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夕螢又一次做起了夢——
有關於前世的那個……她死後的世界。
這一次的夢境不再像是最初的那個零碎的片段, 而是詳盡的前因後果。
關於穆傾寒是如何跟洛清嶸在一起,最後又如何分開的全過程。
前世穆傾寒與洛清嶸的相識大體上與劇情中一樣。
最初的前緣是少年時的一次相救, 而後少年時一見鍾情,再往後便是正經的主線內容。
穆傾寒隱姓埋名做了個小演員, 數次被人欺負, 卻也恰好被洛清嶸救下。
雖說穆傾寒並不總是需要別人特意去救她,但這一份心意難能可貴。
更何況有數次困境, 若非有人相助, 即便她這位無所不能的大小姐也會陰溝裡翻船。
這份恩情穆傾寒記在了心裡,自然也對“救命恩人”多了幾分偏愛。
洛清嶸事真的喜歡穆傾寒, 也是個善於偽裝的人。
表現在穆傾寒面前的種種, 自然都是她喜歡的模樣。
等到兩人隱約有了些朦朧的曖昧,穆傾寒的父母無意間也得知了洛清嶸曾是女兒的救命恩人,千般萬般的感謝之下,也就默許了兩人的交往。
天時地利人和, 加上家人的支援, 穆傾寒便答應了洛清嶸地告白, 正式成為了他的女朋友。
他們甚至已經定下了擺訂婚宴的日期。
但交往未滿兩個月, 穆傾寒便跟洛清嶸分了手。
雖然洛清嶸一直以為穆傾寒是耍脾氣開玩笑, 但穆傾寒從不拿感情的事開玩笑。
最直接的導|火|索便是洛夕螢的死。
穆傾寒對洛夕螢印象並不好。
幾乎就是從真正見到第一面起,洛夕螢就在明裡暗裡地針對她。
目的也很好猜測, 無非就是厭惡她、想讓她身敗名裂。
沒有人會喜歡上如此惡意針對自己的人。
穆傾寒也不例外。
所以她並不喜歡洛夕螢。
但是,或許是未見時隔著螢幕的朦朧嚮往,又或者是共同拍戲期間那些對演戲本身的熱忱的共鳴。
縱然並不喜歡洛夕螢, 穆傾寒對她總還懷著幾分若有若無的敬意。
單純為了她的認真與出色。
那些虛無的情緒並不影響穆傾寒討厭洛夕螢。
她幾乎已經將戲中的洛夕螢與戲外的洛夕螢分做兩人看待。
偶爾就算已經當場打臉回去,找回了場子,穆傾寒也會懷著惡意地祝福一下洛夕螢吃泡麵沒有調料包上廁所沒有紙出門踩狗屎還被媒體拍到……
諸如此類想起來就會令人感受到微妙的舒爽的惡劣想法。
穆傾寒唯獨沒有真正詛咒過她去死。
活著的人做了壞事,自然要活著去接受懲罰去贖罪。
更何況現在是法治社會,殺人是犯法的。
但洛夕螢還是死了。
她的哥哥親手殺了她。
追溯起這件事的起因,大概還得從洛父癱瘓在床開始說起。
洛父本身就有隱疾,常年吃藥,洛清嶸偷偷換了他的藥。
洛清嶸跟柳清寧合作,本就是有意從父親手中奪權,又從小耳濡目染,做起這種黑心事來也得心應手。
兩人合作險些掏空了洛氏的家底,半道被洛父發現,頓時火冒三丈。
臨時突擊折返的洛父在盛怒之下失去了警惕,隻身一人跟自己的兒子和柳清寧同處一處對峙。
洛清嶸善於詭辯,柳清寧跟洛父有仇,冷嘲熱諷,又當場扯出了多年前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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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惶憤怒之下,洛父當場氣昏過去,洛清嶸和柳清寧都冷眼看著他,刻意拖延了救治的時間。
