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氏的聲音冷冰冰的，“連倒杯茶都不會？這麼燙，是要存心燙死我嗎？”
夏姨娘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女兒，她的臉色一片蒼白，眼中飛快閃過一陣難堪與緊張。
她暗暗咬牙，胸口一陣劇烈起伏，袖中的手也禁不住用力握緊。
動了動唇，最後，她卻只低低地吐出一句，“是妾身手笨，妾身再給您倒。”
夏姨娘動了動身子，舒氏卻又冷冷出聲，“先把碎片收拾了。”
夏姨娘微微咬唇，最後一語不發，要蹲身去撿那碎片。
然而下一秒，有人在她的身後用力踹了一腳，她重心不穩，整個人便朝前，狠狠地栽了下去。
碎片近在眼前，她整個人就這麼栽在了那堆碎片之中。
鮮血瞬間就湧了出來。
夏姨娘疼得倒吸冷氣，裴知意立馬拔腿，著急地朝夏姨娘奔去。
“姨娘！”
裴知意把夏姨娘扶了起來，她手上，腿上，都被那碎片割破，鮮血淋淋。
裴知意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一股子悲憤又驚恐的情緒在心中徘徊迴盪。
裴夕顏看著她們，眼中劃過一陣陣快意。
她慢悠悠地開口，“以前怎麼不知道夏姨娘這麼笨手笨腳的，這些天，要麼茶水冷熱不多，就是捏肩捶腿的力道不對，現在，連撿個碎片都不會了。
你該不會是故意受傷，以此趁機偷閒躲懶，不來我們跟前伺候吧？”
裴夕顏的話，頓時讓裴知意心中的怒火一下就往上躥。
她脫口就要回嘴，夏姨娘暗暗在裴知意的手心上捏了一把，這才把裴知意的情緒穩住。
不能生氣，她們要挺過去，再大的羞辱，都要挺過去，只有挺過去了，以後，才有翻身的機會！
她們母女，不也翻身了嗎？既然她們可以，自己也一定可以！
這般想著，裴知意便硬生生地把那股子氣壓了下去，兩母女互相扶著對方，抿唇不語。
裴夕顏把她們這樣的反應當成了害怕與示弱，頓時，她心底的愉悅更甚，整個人就像是在三伏天裡喝了一大碗**水似的，從頭舒服到了尾。
裴夕顏臉上露出一抹快意的笑，“既然夏姨娘受傷了，那這碎片，就由三妹妹幫她撿吧。”
夏姨娘強忍著疼痛，正要開口，卻被裴知意制止了。
“好。”
裴知意小心放開了夏姨娘，然後蹲身，開始撿起了地上的碎片。
裴夕顏倒是想抬腳再踹她一下，但卻被夏姨娘擋住了，她便只能作罷。
但看著她撿碎片的樣子，裴夕顏便覺得心口出了好大一口惡氣。
但，這遠遠不夠！
跟自己這段時間受的苦相比，還遠遠不夠！
裴知意也知道裴夕顏母女不可能這麼容易放過她們。
果然，她撿完了碎片，裴夕顏又讓她把地面擦乾——只能用她的衣袖擦。
裴知意咬牙，整個身子都幾乎匍匐在了地上，用袖子一點點地擦著地上的水漬。
擦乾了之後，裴夕顏又支使著她給她們倒茶。
倒茶之後，又是那番刁難手段，一會兒嫌太燙，一會兒嫌太涼，反反覆覆，所有的茶水全都灑在了她的身上，她的手背，很快就被燙得一片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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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姨娘看得心疼不已，她主動衝上來要代替裴知意，卻被裴夕顏一腳踢在了傷處，整個人就這麼摔跌在了地上，更是爬不起來了。
如此這般反反覆覆地折騰，直把裴知意折騰得身上都被打溼了一大片，手上也被燙得滿是紅腫，舒氏才開始扮演和事佬，淡淡地說：“好了，我有些累了，時間差不多了，你們便先回去吧。”
裴知意和夏姨娘母子滿是狼狽地相協離開，直到她們的身影完全消失，裴夕顏的臉上才現出了更加瘋狂的笑。
“娘，我看到她們那狼狽的樣子，真是太大快人心了！”
舒氏的臉上也現出一抹快意，“這還不夠，這些時日我們母女吃過的苦，我一定會原原本本地討回來！”
被送去家廟，這是何等的恥辱！
她在家廟吃過的那些苦，是何其的難熬！
每天吃的都是清湯寡水，根本連果腹都困難。
而且，她每天還要幹活！
她在裴府做了那麼多年的當家主母，早已經養尊處優慣了。
過慣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日子，她哪裡還過得了那樣的苦日子？
無數次，她都以為自己快要熬不過去了，她甚至想過要自行了斷，結束這樣苦難的日子。
可是，老天爺開眼，竟然給了她東山再起的機會。
既然老天爺開眼，她若是不趕緊抓住機會好好報仇，豈不是對不起自己？
現在這些，才哪到哪兒？
舒氏回憶起當初的苦楚，長長的指甲不覺狠狠地掐進了肉裡，掐得她一陣陣生疼。
裴夕顏的聲音把她拉回了現實。
“娘！那裴憶卿呢？難道我們就這麼放過了她？”
裴夕顏的眼中有一陣陣怨毒的神色閃過。
舒氏聞言，神色也禁不住微微一怔，她面上一寒，她對裴憶卿的恨，絲毫不比對夏姨娘母女的少。
可是，裴憶卿的情況特殊，她就算是想對付她，卻根本不能如法炮製。
她沉聲，“我們現在動不了她。”
裴夕顏眼中滿是不甘，她一牌桌，怒道：“就為了祖母說的那所謂的卦象？可是那分明就是假的！那老道士哪裡有什麼真本事？他若真有真本事，娘你當年也就買通不了他……”
“瞎說什麼！”
舒氏出聲制止了她，裴夕顏後半段話立馬就給咽了回去。
舒氏警惕地朝外面望了望，抬眼瞪了裴夕顏一眼，“以後這樣的話不準再說！”
裴夕顏心裡縱然有些不忿，覺得沒必要這麼戰戰兢兢，但想起之前吃過的苦頭，她也明白禍從口出的道理，終究是沒敢再開口。
但就算她沒繼續說下去，兩人都心知肚明，那個老道士根本就是個欺世盜名之輩，只要有銀子，想要他卜出什麼樣的卦象都沒問題。
當年，裴老太太不就是這麼被舒氏巧妙地留在祖宅的嗎？
現在，裴憶卿用了相同的方法，為自己換了一張免死金牌，即便舒氏知道她所謂的免死金牌都是扯淡，可是，她又有什麼方法拆穿嗎？
顯然，她並沒有，除非，她讓裴老太太相信那老道士是個騙子，不然，依照裴老太太那固執的性子，讓她改變想法難如登天。
可裴老太太若是真的知道那老道士是騙子，她要去追查當年的事，自己豈不是要露餡兒？
現在，舒氏可經不起半點折騰，這樣冒險的事，她絕對不會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