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瞅了瞅自己身上被化解的部分憂愁之氣, 又瞅了瞅鄧奉, 發現鄧奉身上竟然什麼憂愁冤氣都沒有,人活在世間,少有人能一生都不產生憂愁冤氣的,不過看了看鄧奉的年紀與衣著, 明顯出身優渥衣食無憂,加之年紀小, 應是少年不知愁滋味。
患變成了人形。“小鬼你哪來的?”
患的人形美且有氣質,鄧奉看得驚豔,同時放下了幾乎蹦到嗓子眼的心, 看這情況應該是沒生氣, 而不生氣,自己的命應是保住了。
命保住了, 鄧奉的皮又冒出了頭。“女郎真的是傳說中的患啊。”
患:“....”這是重點嗎?
見過的人族多了去,不怕自己的人族也見過不少, 但那不是修士就是自信能夠跑得掉的人,像鄧奉這種很清楚不是對手也跑不掉卻還如此心大的, 著實頭回見。
患難得的有了點好奇心。“你不怕我吃了你嗎?”
鄧奉愣了下, 似是被提醒到了, 道:“就算怕, 你若是想吃我, 我也跑不掉吧?”頓了頓,還是沒忍住問了句:“那你吃人嗎?”
患:“.....不吃。”它只對人產生的憂愁冤氣有興趣,對人本身沒興趣。
鄧奉頓時松了口氣。“不吃就好。”不吃人他就很安全。
鄧奉雖比同齡人成熟, 但終究還是半大的孩子,在專注搞事幾百年的患面前,他心裡的想法幾乎一覽無餘,也正因為近乎一覽無餘患才更無語,這名人族的心究竟有多大?
鄧奉的心大得沒邊了,不僅放下了下還向患問起了路。
患無語的不想說話,卻鬼使神差的給鄧奉指了路,它不吃人也不殺人,卻也沒有助人為樂的精神,然鄧奉恰好讓它覺得有意思,倒也不介意指個路。
患覺得鄧奉有意思,鄧奉也覺得它有意思,少年人總是對自己不瞭解的世界充滿好奇,因此鄧奉單方面與患成了好友。
“話說你為什麼叫桓呀?是姓還是名?”鄧奉好奇的問患。
“都不是。”
“那是?”
“混跡人類社會需要一個給別人用的稱呼,而我是患。”
患?
桓?
鄧奉秒懂,這起名風格可真是簡單粗暴。
患問鄧奉:“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來找我這麼個妖怪,你家人知道嗎?”
鄧奉道:“我跟家裡人說自己結識了一名隱士。”
患覺得,它要是鄧奉的家人能活活打死他。
好奇心這玩意是智慧生物的天性,要沒這玩意,智慧生物也無法進化出文明來,但順從好奇心的後果也不全是好事,至於是好還是壞還得看好奇的對像。
患沒有善意,但也沒有惡意,因此鄧奉談不上作死,但如果因為患的態度而覺得其它非人存在也一樣的話那就真的作死了。
深山裡不止患一隻妖,鄧奉很快吃到了教訓,慶幸的是在他被煮時患將他從鍋裡撈了出來。
患很是感慨。“你還真是不怕死啊。”
鄧奉:“....”他哪想到幼時床頭故事裡妖怪吃人居然是真的。
患覺得鄧奉在經歷過差點被煮成一鍋香肉的事後是不會再來打擾自己了,結果鄧奉彷彿毫無心理陰影,也的確毫無心理陰影,如果真的被煮了,死後可能有點,但這不是沒死成嘛。
從這一點可以看出鄧奉的心理素質非常好。
心大得沒邊了,患在被求婚時得出了這麼個結論。
被求婚。
鄧奉給患彈了一支鳳求凰的曲。
患知道這支曲子,它還見證了那段所謂千古佳話,見過卓王孫怎麼被氣到瀕臨吐血,以及卓文君與司馬相如的兩敗俱傷。司馬相如以為卓文君是傻白甜,結果最終卻被卓文君將了一軍,可卓文君也沒得到什麼好處,也不一定沒好處,她對司馬相如雖然喜歡卻也談不上多愛,重度顏控對高顏值的熱愛罷了,至少顏控的屬性算是被滿足了。
因此乍聽到這支曾經聽過的樂曲患愣了下,然後問鄧奉你是看上了我的美顏嗎?