等到洛父進了急救室,再出來的時候已經徹底癱在了床上。
住院觀察了幾周之後,洛父始終沒有任何好轉,依然連話都說不出來。
作為長子的洛清嶸,便名正言順地接管了洛氏。
不服洛清嶸的人也不在少數,但他最終還是穩穩當當地接掌了洛氏。
殷家還在當中出了不少力,讓洛清嶸更輕易地坐穩了位子,將柳清寧逼得回了國外。
當然這些暗中的幫助本質還是源於穆傾寒。
殷家也不希望自家的女婿未來混得太難看,恩情在前,能幫自然要幫一把。
對於這些被隱瞞得很好的內情,穆傾寒是不清楚的,當時她正忙著拍戲。
等到穆傾寒一部劇殺青,洛家的爭端也已經告一段落。
洛夕螢就是在這時候失蹤的。
早在洛父出事的時候,洛夕螢就已經處於半退隱的狀態,不再接戲。
她轉而開始跟洛清嶸對著幹了。
洛清嶸繼承公司的過程困難重重,當中少不了洛夕螢的功勞。
若非洛夕螢一再攪局,洛清嶸甚至不需要殷家的幫助就能拿下洛氏。
結果卻是浪費了一個“恩情”的交換,達不成利益最大化,怎能不讓洛清嶸感到懊惱。
洛清嶸本就對洛夕螢沒有任何感情,經此更是恨毒了她。
再加上洛夕螢再一次準備針對他和穆傾寒下手。
新仇加舊恨,洛清嶸對洛夕螢展開了報復。
穆傾寒是在新聞上看到了洛夕螢死亡的訊息。
官方通報是洛夕螢出去旅遊時被綁架,結果警察上門,綁匪開車帶著洛夕螢逃走,慌亂之下撞了護欄,整輛車都飛出了懸崖,落到崖底摔了個粉碎。
車上無一人生還。
無論是受害者,還是加害者,都已經一同葬身於山崖之下。
最終這個“意外事故”草草結案,無數人為故去的洛夕螢送上了祝福。
包括曾經不遺餘力地黑著洛夕螢的人。
人類就是這樣奇怪的生物,在你生時能挑出百般的錯誤。
當你死後,卻反而生出許多的同情與遺憾,念起曾經的好來。
穆傾寒也算是這俗世的一員,腦海裡閃過片刻“惡有惡報”又被無端生起的遺憾壓下去。
等到這場聲勢浩大的悼念活動結束,穆傾寒特意去了洛夕螢的墓前。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去看這個總是陷害自己的死對頭,但身體自己就走向了那個方向。
墓地並不對外開放,放眼望去一片冷清,連帶著心底也生出幾分寂寥荒涼。
穆傾寒不再去多想自己為何來到這裡,只是放下一束花,只當過往恩仇皆已兩清。
等她轉身離去的時候,迎面遇上了另一個年輕人。
年輕的男人戴著帽子,壓低帽簷擋住大半張臉,一身長風衣被風掠起衣襬。
一身裝扮從上到下都透露著隨意和土氣,
他與穆傾寒擦肩而過,匆匆走向不遠處的墓碑。
穆傾寒一時好奇,無意間轉頭,恰看到那個年輕人停在了洛夕螢的墓前。
年輕人摘下帽子,滿臉疲態,下巴上的胡茬連成了圈。
最醒目的卻還是他臉上那一道疤。
穆傾寒怔在原地。
那時的穆傾寒還被矇在鼓裡,無論是洛夕螢的真實死因,還是洛清嶸在暗地裡所做過的事情,她都還一無所知。
直到那一刻,她也只是有些奇怪——
洛夕螢還有這樣的朋友嗎?
明明就連洛清嶸都沒有特意來看過他的妹妹,只除了葬禮那天。
不過穆傾寒直到他跟那個妹妹關係並不好,因此她也並未多想。
但到底還是在心底留下了一些印記。
幾天後,在墓地裡見過的年輕人主動找上了穆傾寒。
穆傾寒一個人獨居,見到門外的陌生人頗為意外,本不想多理會。
年輕人一句話就讓她改變了主意。
“你欠她的,該還了。”
欠誰?還什麼?
