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憶然燒烤俱樂部，裡面已經裝修好了一大半，另一大半亂得像被炮火襲擊過一般。
憶然的隊員今天沒來，他們應該有比賽要踢，為了準備即將開始的聯賽，他們現在四處找著對手。
小狗隊和老虎隊合併之後，趙三狗被開除了，不過他很快又糾集了一批人，依舊用著小狗隊的名字，最近老是纏著憶然，想要用勝利將小狗隊這個名字丟掉。
不過憶然現在的實力，怎容得趙三狗放肆？打得趙三狗的球隊節節敗退，吃了好幾場敗仗。雖然屢屢失敗，但趙三狗毅力卻不小，非要找上憶然。
而且他也不自私，五哥本來想從老虎隊中退出回到小狗隊，但趙三狗說什麼都不許，甚至直接將五哥的各種生活用具直接打包送到了老虎隊訓練的地方，表明了趙三狗的堅決的態度。
在老虎隊踢球自然比跟著趙三狗混有前途得多，就算老虎隊升上更高階別的聯賽，淘汰下來的五哥也有肯能加入到其他同級別聯賽的球隊裡去。
因為這件事，憶然全隊上下對趙三狗也是刮目相看。球隊也不可能老找實力強勁的對手，正好把小狗隊當成了固定的陪練對手，他們想踢，隨時可以奉陪。
今天估計兩隻球隊又在廝殺吧？
郭棟面對著門口坐著，看到楚格進來，便招了招手。多多和少少兩隻田園犬自然已經歡快的蹦跳著過來了。最近郭棟忙著裝修，兩隻狗少了陪玩的人，圍著楚格不斷的轉著圈，不是抬頭向楚格吠上幾聲，似乎在質疑楚格手上怎麼沒有足球。
在郭棟對面，還有個背對著大門坐著的人，這個時候輕咳了一聲，轉過頭來。
那人鼻樑上架著一副款式老舊的眼鏡，不是楊立是誰？
這幾周楚格在電話裡已經找了幾次楊立，沒想到今天在這裡遇到！
“楊叔！”楚格驚喜的叫了一句，隨手摸了摸多多和少少的頭頂，便跳到了楊立的面前，只差沒激動的握著楊立的手了。
楊立也有些時間沒見楚格了，不過他老成許多，只是用手扶了扶鏡框，示意楚格坐下來，道：“楚格，好久沒見啦。不過你們的事情我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哦！”
楊立的眼神中有些調侃。除了楊立在校園裡的直接代言人蘇小恬，報紙上面也能看到楚格他們的情況。
楚格知道楊立這句話中也包含著後一種情況，臉上有些發燙，低著頭歉然道：“楊叔，給你丟臉了。”
楊立被楚格逗得哈哈大笑，連今天一直沉著臉的郭棟也忍不住笑了一聲。
“你們聊著，我去遛狗。”郭棟看了兩人一眼，站起來招呼著多多和少少走了。
楊立似乎料到郭棟要走，什麼都沒說，只對楚格道：“楚格，別想太多，你沒有給誰丟臉，這幾周的事情反倒大部分是我的責任，如果我沒有報道你，這些事也就不會發生在你的身上了。”
楚格看著郭棟身影消失在了大門，突然覺得楊立的話有點言外之意，有點疑惑的看向楊立。
楊立點了點頭，道：”你沒猜錯，不會發生在你身上，但會發生在別人身上，只要A市最有影響力的學生球員，就會遭受這樣的輿論攻擊。“
原來是這樣，楚格心中豁然了片刻，不過他馬上又產生了新的疑問。楊立並沒有讓楚格將心中的疑問說出來，而是自己開始了敘述。
自在飛翔足球場外，遇到帶領小狗隊和憶然打淘汰賽的嚴清華之後，楊立停下了很多工作，花了很大的力氣去調查那個應該很熟悉的嚴清華，皇天不負有心人，楊立從各種不同的地方將嚴清華的事蹟拼湊了起來，組成了一條清晰的脈絡。
“事情的節點是從八年前開始的，當然我也會說一些比八年時間更久遠的事情。”楊立扶了扶眼鏡，開始將嚴清華的故事告訴楚格。
楚格已經聽了郭棟和吳四海的故事，他在心裡也隱約的覺得，自己遇見的韓春陽，郭棟和吳四海，這三個人的故事，都應該和嚴清華有關，但當楊立說起來的時候，他還是被那種命運的神奇而驚異了，因為他在楊立的敘述中，聽到了一個很熟悉的學校名字，那個名字楚格從三中那堵掛著學校老師照片和簡歷的牆上看到過。
“對，嚴清華和林峰是一個學校出來的，而且還經過了同一個老師的指導。”楊立知道楚格想說什麼，便提前說了出來。
嚴清華從學校畢業後，也和林峰帶著同樣的理想，要培養出足球人才，為國家輸送新鮮血液。所以，他拒絕了成為大俱樂部教練的機會，回到A市，成為了山水足球學校的老師。
