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是真的就此對莫如深生疑，豈不是白白地落入了他的圈套？
裴憶卿正這麼安慰自己，不知怎的，玉樓夫人——付欣然腳下忽的崴了一下，整個身子朝前倒去。
而恰在這時，莫如深伸手，輕輕地就把她扶住了。
他垂下頭去看她，付欣然秀眉微蹙，朝他不經意間便做出了一副嬌弱的小女兒之態。
與她方才給人那種高貴美豔大相徑庭。
她似是對莫如深說了什麼，莫如深一直都望著她，甚至沒有推開她，直到她的丫鬟回過神來，上前把她接了過去。
眾人都將他們的這一番互動盡收眼底，有那知道他們兩人淵源的人，都禁不住一陣浮想聯翩。
離得很遠，裴憶卿並不能聽清他們說了什麼。
但是，她卻是也把他們的互動看得清清楚楚。
莫如深沒有推開她，而是那麼關切地看著她。
那樣冷漠，不近人情的莫如深，輕易不會讓人近身的莫如深，主動扶住了她。
那個畫面，被裴憶卿在腦中無限放大，並不受控制地腦補出了一出又一出更多叫人窒息的畫面。
哪怕裴憶卿一遍遍地告訴自己要剋制，要冷靜，但是，整個大腦依舊像是壞掉了似的，根本不受把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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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貴妃似仍覺不夠，她的聲音輕飄飄地傳來，“果然是舊情難了，情難自禁吶。”
裴憶卿知道，這是她刻意說給自己聽的。
她最明智的做法，就是不去聽不去看不去想。
可是，思想真的是最不講道理的，因為你永遠都沒法子給它安一個開關，想開的時候就開，想關的時候就關。
付欣然由丫鬟扶著小心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裴憶卿一直盯著莫如深，最後，眼睜睜地看著他，緊跟在付欣然的身後，坐在了她的旁邊。
裴憶卿的心又禁不住刺了一下。
溫貴妃則是又恰到好處地補了一句，“這麼看著，倒像是一對新婚夫婦似的，可真是般配。”
裴憶卿心裡瘋狂叫囂著各種反駁的話，可是，她卻半個字都吐不出口。
她說不出話，就算她能說話，她也根本不敢保證自己能保持理智。
裴憶卿的目光也鎖定在他們的身上。
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是，她卻也不得不承認，他們兩人，真的很像新婚夫婦。
他們兩人剛剛做好沒多久，一道更加尖細的高唱聲再次響起。
“皇上駕到——”
瞬間，所有人都聞聲而起。
很快，一個身著一身明黃蟒服的人便大踏步而來，伴隨著，是一道分外爽朗的笑聲。
裴憶卿的腦袋被旁邊的丫鬟按下，與眾人一道行禮。
待聽得他叫起了，眾人這才又呼啦啦的起身。
裴憶卿瞟向莫元禎，他滿臉都是笑，一副春風得意的愉悅模樣。
看來坐上這個皇位，的確讓他精神振奮。
他自以為天下盡在掌握，殊不知，自己不過是一個被人操控而不自知的無知傀儡！
這樣的人最是可悲可嘆。
他就好像是裝睡的人，刻意地忽視了那些可能存在的弊端與問題，只一味地看到自己面前的一片好風光。
就算有人向他進言，聲稱他周圍財狼環伺，他都未必會信。
畢竟，一個人，無論如何都難以喚醒裝睡的人。
莫元禎坐了下來，說了幾句冠冕堂皇的客套話，然後，目光便落在了付欣然的身上，出聲打趣，“玉樓夫人與皇叔的關係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好，真是羨煞旁人。”
眾人聽得這話，眼中都閃過一絲別有意味。
付欣然的臉上則是現出了一抹不大自然的陀紅，“我與斐章……哦不，與鉞王殿下幼時一起長大，本就感情深厚，而後又分別多年，而今乍然得見，自是心生歡喜。”
她說完，還抬眼飛快地看了莫如深一眼。
她方才脫口喊出莫如深的表字，雖然最後及時改了口，但那樣刻意的改口，反叫人越發注意到她方才的口誤。
或者說，是故意而為之的口誤，目的，不過是為彰顯她們兩人非比常人的親密罷了。
她那一眼，含滿了各種婉轉情誼，叫人見之，更是禁不住開始紛紛揣測兩人之間的關係。
裴憶卿心裡再次禁不住微微一刺，有種如鯁在喉的感覺。
莫元禎又爽朗地笑了起來，連聲附和，“久別重逢，實乃緣分，就是親近些，也是人之常情。玉樓夫人離京已經有十年了吧？”
付欣然臉上盡是懷念，還帶著絲絲悵惘。
“是啊，轉眼十年已過，再回來，已是物是人非。好多地方，我都已經不認得了。”
莫元禎又笑著接話，“既然如此，不妨讓鉞王叔陪你到處轉轉，好好熟悉熟悉，你們兩人也更能好好地敘敘舊。”
付欣然臉上笑意更添幾分，“這幾日，鉞王殿下已經陪我到城中各處都轉了一圈，也很是嘗了一番京城的美食。
果然，不管離家多久，還是家鄉的味道最醇厚，叫人食之不忘。”
付欣然每說完一句話，眼角餘光總會不自覺地朝莫如深看去。
她的舉止儀態把握得很好，既讓人看出他們兩人之間莫可言說的親密曖昧，又不會讓人覺得她舉止輕浮。
哪怕，莫如深只是坐在那裡一言不發，但是他穩穩地坐在她旁邊，沒有出聲反駁，在很多人看來，便是對他們之間關係的預設。
畢竟，莫如深從來都是沉默寡言之人，更非能任人搓扁揉圓的性子。
若他並非自願，付欣然這麼數次三番有意無意地與他攀扯關係，他早就發作了。
裴憶卿顯然也深知他的性子，甚至因為更瞭解他，對於他這種類似龜毛的性子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除非他願意，否則，便沒人能勉強他，就算是含沙射影地與他攀扯上關係也不行。
現在他這番沉默的態度，便等同於預設。
這些天，莫如深真的在陪她，陪她逛京城，陪她一起追過往，憶往昔。
付欣然又似是遺憾般感嘆，“其實我還很想去一趟普度寺，在回去之前，總想去求一卦，也想親手為柔妃點上一盞長明燈。”
莫元禎聞言，略一沉吟便道：“鉞王叔，既然玉樓夫人有此心意，你便陪她一道去，他們兩人，也正好可以一起為柔妃共點長明燈。”
付欣然眼中立馬閃過一陣欣喜，但旋即又略帶忐忑地道：“我這些日子，已經很麻煩鉞王殿下了……鉞王事多，想來是不得空閒了。”
付欣然雖然這麼說，但依舊滿含期待地望著他。
裴憶卿的目光也一直落在他的身上，心裡也同樣含滿了期待，期待他能開口拒絕。
然而，裴憶卿只見他的聲音傳來，“本王有空。”
他說著，還朝付欣然露出了一抹溫柔的淺笑，繼續不急不緩地說：“只要是陪玉樓夫人，本王什麼時候，都有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