鄧奉一臉懵逼,然後被患的解釋重新整理了三觀。
鄧奉突然覺得自己因為患的本體沒有性別而放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古樂著實是一件蠢事。
不過對方這種情況,貌似那支古樂都不合適。
意識到這一點,鄧奉開門見山道:“你能嫁給我嗎?”
患:“....我記得我與你說過魑魅魍魎的本質。”
多無固定形體,也多無性別,堪比神仙,外形與性別如一坨橡皮泥,想怎麼捏都行,它現在用的人族外形都是參照的曾經見過的一個人族。
所以,做為物種不同,審美三觀都不同的人族,鄧奉得口味多重才能想和一隻患結婚?
鄧奉:“....我十四了。”
患說:“我三四百歲了。”從能化成人形到現在也差不多三四百年了。
鄧奉好懸沒噎著。“我家裡想給我娶妻,但我不想娶一個我不認識也不喜歡的女子。”
患道:“我記得人族除了妻還可以有很多婢妾。”
鄧奉明白患的意思。“可我喜歡一個人的話我也不想委屈她當姬妾,讓她的生死只能由主母掌握,生下孩子也低人一等當不得正經子嗣。”
西漢早期時對於出身雖然看重,卻也沒苛刻到讓人覺得變態的地步,不然也不會有馬奴將軍與歌女皇后的事蹟了,但隨著時光的流逝,出身卻是越來越重要,東漢前期的時候漢明帝自己都嫌棄自己長子的生母卑微不願他當太子。皇帝家都這樣了,下面的人家可想而知。
鄧奉所處的時期雖是中間期,但很多或合理或不合理的東西都在不斷完善。
“而且,娶妻是一輩子的事,你得負起另一個人的一生。”鄧奉嘆道。“可我不想。”
患還是沒明白這和鄧奉重口到來求娶自己有什麼聯絡。
鄧奉下一句話就讓患明白了為什麼,因為他抓起患的手懇求道:“不如你幫我頂一頂吧?”
“如何頂?”
“你先將這個位置給佔了,待日後我遇到了喜歡的女子,你再讓位。”鄧奉忐忑的道。“你不是妖怪的婚姻觀念和人族不一樣嗎?”喜歡的時候就在一起,不喜歡了就分,應該不會介意吧?
患盯著鄧奉瞅了會,片刻後笑說:“好啊。”是你給我搞事的機會的。
鄧奉給患編了個身世,是那種沒落世家的後裔,雖然相對低了些,但鄧家也不過是尋常世家,鄧奉編得屬於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加之與鄧家世代聯姻的豪族也都已經有了不少聯姻,鄧奉的婚姻相對來說就顯得多他不多,少他一個也不少,因此鄧奉稍加堅持之下,這事也就應允了。
患用的名字多了個字,漢代雖是單字名,但也沒人姓名加起來就一個字的,鄧奉根據患的特性給患想了個名字:桓萱。
以桓為姓,以萱為名。
患無所謂,搞事幾百年,用過的名字多了去,多一個也不多。
娶了一個妖當妻子和娶了一個人當妻子的區別在於,鄧奉婚後的日子也過得相當愉快,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完全不擔心多個人沒完沒了的勸諫,相處時也很有共同話題,小日子別提多美了。
至於肉,患無所謂,專注搞事幾百年,美人計美男計她都用過,睡過的人不多,但男女老少各個型別都有(莊主:這世上竟然還有“人”比熊貓更沒節操!),然而鄧奉很有所謂,他當然想睡患,但更希望患是因為喜歡自己所以願意和自己睡而非無所謂的睡,睡完後都記不住他哪位。
沒誇張,而是患的確不記得自己曾經睡過的男女都長什麼樣了,其中年代久遠一些的連名字都想不起來了,鄧奉不想成為那樣的存在,他希望哪怕千年萬年過去患也能記得自己是誰。
鄧奉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帶著患出門到處走走,一方面是想讓患瞭解南陽,瞭解自己喜歡的這片土地,另一方面則是讓患的閒暇時間少點,消停點,別琢磨著如何搞事。
一回兩回患還沒意識到,但次數多了它也意識到了。
既然意識到了患便開門見山的問:“你不想要更高的地位與權力嗎?”
鄧奉反問:“你覺得人活著最重要的是什麼?”