在他和山水足球學校老師的默默耕耘下，山水裡面走出了一批又一批的足球運動員，讓山水在A市足球界的名譽蒸蒸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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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山水的訓練很有成效。即使後來有點滑落，教出來的學生水平也依然很高。就像你們學校的劉松，雖然有幾年沒有得到專業的足球訓練，但就靠他自己的練習，也依然在同齡人中保持著很高的水平。”楊立的話讓楚格非常認可。最近幾場比賽，劉松的表現真的很好，面對市足校那場比賽，劉松幾乎完全掩蓋了對方幾個後衛的光芒。
而在人才輩出中，嚴清華最看重的學生有兩個，兩人的年齡不同，但嚴清華對他們都傾注了心血。第一個是郭棟。
在嚴清華的指導下，郭棟從A市無數的足球少年中脫穎而出，在兩次國家掀起的足球熱中，都引起了巨大的關注。
這個事情韓春陽其實已經給楚格說過，所以楊立也只簡單的提了一下。
在第二次足球熱中，郭棟落選了國家青年隊的選拔。楊立說到這裡的時候，楚格知道會有很多甚至連韓春陽都不知道的事情，便給楊立倒了杯水，以免楊立在中途停下來。
落選後的郭棟雖然很失望，但嚴清華比郭棟更難接受事實。對嚴清華來說，這不簡單的只是他學生失去了一個最好的機會，而是對他教學能力的否定。
所以，他在足協官員要離開的時候，帶著自己的學生將足協官員的車攔了下來，要足協官員給一個解釋。
可是這有什麼解釋的呢？郭棟的表現就在那裡擺著，是學生自己表現的問題，和考察的人完全無關。可急怒攻心的嚴清華，在當時失去了自己的風度，他脫離了憤怒，帶領想要給自己同學出氣的學生，將足協官員的專車砸爛了！
雖然沒有傷人，但這件事還是引起了官方的震怒！要知道，那個時候好不容易冒出來的足球熱，如果因為某個學校這麼不理智的舉動，讓外界誤會所有搞足球的人，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所以之後足協對山水足球學校採取了很多處罰措施，限制了他們的生源，減少了對他們的財政補助，本意是先罰幾年，之後再恢復。
這些措施其實也並不嚴厲。不過當時山水裡面很多學生本身家庭就很貧困，需要學校在學費和伙食住宿費上補助，而學校為了保持高水平的教學環境，比其他學校開支要大很多。就像河流，源頭的水少了，而需要灌溉的地方依舊沒變，很快就會乾涸。
如果足球熱能再長一點，來自社會的關注或許能幫助山水熬過最困難的時候。可對於足球的熱度在很多人的心中，就像發了一場高燒，一旦病好了，他們對這個唯恐避之不及。
日漸困窘的山水撐過了四年，將最後的一筆資金用在了給校內學生尋找出路上面。之後便宣佈了停校。
“給學生尋找出路？”楚格不解的問道。
“很多貧困的學生，因為這筆資金，才能在山水停校後，進入其他普通高中學習。這個事情你問一問韓春陽，他應該明白。”楊立不想將事情攤開了講，便將這些不影響主線的東西儘量免去。
最看重的學生之一失去了國青隊的機會，而自己賴以實現夢想的學校，又因為這件事而停辦。
“嚴……嚴叔在那個時候，肯定很孤獨無助吧？”楚格去過山水足球學校，他想象著那所學校的大門在落日餘暉中，在嚴清華面前永遠的關了起來，他心中所有足球的光芒，可能也隨著那關上的大門，永遠的封存起來了吧？
是否孤獨無助楊立並不知道，他只是一個記者，見過太多的不同的故事，並不會像楚格這樣去設身處地的猜想。
離開了山水足球學校的嚴清華，靠著恩師的幫助，接過了一支低級別聯賽球隊的教鞭。以他在山水時的表現，應該能很輕鬆的勝任那份工作。只要他能在崗位上幹出一點成績，再藉著他老師的幫助，執教生涯必定是一片光明。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沒過多久，嚴清華就被那支球隊解僱了。具體是什麼原因，楊立也沒找到相關的報道，一來本身對那個級別聯賽的關注就少，二來，那種級別的聯賽球隊，發生什麼事都很正常。而且即使是低級別聯賽的球隊，內部也有些東西不能告訴旁人。
參考當時球隊的賽程，楊立自己猜測是因為戰績不佳而自動辭職。
“不！不是這樣的！”楚格大聲的叫了起來！他知道嚴清華是怎麼下課的！
雖然嚴清華的一些做法楚格不能接受，但楚格知道那個人絕對不是因為戰績不佳而想逃避。更何況，楚格從吳四海的故事中，已經知道其中的緣故了！
嚴清華是被手下的球員擠走的！自己執著的東西，連著三次背叛了他！那個男人，承受的東西實在過於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