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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馬紅英放出了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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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鬼的事還有,周校長的孩子,蒲塘裡人像約好了一樣的,男孩子不喊小夥兒,女孩子不喊丫頭子。WWW.tsxsw.COM蒲塘裡的人叫他們連名帶姓,周建華,周亞君,周建民,周建國。遇上周森林,客客氣氣,叫聲周校長;遇上許玉琴,不叫許老師,叫許先生。

這有點見外了?不是的。這是客氣。人家周森林,知識分子,小學校長,又是從戴南鎮上下來的,當然得客客氣氣對人家了。

說到底,客客氣氣還是見外了,遠了。看得出,蒲塘裡人並沒有將周校長家的人當作自己人。可是周校長一家,也沒太在意,你們客氣也好,見外也好,人家都是關上門過自己的日子,開了門太陽也從周家的院子裡經過。人家靠關餉過日子,用炭爐子做飯菜,一年到頭都穿襪子,冬天穿棉襪子,夏天穿絲襪子,體體面面,就連金支書家也趕不上周家。金支書一到大忙季節,到各個生產隊的時候,也得打赤腳。早些年,也只有方德麟家能和周家比比。現在,方德麟家是往下走了。兒荒年一來,方家一天不如一天了。現在,全大隊只有周校長一戶人家有炭爐子,也只有周校長家裡有打炭的炭模子。每天,周校長都會拿起芭蕉扇子與木柴,在院子裡點火,然後認真地把火頭扇上來。一開始很多人都說這多煩啊,可是人家周校長願意。周校長胖胖的,富態得很,做起事來不緊不慢。別看點爐子費點事,點好了,人家就自在了,一天只要點這麼一次,然後在爐子上燒飯,哪裡還要人去鍋門口添柴喂草的。不要,人家周校長這就省下一個人了。你那草燒沒了,化成煙,變成灰了。可人家燒的炭,變成炭屎,變成炭灰,還能去鋪路,下雨天往地上一倒,踩在上面,不會溼鞋子,聽起來咯茲咯茲的,耳朵都覺得非常舒服。不做飯的時候,周校長家的水吊子就架到爐子上了,水一開,就往熱水瓶裡灌。周校長家的熱水瓶多得嚇死你,花花綠綠的茶瓶,牆根裡擺得滿滿的。結婚的小夫妻家,也最多不過是孃家陪兩隻,那在蒲塘裡就算了不起了,可是周校長家有十幾只熱水瓶。周校長家的熱水瓶裡,每天開水不斷,周校長最喜歡做的一件事就是拿一張藤椅,往天井裡一放,躺下,然後拿出一本厚厚的書看,什麼《在人間》啦,什麼《豔陽天》啦,什麼《春潮急》了。全是些厚得像磚頭的書。一望就曉得,周校長一肚子的學問。蒲塘裡人只曉得有毛選,哪裡看到過這樣的書。再說,蒲塘裡人一般也是將毛選供在家神櫃上,當作佛一樣供著的,也從來不會有人把那種書拿在手上左看右看的。家神櫃,這是蒲塘裡人最大的傢俱了,一進堂屋,北牆,正中間,從東到西,差不多有兩米長,上面三個大抽屜,下面五六扇一般長寬的門。家神櫃上方,就是偉大領袖和導師**的畫像,畫像下面,蒲塘裡家家都有一個紅寶書的盒子,差不多像以前人家供佛用的小佛龕。