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憶卿滿心愉悅,心裡想著念著的,卻是莫如深。
步歸塵臉上也微微掛笑,心裡所想,亦是莫如深。
只是,兩人的想法卻是南轅北轍,大相徑庭。
裴憶卿心情多了幾分愉悅,手上的動作不覺便加快了幾分。
他的身材很好,表面上看像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實際上,卻是典型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
然而,裴憶卿對於他那好到爆的身材卻似渾然未見,沒有露出半點女孩子該有的羞赧,清理包紮的動作都沒有半點異樣。
對於她這般坦然磊落的反應,步歸塵的眼神一陣幽暗。
裴憶卿感到步歸塵的身子有些僵硬,以為他這是疼的,但眼下並沒有麻醉散,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裴憶卿一邊清理,還一邊找了話頭說話。
“你知道抓了我的人是誰嗎?說出來你肯定不信,竟然是杜問奴!千紅樓的杜問奴!她們竟然還沒死!”
步歸塵微頓了頓,這才驚訝開口,“當真?”
“自然當真!”
步歸塵詫異地追問,“她們既是已死之人,又怎敢以真面目示人?”
裴憶卿滿是懊惱,“她們會易容術!唉,就像我以前,女扮男裝在外行走,你們不也都沒認出我來?”
步歸塵不動聲色地追問,“那你又怎麼把她們認了出來?”
裴憶卿見他的注意力真的全被轉移開了,當下便也談興十足,把自己從綰心身上的奶香發散,最後懷疑到她的頭上的推理過程道出,步歸塵聽得認真,半晌才嘆道,“你果真聰明。”
裴憶卿嘴角高高翹起,“那是自然。”
這麼一番談話下來,他胸口處最深的傷也處理好了,她給他胸口的傷處上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目光落到他的手臂上,那裡也被鮮血滲透了。
她拿過匕首,“刺拉”一聲就把他的衣袖劃開,剛一劃來,便見到血肉翻飛的傷口,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裴憶卿手上只頓了一瞬便又繼續,話頭也依舊繼續,“當初她們明明都已經被當眾斬首了,現在卻好端端的沒事,定然是被偷龍換鳳,易容掉包了。”
裴憶卿細緻地清理著傷口,因為怕傷到他,她的腦袋湊得很近,說話的時候,一口口熱氣便直往他的傷口上噴,步歸塵的手臂微微僵硬。
他有些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嗯,定是如此。”
感到他依舊繃緊的肌肉,裴憶卿的動作更輕了幾分。
“可是,她們是死刑犯,能在天牢那樣的地方搞這樣的動作,對方必然勢力不小,你說,究竟會是誰呢?”
裴憶卿一邊說著,正一邊用帕子給他擦著手臂上被鮮血浸染的四周,擦著擦著,她的動作,卻是猛然頓住。
她抓著他的手臂,有些呆愣地盯著,半晌沒有回過神來。
這時,就聽到步歸塵那一貫冷靜的聲音傳來,“我也猜不到。”
裴憶卿腦子裡有一瞬的空白,耳朵嗡嗡地響著,一時有些找不回自己的神智。
步歸塵的手臂上,有紋身。
那個圖樣,與莫如深曾給自己看過的,與綰心手臂上的,都一模一樣!
裴憶卿的手有些顫抖,她拿著那帕子,在那紋身上擦拭,卻是半點都沒有擦掉。
裴憶卿的腦子亂成了一團漿糊,她抬起頭,看向步歸塵,眼神定定的,似要把他徹底看穿。
她懷疑過這麼多人,可是,卻從來沒有懷疑過他。
因為,他既沒有做這一切的動機,也沒有能掌控這一切的滔天權利。
他就是一個小小的夫子而已。
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夫子而已啊!
步歸塵也注意到了她的異常,神情微緊,“你怎麼了?”
裴憶卿盯了他半晌,倏而扯出了一抹慘淡的笑,“你這傷,疼嗎?”
步歸塵一怔,顯然沒有料到裴憶卿會突然有此一問。
他心裡像是被一片輕柔的羽毛輕輕滑過,有一股奇異的戰慄感襲來。
他原本想說不疼,但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疼。”
裴憶卿飛快地垂下了頭,掩住了自己眼中的情緒,再開口的時候,聲音卻依舊禁不住帶上了一絲難以抑制地顫抖。
“那我輕點兒。”
步歸塵聽到她聲音裡的異常,只當她這是因為自己的傷口,心裡又被那股異樣的感覺所充斥,他的唇角不覺微微上揚,手臂上的疼痛也是半點不覺。
裴憶卿拼命控制著自己手上的動作,如常一般包扎著那傷口。
一邊包紮,她一邊狀似無意地開口,“你的手臂上,怎麼會有這個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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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歸塵一怔,這才看到了自己手臂上的紋身,他的眼神微微一閃。
裴憶卿語氣裡一派疑惑與好奇,“難道是天生的?”
步歸塵微動了動唇,不知他是出於什麼心理,直接對她開口說了真話。
“我們家族的人,在很小的時候都會在手臂上刻這個紋身,母親說,這是一種家族的象徵。”
裴憶卿的手狠狠一僵,她很努力才控制住了自己,沒讓自己失態。
她繼續好奇地問,“那有這個紋身的,都是你們家族的人嗎?”
“嗯。這個圖案只有我們族裡的人才知道。”
裴憶卿用力地咬住了唇,強烈的痛感讓她腦子漸漸變得清明。
她突然想起來了,想起來她究竟在什麼地方見到過這個紋身圖案。
是在那古墓裡!
在那具女屍的身上!
當時,步歸塵還給她講了一個夜冥族和冥靈妃的故事,故事的最後,他笑稱,不過是隨口編的玩笑。
可,那真的就只是玩笑嗎?
他口中的家族,與這個夜冥族,就真的半點關係都沒有嗎?
一直的謎團,一直的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瞬間就豁然開朗,撥開雲霧。
她只是萬萬沒想到,揭開那猙獰面具之後看到的,會是他!
裴憶卿僵直著手,給他的傷處打下最後一個蝴蝶結。
做完了這一切,她卻依舊保持著那姿勢,半晌沒動。
步歸塵出聲輕喚,“阿裴,你怎麼了?”
裴憶卿笑了兩聲,“身子有點麻了。”
她緩緩地動了動身子,這才抬起了眼眸,看向他。
裴憶卿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根本就沒有真正認識眼前這個人。
自己所知道的他的一切,都是真的嗎?
他這張臉,又都是真的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