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我什麼?”
不對。
“你說我們什麼?”
白梵路覺得自己聽錯了, 那句話嚴重超出他的理解範圍,所以必定就是聽錯了。
慕雲河聞言低笑,這是雲湛的聲音, 天生帶著華麗感, 沉時如松風陣陣, 清時若碧海微波, 對耳膜具有不容忽視的攻擊性。
都穿來這麼久了, 白梵路其實對這聲音已經生出免疫力,但此刻在看不見的情況下, 耳邊驀地傳來這麼一笑, 不說渾身酥麻,至少半邊耳朵是麻了的。
“我說, 我們成親吧。”慕雲河又說了一遍,這回是帶著笑說的,殺傷力翻倍。
所以沒聽錯。
白梵路感覺自己剛拯救回來的耳朵,連同他整個人一起石化了。
成親?是他理解的那個成親嗎?
雖然小說裡的修仙世界同性可以結為道侶, 但人間界還沒到隨隨便便就能在兩個男人間談婚論嫁的地步吧。
是他對這個副本有什麼誤解嗎?
“慕兄……”
“你不是該叫我阿湛嗎?師兄?”
白梵路皺眉,“你為什麼這麼叫我?”難道雲湛其實有記憶,還認出了他?
“我以為,你應該會喜歡我這樣叫你, 難道不喜歡嗎?”
慕雲河微笑地看著白梵路,一手撐在他藤椅後背上, 手悄悄勾住白梵路一縷頭髮, 在指尖纏纏繞繞。
“我覺得這樣叫你挺好的,更親近,夢裡我就是這樣叫你的,你不是也該叫我阿湛?”
原來是因為夢才這樣叫的。
白梵路大概是挖個坑把自己埋進去了, 剛剛真不該謊稱什麼做夢的,但誰又能知道,慕雲河還真有這回事。
“……我們不過是做了差不多的夢而已,再說夢又不是真的,況且你都沒見過我的樣子,怎麼確定那就是我?”
身後隱約親暱的小動作,讓白梵路心跳莫名不穩。
可是慕雲河並不鬆開手,甚至抬起勾住頭髮的手指湊在自己鼻端,輕輕碰觸一下。
“我是沒見過你的樣子,不過我知道,那一定是你。”
“……”白梵路稍稍坐開些,強迫自己不要受他影響,“別提這個了,那道長到底說了什麼,你……你剛才是開玩笑的吧?”
“我怎麼可能拿這種事開玩笑?”
慕雲河說,也不怕白梵路避開,他此時才發現,初見一身淡遠氣質的白梵路、耍心機時彷彿頗有城府,實際在這種事上卻完全不經撩撥。
之前是他沒往那方面想,如今不過稍加主動,這人反而害羞了,比在江天一色樓時還要可愛得緊。
“那道長說了,與我有對玉的人是我命中註定的姻緣,我要與他結為百年之好,同時不可有貳心,需得是一生一世一雙人,才可保佑我度過厄運,平安順遂。”
一生一世一雙人?
原來這就是系統所說的劇情線二,他下血本花五個殘片換來的結果?還真是“讀者的腦洞”,也委實太……清奇了。
白梵路真恨自己一時衝動,可問題現在怎麼辦?
“王妃說你二十二歲生辰會有一劫,因此道長才說讓你用這方法渡過的,你……生辰是哪一天?”
“還有不足一月就到我生辰了。”
“……你騙我的吧?”白梵路高度懷疑。
“你若不信可以問我娘,否則她也不會如此著急來找你了。”
白梵路覺得腦殼疼。
只聽慕雲河又道,“這的確有些強人所難,所以我本來和我娘說要與你多相處幾日,培養感情再提婚嫁之事……”
“你等等!”
白梵路深呼吸,“並不是培養……這,不是這個問題。”
“那是什麼問題?你儘管說,我都可以解決,若是需要三媒六聘,或是旁的什麼禮節,我一樣都不會委屈你。”
白梵路儘量耐著性子聽他講完,“你第一次見我就知道了吧,我是個男人。”
從慕雲河當時那驚詫的語氣,誤會五皇子好斷袖之癖讓他e吃驚,說明這裡的風俗還是相對保守的。
而那些婢女見慕雲河帶他回來,且是住進他最寶貝的雪苑,都只敢往男寵方向想而已。
不過現下白梵路也算明白了,為什麼慕雲河這麼捨得,讓他住在這裡。
關於白梵路對自己性別的強調,慕雲河卻說,“你有玉,就是我命中註定的妻子……”
“你!”白梵路惱羞成怒,只想將這人嘴巴捂住,省他再說出什麼驚人之語來,“恆昌郡的法令可以娶男妻?”
“這……倒也沒說不可以。”
“之前有過?”
“沒有。”慕小王爺擲地有聲道,“大不了我開例,珠玉在前!”
“……你喜歡的是女子吧?”
慕雲河在江天一色樓與書中雲湛如出一轍的表現,白梵路可沒忘記,他提醒道,“要真按了那道長所言,你這之後……”
可就要不得有貳心,對他一生一世一雙人了。
後面的白梵路莫名說不出口。
孰料慕雲河道,“我幾時說過我喜歡女子了?”