蒲塘裡人把這個地方叫做寶書臺。紅寶書一般不是用來看的,是用來供的。這寶書供在家神櫃上,輕易是不會拿出來的。如果拿出來,蒲塘裡人叫做請出來。周校長不簡單,家裡除了有紅寶書這麼厚的書,還有其他很厚的書。周校長在藤椅旁邊放一張小杌子,杌子上一杯茶,茶葉放了有半杯。不斷地喝,不斷地續。那氣派,全蒲塘裡是沒得第二個人的。你就算蒲塘裡的先生吧,夏寶成的大兒子夏志文厲害了吧,沒有周校長這麼氣派。夏志文夏天還照樣會打赤腳,哪裡看到先生赤腳的。就說赤腳醫生吧,赤腳醫生其實也是不赤腳的——赤腳醫生是個體面的活兒,高中畢業生們都搶著要當,可是搶不上,焦為根做著赤腳醫生哩。可焦為根也沒有周校長氣派。方德麟也沒有這氣派。別看方德麟的婆娘蒲塘裡人都說比蘇先生漂亮,也別吹牛說方德麟也是個會動筆桿子的。沒用,方德麟當兵回來了,就得弄槍桿子,做民兵營長。你有文化也得弄槍桿子。方德麟跟金學民講了好幾回,讓他做大隊的宣傳委員,或者乾脆做一個民辦教師,他不想做民兵營長,可是金學民不同意,民兵營長當然要當過兵的人做,沒有當過兵做什麼民兵營長?你當過兵的人不做民兵營長做什麼?當小學民辦教師?去侍弄那些細鬼兒?真是,說的還是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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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紅英放出了話,可草蘭子沒有表態。嫁不嫁下莊,你馬紅英說了不算。蒲塘裡的人都在看,你金支書家,哪是你馬紅英做得了主的。別看你吃個瓜子都用蘭花指翹起來拿,有時候還學人家許先生、盧素素講普通話,死嫖賣怪的,噁心煞了,鼻子裡面插蔥,裝象個啥喲?

大隊裡的其他幹部們,像方德泓啊,方德麟啊,就連團支書方國強啊,也都在替金支書瞎忙乎,操心草蘭子的終生大事啊!這支書家的事,就是蒲塘裡的事,大家能不操心嗎?可是,到了大隊幹部們碰頭的時候,金學民總是笑笑,說,大家別忙,丫頭子的事,丫頭子,自己作主。草蘭子,自己說了算。金學民說這種事的時候,也還是用短句,像是在做報告。鏗鏘有力,乾脆。撂在地上聽得見響。金學民喜歡這麼說話。他對蒲塘裡人說話是有點意見的,一站出來講話,就像唱歌,跟誰講話,都像是在商量什麼似的,一點兒勁都沒得。這樣下去,是有危險的,沒有鬥志,就沒有幹勁嘛!社會主義,不能這麼建設。**早就講過,要多快好省,才能建設好社會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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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得就是沒有的意思。蒲塘裡的話有很多確實讓人不好懂,就像碰頭,不要以為碰頭是開會聚會什麼的,蒲塘裡人說碰頭就是喝酒吃飯,說穿了就是大吃大喝一通。平常日子過得緊巴巴的,難得吃上什麼好的,回到自己家裡吃飯,看都不要看,反正就是那麼回事,瓜菜半年糧,山芋幹子煮粥、麥粯子煮飯,桌上永遠是一菜一湯,夏天若是炒把韭菜,外帶一碗冬瓜湯,告訴人家說,不少了,今天十樣菜:九(韭)菜一湯!