的話，未來全是郭棟韓春陽這樣優秀的足球運動員，對國家來說，不失於一件好事。
“不！”楚格猛地錘響桌子站了起來，“將所有的人才集中到他一人手下，他就可以以此影響國家的青訓，而從他手下走出去的人進入聯賽，最後還可以掌控整個國家的足球命脈！”
楚格這句話幾乎是脫口而出，說出來之後，不僅嚇住了楊立，連他自己也被嚇住了！
“這……”楊立其實沒有想到這一點，因為要完成這麼重大的事情，他不相信能憑一個人完成，“沒那麼嚴重吧……”
要是被嚴清華掌握了國家的足球話語權，好壞先不說，足壇肯定沒有現在這麼活躍了。
就像文化的碰撞能帶來新的思潮一樣，足球技術的發展，也是由於不同理念的碰撞而前進不止。從最早球場上所有人都圍著球跑，蘇格蘭人帶來了第一次戰術改革，讓傳球配合的理念第一次進入了大眾的視野。
之後戰術的改革出現了WM戰術，同時也刺激了化解WM戰術的匈牙利站位。然後義大利給足球帶來了鏈式防守的概念，這種新出的理念到今天依舊沒有過時。
而之後，荷蘭的全攻全守戰術席捲足壇，讓球迷體驗到了足球的行雲流水。這股風潮退去之後，又催生了統領過世界足壇的TiKi-Taka戰術。
除開這些風格非常鮮明的戰術外，和他們一起衍生的還有長傳衝吊，防守反擊，快速傳切，以及逼搶圍等不同的戰術。
每一種戰術都帶著不同的魅力，讓人看得如痴如醉，讓不同的人從不同的球隊中找到適合自己口味的戰術。也是這種百花齊放的局面，才讓世界足壇人才輩出，也是不同戰術和理念的碰撞，誕生了一代又一代的名帥。
這些幾乎每天都會變著的東西，才讓足球不停的滾動著，從來沒有停歇過。
如果，國家足壇在最後，所有最頂尖的球員都在踢一種戰術，而更多的實驗只能交給其他沒有多大天賦的球員去嘗試，對國家的足球未來，不啻於一場滅頂之災！
“就算有這麼嚴重，嚴清華一個人也完不成吧……”楊立對自己的話依然沒有信心。
“如果是嚴清華，或許能成功！當他放棄自己的夢想參與賭球的時候，他已經將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復仇上面！就算他無法成功，為了達到他的目的，也會讓很多人純粹的足球夢想染上他帶來的罪惡之灰！”楚格這次不是憤怒，而是恐懼了！
要提高成材率，就必須放棄很多在嚴清華眼中天賦平庸的人。而那些人其實並不是天賦平庸，而僅僅是不適合嚴清華的足球理念而已。
因為這次放棄，他們還有勇氣堅持自己的足球道路，繼續追求自己的夢想嗎？
楚格不知道，也不敢想象。他只知道，要阻止嚴清華的復仇，就必須從他第一步開始，就在A市讓他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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