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這不是廢話嘛！
談卿白了賀明鈺一眼，伸出手比了個大概的尺寸：“長這麼大了，又難養又能吃，而且我猜智商可能是隨了他親爹。”
賀明鈺怎麼聽這話都覺得不舒服，皺眉道：“這麼小的孩子哪能看出來智商？對了，你剛剛說孩子的……親生父親？不是你的孩子？”
談卿揉著吃的鼓起來的肚皮，毫無心裡負擔的道：“是我生的啊，但他還有個播了種的爹啊！”
鑑於談卿的信譽值早已為負，賀明鈺的神色再度冷了下去：“你不會又要說，是我的孩子吧？”
談卿愁眉苦臉的吸了吸肚子：“就是你的，不信你去做，你們不是有什麼滴嗯愛檢查嗎？”
從容盛那裡鬧到現在，談卿對於這件事的答案似乎出乎意料的肯定。
賀明鈺沉默了片刻，開口道：“我會去做檢測的。”
喜事從天而降，談卿滿臉都寫著高興。
然而賀明鈺的面上卻看不出多少喜怒，他繼續道：“如果查出來不是我的……”
“那肯定是啊！”
談卿挪了兩下屁股，湊近了賀明鈺，眨眨眼道，“如果測出來是你的，你能給我一百萬讓我有多遠滾多遠嗎？”
賀明鈺：“……”
賀董好不容易好了幾分的臉色立即再次晴轉多雲：“談卿，你生下孩子就是為了來問我要錢的？”
談卿撇了撇嘴，嘆氣道：“當然不是了……”
這不是他剛開始以為能生下來一隻貌美又好玩的小狐狸嗎？
最好能跟他一起進山稱王稱霸，做山大王那種的。
結果。
誰知道賀明鈺的基因這麼強大。
啊啊啊！
他恨！
談卿磨完了牙，抬頭眨了眨眼睛：“那個，主要是養小孩兒太貴了……”
賀明鈺的生活圈子裡基本從沒人抱怨過養孩子貴，他也沒想到會從談卿嘴裡得到這個答案，頓了幾秒才道：“有多貴？”
談卿豎起了手指頭：“你看啊，小崽子得喝奶粉吧，還得吃點蛋類，還要喝肉湯……”
“最關鍵的是——”
談卿簡直覺得多此一舉，極其暴躁的道，“人類竟然還要上學？人類究竟為什麼要上學？難道不是吃飽喝足四處溜達就行了嗎！”
賀明鈺：“……”
賀明鈺的臉已經黑如鍋底了，他面無表情的看向談卿：“你的生物老師沒教過你，教育活動的存在是使人區別於其他哺乳動物的最大不同嗎？”
其他哺乳動物談卿：“……”
呵，人類。
偏偏賀明鈺還在後面又加了一句：“吃飽喝足四處溜達的那是社會閒散人員，實踐證明，犯罪率最高的就是這類人。”
如今既是閒散人員還不是人類的市中心談卿：“……”
談卿踹了一腳車門：“開門！我要下車！”
也許是車內氣壓過低，前排充當司機的保鏢大哥瑟瑟發抖的請示了賀明鈺：“賀先生，小賣部到了，要請談先生下車嗎？”
賀明鈺眼皮都沒抬一下：“不用，先去市中心生鮮超市買新鮮牛奶，然後去嬰兒用品店買幾箱進口奶粉。”
談卿從來都不知道節操兩個字怎麼寫，很快就屈服在了金錢勢力之下。
他扭過頭，拱著身子在賀明鈺面前晃來晃去：“你都給小崽子買禮物了，那我有嗎？”
賀明鈺大概是在辦公，好一會兒才從平板電腦上挪出點視線：“你想要什麼？”
談卿歪著頭想了一會兒，妥協的道：“反正你也不願意給我一百萬……要不你再跟我睡一次，獎勵一下？”
賀明鈺硬生生的哽住了，他抬起頭正要說話，卻發現談卿離他離得很近。
近得能看得清一根一根纖長如墨的睫毛，微微捲起一點弧度，襯得下面那雙眼睛越發無辜。
唇瓣殷紅，小小的張開了一條縫，露出裡面一點點潔白的細牙。
瞬間。
賀明鈺只覺得一團火從下腹濃烈的燒了起來。
偏偏談卿絲毫未覺，笑嘻嘻的彎著眼睛，目光明亮的看著他，轉眼間又湊近了幾分。