冬天一般就是醃絲瓜子,再不就是燉個蛋,燒個鹹菜湯。實在沒有辦法的時候,弄點醬油,放點油花,好佬的人家,挖點豬油,搞點花椒粉子,切點蔥花蒜花,開水一衝。這也算是個湯了,實實在在地說,這是醬油湯,可是蒲塘裡人講起來好聽得不得了,說這是十鮮湯。細鬼兒他們聽不明白什麼十鮮湯八鮮湯的,都聽成了神仙湯,遇到人家就說,我家今天吃的是神仙湯。話裡頭全是幸福美滿。蒲塘裡人好玩,覺得細鬼兒的這種說法還有點意思,於是,連大人也都跟著說那叫神仙湯了。要是來個親到個友,最多到橋口劉洪炳的肉案上買半斤肉,到莊中心麻根其的小商店裡買五分錢蘿蔔乾。真要改善伙食,也可以,自己拿個罾子到河裡溝裡,弄個一二斤魚回來燒燒。那就不簡單了。一二斤魚,再放點梅乾菜裡,燒出來後,還只能先吃梅乾菜,魚要省著吃,這樣才能吃上一個禮拜。要曉得,魚也不太好弄,除了下大雨,把罾子往水溝頭一支,魚直往網裡跳,但那樣危險,打著赤腳,披著蓑衣,雨腳如麻,往河岸邊上那麼一站,稍不留神,人會滾到河裡,自己倒變成一條大花魚了,還捉什麼魚?要是在冬天,那魚就更不好弄,弄到的魚,都要煮好成了魚凍子,然後,一到吃飯的時候就拿出來,弄點魚凍子嗍嗍。這就非常煞饞了。碰頭不一樣了,上桌子的菜不會想到留到第二天,全部吃光,連湯夾水,也全都喝光。桌上最起碼總有一樣葷鮮,豬肉狗肉野兔子肉什麼的不管,蒲塘裡人嘴也不刁,都能吃;河裡的也得有一樣,鯽魚長魚鰍魚的都可以,蒲塘裡人也不會挑挑揀揀嫌好識歹的,能吃到就不錯了。有時候弄得好,還能弄個六大碗。六大碗就不得了了,那是待上賓的席口。孃舅來了也不會擺六大碗,除了上樑、結婚、出嫁這樣的大事,蒲塘裡的人才會在桌上擺上六大碗。六大碗就是六樣菜:肉,魚,肉圓,雜燴,炒豬肝,長魚。長魚就是鱔魚。長魚都是韭菜和著一起炒。最後一道青菜豆腐湯。肉是主菜,一般總不是第一碗上來。要到酒過三巡,先上了炒雜燴,接著炒豬肝,然後上長魚。接下來,紅燒肉上來。再接著肉圓子上來。這是一桌酒席的**了。魚最後上,魚到酒止。酒一停,就吃白米飯。蒲塘裡的人喜歡殺狗,特別是到了冬天,民兵們嘴裡寡味了,就會說服大隊幹部組織打狗隊,或者雪天打野兔。有了野兔肉或者狗肉,大家就碰頭,地窖裡越冬的黃芽菜來一兩棵,往鍋裡一來,拔點肥氣,肉也好吃,黃芽菜也好吃。糧食緊張,米的問題只好大家各自解決,大家都湊點米,弄出一鍋飯來。再想辦法打點燒酒,這碰頭的事就成了。為難的事還在米上,這有了點菜,飯就吃得特別香,也就吃得特別多。摔一斤米下肚一點問題沒有。摔這個字,在蒲塘裡人這裡,讀成了huǎi,摔開來鬥!這一來,你看看,有勁得不得了了。這裡的鬥讀第一聲,你寫成兜也可以,意思是拼命吃飯的意思。也可以理解為把肚子當作布兜,然後把飯全裝進這兜裡。蒲塘裡人和米有意見,有看法,所以就要跟米過不去,過不去的表現方式就是把你消滅光,來一個吃一個,來兩個吃一雙;來一斤,吃你一升,來十斤,我就鬥(兜)掉你一斗!在肚子餓得癟癟的時代,蒲塘裡人對米反而有了更豐滿的想象力,連鬥啊兜啊的,都用上了。你別看這個字在這裡讀第一聲,可是比讀成第四聲更乾脆利落,更有勁。鬥下子!鬥就鬥!語氣裡全是誰怕誰呀的味道。