患懵逼。“我又不是人。”
鄧奉道:“是幸福,若是不幸福,得到再多又有什麼用?”
作為豪族子弟,鄧奉衣食無憂,若想有追求那就真的只能汲汲經營追求權力地位了,很多豪族也都是如此,尤其是如鄧奉這般的大宗嫡系子弟,偏偏鄧奉不走尋常路。
作為嫡長孫,他願意承擔起該承擔的責任,但銳意進取壓上一輩子這種事他卻是不願意,他只想保護好鄧家保護好腳下的這片土地,至於更廣闊的天地,他偶爾會想想,但也只是想想,絕不會行動。典型的收成有餘,進取不足的性格。
患簡直要對鄧奉服氣了。
一時無言卻不接觸權力而養出了傻白甜的樂天性子也就罷了,鄧奉卻不然,他是未來的族長,是接觸過權力的,成婚後也開始辦更多的事,卻始終沒有因此移了性子。
不過鄧奉不願,患也不勉強,卻未深思以前碰到這種情況它可從來都不知道不勉強這三個字如何寫的,誰也阻止不了它搞事。
鄧奉希望一生安寧,但世上之事多不如人所願。
王莽的變革步子邁得太大,最終崩盤了,世道隨之越來越亂。
亂世終究會結束,但需要多久就是個問題了,而且亂世也往往是各方勢力重新洗牌的機會,鄧奉希望亂世早點結束也希望亂世之後鄧家不至於沒落,甚至衰亡。
一番權衡利弊,鄧奉選擇投資劉演,當然,他不會自己跟著上陣,一來放不下宗族,已經是族長的他最為重要的是還是宗族,二來豪族再投資也沒有族長跟著到處跑的,族裡的事情豈非沒人理了。
事實上豪族世家的族長雖然統領全族,但青史留名封侯拜將的往往不是這些族長,而是那些因為投資而活躍於明面上為明主衝鋒陷陣的子弟,族長都是負責那些子弟後方的,以及處理宗族庶務。
劉演姓劉,這是天然的政治資本,又在那個鄉土社會裡有著不小也不錯的名聲,當亂世降臨時這也是政治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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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鄧奉的投資目光不錯,奈何劉演時運不夠好,死了。
更始帝這個選擇....鄧奉不覺得他殺劉演有什麼毛病,但殺功臣也得挑時機,劉玄挑的時間讓鄧奉懷疑他的智商,果斷棄之。
最終選的是劉演的弟弟劉秀,因著鄧晨跟著造反導致祖宅被汙,祖墳被刨的事鄧氏家族對這倆人其實是有點意見,但鄧奉手段強硬的將此壓了下去。
劉演死後劉秀的處境看似不妙,實則不然,那就是一道坎,渡過了便是海闊天空。
劉秀持節前往河北,鄧禹跟著去了,家眷則由陰識帶著回到了南陽,鄧奉帶人接了他們予以庇護。他是南陽之地唯一有這個能力的,時局太亂,沒有兵力根本保不住家族,鄧奉自然也聚眾起兵有了軍隊,因著是用鄧氏一族的貲財養得軍,因此軍隊數量不多,卻勝在兵精,彼時整個南陽都在他的控制之下。
患對此很是遺憾,鄧奉這是明明成就功業的能力卻不思進取,不過,如果鄧奉不是這樣的人,自己也不會和鄧奉好好相處這麼多年,早就將鄧奉當成收集憂愁冤氣的目標了。
劉秀沒有辜負鄧奉的投資目光,很快在河北站住了腳,就是有個較為尷尬的事:為了得到河北豪族的支援,他娶了真定郭氏之女為妻。
問題在於劉秀在那之前已經為了拉攏南陽豪族的支援而娶了陰氏女為妻,而人族的男子雖可以納很多妾,妻卻只能有一個,所以他休妻為妾了。
患對鄧奉說:“這人挺有劉邦的風采。”
登臨九五後只怕又是一番功臣清洗。
鄧奉說:“他成不了劉邦,我們不會給他那個能力與機會。”
患側目。“你這是還要繼續投資他?”