這不明擺著,不喜女子為何總往青樓跑?
可這話白梵路不想說,總覺得說出來感覺像是e在意一樣。
慕雲河卻看著他,認真道,“我一直傾慕的是夢裡那人,卻總在夢醒後就忘了,唯一記得只有梨花,我也是因為他才闢了雪苑。”
“因這份心思,我始終對道士所說天定姻緣嗤之以鼻,也從不曾喜歡過其他女子或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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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不同,我初見你就覺熟悉,且自遇到你第一天,我方能記住我夢裡的內容,我現在能確定那是你。”
聽他這樣說,竟然是自己讓夢具象化了嗎?白梵路陡然想到,這莫非就是指的魂魄間的彼此牽引?
慕雲河見白梵路不答,又說,“我只是沒想到,你與我的姻緣竟然是同一個人,所以……”
意識到他後面想表達什麼,白梵路道,“那你娘呢?你……你這樣草率成親,你慕家血脈如何延續?”
關鍵還不能三妻四妾,這對只有一根獨苗的慕家來說,這麼容易接受?
“我娘若看重子嗣,方才便不會來了,我爹當初就只有我娘一個,我娘生我時諸多艱難,我爹就說了,若是因為子嗣痛失所愛,他寧願不要孩子,就與我娘相守一生。”
慕將軍鐵骨錚錚,竟還有如此柔情的一面,白梵路倒是萬萬沒想到。
“我爹總教我,人活一世便要過足一世的快活,所以孝敬我娘也是當下之事,無後什麼的我不在乎,我娘亦然。”
“……你可是皇親國戚,這等驚世駭俗之語還是謹慎談論的好。”
“這樣就算驚世駭俗嗎?”慕雲河反問。
白梵路沉默了,他心裡亂七八糟,想著那道士預言什麼不好偏要如此坑他,可若不按道士說的去辦,萬一雲湛真渡不了劫該當如何。
這時慕雲河問他,“霖秋,你是不是不願與我成親?”
廢話,怎麼可能願意?讓他以男兒身去嫁人,當人家的妻子,就算那人是雲湛……
好吧,是雲湛也不行,只是現在有天劫在前,白梵路不得不猶豫。
畢竟雲湛命懸一線,他賭不起。
“你若當真不願,我也不強迫你,大不了我就能活到二十二歲,總歸我十歲那年就該去見閻王了,這十二年也是賺來的。”
聽慕雲河如此不屑地說著自己生死,倒讓白梵路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兒。
而慕雲河已經站起身,“我與娘說一聲,叫她不用找人算日子了。”
“你等等!”白梵路本想扯住慕雲河袖子,一時情急卻拉住了他的手,同時也碰到他握在掌心那枚玉環。
這兩枚玉嚴絲合扣,是信物。
“……”白梵路心一橫,“也、也不是不願意。”
慕雲河愣住,猛然反應過來,“你這是答應了?答應和我成親了?真的答應了?”
“……”白梵路想反悔,他莫名覺得臊得慌,剛剛說那句話時彷彿心都要跳出來了。
偏生這呆子還在這確認個不停。
“……你若再敢多說一句……”
慕雲河大臂一展將人擁入懷裡,“我就知道你會答應的。”
“你知道什麼?”
白梵路推慕雲河,“喂,我們現在可還沒成親。”
“成親就可以抱你了嗎?”
當真會接話,白梵路無語,可現在這副身體不僅完全推不動慕雲河,還該死的那麼像欲拒還迎。
“我就知道我們有緣……”慕雲河喃喃,語氣裡的開懷完全流露。
你就知道,你就知道,你知道的事情可真多,唯獨不知我這是做了多大犧牲。
可是慕雲河現在這樣子,卻讓白梵路覺得,這人也未免太容易高興了吧。
在天樞門,別人都說他和雲湛是道侶,也不見雲湛真有多麼大的反應。
“為個預言搭上一輩子,倒值得你這般。”為掩飾心裡波瀾,白梵路故意涼涼道。
“不是為了預言,是老天爺待我不薄,我以後定要天天給他燒高香,感謝他。”
白梵路耳根被拂得發燙,心想這傻愣二世祖怕不是假的吧,怎麼這麼會撩。
不過,印象中雲湛只有在靈泉那次對他動手動腳,而他應是e牴觸這樣的,為何現在卻覺得……這感覺並不那麼壞,甚至還有些懷念。
就好像記憶裡那種虛無的空白,此刻隱約被填補了一般,說不出的安心。
不過白梵路可不會承認這是因為被某人抱著,“你……雖然你說不是,但我得宣告……我卻是為了預言才答應你的。”
“我懂,你是因為關心我,怕我死了。”
慕雲河笑,半分不見氣餒,大概厚臉皮的人就有這優點。
他這麼說其實也沒錯,應該說相當正確,白梵路無可指摘。
“對,所以我只關心你生死,你若想去青樓,我……我不會干涉你。”
該死,白梵路臉上一熱,說就說了,磕巴個什麼勁兒?!