穆傾寒不解其意,但終究還是停下了腳步。
年輕人自稱顧長樂,是洛夕螢的故友。
兩人曾經在一處長大,後來等洛夕螢被洛家認回去,就慢慢斷了聯絡。
直到洛夕螢出道成為演員,有了一定的自由,他們才重新見了面。
見面不算多,但也足夠他瞭解到更多旁人不知道的內情。
“洛清嶸在騙你。”
“螢姐救過你。”
“螢姐的死不是意外。”
年輕人一字一句地往外蹦,聲音都壓著疲憊。
穆傾寒滿心訝異,但若要她立刻對一個從未見過面的陌生人的話深信不疑,也並不現實。
最終穆傾寒給出的答覆是她會調查。
但送那個年輕人出門的時候,她的心底已經隱隱有些相信了。
甚至在年輕人說那句話之前:“我們以前也見過——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先是震驚,而後是去求證。
穆傾寒早有預感。
她不是傻子,交往之人是何種模樣,她總不至於一點都覺察不到。
過去兩人一個忙著拍戲,一個忙著公司事務,接觸不算多,加之洛清嶸那時候掩飾得很好,她才沒有發現真相。
但隨著洛清嶸在公司掌權,原本在洛父跟前的謹慎乖巧作態盡散,越來越有當家人的樣子了。
再直白點說,就是他飄了。
人心慾壑難填,有了一就想有二。
既然穆傾寒已經是自己女朋友,甚至已經開始談婚論嫁,洛清嶸便自然而然地將她背後的殷家視為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當然彼時穆家父母尚在,洛清嶸不敢明目張膽地插手殷家的事務。
他便想要透過穆傾寒,希望她主動跟父母吹吹耳旁風,好給他幾分助力。
若是能給一些殷家的股份作為訂婚禮物就更好了。
洛清嶸提得隱晦,從千百細節處反覆暗示提醒,但穆傾寒不為所動,他又恨不得拿個大喇叭日夜在她耳邊迴圈播放。
如此急切,也不免暴露幾分馬腳。
穆傾寒不是那種好騙的天真小女孩兒,更不幸的是,那時候穆傾寒剛跟顧長樂交流完。
心頭起了懷疑,那便看什麼都會覺得不對。
更何況洛清嶸本就有鬼。
穆傾寒跟洛清嶸分手倒不全是為了洛夕螢,那甚至在她查出所有真相之前。
洛清嶸本性狂妄自負,又貪得無厭,眼裡從來只看得到利益。
原本裝出體貼的紳士模樣還能勉強入了人的眼,但那樣刻薄的本相卻讓穆傾寒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
最早分手的理由是“性格不合”,就在洛清嶸再一次暗示穆傾寒幫他跟她的父母要點好處來的時候。
穆傾寒從來沒這麼慶幸過自己的決定。
大小姐清醒過來,想要查清一些真相,並不算難事。
顧長樂本就指望她能相信自己,幫洛夕螢報仇,自然是全力配合,知無不言。
穆傾寒的父母也出了力——
他們還記得顧長樂這個人,尤其是他臉上的那一道疤。
真相逐漸孵出水面。
洛夕螢確實救過她,還不止一次。
小時候的事穆傾寒早已沒了印象,但她有印象的那些……
不是洛清嶸救她,而是洛夕螢。
這個人到底是有什麼毛病,一邊要針對她,一邊又要救她?
穆傾寒對這個問題百思不得其解。
但相較於那些事實背後所代表的意義,這個問題的答案又不值一提。
洛夕螢救過她。
她欠洛夕螢一條命。
或許還不止一條。
可如今人已入土,這份恩情便怎麼也還不清了。
穆傾寒唯一能夠插手的,就只剩下她的身後之事。
顧長樂說洛夕螢的死不是意外,她得還她一個公道。
然而提及這宗“意外”時,顧長樂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表露出遲疑的態度。
“是洛清嶸。”最後顧長樂還是這麼說了出來。
他遲疑猶豫不是沒有道理的,洛清嶸跟穆傾寒談個戀愛談得天下皆知。
這也是後期洛夕螢瘋狂針對他們的理由之一。
無論是從哪一個角度來說,顧長樂都不能全然相信穆傾寒能夠為了曾經的仇人而對自己的愛人大義滅親。
“我並不愛他。”穆傾寒回應道,“——還沒有愛上他。”
喜歡或許是有的,源於那些感激與信任。
遠不及一個天然的“愛”字。
穆傾寒信奉日久生情,既有感覺,也不介意花時間去培養。
只是還未等她真正走向那個人的心裡,那道連通的橋便轟然坍塌。
曾經讓她生出好感的記憶都是假象,是謊言,是欺騙。
都是穆傾寒所不能容忍的底線。
穆傾寒不後悔自己跟洛清嶸分手,也並不覺得這個決定有什麼錯處。
但真相未明,證據未全,又曾真正生過好感,穆傾寒心底多少還懷抱著些微弱的希望。
她去找了洛清嶸對峙。
洛清嶸最終承認了。
不論他前期如何否認反駁,後來又如何狡辯嘲諷,僅那一句話就足以徹底澆熄穆傾寒對他的最後一點好感。
再往後,只剩下厭惡與憎恨。
穆傾寒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開始尋找證據。
洛清嶸也終於意識到穆傾寒不是在跟她撒嬌耍性子,而是真正的憤怒。
他不能理解穆傾寒為何憤怒。
為了洛夕螢嗎?
