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木的貴榻上散發著木質的清香,鼻尖嗅著,卻越發慵懶。
我就躺在這上面,眼前光影浮動,一個又一個的光圈散開,時值盛夏,怕是有些中暑了。
步搖上垂下來的珍珠也慢慢的停頓,晶瑩輝耀的光與釵鈿相應,隨著日光有耀眼的光芒,透過雕花扶手的縫隙看著搖曳的帷幔。
雖然有著睏意上腦目光遲緩,腦袋還反應著應該到床榻上去休息,那裡才是舒舒服服躺著的地方,可是遲疑的身子不聽眼睛所光顧之處,愛上了優雅的美人榻。
身邊伺候的貼身侍女,也覺得我有睏乏之意,含著柔美的笑容說道:“小姐,回床榻上休息吧!那裡宣軟舒服。”
我搖了搖頭,侍女無奈,我就是個說一不二的個性。老爺夫人面前都要聽我的意見,所以直接便拿著花撐子繡花。
丫鬟還在那裡繡花,我又心神不寧不免看了看紫帳帷幔,那珠綴花俏中薔薇點綴,猶如一問春朝風景好,蔽日賞花兩為妙。
我似自言自語,又似和丫鬟說話。
“姐姐的繡活也是好的!”
丫鬟那裡低頭繡著,是給我繡的牡丹裙上的一片,此時聽我說姐姐繡花繡的好,便點頭應道:“大小姐的繡品確實好。”
她說著也望了望紫帳帷幔,上面的花惟妙惟肖,就連蝴蝶的神態都繡得出來,翩翩起舞彷彿一個不小心就飛了。
可是看上這一眼,如同振翅的蝴蝶,真是離兌坎,震對乾,一日對千年。
我的記憶如同隨風吹撫著的珍珠,一恍眼前便多了個人。
不再是面前繡著花的侍女,而是與自己一起相伴到大的姐姐的面容。依舊是有著溫和的笑,從不介意做鮮花之下的綠葉。
那眼前的紫帳帷幔就出自她的手,還是我看著姐姐繡工活實在是好,倒是難為了姐姐繡了半年多,才有了這幅花榮灼爍的帷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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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卻不覺得為難,總是笑容掛在了嘴邊,很願意為自己的妹妹繡上一副帷幔。
我清清楚楚的記著,姐姐對我的關愛,甚至尤勝於自己。
還記得年長我兩歲的姐姐,在八歲過生辰的時候。本應該是眾星捧月的人,可是我的出現竟然讓人遺忘了她。原因自然是我小小年紀能夠吟詩作對,一時驚訝了所有的來賓。
還記得我的姑母也是有名的才女,今日來也是給自己的侄女過生辰,眼見著自己的小侄女才識過人,也是有意在眾人面前炫耀。便指著廊下的蜘蛛說,簷下蜘蛛一腔絲意,讓我當眾對出來。
結果眾人都竊竊私語,誰能想到一個小小的孩子會對上這個,畢竟不是對一個工整的句子那麼簡單,那裡邊暗藏著一個諧音。
就在姐姐都替我擔心的時候,我看到花匠新送來一盆好看的話,也是為姐姐的生辰添色彩。
我給姐姐一個安定的眼神,因為敏銳的思維發現了花盆裡邊有一隻紅色的蚯蚓,不知什麼時候翻出土露出了頭。天資聰穎也就在這個時候顯漏出來,便指著蚯蚓說道:“花前蚯蚓滿腹泥心。”
我還是個蓬頭稚子的孩子,居然能工整的對出句子,而且就地取材直接便出口成章,怎不令人心生歡喜!
姑姑當時就將我抱了起來,在眾人的面前高聲的說著,“這是我家的神童。”
姑姑自然是高興的。可也有世家的孩子,怎麼甘心就這麼被比下去了?我還記得一個雍容華貴的婦人便說也有一個絕句。姑姑一聽有些猶豫不決,看著懷裡六歲的妙人兒,畢竟我就是個孩子,一個決句能巧妙的對上了,怎麼能夠在幸運的對上,可就在姑姑猶豫當中我主動請纓,直接爬下了姑母的懷,畢竟我是應戰的一個,抱在懷裡像什麼?
所以別看人還沒長大,不單有才情還有著絕對的氣勢。
想到自己那麼小的時候第一次應戰,我不由的笑了。
從來都會看臉色的侍女見了問,“小姐笑什麼?”
我並沒有睜開眼睛,只是念了一句,天當棋盤星作子,誰人敢下!
也就是這麼一句話,丫鬟馬上會意,這可是她家小姐六歲時對出的決句,所以馬上附和了句,小姐您對的是,“地作琵琶路當絲,哪人能彈。是吧!”
