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憶卿說到最後，禁不住深深嘆了口氣。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趙氏母女在這孫老太太面前，必然沒過過什麼好日子。
然而，殺人償命，這卻是天經地義之事。
小南定然也是覺得她們母女可憐，生了惻隱之心，但，在真相面前，他又不能坐視不理，所以才選擇跟縣令大人私下說。
然而，縱然是在私下說，只要她們殺人的真相成立，她們母女的罪名便逃脫不了。
裴憶卿正在暗自感嘆，忽的一陣風吹來，屍體上一股血腥味撲面而來，不知為何，以往聞起來從沒覺得有甚異常的味道，而今聞起來，卻陡然感到了一股子噁心之感。
她忍不住捂嘴嘔了一聲，莫如深見此，臉色不覺大變，忙問，“阿落，怎麼了？”
裴憶卿連著嘔了好幾聲，才終於把那股子噁心強壓了下去。
她緩緩搖頭，“大概是在路上累著了，還沒緩過神來。”
但是，莫如深看著她的神色依舊滿是擔憂。
當即，後續的事情他也不想再看了，無非就是那樣的結果，他攬過裴憶卿，腳下一踩，整個人便飛身而下，穩穩地落到了隔壁的莫君南的那處院子裡。
“我們先到裡面歇一會兒，待他處理好那邊的事，自然會回來。”
這直接不請自入，莫如深坐起來卻是面不改色。
院中自然是有丫鬟僕婦的，她們見到突然從天而降的兩人，並不認識他們，一時之間不覺神色慌張，驚恐大叫，“你，你們是誰？竟然膽敢擅闖民宅！”
莫如深直接從懷中掏出令牌，表明身份，然後不待她們反應，便大步流星地走了進去。
丫鬟們不認得那令牌，但還是被那令牌唬了一跳，而且她們的確聽說是家裡要來兩位貴客，莫如深的態度太過理所當然了，就好像他就是這家裡的主人似的，這反倒是讓丫鬟奴僕們根本不敢阻攔，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貴客。
年長的那位原本想派人去隔壁找小主人，但是又覺得一個孩子也做不了什麼主，定然也認不得這兩人。更何況旁邊的案子還沒了結，他定然也不肯回來。
於是還是派人去商鋪找鍾掌櫃，反正離得近，兩步就能到。
吩咐完了，她便又悄悄地跟了上去，尾隨而上。
莫如深十分準確無誤地挑中了那間事先準備好的客房，強硬地把裴憶卿按在了床上，“你先好生歇一會兒，我這便讓人去請大夫。”
裴憶卿覺得自己方才的噁心感消了下去，她也不想那麼勞師動眾，便道：“無事，我躺一會兒就好了。”
莫如深的眉頭卻是蹙了起來，執意要去請大夫。
裴憶卿拗不過他，便只能隨他去了。
莫如深轉頭就看到了那個在門口守著的奴僕，當下便直接命令，“你去給請個大夫來，要快。”
莫如深是常年高居上位之人，身上氣勢威壓，自然是尋常百姓所難以承受。
那僕婦本來還帶著遲疑，但是被他這樣的態度一壓，立馬就只有唯唯聽話的份兒，轉而就去請大夫了。
莫如深伸手探在了裴憶卿的額頭上，一切如常。
他又探到了裴憶卿的脈搏上，跳動也很是平穩，莫如深稍稍放心幾分，但是，他卻是不懂醫理的，如此一番探查，也不過是以武人的角度來探她的脈搏罷了。
裴憶卿覺得自己身上也沒什麼不舒服的了，方才那一陣噁心的感覺來得快消失得也快，就像是之前在船上聞到那些魚腥味那般，不過是一時被那血腥味嗆到了罷了。
只是見到他對自己那麼緊張，裴憶卿心裡便也禁不住升起一股子甜蜜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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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這時，門外忽的傳來了噠噠噠的跑步聲，那腳步又急又快，甚至還帶著一點凌亂。
兩人齊齊轉頭，便見到莫君南莽莽撞撞地衝了進來，方才像小大人似的人，此時滿臉笑開了花兒，完全沒有半點方才的沉穩鎮定，儼然便像是一個正常七八歲的孩子。
“鉞王伯伯！師父！”
莫君南衝進來，就想往莫如深身上撲，但是在最後關頭，卻是被莫如深伸手抵住，將小家夥擋在自己的半臂之外。
莫如深語帶嫌棄，“方才才碰過屍體，莫要碰我。”
莫君南方才還綻在臉上的笑容，因為這嫌棄的話驟然斂起，他霎時滿是控訴又委屈地瞪著莫如深。
最後，他小鼻子一哼，不屑道：“我才不想碰你，我是來看我師父的！”
這副樣子，完全忘了自己方才歡快地喊著他，還想要往人家身上撲的樣子。
他轉臉就湊到了裴憶卿的面前，本是想要與裴憶卿親近一番，好讓莫如深眼熱，但是沒想到，自己剛湊近，還沒來得及說話，裴憶卿就沒忍住，連連乾嘔了起來，那樣子，倒像是被他身上這股味兒給燻到似的。
莫君南臉上神色瞬間僵住，整個人都有一種受到打擊的難以置信。
莫如深才不管他有多深受打擊，毫不客氣地伸手把他往外隔檔，蹙眉道：“快去洗漱一番，再換身衣裳，若是不收拾妥當了，不許進來燻人。”
莫君南的臉色更難看了，整張小臉都癟了下來。
他忍不住低頭嗅了嗅自己身上，沾上了血腥味是在所難免的，但是，這點子血腥味，師父不應該是早就習以為常了嗎？她可是幹這個的啊，以前這些可也都是她教自己的。
怎麼不過分別了這麼些時日，她就開始連這點味兒都受不了了？
心裡雖然很是不解，甚至還有些受傷，但是看到裴憶卿伏在床邊連連乾嘔的樣子，委實做不得假，他當即便不敢多待，慌忙跑出去，吩咐人趕緊給他準備熱水沐浴更衣。
直到莫君南走了，屋子裡的那股子血腥味依舊還未散去，裴憶卿緩了半晌，才終讓自己緩過神來。
但是經過方才的一番折騰，她的臉色似乎比方才又更難看了幾分。
莫如深見此，一顆心瞬間又狠狠揪在了一起，眉頭也緊鎖了起來，心頭更添煩躁。
“怎麼大夫還沒來？”
血藍血憂和十一站在房門外，見此情形，不覺也有些慌了，她們正要轉身出去詢問，一陣腳步聲便傳來，一個鬍子花白的老頭兒揹著個藥箱走了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