賀明鈺已經明顯感覺到了自己腹下的變化。
他伸手攔開了談卿，語氣帶上了幾分自己都沒察覺的微妙：“你對哪個男人都這樣嗎？”
“當然不是了！”
談卿一愣，趕忙真誠的道：“像又老又醜的就不行，我喜歡年輕又帥的！據說這樣的體力才好！不過技術也很重要啦。”
賀明鈺：“……”
賀明鈺並沒有被這個解釋安慰到，他深吸了一口氣，扭頭看了談卿一眼：“坐好。”
談卿邀請失敗，喪氣的道：“哇，這個要求也不能滿足嗎？”
賀明鈺換了下姿勢，小心翼翼的遮住了身體的變化。
他板正面色，正經的重申道：“談卿，你聽好了，那次是意外，也只可能是意外。”
“如果你所說的那個孩子……”
賀明鈺停頓片刻，“的確是我的，我會對他負責。但這並不能代表我和你會有其他關係，希望你能理解。”
談卿愣了一秒，飛快的反應過來：“明白了明白了，就是你只答應養活那小崽子，讓我自生自滅是吧！”
賀明鈺：“……”
雖然沒有表達的這麼明白，但賀明鈺仔細想了想，好像自己剛剛的話還真是這個意思。
他心下難得有些不安定，轉過頭瞧了瞧談卿。
剛剛還湊在他身邊的談卿已經一臉萎靡的縮去了後座另一角。
然後，賀明鈺便見談卿糾結了一會兒，若有所思的道：“嚶，也行吧……反正沒有小崽子煩我，我還能去找下一春，希望還能找個器大活好的嗚嗚嗚。”
賀明鈺：“……”
賀明鈺一時間也說不清自己是什麼心情，他沉著臉：“你的意思是要給孩子找個後爸？”
談卿顯然沒有受到賀明鈺剛剛那句話的打擊，十分茫然的道：“沒有啊，小崽……孩子反正你都帶走了，我找不找後爸和你們也沒關係呀！”
賀明鈺：“……”
賀明鈺簡直不能理解談卿的想法：“你對孩子就沒有一點感情嗎？”
談卿：“？？？”
談卿同樣覺得賀明鈺很奇怪。
他扭過身子，一本正經的解釋道：“我又沒錢，連給他買牛奶都要買打折的。與其跟著我，顯然跟著你更好一點吧？”
而且，小崽子一根尾巴都沒有。
以後要是真的領回山裡，肯定沒狐狸相信這是他的種。
算了。
辣雞親爹，辣雞基因，不說也罷。
賀明鈺被談卿有理有據的懟了回來，他遲疑了片刻，還是沒再開口。
灰藍色的轎車從市中心買了奶粉和鮮牛奶，又駛出三環，四環，五環。
在市區沿邊線路上開了二十分鍾之後。
賀明鈺問：“什麼時候搬過來的？”
沿邊線上的路燈都比市區之間的間隔要遠上不少，尤其是這一帶房租低廉，人口密集而複雜，越發顯得幽暗。
談卿摸出舊手機看了看時間，答道：“兩三週以前？”
說話之間，車子又向前開了一段。
路燈越發昏暗，而顛簸不平的老化馬路兩旁，棚戶區的萬家燈火卻越發明亮。
這燈火和富人區的水晶吊頂燈截然不同。
一盞盞如豆的昏黃中，帶著濃厚的煙火氣，大聲喧譁的人氣，還有鍋碗瓢盆的碰撞和響聲。
那是活在這個城市最底層的人夜歸的聲音。
不知是哪根思路斷了線，賀明鈺突然想起了身旁的談卿站在舞臺上的模樣。
那是盛京娛樂年會上的一次表演。
他作為股東出席，和容盛聊起下一年度企劃的時候，十分隨意的一瞥。
同樣是燈光之下。
賀明鈺重新轉頭去看談卿。
那人的側臉倒映在閃閃爍爍的光影裡，像是脫去了曾經那身金錢堆積的外衣，露出內裡的幾分柔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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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比以前要看著舒服太多。