不對啊他本來是打算嘲笑慕雲河的,怎麼說出口的感覺完全不對勁?
趕緊補救,“不過我看你,就算去青樓也是白去吧。”
“……”
“……”
只是這酸味兒怎麼越來越濃了呢?
慕王妃果然找人算好了日子,說本月初六便是良辰吉日,白梵路一問才知那就在三天後。
“會不會太趕了?”
“才不會,”流莘邊給白梵路梳髮,邊打趣道,“公子您呀什麼也不用做,只管安心等著就好,小王爺說了時間再緊也不會虧待您的。”
“你這丫頭,胳膊肘就往外拐。”
“哪裡是往外,明明就是往裡啊,公子與小王爺馬上可就是一家人了。”
白梵路貧嘴不過,索性不理。
他現在正在郡北一處別院中,流莘也被接了來,知道他要成親的時候,流莘起初還以為白梵路是被脅迫的。
後來一見慕雲河,聽他說二人這雙玉奇緣的由來,且自家公子去王府是要當正妃的,往後還不會有妾室,一下就倒戈了,恨不得白梵路立馬嫁過去享福。
“下個吉日得半年以後,所以目前這日子是最好的。”
這麼巧,自己才進副本就趕上吉日,可白梵路也不能質疑慕王妃。
既然已經親口答應,再拖泥帶水也無意義,只不過還是會有點彆扭罷了。
眼下離慕雲河生辰只剩不到一個月,那這“假”成親也就至多這點時間,等渡過此劫,他們就能出去了。
“公子你有所不知,昨日孟三少來了,說是您突然失蹤,把我也嚇了一跳。而且這兩天總有好些不知打哪來的人,到家中找您,定是因為那日孟三少將您帶去凌波樓鬧的。”
“哦?竟有此事?”白梵路閒閒問。
“所以啊,流莘其實還在擔心公子回來後該如何,如今有了小王爺庇佑,那些登徒子可再沒機會了。”
流莘咯咯笑著,替白梵路將發帶束好,打量鏡中人,“我們公子這般好相貌,流莘原還想著,該怎樣女子才能相配,如今見著小王爺,才知能配公子的不是尋常女子,而是他那樣的人中之龍呢。”
還真是無論哪個世界都有顏控,白梵路剛想說什麼,流莘又不無惋惜道,“唯一可惜了公子,從今往後都要扮作女子示人,總覺得還是委屈您了。”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白梵路就萬般無奈。
但流莘說從今往後……白梵路e想反駁她,只有這短短一月罷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他還能忍,不過對流莘當然是不能直言的。
況且他連成親這等事都答應了,扮成女子其實也沒那麼難以接受,並且他現在看不見,說實話穿什麼也就是個心理問題,若是慕雲河沒坦誠相告,他都不會知道自己即將穿女裝進王府。
一開始說成親時並沒考慮到這問題,還是住進別院後,慕雲河才託流莘帶的話。並稱若是白梵路實在接受不了這樣安排,他就再去嚮慕王妃爭取。
雖然慕雲河本人確實天不怕地不怕,但畢竟有王爺這一重身份在,若是公然迎娶男子為正妃,必定會在恆昌郡引起軒然大波,甚至驚動皇上,於是慕王妃斟酌過後,替白梵路編了個身份,讓其假扮女子嫁入王府。
好在白梵路進慕王府時未曾以真面目示人,所以他接下來換個女子身份,下人們也不會識得他。
不過為保萬無一失,慕雲河還是找個理由將服侍過白梵路的幾名奴婢都調去了旁的宅院,再讓他從郡郊別院出嫁,如此順利完成身份轉換,神不知鬼不覺。
雖然孟三少和凌波樓那幾名公子哥是個問題,但慕雲河原本就不是他們那圈子裡的,王府內眷也不會輕易與外男見面,因此還算安全。
這些都是流莘從慕雲河處聽來的,他現在因為禮數不能來見白梵路,就託流莘將這些事都告知他,好讓他放心。
白梵路其實沒什麼不放心的,因為在他看來,大不了這一個月就是宅,他本來就想越低調越好,避免鬧出什麼事端。
但慕雲河此番佈置大約是真心想著要與他天長地久的,這份粗中有細讓白梵路心中難免生出種無法言說的感覺,不足為外人道罷了。
三天時間,用作婚嫁前的小別其實已然e短,但在等待的人眼裡卻是以日為年。
慕小王爺白天忙得轉不開,一入夜裡唯有睹玉思人,終於在孤枕寒涼的輾轉難眠中,盼來了他這輩子最重要的良辰吉日。
作者有話要說: 白小路: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作者:你的預感很準確。
白小路:我不是已經跨過那個梗了嗎?
作者:不,你沒有。
白小路:真的有qaq
作者:相信我,真沒有。
雲狗湛:你們在說什麼?窩怎麼不懂?(無辜)
作者:你就裝吧,下章你要還能好好坐在這我算你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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