我“嗯”到,府裡上下就沒人不知道,
也都拿著這句話到我這討喜。
我恍惚還記得那個婦人。
這對聯果然有難為之意,說是天當棋盤星作子,誰人敢下!可不是無人敢下嗎?
但是我商玉瓚是誰,在隱隱感覺這副對聯有叫板的意思,對方顯然是不滿意,儼然一個幾歲的孩子被稱為神童,那她那有才女之稱的女兒,以後還能嫁得好人家嗎?
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私心,如今的我明白,但是當時畢竟年紀還小。所以一心只看著對方出的對聯兒,無視忽這背後隱藏著什麼?
那婦人看我一時答不上來,甚至急得直跺腳,不由得將自己的女兒往人前拉了拉,也想在眾人的面前露一露臉。
我看著塵土在石磚縫裡飄出,猶如一條線一般,馬上想到了縱橫的琴,畢竟也精通琴棋書畫。如今想想對得何其工整,不是我驕傲,放眼天下幾人行?
這下子所有的人不得不服,哪怕是第一句碰巧能說上,那麼氣勢如虹的第二句呢,很是霸氣的對上了上聯。
把我父親高興的直接把我抱起來,當真是驕傲的不得了,甚至完全忽視了誰是今日的生辰。
而這樣的忽略,隨著我的星辰一樣的晃耀,只會更加的嚴重。
眾人也是歡呼不已,她們多少都有些耳聞,商家的二小姐是個神童,但是耳聞不如一見。也就是在這樣的見識下,從這日之後年僅六歲的我便聲名遠播。緊接著人們也都通曉了三歲的商玉贊能夠認識千字文,而且毫不枯燥的會自己學習。
母親還害怕我學的早會厭學,可是書對我來說是百看不厭的,而且漸漸長大才發現,這條路不是誰都走得通。
這也讓多少世家羨慕不已,甚至伴隨著我成長的這個階段,我商玉贊成了別人家教育孩子的楷模。
家裡有不愛學習的孩子都有拉出我來說一說。直到有一天這種說法他們不再提了,因為發現距離真的好遠。
別說是他人家的孩子,哪怕是一母所生也是天壤地別。時間往往是拉開距離的最好武器,我覺得自己長大這幾年,圍繞在身邊的就是神童一說。因為無論是哪一期的應試,我都是獨佔鰲頭,成為以後進入星空書苑最有把握的學子。
父母為此都快把我寵上了天,可我卻不是恃寵而驕的人。
小小的人便有著大人的做派,家裡無論大小事情,父母都會來問一問我。只要是這件事情我沒點頭,父母絕對會考慮一下這件事情的可行性。
我如此的出眾,姐姐彷彿天上被遮住了帷幕,真的是黯淡無光。
姐姐不嫉妒,也不生氣,只是用溫柔又驕傲的口吻說:“你是我妹妹呀。”
我是姐姐的妹妹,是她的驕傲。
她溫柔又內斂,與我截然不同,嫻靜如弱柳扶風,風一吹,紗幔四起,她臉上的圍巾被吹開。
馬路邊,看呆了很多過路人。
程楠便是其中一個。
他的名字是後來我從姐姐的口裡聽說的,姐姐脫口而出就面帶羞澀,我比姐姐小兩歲,彼時她十六我十四,剛剛過了童生考試。
我知道她動了春心,所以悄悄的和程楠接觸,發覺是可以託付終生之人,也放下心來。
那段時間姐姐臉上的笑容多了許多,嬌豔的如一朵花。
我本以為她會幸福。
本來是這麼以為的。
這樣的光彩一遮就是多少年,本不應該被別人發現,卻因為我的出彩受到了皇家的矚目。
天下的富貴是給予帝王之家。而我必然是國之棟樑,也必然不是統理後宮的那個人,於是目光盯上了我的姐姐。
所以在陛下召見時真就談起了我的姐姐,我還委婉的說了句,“家有賢姐,智慧不如我!”
這是個公認的事實,但卻改不了別人的想法。
皇帝馬上會意了我的意思,只是說了句,“你的姐姐必然也是好的,二皇子到了成親的年級了。”
我對於成親沒有任何的抗拒或者是嚮往,那就只是無關緊要的。
可是對於姐姐來說不是,她嬌羞的笑容全都是因為程楠。
那段時間對於姐姐來說,很難熬,我也是。
事情還沒有一錘定音,也許一切還有轉機,總不能做涸轍之鮒,畢竟江水距離太遠,若是能夠親自載舟,也是一種自渡。
陣陣清風吹拂,書頁被一頁頁的翻開,可是現在的我一頁也看不下去。
我想見姐姐。
她的住所和我的住所不過一牆之隔,我用跑的出去,就看見坐在院裡的她,她嬌豔如花,如今卻如一朵無枝可依的花。
她心裡有人,若不能伴隨在心上人左右,那這只花毫無疑問是苦澀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