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很快就準備好了，莫如深親自檢查了一番，確定裡面沒有被摻入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這才示意可以繼續。
兩人的血先後滴入那碗清水之中，所有人都下意識地伸長了脖子，想要去看那碗中的情況。
莫元禎更是瞬間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著那個碗。
一息，兩息，三息……
水裡的血，就像是被定格住了，半晌都沒有飄動。
沒有融，完全沒有相融。
莫元禎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身子都禁不住一陣趔趄。
太醫們都慌忙跪下，大氣都不敢出。
莫君南一直緊繃著的身子瞬間放鬆下來，這時候他才注意到，自己的手心上，已經滲滿了細細密密的汗珠。
一直不動聲色的莫如深，心裡那懸著的石頭，這時候才重重地落了地。
這一把，雖然賭得大膽，但是，他們賭贏了。
莫如深看向莫元禎，聲音如方才那般，不見半分起伏，並沒有因為驗證了這個猜測而現出過分的愉悅。
“太子，現在可以相信本王的話了吧。”
這種時候，莫元禎又怎麼能不信？
他們的血不相融，要麼，承認這個人不是父皇，而是一個冒牌貨。
若他執意咬定這人就是父皇，那豈不是在告訴眾人，他與父皇的血不相融？
這豈不是對他血統的質疑？
他除了承認，根本沒有其他選擇。
他狠狠咬牙，從齒縫間吐出一句話，“此人，的確不是父皇！”
莫如深語氣不緊不慢，“那現在，可以洗清本王的嫌疑了嗎？”
莫元禎很想否認，可是，事到如今，他同樣除了承認以外，就沒了其他選擇。
這件事根本不可能是莫如深做的，因為，他不可能精心設下這麼一個圈套，把自己給陷害進去。
只要是有些邏輯思考能力的都知道，這一定是有人故意設局陷害。
而現在的情形，從動機、表現，還有可操作性等幾個方面綜合來看，莫元禎自己，反而像是那個最有嫌疑的人。
他是太子，他對皇宮最是熟悉，就是在禁衛軍的眼皮子底下把皇上帶出去，又把這個假冒人的屍體弄進來，也是最有便利性的。
而且，從一開始，他就十分急切地想要把這頂帽子扣在莫如深身上。
他表現得太急切了。
莫元禎想明白這一點，臉上頓時又是一陣精彩的變幻。
他緊握雙拳，恨恨地從齒縫裡吐出一個字，“是！”
莫如深看到他那難看的臉色，心情驟然變得好了許多。
他微微一笑，“多謝太子殿下為本王洗清冤屈！”
莫如深聲音愉悅，莫元禎心裡便越發像是憋了一口鬱氣，想要發洩，卻根本找不到發洩口。
最後，他只能惱怒非常地怒吼，“來人，給孤把這冒牌貨抬出去，五馬分屍！”
莫如深卻是出聲阻止，“且慢。”
莫元禎朝他狠狠一剜，“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莫如深聲音平靜無波，與莫元禎的氣急敗壞越發形成鮮明對比。
“此人究竟是誰？身上中的是什麼毒？與兇手又是什麼關係？這些都還沒弄清楚，貿然將他的屍身毀掉，只會讓原本就少得可憐的線索徹底斷掉。
難道，太子不想找到皇上，揪出這一切的真兇嗎？”
莫元禎被他這話又是一噎。
莫如深這麼夾槍帶棒的話，讓莫元禎心裡跟長了刺似的，非常不舒服。
他越是這樣說，便越是襯托出了自己急於掩蓋事實，越發顯得自己像是那個真兇！
可實際上，天知道他有多冤枉，他不過是因為盤算落空，心裡氣結，才會屢屢衝動罷了！
可是，他那樣的盤算卻根本不能為外人道，他的憋屈鬱悶，也只能自己全都往肚子裡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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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元禎臉色十分難看，但卻只能咬牙改口，讓人把屍體保護好。
看著他那蠢樣，莫如深心裡便越發斷定，這些事，多半並非出自他之手。
他頂多，是被當成了槍使。
而使槍的人……
莫如深再次把目光投向步歸塵，他依舊那麼端得住，即便知道自己再一次地死裡逃生，他依舊神色如常，面不改色。
只是，在莫如深看不到的地方，他的手已經不自覺地握得咯咯作響。
從泥沼裡脫身，莫如深不想繼續在這裡逗留，此刻，他滿心記掛著的，全是裴憶卿。
“既然本王已洗脫嫌疑，這裡又有太子坐鎮，本王告辭。”
他說著，牽過莫君南就要走。
步歸塵卻出聲阻攔，“皇上下落不明，為了避免可疑人員趁機出逃，依臣之見，皇宮上下還是封鎖為上。甚至，不僅是皇宮，便是整個京城上下，或許都應該徹底封鎖。”
莫如深驟然轉身，朝步歸塵射去了一抹滲人的目光。
他這是阻攔自己出宮，阻攔自己去找阿落！
莫元禎卻是被步歸塵提醒，急忙道：“子騫所言甚是！來人，傳孤指令，從現在開始，封鎖宮門、城門，任何人不允許出入！全力搜救陛下！一旦發現可疑人員，當場捉拿！”
禁衛軍得令，不敢耽誤，慌忙就去了。
莫如深冷冷地掃向他們，“本王要出宮！”
莫元禎方才才錯過了這麼一個打壓他的好機會，這會兒心裡正不暢快著呢。
既然不能在大事情上為難他，便是在細枝末節的小事情上讓他不痛快，自己也痛快些。
是以，莫元禎故意擺出了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皇叔，現在當務之急是要把父皇找出來，你現在若是執意出宮，那夥人趁機逃了出去怎麼辦？
方才皇叔還在教育孤，要以找到父皇為首要之職，現在，皇叔該不會自打嘴巴吧？
還是說，皇叔執意出宮，是要給什麼人行方便？”
他又假惺惺地喊起了皇叔，語氣間卻是陰陽怪氣的，更是如法炮製，把方才莫如深屢次用來堵他的話反過去堵他。
莫如深的臉上如凝了寒霜一般，眼看就要爆發。
莫君南急忙拉了他一把，眼神中帶著安撫。
鉞王伯伯現在若是直接鬧開了，非但起不到半點作用，反而還會被抓住把柄，讓他們興師問罪。
他們剛剛才好容易從那個泥沼中脫身，不能再讓他們抓住了把柄。
莫君南知道鉞王伯伯是在擔心師父，因為這件事牽涉到師父，所以他才會這麼衝動，這麼不受控制。
莫如深原本幾乎要爆發的怒火，在莫君南的安撫和制止下，終於硬生生地壓了下去。
他慢慢冷靜下來，這個是，他的確不能再給他們找麻煩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