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憶卿的臉色霎時變得一片鐵青,很是難看。
若裴懷安喊出的話是別的也就罷了,她絕對不會把這小屁孩放在眼裡。
但是,他現在喊出的話,卻是事實!是裴懷瑾身上最大的,最不能見光的事實與真相!
裴憶卿倒吸了一口涼氣,心裡生出一種拔涼拔涼的感覺。
她心道,是不是真的因為自己這個自帶黴運的人參與,才讓這一場婚禮又橫生變故。
原本她對婚禮的嚮往和期待,在這一次次的變故中徹底變成了恐懼和後怕。
下面的賓客們,一個個面色僵硬,神色古怪,旋即,所有人的目光就全都落在了新郎官裴懷瑾和冤大頭裴舜天的身上,有人不覺開始暗自打量兩人的容貌,暗暗對比。
原本不覺得有什麼,現在經過這麼一提醒,似乎,好像,這對父子的長相,還真的沒有半點相似之處。
裴舜天的長相一般,甚至很中庸。
加上人到中年,開始發福,原本就沒有什麼特色和優勢的容貌,就更顯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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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裴懷瑾,長了一張風流絕對的漂亮臉龐,那容色,不說京城第一美男,前五也總能排得上。
就五官上來看,兩父子還真就沒有一點相似的。
裴懷安趁著家丁愣神的時候,突然用力掙扎,一下就掙脫了。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繼續扯著嗓子,結結巴巴地大喊。
“他,他就是,是個野種!跟,根本不是裴家的,的孩子!你,你現在為他娶,娶婦,又,又要把裴家交給他,他打理,根,根本就,就是在,在為別,別人養孩子,白,白白便宜了,了外人!”
因為喊得太大聲,裴懷安的臉漲得通紅。
他說話向來很吃力,喊完整個人都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裴憶卿已經很久沒見到他了,印象中,他就是個沒有長大的孩子。
現在再見到他,他長高了不少,但是,不知是因為抽條,還是飲食不如以往精細,他整個人瘦得像麻花似的。
原本還有些肉,顯出幾分孩子氣的臉,此時也顯出一陣乾瘦,此時,配上他那副凶神惡煞的表情,就現出了幾分猙獰,刻薄,甚至還有些瘋狂。
他眼神很亮,像是盛滿了無數癲狂的情緒。
裴憶卿彷彿從他的眼中看到了當年舒氏的影子。
裴懷安究竟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他早不說,晚不說,偏偏等到現在這個時候出來當著所有賓客的面說。
依照裴憶卿對裴懷安的瞭解,他不會是這樣冷靜自持,思維縝密之人。
要說他遭受了巨大變故之後性情大變,這雖然也不是不能理解,但裴懷安那樣的人,就算經歷大變故之後,更多的可能也是變得更加瘋狂偏執。
就像此刻這樣,而不會反而變得思維縝密。
更主要的,裴懷安究竟是從什麼渠道知道裴懷瑾並非裴舜天的血脈?這件事更不可能是他自己知道的,若是他早就知道,也不可能等到現在才說。
那就只能說明,這件事,包括他今日跳出來戳破這件事,也都是有人在背後指導。
究竟是什麼人,竟然對他們裴家的事這麼瞭解?
裴憶卿腦中飛快閃過這些疑問,目光也下意識地在眾多賓客中掃視,想要看看究竟有什麼可疑之人。
對方說不定就在現場。
這個人若是不及早找出來,說不定什麼時候還能冷不丁地捅他們一刀。
裴憶卿目光飛快搜尋,但是賓客中各種形態的人都有,她沒有火眼金睛,不會讀心術,根本不可能分辨清楚究竟誰是好人,誰是惡人。
裴憶卿心下心急如焚,四下亂看,裴懷安就又喊了起來,所喊的內容,無非就是重複著方才的那些話。
他雖然結結巴巴的,但是聲音洪亮,吐字也算清晰,早就傳遍了所有人的耳裡。
人群中的人一時神色各異,各懷心思。
而這件事的主角人物,裴家父子,從一開始的錯愕之後,就變成了震驚,以及惱怒。
這樣的事,無論是落在哪個男人的身上,都會是一件奇恥大辱之事。
更何況,裴舜天還是那麼好面子的人,今天還來了那麼多品階高的同僚。
他先是對裴懷安的震怒,以及家醜外揚的羞愧,這個家醜,更多的是針對裴懷安這個逆子。
但在感受到不少人有意無意投過來的目光後,裴舜天臉色青紅交加,百般變化,心裡竟然也生出了一絲懷疑。
這樣的心思在腦中閃得很快,當著這麼多賓客的面,他也根本不敢表露出來,他很快便也把自己麻痺住了。
不能信不能信,這小兔崽子根本就隨了他親孃,就是個攪事精,不過是因為自己對他不再抱著厚望,轉而把期望放在長子身上,他心下嫉妒才會如此。
裴懷瑾原本帶笑的臉上笑意盡褪,唇角微微抿成了一條繃直的線,整個人顯出了冷硬的表情。
他伸手,暗暗握住了陸葭伊的手。
陸葭伊蒙著蓋頭,看不清外面的情形,但是她不聾,她能聽到外面那些喊話,她不用想,也知道此時那些賓客們臉上究竟會是怎樣一副表情。
陸葭伊反手握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
裴懷瑾怔了一下,旋即,他手中不自覺用力了幾分,將那柔軟纖細的手緊緊握著。
因為她這無聲的動作,裴懷瑾原本慌亂的心,像是霎時就找到了安穩的落點。
甚至,最壞的結果,他都已經做好了承受的準備,只要有她在。
眾人便看著他們父子三個,裴懷安還在不停大喊,裴舜天氣得臉色青白交加,而新郎官裴懷瑾卻是神色淡淡,目光平靜,面上一片磊落光明,渾似事不關己那般。
不管事實真相如何,他這般氣度和反應,就不覺讓人信任三分。
裴舜天覺得自己的臉都要被丟盡了,他指著那些呆愣著的下人,大吼,“你們都是吃白食的嗎?還不快把人給我帶下去!”
那些下人如夢初醒,這才忙忙動手,要去抓住裴懷安,把他帶下去。
裴懷安見此情形,立馬就跑了起來,一邊跑,依舊一邊大喊,“你,你們憑,憑什麼抓我,我,我說的都,都是實話!爹,你,你是在幫別,別人養兒子,你,你快醒醒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