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憶卿的記憶斷片,莫如深沒有逼她,也並沒有太失望。
實際上,他心裡反倒希望裴憶卿沒有見過這樣的圖案,那這樣至少說明,這些人並沒有出現在她的身邊,她所面對的危險,便要小上許多。
馬車一路往鉞王府而去,裴憶卿還在絞盡腦汁苦思冥想自己斷片了的記憶,就聽到莫如深繼續說:“我向皇上請了去西涼駐守,無召不得回京的聖旨。”
裴憶卿的思緒被打斷,她陡然抬頭看他,愣了一會兒,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他這是已經做好了退居一隅遠離京城紛爭的準備。
裴憶卿脫口問:“那,異香案我們還怎麼查?”
難道要就此放棄嗎?這怎麼可能?
就算他們就此放手,對方那般咄咄逼人,也定然不會輕易放過他們的。
莫如深關注的重點卻在另外一點上。
他的唇角揚著,唇畔間流瀉出了一抹愉悅笑意。
“我們?你的意思是,你要跟本王一起去西涼?”
裴憶卿被他這麼一問,面上頓時一滯。
即便是此刻被他反問了這麼一句,裴憶卿腦子裡冒出的想法依舊是:難道不是嗎?
原本她是裴家的女兒,怎麼說還有一個束縛在。但是現在,得知了自己已經算是一個自由人了,她就是要走到天涯海角,也沒人能攔得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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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想法太過理所當然了,理所當然到她根本沒有覺得哪裡有什麼不妥。
她的神色落在莫如深的眼裡,大大地取悅了他,叫他唇角的笑意越發濃了起來。
然而,裴憶卿卻被他那笑攪得再次惱羞成怒了,她也回過神來他方才那問話,他那意思是,他原先根本就沒計劃帶她去?
裴憶卿心裡頓時又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心裡各種滋味都爭先冒了出來,無不在嘲弄著自己的自作多情。
她當即惡聲惡氣地反駁,“呸!誰要跟你去那鳥不拉屎的鬼地方!”
說著,她用力敲了兩下車前,喊道:“停車,我要下車!”
她不僅不稀罕去西涼那鳥不拉屎的鬼地方,便是他尊貴的鉞王府,她也不稀罕去了!
莫君南被這動靜弄得迷迷糊糊地咕噥了一聲,眼看便要醒了,莫如深不想多個礙眼的打擾他們兩人說話,於是伸手,在他的睡穴上點了一下,小家夥便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裴憶卿不管馬車還在行駛著,伸手就要推開車門。
莫如深伸手一把就把人拽了回來,聲音裡隱隱含著笑意,“不過半個多月未見,你這脾氣真是越發見長了,今天都給本王甩了兩次臉子了。”
裴憶卿一滯。
她今天,似乎的確比較易燃易爆炸。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的了,總之,她的脾氣一上來,就怎麼都壓不住,就像是火山爆發似的。
而那個火山的源頭,全都直指向他。
莫如深見她依舊繃著一張臉,忍不住輕笑一聲。
裴憶卿這會兒還在生氣呢,可他卻在笑。
偷偷笑也就罷了,他竟然還明目張膽地笑出聲,這就不能忍了。
裴憶卿手上用力,就想把人甩開,奈何他的手跟鐵鉗似的,自己在他這裡就弱得跟小雞仔似的,哪裡甩得動?
若非莫君南正枕著莫如深的腿睡著,莫如深非得把人直接拉到他懷裡來不可。
如此這般,莫如深便是連熟睡中的小侄兒都嫌棄上了。
裴憶卿被他拽著重新坐了回去,只是一張臉卻是鼓鼓的,像是只生氣的小蛤蟆。
越是看她如此,他臉上的笑意就怎麼都落不下去,就跟長在了臉上似的。
他微微壓低了聲音,讓他的聲音更添了幾分蠱惑的磁性。
“本王說起此事,本就是想問你,願不願意跟本王去那鳥不拉屎的鬼地方,陪本王一起吃苦。”
裴憶卿神色一頓,身子也微微僵了僵。
未待她有其他的反應,他那含笑的聲音接著又傳了來。
“知道你願意,本王很高興。”
他的手一直抓著她的,帶著剝繭的指腹在她細嫩的手心微微摩挲,帶來一陣異樣的酥麻。
裴憶卿的耳根不自覺又慢慢變紅了。
她垂著腦袋,整顆腦袋幾乎垂到了地上。
她小小聲地辯解,“誰說我願意了,我才不願意。”
他不說話,只是那麼含笑地望著她,那樣的目光,越發讓她耳根發紅,無所遁形。
幸而,外面傳來了車伕的聲音,“殿下,王府到了。”
馬車停了下來,裴憶卿飛快地甩開了莫如深的手,然後一把推門車門,跳了下去,渾如身後跟了只大老虎似的。
莫如深抱起睡得跟小豬仔似的莫君南,也疾步追了上去。
鉞王府經歷了第二次被抄,這一次,顯然比上次要嚴重許多。
便是鉞王的釋放,也遠比上次突然,莫如深最心腹的手下幾乎都不在京中,是以,對於鉞王府此時的混亂,他早有預料。
但要騰出兩間睡覺的房間,也是不成問題的。
嗯,沒錯,兩間。
一間給莫君南這小豬仔,另外一間……
莫如深的想法才剛起了個頭,就被自己府門處一道熟悉的身影打斷了。
裴憶卿前行的步子也頓住了,與那人四目相對。
見到陸君年的一瞬,裴憶卿有些驚訝。
但是很快,她就不驚訝了。
上次她消失很長一段時間忘了跟他聯絡,陸君年也是每天到王府前來找她。
現在,他會出現,也是再正常不過。
只是,此時,他的面容憔悴,雙目充血,鬍子拉渣,整個人全沒了往日那顏賽西施的姿容,反而落魄得像是個叫花子。
看看自己,再看看這傢伙,裴憶卿覺得,他倒是更像那個受了那麼多天牢獄之災的人。
他會變成這樣,全都是因為自己,裴憶卿沒想到,自己在他那裡竟然會有這麼重的分量。
一時之間,她的心裡不覺生出一陣陣難言的感動。
陸君年走到了她的面前,直直地望著她,眼神複雜,就像是不認識她了一般,開口的聲音一片嘶啞。
“阿裴,你,你是真名是什麼?”
裴憶卿一怔,她臉上的表情僵住,一時之間,心底竟然有些發慌。
就像是想要極力地抓住什麼,可卻怎麼都抓不住的發慌。
他會這麼問,定然是聽說了什麼,知道了什麼。
裴憶卿知道,自己的身份是隱瞞不下去了。
她從來都不害怕別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是,現在她卻有些害怕了。因為,她害怕自己的欺騙,會讓她失去這麼一個朋友,一個她很珍視的朋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