鄧奉一臉無奈。“他是能最快結束這個亂世的人。”
至於休妻為妾這事,劉秀的說詞是鬼都不會信的,但不管信不信都會做出信的姿態來。今日可以休妻為妾,明日又如何不可以扶妾為正?端看南陽豪族與河北豪族誰能笑到最後。
鄧奉完全沒想過這場註定的兩大政治集團的博弈中註定的犧牲品陰麗華與郭氏女的感受,鄧奉人再和氣也終究是一個宗族的族長,一個世家子,他對患特殊對待是因為喜歡,但對郭陰兩女,那是她們倒黴,關他什麼事。且亂世裡,想要安然的活下去,誰能不付出許多呢?
若說劉秀休妻為妾拉開了河北集團與南陽集團漫長爭鬥的帷幕一角的話,那麼在劉秀稱帝後試探的向鄧奉提出接回陰麗華的要求鄧奉帶人將陰麗華送了回去表示忠誠便是完全拉開了帷幕。
兩大集團的第一次衝突也很快就上演。
鄧奉不在時南陽出了叛亂,然後吳漢奉命平亂。
這裡得提個事,亂世之中無真正的義軍,至少在封建時代還沒那支軍隊有後世八路軍那不拿群眾一針一線的軍紀。而且,養軍就跟燒錢一樣,而在物資匱乏的亂世裡,人們投軍並非為了家國大義與情懷,而是為了一口飯,若是軍隊吃不上飯,將領可以寫遺書了,因此燒殺劫掠是必然。
劉秀的麾下部隊十支有九支如此,對此劉秀與所有高層都是默許的,不默許就沒錢,而沒錢誰會為他打江山?
只是,燒殺劫掠可以,因為那是必要的犧牲,但皇帝自己出面顯然不合適,宗室也不行,因為宗室代表的是皇帝的臉,因此劉秀麾下這方面最利的刀便是吳漢。
比如攻打川蜀之地時吳漢就深刻的貫徹了要地不要人的政策,只是,南陽集團雖然想到了為河北集團一份子的吳漢雖找茬,卻也沒想到他會那麼絕。
川蜀之地要地不要人的大屠殺,一方面是錢糧不夠養不起,另一方面則是川蜀之地太容易割據,要收攏民心的成本有點高,總的來說,要地不要人最划算。
政治與現實的雙重因素之下導致了吳漢對川蜀之地的大屠殺,但南陽並非如此,雲臺二十八將一多半出自南陽,而鄧奉更是為了表現誠意特別跑去見劉秀了。
燒殺劫掠,滿目瘡痍。
在這樣一個只要是軍隊就沒誰是不燒殺劫掠的時代,不人道的事鄧奉已經見的麻木了,但南陽是不一樣的,這裡是他的家鄉,是他的家,他在這裡生活了一輩子。
鄧奉快馬趕回來的時候只見滿目瘡痍。
患坐等南陽集團彈劾吳漢,劉秀讓吳漢領兵想來也有這方面的意思,兩方面都打壓一下,一舉兩得。
然而,每個人都算計了很多,唯獨疏忽了鄧奉並非一個合格的政客,哪怕大部分時候這傢伙看著都很靠譜,但偶爾也會衝動。
一句話總結便是鄧奉反了。
他不僅自己反了還說服了南陽當地的諸多豪族支援自己,再加上他本身因為一直庇護南陽使得亂世裡不論豪族還是庶民都過著難得的安生日子而在庶民中極有號召力,很輕易便拉起了一支精兵將武漢按在地上狠狠摩擦,搶回了所有糧草物資。
患很是無語。“你這是做什麼?忍一忍,回頭彈劾不就是了?”
