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猜測一在腦中浮現,立馬就像是藤蔓似的,迅速蔓延,就此在心中紮根不去。
正是因為想明白了這一點,裴憶卿心裡不僅沒有半點輕鬆,反而心裡更是沉甸甸的。
他們的敵人是任何人都可以,唯獨不能是這位九五之尊。
若是他,那他們,便必死無疑。
除非,他們,真的將這個朝代改朝換代,搶奪回話語權。
可他們若在這樣的情況下起兵造反,那莫如深的身上,必將留下千古罵名……
裴憶卿的腦中飛快地轉著這些念頭,只片刻的時間,她的面色便已經變得一片慘白難看。
絕望的情緒蔓延,一顆心已經沉到了底。
而自己與皇上多番頂嘴,百般違逆,說不得早就惹得他的不快,他在自己身上的耐心,只怕也要耗盡了。
很多時候,事情總是好的不靈壞的靈。
裴憶卿的這個想法剛在腦子裡冒頭,文康帝就怒喝一聲,“既然你這般冥頑不靈,不肯服軟,那留你何用?
來人!給我把她拖下去,杖斃!”
文康帝一聲令下,禁衛軍立馬上前,欲要將裴憶卿拿下。
裴憶卿還沒來得及做出半分反應,殿外,一道清朗鏗鏘的聲音便傳了來。
“皇上,且慢!”
莫靈犀和裴憶卿都猛然回頭,看向了來人方向。
莫靈犀見到來人,眼中先是一陣歡喜,旋即,那眼神陡然一變,立時就蒙上了一層陰鬱和怨毒,
裴憶卿則是有些驚訝和難以置信,她沒想到步歸塵這個時候竟然會入宮,來蹚這趟渾水。
步歸塵一身白衣,一如既往的身姿挺拔,氣度卓然,面不改色。
整個大殿內那劍拔弩張的氣勢,對他似都沒有半分的影響。
他便好似獨步雲端似的,自有一股傲然之氣。
那些原本聽命於文康帝的禁衛軍們,聽到他那一聲呼喝,見到他那一身正氣的氣度,都下意識地停住了手上動作,齊齊地望向他。
步歸塵走到殿中,掀起衣袍,在文康帝面前施施然跪下。
“皇上,臣斗膽進言,此女,不可殺。”
莫靈犀看著他,眼睛發紅,手中的帕子幾乎要被她攪碎,心中更是有一股子酸楚醋勁兒,一陣陣用力翻滾著,怎麼壓都壓不住。
她語帶哽咽,語氣也帶上了遷怒於不客氣,“子……步夫子,此事父皇自有決斷,你不知內情,且莫要妄言!”
步歸塵卻是面色如常,眉目凜然,全無半點異色。
“臣知皇上英明決斷,聖明英武。然於此事上,臣卻要斗膽妄言,臣定比皇上更知內情。
為了儘快將逆賊鉞王捉拿歸案,臣這才急急入宮諫言,請皇上先聽臣一言,聽罷之後,再做定奪不遲。”
文康帝微眯著眼睛看著步歸塵,眼神中滿是逼視。
方才對裴憶卿的怒意本就洶湧未消,此時,步歸塵又上趕著來進言求情,文康帝對步歸塵自然沒有半分好臉色。
然而,步歸塵的神色太過正義凜然,他本身就自有一種霽月清風,萬折不屈的氣度與秉性,即便是面對他這個九五之尊的強大壓迫,也面不改色。
文康帝倒是願意聽一聽這樣的臣子之言。
文康帝原本的怒意微微消退,沉聲道:“你要進何言?此女為何不能殺?”
步歸塵朝文康帝的方向叩了一頭,方才開口道:“此女是鉞王最大的軟肋,有她在手,鉞王必受掣肘。
以她為餌,更能直接把鉞王釣出來,來一出請君入甕,叫他成那甕中之鱉,徹底繳械。”
文康帝聞言,卻是不覺嗤笑,“就憑她?”
文康帝雖知裴憶卿與莫如深關係或許有幾分不一般,但,那幾分不一般,也不過是幾分罷了。
那幾分不同,頂多就是兩人在床榻纏綿,春風得意之時,一不小心透露出的自己那狼子野心的隻言片語。
就像他,心情大好之時,每每在床榻之上,話總會多一些。
是以,文康帝方才才會那般幾次三番地逼問裴憶卿莫如深的下落,可卻是半點訊息都沒撬出來。
他並不相信裴憶卿這個誘餌真的有這樣大的本事,能叫莫如深自投羅網。
若他相信的話,也不會因為憤怒,就這麼一時衝動地要將裴憶卿杖斃。
江山和美人,自然是江山重要。
得了江山,什麼樣的美人沒有?
他們莫家人,可沒有出過這樣的痴情種!
更何況是莫如深,他那個冷情冷性的皇弟,怎會真的為了一個女人放棄唾手可得的東西?
若他真的這般兒女情長,那當初付欣然又怎會……
文康帝聽了步歸塵的這一番話,只覺得有些可笑。
枉費自己方才還這麼滿懷期待,期待他能說出些什麼有見地的見解,可卻只是這麼一番無稽之談。
聽出了文康帝的不信任,然而,步歸塵卻仍是半點異色都沒有,反而語氣鏗鏘堅定,又重複了一遍,“對,沒錯,就憑她。”
文康帝又眯起了眼睛,“朕憑什麼相信你?”
步歸塵不答反問,“臣斗膽先向皇上確認一件事,此女,便是鉞王身邊的那位御用仵作,裴洛,可當真?”
“你竟也知道……”莫靈犀脫口喊出這話。
裴憶卿也轉頭看他,面上神色不定。
裴憶卿覺得,自己竟然有些弄不懂步歸塵的態度和立場了。
現在他問出這話,擺明了並非真的對這事一無所知,而是已經確定了這件事,他會有這麼一問,只不過是為他接下來的話做鋪墊罷了。
果然,聽了莫靈犀的話,步歸塵便繼續道:“若她真的就是那裴洛,那臣便可百分百確信……”
步歸塵說著,轉頭看向了裴憶卿,兩人的目光相接,他不疾不徐地說出後半句話,“她,就是誘鉞王自投羅網最好的誘餌。”
步歸塵的目光深邃,裴憶卿的眼神定然,在這樣的情形下在他面前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裴憶卿沒有自己曾經預想的羞愧,有的,反而是一種終於揭開了的釋然,和果然如此的瞭然。
步歸塵望著裴憶卿,“鳳嶺之行,臣也赫然在列。臣不僅親眼見到了鉞王與她在溫泉池邊的親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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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溫泉池發生異變,臣與他們一道消失,落入地下密道之中,在那密道裡的一天一夜裡,臣更親眼見到了鉞王為她捨身相護,抵死相搏。
那密道裡有鐵皮黑蟻、紅頭蜈蚣、九尾蛇,各種毒物,若非有鉞王全力相護,她早便命喪其中。這些,都是臣親眼所見。
後來,出來之後,鉞王明明已經身受重傷,可為了不讓她暴露身份,更是強撐將她死死抱在懷中,誰人都不許接近,直到他親信趕來。
如此種種,難道還不能說明她在鉞王心中的位置,還不能說明她的價值所在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