說到這裡,我還真的得告訴你,這個鬥字,如果念成第一聲,實在不是個好字。蒲塘裡人說男人和女人做那事,就說鬥。鬥×。當然蒲塘裡的人更願意把那事兒說成日×。這樣說起來,聲音都揚了起來,充滿了無邊的幸福,好聽,也受用。很可惜後一種說法全國通用,不能體現出蒲塘裡的特色。蒲塘裡還有一種農活,別的地方叫罱泥,偏偏蒲塘裡人叫鬥泥。這下有意思了。總該是因為這活計是個重活兒。看來,凡是吃重的活計,蒲塘裡人非要用鬥,不然,這活計拿不下來。罱泥的活兒重,算一個半工,還得另外安排半個工配合。生產隊安排農活的時候,還是非常注意人文關懷的,曉得一個男勞力半天半天地河裡鬥泥實在沒撩摸。沒撩摸就是無聊,寂寞。你瞧瞧這個蒲塘裡人,做什麼事都能想到那上面去。什麼是撩,女將惹男將就是撩;什麼是摸,男將撫弄女人叫摸。做事沒撩摸,就是做事沒味道。所以,蒲塘裡人說平常沒有吃什麼好東西,或者很長時間不近葷鮮了,都說嘴裡沒撩摸了,就是嘴裡沒味道,寡淡到極至的意思。乖乖東東,蒲塘裡人的語言就是有天賦。好的,岔頭官司不打,還說鬥泥安排農活的事,生產隊長一般都把鬥泥的事安排給夫妻們做。男將在船頭罱泥,女將在船梢拿船。拿船就是扶著篙子,不讓船順水淌。當然,這樣安排活計,一看就曉得,既是生產隊長照顧人家,也是一定要拿人家小倆口開心了,你聽,社員同志們請注意,特別是下河罱泥的社員請注意,小倆口兒,要好好地鬥。聽好了,是好好地鬥泥,不是叫你那個,啊——這個啊字,隊長會拉得很長,有時候還把個聲音搞得拐了彎。社員們這時會故意問隊長,不是哪個?隊長你得說清楚。隨後便一陣猛笑。有些促狹鬼,遇上人家小倆人在河裡罱泥,人家正在河中心說著甜甜蜜蜜的體己話哩,他在岸上猛地一喊:哎,小倆口兒,出勁鬥用勁鬥啊!遇上老夫老妻的,才不把這事兒當一回事哩,眼皮都不朝你岸上抬一下。如果遇上剛圓房的小夫妻,這效果啊,簡直好極了。女將臉騰地紅起來,心撲撲地亂跳,像被人窺破鬼心眼兒似的,根本不曉得怎麼回人家話;男將當然也會跟著臉紅,想要做的就是這事,真恨不得就在河中心也能做一做那事情哩,這種時候,幸福的想象與體驗,麻酥酥地,傳遍全身,連反擊岸上人的話都不曉得講了。還有游泳,是個吃重的事兒了吧?蒲塘裡人才不叫這個是什麼游泳不游泳的,蒲塘裡人叫鬥澡。這下你曉得了,你說說看,這個字,用在吃重的活計上,用在吃飯和做那事兒上,你看這蒲塘裡人的想象力是如何了得?但米這東西,它就不照顧蒲塘裡人的想象力,它就偏偏不往蒲塘裡的糧倉走。一年到頭,肚子癟癟的,還抓什麼革命促什麼生產。當然,這話不能說。**語重心長地說,千萬不要忘記階級鬥爭。這話一說,階級鬥爭的事就來了。都說階級鬥爭一抓就靈,但蒲塘裡人曉得鬥爭的結果,還是不能把飯吃飽。蒲塘裡人在飯桌從沒有個吃飽的時候,吃完了還想吃。你不曉得這白米飯來點紅燒肉湯哪怕就是黃芽菜湯,是怎麼個好吃法。真的,你不曉得。你沒有捱過餓,你就沒得法曉得。這事蒲塘裡人都曉得。所以,一到碰頭的日子,就是蒲塘裡人的盛大節日。如果曉得這一天哪裡有碰頭的話,蒲塘裡人的口水能掛三尺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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