賀明鈺的聲音慢慢的柔軟下來：“住哪裡？”
談卿打了個呵欠，伸手朝後摸了一把自己背了一天的揹包，又朝前指了指：“前面路口那兒，車估計停不進去。你把我放巷子口就行。”
“我和你進去。”
賀明鈺沒同意談卿的話，“順便一起去看看孩子。”
談卿愣了愣，似乎猶豫了一下，也沒反對：“那好吧，記得帶上給他奶粉和牛奶哦。”
賀明鈺無奈：“知道了，我親自拿，下車吧。”
談卿扭扭屁股，開啟車門靈活的跳了下去。
李奶奶明天就要跟女兒回鄉下老家，這是最後一天幫談卿帶孩子。
老屋裡的燈亮著，飄出淡淡的雞湯香味。
談卿吸了吸鼻子，伸手敲了一下門，忽然又想起了什麼似的用手肘搗了下身後的賀明鈺：“你那裡有現金嗎？”
賀明鈺還沒來得及找，房門便開了。
李奶奶滿是皺紋的臉帶著慈愛的笑從門後探出來：“大壯回來啦！嘰嘰今天也乖得很……哎，後面這位是？”
談卿趕忙道：“是我朋友，也過來看看孩子。”
李奶奶矮小的身材仰頭望了賀明鈺一眼，拉著談卿道：“大壯啊，我瞧你這位朋友是位富貴人家的咧，明天奶奶也回家去了。你一個人帶著孩子可怎麼過啊……
老人說著說著眼睛就有些紅了，又拍了拍談卿的手，“活人難啊孩子，實在不行就求求你朋友，看看能不能幫你想想辦法。”
談卿點了點頭，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著轉了話題：“我今天回來的急，你明天馬上要走了，我也沒來得及再給你準備東西。”
李奶奶抹了抹眼角：“你昨天才塞給我那麼多錢，你掙錢也不容易。別說了，快帶孩子回去吧。”
談卿從老人手中把小崽子接過來，又道了再見，身後的門才又重新關上。
裹在小被子裡的崽很乖、
談卿掀起被子一角，小崽子便瞅著談卿傻呵呵的笑。
談卿嫌棄的齜了齜牙，轉身把崽子往賀明鈺懷裡一塞：“給，你兒子。”
賀明鈺被談卿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
懷裡的小孩又輕又軟，像是棉花似的，用力一碰就會弄壞。
賀明鈺一時間走路都差點同手同腳，驚慌失措的叫了一聲談卿：“你停一下，看我抱的姿勢對不對？！”
談卿漫不經心的瞧了瞧：“這有什麼對不對的，你也可以拎著後頸皮，省力。”
賀明鈺：“……”
賀明鈺從這一刻再次確定了，如果這個孩子真是他的，那絕對不能交給談卿教養。
這人不僅不準備讓孩子讀書上學，還連抱孩子都沒耐心去認真學一下。
怎麼能做一個好的家長？
談卿絲毫不知道自己的能力被賀明鈺質疑了個透頂。
他開啟房門，又按亮了燈，對身後的人道：“進來吧。”
賀明鈺似乎已經從隔壁李奶奶的房間提前想象到了房內簡陋到不行的擺設，只是道：“對了，剛剛那個老人叫你什麼？”
“大壯啊。”
談卿將肩膀上的雙肩包甩在桌上，埋頭找了一會兒，“我在這兒叫劉大壯。”
賀明鈺：“……”
賀明鈺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他停頓許久，鼓起勇氣問道：“那孩子呢？你起名字了嗎？”
談卿：“起了啊，叫談嘰嘰。”
賀明鈺：“？？？”
賀明鈺以為自己聽錯了：“叫什麼？”
談卿：“談，嘰嘰啊。”
賀明鈺：“……”
談卿似乎完全沒覺得這個名字有任何問題。
他整理好了雙肩包，將包往背上一甩，充滿真誠的道：“賀先生，我要去擺夜市了，麻煩你照顧一下小崽子吧。”
談卿想了想又道，“或者你直接打包帶走也行，他的用品我已經收拾好放廚房啦！再見！”