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憶卿為自己的聰明才智暗暗點贊,而她經過了這麼一番折騰,時間也已經過了許久,在水裡撈屍體的侍衛們也都撈得差不多了。
裴憶卿當下便繼續拼了起來,因為心情好,她拼起屍骨來,動作都快了不少。
沒多會兒的功夫,裴憶卿終於把完整的屍身拼湊完畢。
看著那已然恢復人形的屍體,吳氏再次忍不住悲從中來,忍不住捂著嘴一陣嗚咽,“我可憐的孩兒……”
陸昀出聲道:“好了,先別哭了,連夜把你們叫來不是來哭喪的,是讓你們來認屍。這人還不確定是不是秦哥兒。”
吳氏的哭聲戛然而止,眼眶上還有淚珠要掉未掉,臉上的表情也要哭不哭,很是怪異。
吳氏原本滿腔的悲傷,現在都變成了滿腔的怒意。
她,她都哭了這麼多回,還為此開罪了鉞王,下跪道歉了,到頭來才告訴她,這人不一定是秦哥兒?
這,這不是在耍她玩兒呢嘛!
吳氏心裡那叫一個氣,指著陸昀就忍不住道:“大伯你,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看我這般出醜?到這會兒才告訴我這不是秦哥兒?那我方才一直都以為秦哥兒已經不在了,這,這不是在咒他嘛!我方才那般傷心又,又算什麼?”
陸昀被吳氏這般劈頭蓋臉地指責,面色也不好看。
他還沒開口說什麼,裴憶卿便不冷不熱地接了一句,“別急,說不定你的秦哥兒已經死透了,你眼淚和傷心也都沒白費。”
她這話說得缺德,吳氏被狠狠一噎,心裡噌地生出一股怒火,可卻因著她跟鉞王殿下的關係,自己只能把怒意壓了下去。
裴憶卿對吳氏沒什麼好印象,她才不會對她假以辭色。
她轉向那具屍體,不緊不慢地道:“死者,男性,從骨骼大小上判斷,年齡約莫二十上下,身長七尺,骨架較大,身材魁梧健碩。”
她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指向了死者的左腿腿骨,“死者身上還有一處最明顯的特徵,那便是他的左腿腿骨有凹裂,死者生前,左腿應當不良於行。”
裴憶卿說完自己的判斷,吳氏便再次捂著嘴哭了起來。
裴憶卿見此,心道她說對了吧,她的秦哥兒死得透透的,她的眼淚可都沒白費。
吳氏一邊哭一邊喊,“是秦哥兒,是我那可憐的秦哥兒!”
“這人真的是堂兄嗎?”
這時候,一道聲音從大家的身後傳來,一個只穿著中衣的人影從後頭擠了進來,看著被擺在地上,重新拼湊起來的那具屍體,神色有些怔然。
裴憶卿看到來人,先是一怔,然後下意識地扭頭,把臉偏向另一邊,然後暗暗伸手在地上抹了一把泥,然後往自己的臉上抹了一把。
因為來人是陸君年,她的男裝和女裝他可都見到過,眼下若是被他認出來,無論是認成哪一個,那可都不好解釋。
裴憶卿只在心裡暗罵,這人大半夜的不睡覺,淨來湊什麼熱鬧。
陸昀見到兒子,顯然也十分不滿,但是眼下情形,來都已經來了,他也不好真的出聲訓斥。
而且眼下這般情形,他也沒那心情。
吳氏哭得傷心,“是他,是你堂兄。我可憐的秦哥兒,兩年前無緣無故失蹤,外面費盡心力找了這麼久都杳無音信,卻沒想到竟,竟然就在咱們自己家裡!
這麼多年了,就讓他一直在那湖裡待著,未能入土為安,可真,真是……哎喲,我可憐的秦哥兒!究竟是哪個黑心肝的,竟然敢害你性命!為娘要是查出來了,定然要讓那人為你償命!”
陸君年看向了裴憶卿,開口問道:“我堂兄的死因是什麼?”
陸君年的問話,把吳氏的哭聲打斷,大家也都把注意力轉到了她的身上。
裴憶卿沒有看陸君年,而是把目光投向地上拼湊起來的屍身,刻意沉了聲調開口:“因為死者死亡的時間過長,很多原始資訊丟失,我只能從現有的條件上進行推斷。
而方才我拼湊屍身的時候,便已經對每一塊屍骨進行了細緻的觀察,就目前屍骨的狀況來看,屍骨保留完整,未曾見到有任何外傷,基本上可以排除死者是被外傷致亡的可能。
同樣,方才我對神經骨的骨髓驗了毒,也排除了中毒再拋屍的可能。
那麼,最有可能的一個死因,便是溺水而亡。若排除了這種可能,死者死因便需要再行查驗。”
裴憶卿一直沒有看向陸君年,而陸君年,從一聽到他的聲音開始,便不自覺地把目光投向了她,那眼神似乎帶著絲絲探究和疑惑,好像要確認她究竟是不是自己以為的那個人。
而未待他得到確認,吳氏便再次大聲開口,“秦哥兒最是擅泳,他不可能會溺亡的!”
對於吳氏這信誓旦旦的話,裴憶卿不置可否。
真相如何,往往不是憑藉著慣常思維來推斷,而是要用實實在在的證據說話。在有切實的證據之前,任何定論都過於武斷,甚至會一葉障目,成為影響案情的阻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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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氏喊完之後,陸恆也緊接著開口,“對,秦哥兒的水性那麼好,怎麼可能會溺亡?一定不可能的。”
裴憶卿還沒有開口反駁,沒想到陸君年竟開口反駁,“二叔,二嬸,事情真相如何要講求證據,而不是憑藉猜測,光看假象。有時候最不可能的,反而就是真相。”
裴憶卿倒是有些意外,沒想到陸君年竟然能說出這麼有哲理的話。
吳氏對於連番被大房的人反駁感到頗為不滿,眼下陸君年這般言語,吳氏便只覺得十分刺耳,她張口就反駁了回去,“我說的都是實話,秦哥兒水性那麼好,怎麼可能溺水而亡?又怎麼可能再自己家裡出事?他分明就是被別人害死的!”
她的語氣不自覺便帶上了幾分激動。
陸君年不知道是沒聽出她的氣急敗壞,還是真的很想跟她就事論事地好好講道理,他便又開口道:“二嬸,事情真的不能這麼看。就拿上回我攤上的那事兒來說吧,表面上看,那老農就是被我一下推倒摔死的,可實際上,那位裴兄弟一出手驗屍,一番抽絲剝繭之後,立馬就查出了事情的真相,他壓根就不是摔死的,而是被毒死的!所以說,眼見不一定為實,真相究竟是如何,不能光憑猜,得看實證。”
陸君年一番頭頭是道,語氣中莫名帶著一股子與有榮焉,吳氏被他一番話趕話的反駁弄得面色一陣陣僵硬難看。
裴憶卿沒想到他竟然會拿那件事來做例子,唇角不覺微微揚了揚。
吃一塹長一智,看來陸君年還是挺能長記性的,從上回的那事兒中,倒是學會了更縝密的思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