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憶卿明知他這是故意這般言語戲弄,想看自己的笑話。
但明知如此,裴憶卿卻還是從鼻腔中含混地“嗯”了一聲。
莫如深自胸腔發出一聲醇厚的悶笑,他伸手,在她的腦門上用力地揉了一把,聲音朗悅,“放心,本王有九條命,不會有事。
只是,本王此次離京,卻要秘而不宣,不得洩露,在書院也只稱病告假。你莫擔心。”
他認真做一件事的時候,總有一種叫人忍不住信服的力量。
裴憶卿不自覺便安下了心。
她咬咬唇,最後還是開口問道:“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莫如深唇角又彎出一抹淺笑,整個人都有一種通體舒暢的愉悅。
“若是想本王了,便忍一忍,本王很快就會回來。”
裴憶卿惱羞成怒,呸了他一下,然後扭頭就跑了出去。
莫如深倒是很想把人拉回來再說說話,但這裡,畢竟是書院,若是鬧出什麼動靜來,被旁人聽了去,他倒是沒什麼,可卻會給這丫頭惹來麻煩。
裴憶卿回到堂上,夫子已經在上下一堂課。
裴憶卿對夫子致歉,這才落回座上,沒人發現她的異常。
下一堂課的休息時候,裴憶卿就聽到了學堂裡傳來的訊息:鉞王為救一名學生被瘋馬踢了一腳,昏迷不醒,被抬回鉞王府去了。
裴憶卿驚了一大跳,險些沒直接衝出去。
但轉念就想到了方才莫如深跟她說的話,這才轉而安心下來。
是了,這一定就是莫如深的計謀。
他假意受傷,這才有了充分又合理的理由在眾人眼前消失,方便他行事。
他做得這般謹慎,由此可見,他要調查之案究竟有多麼兇險。
裴憶卿的心不自覺就又高高地提了起來。
莫如深神不知鬼不覺地離了京,裴憶卿依舊在書院中上學。
以前不覺得,現在,走在慣常走的路上,再沒有遇到過那人,裴憶卿的心情不免生出了幾分寥落,還有一股難言的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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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間,那人已經這麼深地烙在她的心裡了。
午間休憩,書院靜悄悄的。
裴憶卿沒有到書院準備的院舍午休,而是在書院中四處閒逛,心裡也在想著莫如深的事,想著那樁案子。
那樁案子,單單是從自己知道的來看,就已經絕對不可能簡單。
能策劃出千紅樓的五石散案,還與景王之死又牽扯,背後那人下的棋局可見不一般。
裴憶卿起先沒有細想,眼下當真是越想越覺事情干係重大,一顆心頓時更是高高地提了起來。
她想得太入神,根本沒有看路,一不小心,自己一腦袋就撞入了一個懷抱。
頓時,一股子奇異的香味盈滿鼻尖,叫人沁人心脾。
裴憶卿慌忙抬頭道歉,卻迎上了步歸塵那張含笑的臉。
見到步歸塵,裴憶卿也微微愣了一下原本撞到人的緊張也消減了大半。
裴憶卿對步歸塵的印象素來是不錯的,這段時間的師生相處更是融洽,裴憶卿對他自然不自覺多了幾分親近。
她不好意思地撓頭笑了笑,“夫子,學生失禮了。”
步歸塵面色一如既往的溫和,面上笑容如沐春風,“無妨。”
雖然心裡對步歸塵並不排斥,但此時此地,他們的身份,卻也不方便如此獨處。
若是被人瞧見了,平白給雙方惹麻煩。
裴憶卿飛快道:“那學生先告退了。”
說完便垂著頭,快步離開,片刻都沒有多停留。
步歸塵看著她快步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久久沒有收回目光。
他輕輕地笑了一聲,然後轉身,不緊不慢地緩步離開。
裴憶卿和曾穎之是後來才插班進的醫藥社,社團不同於正經選修課,更多的是透過一邊實踐,一邊學習,趣味性更強一些,考核上也更松泛些。
雖是如此,她們兩人的基礎與旁人相比,也依舊稍顯薄弱。
步歸塵這段時間便把兩人單獨留下加課。
曾穎之會加進來,純粹是因為只有步歸塵收她,能避免自己慘遭補修的厄運,實際上她本身對醫學是半分興趣都沒有。
前些天補習的時候,她還能強撐著聽著。
沒撐幾天,她就開始昏昏欲睡。
此時此刻,她便撐著腦袋闔著眼睛睡得香甜。
步歸塵與裴憶卿兩人都無暇旁顧,他們兩人,一個說得認真,一個聽得仔細,還一邊聽一邊刷刷刷地做著筆跡。
“風邪,百病之長。燥邪,乾澀之病。寒邪,易傷陽氣。暑邪,盛熱陽邪。溼邪,穢濁陰邪……”
“風邪襲表,腠理開洩,可見汗出、惡風等症;風邪循經上擾則頭痛;風邪犯肺則可出現鼻塞,咽癢,咳嗽等症狀……”
“病人若外邪內飲,淤血不散,又因七情變化導致病情加重,當選大柴胡湯、小青龍湯、桂枝茯苓方……等加減調和。”
步歸塵娓娓道來,那對曾穎之而言宛若催眠符的話,落在裴憶卿的耳裡,卻像是都活了似的。
裴憶卿以前對中醫並沒有什麼涉獵,便說是零基礎也不為過。
但步歸塵所教的一切,裴憶卿卻有種融會貫通的感覺,就好像一點就通似的。
裴憶卿從來都不是這種型別的,以前唸書的時候,靠的也不過是異於常人的加倍努力。
現在就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脈似的,裴憶卿只能歸結為,醫學都是相通的,以前多年的醫學基礎給了她無限的加持。
步歸塵給兩人每天補課,實際上真正在學的,也就只有裴憶卿一個人罷了。
曾穎之幾乎都是睡過來的,在試探幾次步歸塵不會責罵之後,曾穎之睡起來就更賣力了。
裴憶卿對人體穴位等頗為熟悉,是以進步速度堪比光速。
待步歸塵教到施針時,也不過只過了大半個月。
裴憶卿日子過得充實,不能落下課業,還要學醫,便是之前的輕功、劍法、心法也要每日溫習,不可懈怠。
因為這般忙忙碌碌,倒是也沖淡了對莫如深的擔憂與思念。
就在裴憶卿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日子時,京中又驟生了波瀾:定安王妃之子楚珅寒死了。
楚珅寒是當初五石散案的涉案人員之一,當初,文康帝為穩群臣之心,並沒有把吸食五石散之人一概處死,而是把人聚眾安置在教化所,隔離戒除毒癮。
但是,楚珅寒卻在教化所裡死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