洛夕螢不過就是個無關緊要的小人物,也是仇人,死了也就死了。
就算不拍手稱快,那也算的上是一樁好消息。
穆傾寒為何不高興?
再者說,穆傾寒又為何會知道以前的事?
還恰好就在洛夕螢死後不久的時間段裡,跟穆傾寒接觸的人裡就有她的舊識。
洛清嶸開始相信這是洛夕螢的陰謀。
只是無論如何篤定,又如何厭惡,洛夕螢已經死於他手。
洛清嶸就算再如何憤怒憎恨,也再找不到一個發洩的物件。
很快,越發暴戾的洛清嶸就沒有尋仇的心思了。
穆傾寒報了警,提交了證據,甚至準備作為人證舉報洛清嶸。
洛清嶸慌了,他覺得穆傾寒太狠,是故意要把他往死裡整。
他同樣不能理解穆傾寒的做法。
明明他那麼愛她。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穆傾寒。
為何穆傾寒享受了那些愛,卻還反過來要針對他呢。
她想害死自己。
比起穆傾寒真實的想法,這個猜測讓洛清嶸更為厭惡,也更難以接受——
或許穆傾寒從未愛過他。
可他那麼愛她,她為什麼不愛自己?
洛清嶸想起穆傾寒曾經那個冰冷的眼神。
他把穆傾寒約了出來,說要攤牌,最後談一次。
穆傾寒答應了。
赴約的那天,她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洛清嶸帶著刀赴約,避開了找他調查的警察,坐在咖啡店角落的位置等待著穆傾寒。
穆傾寒到時店裡人很多,店面恰出市中心。
即便坐到角落的時候,穆傾寒也沒有太多的警惕。
洛清嶸問了穆傾寒三個問題。
“你是不是一定要舉報我?”
“你是不是為了洛夕螢報復我?”
“你是不是從來沒愛過我?”
穆傾寒沒有太多的遲疑,所有答案都是如出一轍的“是”。
洛清嶸陰惻惻地笑了幾聲,聲音沙啞而怪異地問她:“難道你愛上洛夕螢了嗎?”
否則她怎麼會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死人做到如此地步?
這個問題穆傾寒沒能回答。
說不清是驚訝意外多一些,還是迷茫懷疑多一些。
這片刻的遲疑便已經給對面的人營造出足夠的錯覺。
穆傾寒只出了半刻的神,那把刀就已經捅進了她的身體裡。
血流得很多,但尚且還不致命,她本可以撿起杯子砸破洛清嶸的腦袋。
但是旁邊跑來一個年幼的女孩兒,就在洛清嶸的身邊。
穆傾寒注意到了他看向女孩兒狠戾的目光。
隨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的時候,她立刻就明白了洛清嶸暴怒的原因。
那個女孩兒長得很像洛夕螢。
穆傾寒想也沒想,選擇救那個女孩兒。
……
洛夕螢呆愣地站在這一片茫茫的霧氣中。
腳下是一片流淌的血河,血河的中心是倒在地上的人。
周圍人來人往,表情驚恐的四處擁擠,看起來像是準備逃跑。
但本該刺耳的尖叫聲卻無影無蹤,連同風聲蟬鳴也被擋在這片寂靜的世界之外。
這個世界之中,唯獨她洛夕螢是外來者。
或者說,是本該死去的亡魂。
若她此刻眼前所見,是她死後的故事結局,她已經知道了劇情最終的大致走向。
只是直至此刻,她仍舊難以置信,她曾經以為該是童話故事一般的“官配”,竟會以這樣諷刺的結局落幕——
女主角死了,死於男主的刺殺。
男主角入獄了,獲罪於女主的死和她前期提交的證據。
故事的最後,洛清嶸被判死刑,洛夕螢聽著那一聲槍響,迴歸到了自己的意識之中。
若這不僅僅只是一場過於玄幻而完整的夢境,洛夕螢也猜到了這些場景源於何處。
“……系統?”洛夕螢沉默良久,忍著嗓子的乾澀開了口,“你到底……想要我做什麼?”
虛無的空間裡沒有立刻傳來回聲。
但洛夕螢奇異地知道系統在沉默。
與她同樣久的沉默之後,系統那冷冰冰的機械音終於響起來。
【警告,世界線錯誤,請宿主修正錯誤。】
【根據系統判斷,現啟動b級修正模式,請宿主接受並完成任務b。備註:本次任務無時間限制,無身份限制,無行為限制。】
【任務b:阻止女主和男主在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 系統:意不意外驚不驚喜?
洛:並沒有【冷漠.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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