鄧奉說:“我知道,只要我忍一時之氣,事後必定能夠得到別的補償,但我發現,我的血終究沒冷透。”
忍不了。
患難得激動了起來:“你要奪天下嗎?”若是如此那就太好了,這亂世必定能延長許多。劉秀如今面對的局面對手雖多,但在患看來真正像樣能和劉秀掰一掰的卻是沒有,被逐個擊破是遲早的事,但鄧奉不一樣。
鄧奉搖頭。“我若攪渾這一攤已開始平靜的水,亂世會更長的。”
患有種不太好的預感。“若不能坐上那個位置,你會死的。”
鄧奉笑了笑沒說什麼。
提起鄧,人們不是想起鄧晨便是想起鄧禹,然而在鄧奉反了之後人們對於鄧這個字最深刻便是鄧奉了。
鄧晨、鄧禹、鄧奉雖非同一支,卻是同族的三個字讓人佩服不已,這姓也夠彪悍的,一口氣三個牛人。
患剛開始沒明白鄧奉怎麼想的,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局勢的漸漸明晰也反應過來了,這人的心眼真的是一點都比劉秀少多少。
鄧奉與周邊延岑的漢中流民軍、董訢的南陽流民軍、更始政權殘部、楚黎王秦豐等聯合了起來,互通聲氣,結成了聯盟,看似聲勢浩大,但在患看來,被鄧奉聯合起來後要剿滅也更容易了。在此之前想剿滅這幾支還得到處跑打好幾場,如今卻只需要打一場了。
建武二年十一月,劉秀再派徵南大將軍岑彭率領朱祐、賈復、耿弇、漢忠將軍王常,武威將軍郭守,越騎將軍劉宏,偏將軍劉嘉、耿植等八員大將共擊鄧奉、董訢、許邯。
岑彭進入南陽郡境內之後,首先擊破了杏聚迫降了許邯,又揮師南下,進兵堵鄉,前去圍攻董訢。鄧奉聞報,親率一萬餘人來援,雙方激戰於堵鄉城下。鄧奉、董訢的部下,都是南陽郡的精兵,勇猛異常。尤其是鄧奉的部下,都是沙場百戰之兵,銳不可當。這一仗,漢軍大敗,建義大將軍朱祐被俘。因著朱祐和鄧奉及他的叔叔鄧晨早年就相識,因此鄧奉沒有傷害朱祐,反而待如上賓。
患太瞭解鄧奉,這種時候,鄧奉會對鄧晨手下留情,畢竟是叔父,但鄧晨的朋友....呵呵噠。
患徹底服氣了。“你這麼白折騰究竟圖個什麼呀?”
鄧奉說:“我只願南陽永遠是我記憶裡的南陽。”
患很想說,這亂世裡,南陽早就不是你記憶裡的南陽了,然而想想南陽的遭難程度以及別的地方的遭難程度,好吧,南陽在這回的事情之前還真當得上一聲樂土。
鄧奉戰九雄的彪炳戰績至於第二年劉秀的親征,他所有的戰績都成了劉秀王冠之上的點綴。
在世人看來這是鄧奉不自量力以一郡之裡抗衡整個帝國的必然結局,患也知道這是必然結局,卻不是因為以一郡之力抗衡整個帝國,而是鄧奉沒有野心,或者說他的野心不夠大,敗北是註定的事。
對於投降,鄧奉很淡然。
患無奈的問:“你不怕他殺了你嗎?”鄧奉在此戰之中所展示出來遠超曾經藏拙時的能力,只要劉秀不傻都知道這人是無法駕馭的,而帝王無法駕馭的人,自然是殺掉最好。
“我是他姐夫的侄子,我保護過他曾經的妻子一家,我是被吳漢逼反的,我是南陽鄧氏的族長。”
“不妨礙他想殺你。”
“卻很妨礙他立刻殺了我,劉秀很愛惜名聲的,他殺降只會等到事情結束後找個合理的藉口再殺。而只要他不立刻殺了我,這事一結束我立刻裝病詐死。”鄧奉笑說。
患沒話說了,只能說:“我等你回來。”
鄧奉最終沒回來。
劉秀若要立刻殺他的確於名聲有害,但鄧奉這次狠狠的挫了河北集團大將的銳氣與面子,河北集團恨之欲死,而劉秀因為需要仰賴河北集團的大軍打天下的關係對於河北集團的控制力遠比不上多年後。加之他也的確很想殺鄧奉,多種因素之下,鄧奉去了劉秀大營後便被斬首了。
“很抱歉,我回不來了,我一直很想告訴你,我喜歡你,可惜你不喜歡我,我不敢賭,便一直不敢告訴你,如今要死了,便沒那麼多顧忌了。我知你能活很久,久到我無法想像的歲月,便一直想給你留下點什麼讓你不至於將我遺忘,最後發現能給你的唯有記憶,我帶你走遍了南陽每一寸土地留下諸多記憶,願你日後有機會再來南陽,所有的記憶都是美好的。不過,好像最後也被破壞了,經此一事,為了民心,想來劉秀定會善待南陽,但願我的彌補有用。”
鄧奉託朱祐帶回的遺言讓患為之一愣,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臉上有些溼潤,伸手一摸,手指上滿是冰冷的液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